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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卷二29、明确口信 ...

  •   29、明确口信
      “少阁主,你的颖飘姐姐都有心上人了,你还不紧着你的敏婵点儿?她恐怕可不会答应你这么欺负人呢……”
      我被迫停下脚步听她甜得发腻的嗓音。
      她绕到我前方,笑容阴沉下去,撑一撑眉:“少阁主是这阵子过得太舒坦了,好了伤疤忘了疼吧?”
      她见我不语,又装出和气道:“只要你甭管闲事,你和你的敏婵仍是恩恩爱爱的。”她想靠近过来密语,我一扬手挥开她。
      她佯作委屈道:“不就是个书印嘛,人家把玩把玩怎么了?藏书楼、印书坊不都每天把它搬来搬去的……我就盯上它了,”她笑容转冷,掀起一丝挑衅,“少阁主你看得住吗?”

      我是看不住,禁足语书印在我们书阁也不是什么藏之深宫、束之高阁、不能轻易示人的秘宝,相反,经手之人杂多,加盖过的书画不可胜数。她若非要打书印的主意我只有赶她出书阁。但我方才一时气愤说的话也没斟酌。
      别说以她的能力,就是穆穹哀来,亦参透不了上古法宝禁城。神龙认得人,不会轻易投靠新主,只不过是通过禁城又认识了书;神龙通晓禁城之意,却没有人能持着禁城召唤群龙为他们所用。
      如果禁城只堪做书印,对擒天殿有何意义呢?等奈缘浅新鲜劲头过了,自然知道“依靠宝印变身为驯龙师”乃属妄想。
      我本无须为此跟她硬碰。

      心下想定,我略过了此话题,转言颖飘姐姐的事道:“奈缘浅,颖飘姐姐喜欢谁,与你无关,休再在我爹面前说三道四!”冷眼横过她为警告,拂袖而去。
      ……

      但禁城毕竟对书阁至关重要,我出了携明楼后,思来想去犹不甘心放任奈缘浅觊觎宝印,于是派出好些眼线往南海密探,可叹时经三月,雷臼的踪影全无。
      魔界中传说,魔尊欲处治雷臼,刻龄为了包庇兄弟,把雷臼藏了起来,只是谁也没有证据。

      我又反思道,想利用雷臼揭穿奈缘浅的身份,或许是太着急了些。拆穿她,便有可能跟擒天殿撕破脸皮,如果把握不好事情处理的度……还是先放放吧。
      若穆穹哀有意控制我们书阁或神龙,想来诸仙派也不会答应。

      海眼分苑的夏日不平静。初夏一批中小门派举行竞考,长白一带卖力支持过我们的戏友,悉数被淘汰了出来。戏友群中人心浮动、议论不平。
      长白派的竞考在夏末时段,怕亦有此情况发生,我亲自前往交涉。但我更抱着希望,希望长白仙门通情达理、不计前嫌。长白的门风司长直白地对我说:“他们过去不是嚷嚷着不入长白山门么?那就该知道不来为妙。你就别去找执教司了……自开年不知哪儿掀起的言论风潮,门中都在热传,昔年崆峒派带头禁戏,本想全面铺开,是天栖散人和曲幽真人力声反对,说服了仙盟另一半人,才没通过;而戏友误会我们、大闹山门之事,掌门竟也压了下去,轻易就不追究了,连镇上的仙民都信了我们长白与你们交情不错。天庭来人探问,掌门没少为此郁闷。”
      舆论的动向我当然有耳闻。
      “可戏友们正是闻知了长白派开明,才各个转念欲入长白,”我忧切地道,“否则我也不必来走这一趟。我只想确认贵派能住持一场公平的竞考。”
      门风司长连连摇头:“什么叫公平?”,他反问道,“答应你一定录取你们的戏友么?不收就不公平么?你让执教司、掌门层怎么跟你保证?”他叹了口气,抬袖轻拍我肩,“你若听我一句劝啊,就回去劝他们三思——咱们这儿的竞争势态,除非是出类拔萃,否则没得可能……让他们另寻出路、莫耽误前程吧!”

      门风司长这是放出口风了,意思是他们考不上,别浪费机会。
      可竞考哪门哪派,谁不是决定了好几个月,让戏友们突然改换目标?也忒不合情理。何况附近的山门不都有猫腻,总不能让年轻戏友们都去外乡的小山门吧。

      我传信回总苑,请求招有智略的先生们来海眼分苑,望能商议出更佳的解决方案。
      而栗叔连夜发了个传音螺回来,骂我说:“少阁主,你糊涂啊!人家长白都给出这么明确的口信了,你还不赶紧照办?还不谢回人家?”
      ……

      长白掌门层为避嫌之故,早已暗定本年度不收戏友入山门。竞考的评判法则都由各派自定,若仙派无意收人,我们可没处去争论。
      冷静思来,还只有劝戏友们拿小山门当跳板一法行得通。
      中小山门的弟子若是修行或武艺突出,爱听戏唱戏一类的过往,派务司都会帮忙抹掉,如果大派不刻意纠察,也就等于默认他们的报名资格。似长白图个面子上好看的,一般就不会严纠。
      虽然有的事因人、因门派而异,中小山门的竞争环境并不都良好,可这是唯一的路子,抓紧时间劝戏友们别去做无谓的努力方是上策。
      但要把他们引回走得通的路上,总得有个使人信服的理由。若是老实说长白暗示的,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把原话传偏了,引起众人不满,甚或引发公愤,再闹出事来怎么办?可若不明说“长白派考不上”,又凭什么左右他人报考的决定呢?

      我与海眼分苑及总苑的管事先生们围坐在议事堂。窗外的阳光斜投进屋内,桌椅挨得近,屋内晒得有些热;于是平心去驯龙苑借来只雨龙,在屋外的院子旋绕来去,吞云吐雾、呼吸成风,屋内也就有了凉气。
      然而我们心中可不畅爽,有的只是心意焦灼。

      正当诸位先生一筹莫展的时候。女先生赵姝玫拍响茶几道:“不难,”她前倾上身专心对我们作解道,“传小道消息,勿要以我们书阁的名义,假借‘知情人士’之口,只要传得煞有介事,让戏友们相信竞考长白是徒劳无功就行了。”言末拍个巴掌,摊手得轻松。
      她满是自信,我却皱起了眉。

      我们书阁历来教导后辈“凭良心说话”,以伪造事实、掩盖真相为耻。
      难道我们竟要为自家所不耻的传谣之举?
      我在南海时还义正辞严地回绝了阆显玉……

      “少阁主,没时间犹豫了!”赵姝玫先生见我半晌不语,敦促道,“报考不就这一旬之内的事?纵以你之名望,挨家挨户去拜访,你也不可能保得消息不走漏、不变味。人言难禁啊!”
      这回连向来一板一眼的周贯阁老,都不禁点了头:“此非正当途径,但初衷是好的。少阁主,早做决定吧。”
      我闭目长吸了口气。
      睁眼来看时,只见写戏的风灼思先生窝在角落的座椅,眸光凝于地面,面笼一层宁和之色,貌似有些走神。
      好生羡慕他,我要也能这么安得下心,估计就不必卡在堪心境的台阶了吧。
      ……

      赵姝玫先生为人比较务实利,不似我们将原则看得那么死,有的时候我对她的见解无法认同。但此番还多亏有她出谋划策,成功将大半设定长白为目标的竞考戏迷拉转回头,同时保证了内幕不外泄。
      她提出质疑说,长白待我们向来友好但保持适当距离,不知何以被误传成偏袒,是否有人故意为之?
      可惜舆论的源头无从查证。

      处理完长白之事,我照旧没有回总苑久居,还须偶尔往海眼分苑跑一趟,住个两三日、三四日,为的是见敏婵。若是我在江南,就只能劳烦丽儿当信使,书信往来;若能在海眼分苑,则可以约见。

      阆显玉果真又收买了人手,给西海龙王灌输了一通我们书阁的种种不识时务。
      莲城城主慷慨地答允帮我们疏通关系,可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只能趁着时日拖长,南海有所松懈,对西海君臣的想法不再勤于打探,钻个空子得以横加干预。
      前前后后折腾了一年有余,至次年秋月,莲城城主才遣人捎话给我们说:“可以试试了。”他还尚不敢肯定我们能否得到理想的回应。
      其间有个小插曲,我当时并未重视,日后想起来恍然大悟……

      初冬某夜微寒,我在海眼分苑的书屋内看书,侍从平心端了个炭火盆进门。
      我席坐于地面,翻阅我们内部善存的、有关莲城法宝的文献。因某些地名识不得,我将大型的《仙凡九州四海全图》展开在面前的竹席上,对照着看。
      平心进屋搁定了炭盆后,好一晌默默无声。
      我觉察到他站在了我身后,就回脸上瞧,问道:“平心也对舆图感兴趣?”
      他忙摇了摇头:“不是,少阁主……”他神色有些纠结,“是有件事儿我觉得怪怪的,不知当不当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反笑道,“甭吊人胃口。”
      他眼睛不自觉地盯向地图的西南方:“是这样的……早在今年年初我就发现了,我原以为,大蜀国的刘学田大人,与傅节润先生成了朋友,私下往来,不经书阁层面,也挺正常……”他到我侧面蹲下身,压低声音道,“可近三季,与蜀锦分苑、移山分苑、龙祖分苑的使者闲谈,我都有听说过刘大人的行迹。昨儿小人又听总苑来的人说,总苑的几位先生与刘学田大人亦有了交情,也是这么着,不汇报、不声张。这可不就有点儿出奇了?”他眼神困惑,“刘大人纵然是好结交天下才俊,他终归是大蜀国的臣子啊,没有回回都不跟我们书阁打个招呼的道理吧。”他改投来提醒的目光,“少阁主是否该过问过问?”

      宽敞的地图上江河划分南北、山脉绵延东西,山与水将大地围出一个片区、一个片区,那道道的脉络是大地上真实的起伏,于凡人而言非舟车劳顿无以逾越的阻隔。
      蜀锦分苑在西南、移山分苑在中北、龙祖分苑在西北、总苑在江南、还有东北的海眼分苑,从绘满山河的图纸上看,刘大人还真够有精神走南闯北的。
      记得上回他陪同轩辕立和轩辕乐到总苑做客的时候,我就没对他留下太大的印象,感觉他不过是忠于职任、周全礼数,说分内的话、做分内的事……

      我偏目思量片刻,即为之找到了借口:“保不准刘学田是羡慕仙界的好,想要修仙移居过来,怕他家主子介意,所以不敢走明道?”
      “这也难说……”平心不敢肯定地道,“我见他送过傅先生好几卷书,什么大蜀国的山河、城郭、民生、物产稽考……只不知他们探讨过修仙要义没有?”

      第二日一早,我便去见了书画主管傅节润先生。
      傅先生有“双管齐下”之能,左右手各持一笔,双笔走龙蛇,同时写一幅楹联的上下联,可在节庆时表演助兴。过长、较复杂的文字他也得事先练过才能做到,但我们平常人,刻苦练上千百遍,或许亦写得出,却不见得能写好。
      傅先生的双笔书作,妙趣天成、卓然超群,乃是使人望尘莫及的好。

      早间见晴,光色和暖均匀不刺目,大开书斋大堂的正门,在其内摆张长案,笔墨纸砚水盆准备齐当,酝酿好笔感蘸饱墨,提笔挥毫两路并进一气呵成,不失为一件快事。
      傅节润先生玄袖甩展,运笔逍遥,终墨落过,弃笔于水而喟叹。

      我看不习惯草书,但字义基本能辨认出。
      只见上联写的是:兴衰往复何欺凡数百年饱经苦难;下联写的是:起落交相或使道身七尺空老林泉。
      我意会得上联意指“王朝”,下联意指“道修”,可两联比照起来,我只道是消极感慨相互映衬,以为傅先生修仙艰难,有感而发,并未省悟其真正喻义。
      我倒是看出了笔画的神韵不消极落寞,反而有壮志在怀的健朗,却一心欣赏,没去想书作的表象何以与文字内涵有矛盾。

      “先生自撰写的对联?”我笑着走过案边,出手顺了一道纸沿。
      “呀,少阁主,”傅先生瞧见我,和悦地道,“是啊,昨夜灵感偶发……少阁主怎么有空跑我的吟风斋来了?”

      我问起大蜀国送来的书,表示兴之所至。
      傅先生即进内屋将书取了两本与我看。
      我随手翻了翻,提到刘学田。
      傅先生评价曰:“刘大人是位忧国忧民之士。”继而随意笑言,“前阵子他还找我谈及些安国策略,称要请教我,我哪好意思给他‘请教’……”
      答案和我想象的完全相反,我还以为刘大人欲修仙呢。
      一切看来无须多心,我当下就决定不多问了。
      ……

      出了吟风斋,我将未解透之事尽数抛于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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