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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卷二32、古兽奇谈 ...

  •   32、古兽奇谈
      “我须夜宿在野地,就不能与诸位同路了。”佑莲仙真望向湖山景色,“先前我昼出夜归,总无所得,近来才改为留在外边守夜,期盼它夜间出现……”
      他一身白色袍裳,水青色叶纹的外衫飘入空中,虚缈若幻。他的面容转开,也在广远的景色衬托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就仿佛他凛寒的仙气,比他这个人的存在,更可信。

      我一时间恍惚,看到几名岸边的阁人动身过来,方回想明白他说了什么。
      “能得仙真日夜守望的,不知是何等珍奇的仙兽?仙真想要它为坐骑吗?”我抚着智水的脖颈问道。
      “不,它是我幼时所遇。此事说来话长……”他轻淡的语音如随水面波澜扩散,眼目已注意到飞近来的几人。

      十四妹跨上我的坐骑阿浔一骑当先,华胥瑁菱师傅、容佐先生和两位记事先生随后。三哥和其余人留在了岸上守龙儿。
      十四妹也捎了朵盐晶花,比佑莲仙真那个还大一倍。
      她其实尚不会御剑。龙儿们载不能飞行之人,比载懂御剑之人,得多费法力承托,但她胆子奇大,骑术熟练,又兼身形小巧,龙儿们载她,法力还绰绰有余。
      她一接近智水停稳,就迫不及待地向佑莲仙真举宝晶道:“呀!你也拿了这个!”
      她早曾见过佑莲仙真,故无生疏之色。
      佑莲仙真点头见礼:“这样吧,麻烦你们帮把它先带回莲城,交给我徒儿保管。”说着伸平手,盐晶花在法光的承托中缓缓向十四妹飘移去,他人在风与光色一畔,气宇天然,比送出的盐晶还要灵妙几分。
      十四妹把她的宝晶给御剑的华胥瑁菱师傅,接住那朵道:“哎呀!像朵莲!”又望瑁菱师傅手里的道,“我们的像树!”
      我注目两份盐晶,只觉十四妹拣的寻常些,而佑莲仙真挖的那块更为难得。盐晶有天然结构,象形并不精细,它亦是得大略意象之美,可巧就巧在颜色。它不但有莲花,还有莲叶和莲枝。“莲叶”、“莲枝”的部分晶体呈青色,渐变到“莲花”的部分,青色褪却了,只见乳白透明,恰似莲瓣出水。

      阿浔比智水短小七八倍,智水随便扭扭身子就绕成玉玦形,把它和十四妹、瑁菱师傅圈在里面,仿佛也以那朵盐晶莲花为核心,大眼圆圆,想瞧个清楚。
      瑁菱师傅欣赏着十四妹手里的晶莲,赞道:“这花儿摆哪儿都养眼,姑娘家定然喜欢的。”
      佑莲仙真补充道:“仲秋的时候可以拿来做灯。”
      他踏着一柄剑,悬浮于半天,离得恰好的距离,使我感到风掠带着清寒,就好像他是风之源。他说这话时,风有丝跃动,难道是含笑的缘故?

      “咦,对耶,我怎么没想到!”十四妹两眼放光,激动地连拍阿浔脑袋三四巴掌,阿浔委屈地瞅我发出低吟,我把智水领回直线路,凑过去道:“哎,该‘龙归原主’了。”智水个子大,不怕她下手重的,阿浔却不同,何况她拍的还是长角的地方。
      “急个啥,”十四妹并未意识到她的粗鲁,不满地说,“人家就坐一下下。”
      “换换。”我坚持到。
      十四妹耸耸肩,阿浔在我的指引下与智水并排黏上,十四妹跨越到智水背上,犹撇着嘴角,一副鄙视我小气的样。

      “仙真孤身一人在外露宿,可要多加小心,附近山林离得不远,长年人迹罕至,恐有野兽出没。”镇澜先生不似我们只顾言笑,而是善意提醒。
      提醒一位仙真道行的人提防野兽,看似多余,实则有因由。佑莲仙真在承数天劫中,劫数发作时法力会急剧降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当年他收逢稚莲为徒,也是因为承数天劫须命数相合之人为辅助,逢稚莲的命数恰巧合宜。
      “自然。这儿的环境我还是了解的。我家府虽在四重天,幼年曾在西域居住过。”佑莲仙真平缓叙道,“那时家父家母为了我的修行,特意搬到地界来。我遇到一只神奇的仙兽,从它那儿学到了丹元术,导致我仙气异于常人。仙兽遁去之后,我再无法改变仙气的状态。如今我只得感慨难以超越幼时的我,或许唯有与那仙兽重逢,还能有找回儿时悟性、破解难题的契机。”
      容佐先生一听来了劲,从旁冒出道:“是何样的仙兽,有何特征?仙真不妨细细道来,没准查古书能查到端倪……”

      佑莲仙真目光斜降下去,好似筹思如何作答。蓝天映在湖水里,我们凌空俯瞰湖面,云天在脚下摇摇荡荡,波澜无边。湖与天一般大。
      前一刻佑莲仙真还在静默,仿佛水印在画面中永久停留,下一刻便失形迹。
      容佐先生拉我一把,我才发现佑莲仙真飞向岸上三哥他们所在去了。

      我们一群人、龙落回至岸上,三哥和其余师傅早已迎过来。
      三哥让仁山匍匐,请佑莲仙真坐下。
      龙儿们佩有坐鞍,趴下和软凳挺像的,我们旅途中常靠它们休息;而它们趴着,也是种休息。
      但佑莲仙真走近一步都不愿:“不行,我会吓到它的。”
      三哥才想起不便:“啊,是我疏忽了。”
      左右都是盐粉,三哥就叫侍从打开布,铺在隆起的岸阶上。

      佑莲仙真就坐,三哥也安排我们围坐对面。
      佑莲仙真坐下当然是有话说,听他说就好了。容佐先生却心痒难耐,当先开口就是方才的问题:“仙真,您在哪遇到那神兽的?怎会孩提时遇见它?您说您跟它学丹元术,如何学的,它会人语吗,它教您了吗……”
      我握拳至嘴前咳出声,容佐先生言词忽断,手势上意犹未尽,口干似地砸了会嘴,硬是整出了句收尾,“仙真,真的可以试试,您相信我们……”
      我们都一本正经坐着,十四妹“嘻嘻嘻嘻”笑了起来,我们也只好呵呵呵跟着陪笑,场面的尴尬,好似破解了……

      结果,佑莲仙真竟被说动。“罢了,也不是什么非得藏着掖着的事儿,”他明眸望我们道,“我既然也有问题想请教你们,就与你们说详尽了吧。”
      湖风从后逆来,带着湖水的味道,前方山脉隆起,白雪皑皑,他目中却只有回忆的纷纭。
      “家父年轻时,在仙府供职,有土木流的妖魔入侵仙府,他曾为护卫家主,手刃那分洞的将领。被杀的将领有名拜把兄弟,对仙族素来憎恨,便将父亲叱为仙府的走狗,决意报仇雪恨,至父亲离开仙府日久,仍找上我们家门。土木流擅长钻山打洞。那时我太小,父母担心我的安危,换过好几处地方居住。中州密林和海外仙岛都住过,就是为了躲避仇家。因战乱的缘故,仙派地界亦不能保平安。后来搬到偏僻的西域,安定了半年,仍是被人盯上了……”
      他坐在冰天雪地的山景下,言谈平易近人,竟让人悟到,手边摸着的不是雪、是盐。
      因分辨盐和雪,靠的不是眼睛,是触觉。就算满地白花花的不染尘泥,又怎能比得他无形无象的冷?他笑、他和气、他如玉明洁,但是身识的感觉会警醒人——修行未到,再往那冰峰上挪一步都不可能……

      佑莲仙真父母的往事,我曾听说过一二。他父母均系受雇于仙族的修行者,无甚名气,然他父亲可是纤菱画师旧日曾恋慕之人。
      他们夫妇在仙府中侍奉,学过些许道修经籍,也看到了某些仙族私下的勾当,因而聪明地及时脱身,做了游仙。他们感情甚笃,自参悟成仙,又有了如此出色的儿子,至今在四重天隐居修道,可谓令人羡慕。
      但不靠仙府、也不靠门派能飞升的确属罕例。多的是人有师长引导仍无法开悟,也多的是人拼命挤进仙府博取主子们的好感,就为了借药力、外力延寿。

      是以佑莲仙真弱龄时,他们也不便带他避去九天上,因为无人生而长生的。别说普通仙家儿女,再精贵的仙族子弟,都必须历经修行才能得正果。唯有接上地界的生灵气,方利于成长。
      就像昆仑派专收九天仙皇之后,说白了是孩子们在天上修行不便。各仙族纷纷在地界立府,亦是因地界的府院能养小辈,兼能养更多仆从为用,且地界生灵气孕育出的仙药材,乃九天灵药所无法取代……

      大地流满银光,湖中乳白的盐柱连成宫殿,沿岸浅色的盐礁堆垒,象形比云朵更丰富。
      佑莲仙真与我们接着追溯那曲折的过往:“仇家是个善用寒冻术的魔怪,有一天我在盐湖玩疯了不肯回家,仇人偷袭我,我受了重伤,不料他的寒冻术引来比他更强大的神兽。神兽周身放出寒芒,就如今日我仙气浸人一般,只是它并非能放不能收。因仇家率魔众追杀,它将我背到沙洲之中,在沙丘设伏将仇家击毙,魔众方畏惧而退去。然而那神兽修行高深,有屏蔽仙人观微之能。爹娘找我不着,整整两月,上天入地,都快找疯了,我却无从得知。神兽只会发吼声,不甚理解人语,我没法跟它讲通该送我去哪。幼时体弱,受伤在身又引发了炎症,我头脑昏沉,更无力思考出路,只得任由神兽载我入山林,在山中栖息。它衔来药草和食物喂我,但它毕竟不懂医术,我几度病危,它只好用内力护我,帮我渡过难关。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大冰。前后养了一月伤,我渐渐好转,能与它做简单的交流;幼时头脑灵活,竟悟得它的内力运行之道,又经一月将我自身的内丹元炼成了如今的状况,同时得以康复。我好了,就出山去找人,然而神兽避见外人,我将爹娘带回山中寻它,它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雇人打听,唯得知那想害我的妖魔先前猎杀了一头小的、与它相类的仙兽用以炼功,故而寒冻法力剧增;但妖魔们亦是采摘灵药时偶遇它同类,起的贪念,并不知仙兽具体来路……”
      他长叹一口气,眼目中有余存的希望,也有怅惘:“是以我从盐湖找到沙洲,再到山岭延脉,抱着一丝希望还能有缘遇见。可时隔已久,它是否已远迁都难说。若要我描述它的模样……”他看向智水,凭空做了个描摹手势,实则远够不着,但可明确指示对象,“头脸与你们的冰龙有些像。它不是龙形,而是麒麟形,有条尾有彩纹,只有凤尾的长度,但心情好时,舞动起来也有透明发亮的影迹,拽得极长。它究竟是神兽还是仙兽,我已无法确知。”他收下手,目光隐隐闪着思色和怀念,“不瞒你们,我见过最像它的事物,乃在长留三圣岛上,就是绝情殿上口吐圣水的神兽石雕,只是石质与仙兽皮毛的情形终究有别。我曾与幽若掌门言及此事,长留的高辈无一人知道石兽之名。我只能回西域来碰碰运气了。”

      长留三尊殿上的神兽,乃三生池水源头,不知何故终年不断地吐水,相传是上古神兽石化而成,神界古史今人无从得知。
      华胥瑁菱师傅和关镇澜先生都听得兴致盅然。
      “神兽不是神灵,在诸神灭寂之后,有传宗接代活下来的,完全可能,只是后辈的神性会降减许多,就像我们书阁的神龙……”
      “忽想起‘古时长留在西’之言……”
      他们各抒己见,意犹未尽,转头和容佐先生及旁人低声交换意见。

      我走过去向佑莲仙真谢道:“能蒙仙真信任,告知具情,甚感有幸。”接着提道,“您先前说有话欲问,不知是何相关?”
      众人闻我之言,很快安静下来待听。
      佑莲仙真启唇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诸位应都听说过。龙之子并非皆蛇形龙身,也有短的,形态变化难测。所以我怀疑过大冰是龙的一种。想问御龙领队……”他目光停在三哥面上,“是否了解短躯的龙类在何处能找到,又能否让它们跟人走?如能,或许相类的龙儿能把大冰引出来。但我们仙派中无有精通御龙术之人,还得劳烦御龙领队帮个忙。”
      “嘶……”三哥为难地吸了口气,思索着道,“龙生九子,乃指天龙。而我们阁中所养,全是地界神龙。以我们的修行,哪有缘结识天龙?譬若应龙,祖辈曾遇到一两只,想带回书阁,却飞跑了不再回来……”他言至此,卡住半拍,忽拍膝头道,“对了,天庭倒是有个应龙分队,仙真可曾咨问过他们?”
      佑莲仙真轻闭目摇头:“那群人得过且过,有几个见识广点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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