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语（花千骨同人）》灵依纯

229、卷二08、神龙不喜

　　08、神龙不喜
　　我收拾着文书，忽想到程镜玄先生，我是否该同他挑明了说……
　　转念一想，又觉不妥。丝蔓是波耶亥棘的人，波耶亥棘是程先生的对头。倘使程先生管不着他们那方所为，我不是白告诉擒天殿我知道奈缘浅的真实身份了？倘使他有权过问，他一旦向着我们、妨碍丝蔓的作为，以穆穹哀的疑心，难保不会恼我挑起他们内部矛盾。
　　所以还是忍耐为上。要想壮大自身，争取时间是必须的。
　　就像冰杨师傅告诫的，不可鲁莽冲动。
　　要么……按冰杨师傅的建议，利用仙界之手，压制奈缘浅？

　　也只能这么办了。

　　我打定主意，唤来书童平心，命他先回我卧房帮收拾些衣物。
　　平心是平称的弟弟，他们是孪生兄弟，听语声能分辨出谁是谁，且两人站在一块的时候，弟弟稍高半寸。
　　平心应诺一声，补问道：“少阁主，回几日？”
　　“还没定，先带上常用的衣物就行。”我叠放公函，用盒子盖齐。
　　平心细心地说：“少阁主，如未确定去多久，您随身带两身就行，余下的我也打好包裹放在柜里，倘有需要，改日再差人来取就是。”
　　“好。”我随口应答。
　　平心考虑事项周详，他长年在海眼分苑为侍从，不会与我随行，这里的先生和师傅们都喜欢他。平称就不及他令人省心。但无论是一家、还是一阁之中，忠诚可靠又勤恳聪慧的仆从都是凤毛麟角。我不能把最好的都占为己用。

　　回到总苑给父亲问过安，我第一个便想去见颖飘姐姐，却在半道的长廊上被奈缘浅拦了路。
　　“少阁主，借一步说话？”她一脸贤良淑德的笑容，全是做给路人看的。
　　她仿佛未看见我敌视的眼神，我不说话，她就当我已同意，自向侧方引路。
　　我冷漠地随她离开廊道，穿过七八条主道，进入九曲回肠的小道，一路无言，直走至树木和矮墙遮挡的断垣一角。
　　这是一处战乱的遗址。百年前，土木流的妖魔军与仙派交兵，打到我们书阁门口不肯放弃，就将我们书阁当做了战场。战后我们重建了被毁坏的书楼一角和房屋馆舍。
　　当时仙派答应为我们守护藏书楼，阁中有部分人明知道留下无济于事，却还是怕藏书有闪失，执意不撤离，乃至于为搬运书物殒命。所以我们后世保留一道被攻破的墙垣用于致哀。除清明时节，这处边墙少有人迹。
　　奈缘浅就着墙面设了封屏在我们四周。
　　“少阁主，我知道你回来的目的。我们就开宗明义吧。我呢，对驯龙师一职，志在必得，你可不要从中作梗哦。”她淑静的笑容不改，让人直想撕掉她的面皮。
　　“你、休、想。”我瞪着她沉缓道。
　　“先别急嘛，我还没说完。”她敛袖至嘴前，掩住笑，笑目透着奸猾，“你只要识相，保你有好处。”
　　她离我有两步距离，却以手遮口，做出凑在人耳边说的动作：“告诉你，你爹有四个私生子在凡间，你兄、弟、姐、妹各一……”她笑面故作神秘，“不用怀疑，这在仙盟早不是秘密了。只不过少阁主你，还是头一回听说。”
　　她说了两句，直起腰，不给下文，我死盯着她，却只等来她拍拍手，谈起交易：“怎么样，想知道具体的吗？”她伸手来得意道，“成交吗？”
　　我默视她片刻，冷然道：“我不感兴趣。”
　　这种事，我去问我爹就是，用得着她来卖弄唇舌？
　　“没关系，”她揽回手，踱步环绕我，令人厌恶的目光投在我身，“我可以把你感兴趣的部分再告诉你那么一点点。”她指尖轻掐伸来，一闪而过，停步在我背后道，“你爹的私生子实则有五，你，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你娘死了，你才被你爹抱了回来。至于你娘是谁，你爹居然都没弄清，就见色起意，整了你一个野小子出来。我有幸查出真相，是你解惑的良机，你还不聪明地合作？”
　　她到我侧面，欲碰我的沉辉宝剑，我半旋退开，拔剑一道光弧迸去，法屏撞破。
　　“又来了，”她偏闪收回法力，似和和气气地调笑，“谁教你的，动辄刀剑示人，真不是个好孩子。”
　　“奈缘浅，你今后再敢辱我爹娘，拔剑决战！”我剑柄怒指去，她却只黑目溜溜地望来，望着出鞘的沉辉，软指纤柔赞道：“好一把宝剑！”又似走神地邀道，“少阁主，让我顺利当上驯龙师，你能少走好几重弯路，真的，不骗你。”
　　“我的家事，轮不到你插嘴。你的诡计，骗自己吧！”我言尽，飞踏上沉辉，一运功力将她甩得远远的，懒得再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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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颖飘姐姐住在戏苑旁一栋独属的小阁楼内，屋里的熏香当季实时更换。精卫分苑将提香镇每个节气最好的香料都采购定期存放，以供阁中人使用，而颖飘姐姐的阁楼，有专人分送香料来，保证品质纯良、选择丰富。
　　行至门外，就闻到飘忽的香气成分复杂。物用使者等候在屋内，屋内的漆案上摆放了一行小木盒，每盒装一种名香，有树脂状的、砂砾状的、粉末状的、丹丸状的……用法不尽相同。香味散逸出来混合成一股近似于茶草药草的味道。
　　颖飘姐姐身着浅霞色月纹棉袄，手捧着香碗轻嗅，竖立着似一朵萱草花。
　　我飞步入屋笑问：“颖飘姐姐，又准备修什么神功？”
　　她喜用熏香辅助入定，说是可以排解忧虑、提神顺气。她用香可谓用成了一种嗜好，没有适宜的气味她就坐不安稳。这对她修行也好也不好。但我们阁中人修仙各有各的结症，她能依靠外力弥补，已算得走运了。
　　“哪来的神功，我心烦气躁的要能修成神功，鸡犬都升天了。”她拍着胸口吁了口气，递来香药碗，“呢，驱邪用的。”她给我闻了闻，放下香药碗，又示来一盒盛有混合香物的纸盒，“我得配出一种专门的驱邪配方，免得被邪魔缠扰。”
　　我眨眨眼，将颖飘姐姐扳到旁，低声问：“颖飘姐姐，你不会又想拿去熏‘她’吧？”

　　颖飘姐姐曾故意把驱邪避祟的香炉置入奈缘浅和我爹常出入的楼阁。那药香味当然不至于把奈缘浅给熏死，但奈缘浅嗅久了终归不舒服，追查回颖飘姐姐头上，后来还是我把事情摆平下来的。

　　“我还熏别人？”颖飘姐姐无奈地击案，“我熏我自己！我巴不得这辈子都别再见到她。而她非要到我面前晃，还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她手指在脑侧绕绕，懊悔地说，“新辰，我现在才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去惹她。佛家说‘境由心生’，我不能摒除杂念、‘明心见性’，反倒满眼是我看不惯的人，到头来亏的还不是我自个儿？我当我跟她较劲，结果是跟我自己较劲，害得我连月来修行状态都欠佳……哎，不说了不说了，”她琼鼻微皱，鹅蛋秀脸现出嫌弃，拿手在鼻端快扇两下，“提起她都觉得晦气。”然而转过一面，忽又竖指道，“唉，不过还好我前几日盯了她一阵，不然我都不知道她还惦记着驯龙苑呢。”全然忘记上一刻说不愿再提她。
　　我低头抿笑……真怪不得颖飘姐姐自寻烦恼，奈缘浅能有多恶心人，我才又领教过了。如有可能，原应将这魔女逐出书阁，不让她再妨碍我们阁中任何人修行。

　　颖飘姐姐点燃香草净化屋室，又用勺子挑了几样香料，言明用量，物用使者一一书录下来。她间隙对我说：“新辰，目前的情势，你恐怕是阻止不了奈缘浅进入驯龙苑了，你爹啊，把他自己的龙骑都带着她骑了一回，当着全苑中人的面啊……”
　　她摇头住言，直到与物用使者核对完配方，物用使者将所有香料盒收进提盒里带走了，只余我们二人私下对话，我们才放开来谈论。
　　我亦自度谏阻不了爹爹的决定，然而待仙派方给出反馈，又需得一段时日，我们讨论得不尽意，就在屋里傻坐着薰香，偶尔聊跑题。
　　末时还是颖飘姐姐机灵，芙蓉般的素指在我眼前打了几个圈圈：“我看啊，为今之计，未若使她知难而退……”
　　她舞转的手势微微晃眼，我愣了一瞬，随即领会。

　　阁中史传记载，先辈驯龙师中，冰龙苑主尤艳柳擅长飘带舞，她甩转飘带起舞，宛若游龙在天，春华秋月为伴，明星玉露相望，龙群看见后喜而效仿，在天际舞弄风云，尽现灵姿。
　　尤苑主于是始创用飘带驯龙的方法。后代增进术法之用，延续始祖用法光驯龙的传统，但实物显然有简易廉价的优点，故而我们现今的驯龙师术法、实物法兼学，除了飘带，也可以用自制的小绳，甚至有的驯龙师拿手指画个线路，神龙便会收到暗号。比如我三哥。

　　三哥龙新为是总苑数一数二的御龙领队，也懂剑术和阵法。

　　我忽略奈缘浅之后的积极奔走，对她获得特批进入驯龙苑也不闻不问。阁中有部分阁老激烈反对，只因她是魔身。但她博取了另一半人的谅解同情，让驯龙苑的好些师傅都以为她目的单纯，只是想接近神龙、沐浴仙气以助修行。
　　但只要三哥站在我这边，她想以攻心战术取胜？还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在阳邻江的驯龙场上只会了三哥。
　　我御剑、他乘龙，我们飞跃过大江，风声哗哗在耳边吹响长发，冰冻之感侵入表皮，袍衣都有点儿抵御不住寒气。但我们达成共识，心中有纵横驰骋的畅快。
　　“三哥，她装模作样的功力不浅，我可得事先提醒你，别被她表象蒙骗！”我说笑着道。
　　“你三哥是那么浮浅的人吗？”三哥双目眯出一个狡黠的弧度，“她收买人心不遗余力，你以为我看不见？”他偏头过来，拍拍胸脯，“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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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后，奈缘浅在阳邻江的驯龙场初学乘龙过江，屡屡尝试失败，或者被龙儿卷滚飞旋甩开，或者被龙儿凌空冲击。
　　她不敢表露恼意，只誓言勤学苦练，然而我三哥和他亲信的驯龙师们动动手指，神龙便会演示大展龙威的一套武术动作，让打几个圈打几个圈，直把奈缘浅转得七荤八素、抛出天外。
　　有一回奈缘浅死命掐着龙脊不松手，真把神龙惹怒了，神龙向她喷出冻结法力的冰汽，她应对不及光荣落水。
　　我坐在携明楼上持着钳子烤着地瓜看好戏。
　　“爹，来，吃一个。”我不时用布包着烤熟的香喷喷的地瓜呈到爹爹面前，见爹爹紧张地关注着惊心动魄的龙跃，我先前是说：“没事，爹，她会飞，摔不死。”
　　这会儿看看江里冒出头来费劲扑腾的女人，换了个说法：“没事，爹，她会水，淹不死。”
　　爹爹当然没心思吃，我给他六次他推掉七次，地瓜就都转手给我姐姐和侄儿们了。

　　奈缘浅一身冬衣湿透，被人救上岸，爹爹早坐不住下了岸边去扶。
　　我将热得刚好的地瓜安置在盘上，用小刀切成块，推盘放到桌边，唤我侄儿侄女们来吃；方不紧不慢地扔出沉辉，御剑出阑干下楼。

　　岸阶前，爹爹对奈缘浅关切万分，三哥御剑飞落在畔，收剑垂首，一脸难色地禀报：“阁主，我们尽力了。实在是……神龙不喜近她的魔气，还是等她修道有了起色，魔性消退些，再来驯龙苑吧。”
　　三哥行礼端正，容色恭敬谦卑，看不出一丝纰漏。
　　爹爹听得摆摆手，亦明智地劝说奈缘浅别再坚持了。
　　奈缘浅脸色又青又白，身披着爹爹给的毛氅，戴着衣帽，裹得严实，水在脚下滴湿一片，身骨似柔弱得都要承不起披衣的重量，却强撑着道：“不……不……神龙对我越是生分，我越要和它们熟悉，不能懈怠了。神龙就和人一般，来往得多，自然好说。我相信我的努力会换得神龙的理解。”
　　我站在爹爹后边撑撑眉毛，忍住要笑场的冲动，眼神瞟向江面。

　　再过了大半月，奈缘浅终于受不了了，求我爹将她转调去移山分苑的驯龙苑，以为换个地方，她就能时来运转；殊不知我九哥龙新觉在那等着，她还有得摔的呢。

　　瑞雪纷飞、积雪埋足，我回到海眼分苑，安排人手将魔女进入禁足阁驯龙苑之事加倍在地精镇宣扬，适逢仙盟蓬莱年终议会，于是奈缘浅的驯龙师美梦，在年前就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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