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卷一150、春风吹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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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春风吹遍
其年二月中旬，蓬莱议阁热议是否该正式提倡学习净微剑法，月底草案通过，昭文仙尊代表门派赴江南会晤茅山、委羽、括苍三派掌门，就净微剑法的过往问题进行协商，最后达成四方都满意的协定。净微剑法由其创立人的弟子辈代表师尊，公开向全仙界承认剑谱中部分内容出处与三派的渊源。蓬莱将与三派共同研习净微剑法及衍生阵法。
净微剑法虽然是几家的武学凑成的，可它也有相当精彩的自创内容。连江南三派来的使者都表示信服。诸仙派议及此事，皆认为是一个好的开端，能增进蓬莱与诸派之间的相互信任，进而倡导良好的修行风气。
春风吹遍五湖四海，江南大地青林铺展，山野城郭风光无限，昨日沧桑尽去，今朝豆蔻重回。俯览山河，花色缀染成纹案，在青碧明亮的底子上，绣出妙景非凡；实的、厚的似锦缎，虚的、薄的若绢纱。染色分出好几层次，蓝天在水降为承托，碧绦漫散、殷红雅绿高矮相间、参差不齐在中层，红粉雪白混着迷雾飘于上方，轻翩灵动，梦影悬扬。
我随同剑阵阁的同伴从东北海域进入中原，来至南方访学。我比同伴有经验，可以为他们浅释疑难、排除误解，让对话双方的交流更有效率的进行……
三月春雨丰沛，雷鸣贯天，电光穿透百里云层，瞬间炸亮云体，大地惊魂、景象骇人。春雨随春风肆意飞洒，风疾雨密，播撒进庭院楼台、山弯崖缘拐角的每一个角落，激起新泥的水气味弥漫四野。蓬莱罕见雷电如此之多，今年必不是一个普通的年份。
乍晴乍雨虽不定，江南腹地和蓬莱仙岛上，净微剑法的修习仍热火朝天的进行。修仙人穿行雨雾，亦能行动自如。
我成为剑阵阁一名普通剑师，用师傅把关过的剑法，教给弟子们如何辟邪自保。弟子们比我想象的学得快。另一面，我暗中帮纪师傅试验阵法，帮昭文仙尊和江南三派来的使者参考剑法具体相关……
四月，擒天殿分部与终南山附近的仙族交战，蓬莱派出分队支援，净微剑法的作用体现了出来。战后，蓬莱掀起武学严打风潮，门规规定禁止窃用他派武学冠以己名，否则责令致歉并取消任教资格。当然，规定是严格，执行却是网开一面，只抓了几个典型严厉惩处。不过也已起了极大震慑作用。
蓬莱的天，都可谓快掀翻了。
外面好似暴风骤雨持续蔓延，而我好像在结实的屋檐下安居。正如爹爹所言，我只需提议，余下的，我静观其变、坐享其成，偶尔贡献点力量、参与一小角就好。
被查处的师长不多，其中偏就有雪雯堂弟雪元才的师傅，和督教师傅仁经星。
雪雯激动得要求喝酒庆祝。
由于梨风院有新的师徒进驻了，我们就到花果林里开台子聚会。共聚的有她师姐妹，还有别的师门院的朋友。
“哎，冰杨，门派查封仁经星的师门院，你去看了吗？”雪雯的二师姐面不改色地品着烈酒，拿酒觚的手放开三指指我，动作很是豪气。
“没有，我师傅住舍不接人烟，我知道消息都晚半天，”我捏着红透的果儿咬了口，也挑开三指摆摆说，“我都不知道他啥时卷铺盖走人的，突然就听说了。”
“嘿，围观的人可多了。”
“我也去了……”
另两师姐妹先后搭话。
“你都不知道……”雪雯望我一眼，然后笑仰面上天，对天吆喝着说，“仁经星那老脸没处搁的样子，有多滑稽！”声儿倍大，也不怕路人听见。
不过人都赶走了，笑话他们的人数众，早就无需忌讳了。
“解气、真解气。”旁边的师姐妹亦咬着果子附和，咬得作响。
仁经星所谓独门剑法，他没写过剑谱，但曾大方地展示给门中弟子看，以积攒名气，自我记住他鼎鼎大名之后，我在校场遇见过他两回，看过他演练；以前可能也碰到过，但因为不认得，没留心。
他的剑法，真可谓一个乱，就是师傅说的那种，偷都没有偷的眼光的类型。潜入人家家宅行窃，也分不清什么值钱、什么不值钱，为偷而偷、为捡而捡。
相比之下，高下立见；同是窃取来的，净微剑法的创立者带了脑子去偷，花了心血来改造和添加独创内容。所以净微剑法中有精华，而仁经星这等沽名钓誉之辈，根本就剽窃不出值得后人参考的剑法。
“哼，他还敢咒骂昭文仙尊呢。”一师姐不屑地笑言，“你们听说没？”
“哎，有啊有啊，我姑姑也跟我提过。”雪雯的师妹小拳头一敲桌，倾半身向前，“他本领通天，还到九天上到处诋毁我们门派主张新规的仙长。”
“昭文仙尊连掌门都敢顶撞，还能怕他？”雪雯不以为意。
“我弟信里也说，仁经星去找我皇姑诉苦。”另一师妹抢着道，生动地放开手势，“别看他平日里架子端挺高，装起苦情来架子‘咵’散一地，挺能装的。”
“呵，他那张嘴是有多万能啊？”雪雯麻利地嗑着瓜子，一抖手一个壳，“悠悠众口，他挑得过吗。”
其实没雪雯说的那么轻巧，仁经星这类人勤于走动，必然给禁令施行造成了不少阻力。
门派内自有分歧，掌门本来都不赞同的，但几位长老不偏向昭文仙尊一方的，也起码沉默，所以昭文仙尊一派暂时占了上风，事情得以正面宣扬，舆论也纷纷支持。
倾闻师傅告诉我，黎奢元君在天庭打通了不少关节，还说服他师尊一起帮忙。记得黎奢元君曾让我逼不得已闯出命海仙境，但看来她为人正义感还蛮强。
“倾闻师傅也跟我说了。其实门派已经放过不少人了。”我亦参与发言道，“都是看在这个的面子、那个的面子上。仁仙真是他自己脸皮太厚，让太多人看他不顺，所以不贬他贬谁。”
“还仙真呢？温师姐，你得了吧……”
“罚一杯！”
师姐妹们左右笑指来。
仁经星过去都自称“仙真”，我们跟着叫“仙真”乃是有讽刺之意的。不过现今他已被公认配不上“仙真”的称号了。
我自斟一小觚酒，笑着饮尽示众。当然没选烈酒。
林中风声簌簌，高大的乔木绚烂的桃色花朵连缀成迷幻的云霞，旁边婀娜的瘦木橙色的长嘴花儿只只向阳，又有孤杆的棕榈形树在顶部才发散开羽叶，吐出珍珠串儿晶莹可爱。远处月角果树成片，青叶间散落淡黄的影撇……风景赏心悦目。
“我堂弟那师傅比仁经星的脸皮是不如，”雪雯也自倒了杯酒，承我之言道，“他灰溜溜就走了，见人都不敢多言。”她吃过瓜子拿酒漱口般漱过才咽下，手倚在石台，倚出个优雅的坐姿笑道，“这回啊，连我叔都不敢再给元才乱塞师门了，怕选错……”又仰起雪白的颈，望上豆荚盘旋的树梢，眼神泛起忧愁迷茫，叹道，“哎，这回拜上个什么师门，全看他本事了，可他又被耽误了三年，本事能咋地……”
此界仙剑大会，所有因严打师门解散的弟子，都要在参赛后重新拜师。
“你今年还是没空参赛吧？”我转着酒觚问，“我带元才进决赛？”
“不行不行，得凭他自己本事。”雪雯闻言一下坐直了，满脸正经地说，“冰杨你千万别帮他，免得他侥幸上了决赛台丢丑。”
“我可以帮他省了初赛的力气。”我坚持道，“以前我们梨风院都是大的带小的。”
雪雯的二师姐立即摇头，跟着反对我的意见：“雪雯说的对，冰杨以前你们师门院实力多强啊，元才不能跟你师弟师妹比，初赛和他水平齐平的人更多，所以他最好的发挥场是初赛场上，初赛他靠你晋级就等于没得表现；决赛呢，他如果又首场下台，他能留给师长们什么印象？哪个师傅会看上他？”
“……那好吧。”我经过思量，一点头，“预祝元才进个好师门！”笑着给每个杯子斟上酒。大家都各伸手来拿起杯。不知谁玩笑了句：“没准拜上剑圣为师！”
“得了吧，剑圣吓死个人！”雪雯脱口而出，酒杯反顿下石台，“还是让我堂弟平平安安地拜师吧。”
“剑圣有那么可怕吗，多少男弟子仰慕啊……”
“做她徒弟，多少男子求之不得呢。”
“女弟子也崇拜吧，只不过女弟子谁敢跟她？”
师姐妹们笑着群论起来。
剑圣君璧坤声明要在今年的仙剑大会赛场上选出一名弟子，前儿才传出的消息，今儿全门都兴奋坏了。
“来，冰杨，也祝你一鸣惊人！”大家都举好了酒杯，雪雯忽道。
“嗯，我就想给我师傅争脸！”我笑着接应。
“会的会的，过了这届你们师徒俩都是蓬莱大名人。”
“冰杨我会去给你鼓劲的！”
“我也去！”
师姐妹们热情地跳起来。
“谢谢！谢谢乡亲们捧场啊！”我将酒觚合卷在手，跟凡间江湖卖艺人一样左右抱拳。
林间春风四溢，花果香气张扬，伙伴们的笑脸环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门人兴奋的笑容，更是走哪都可见的今春奇观。
……
几个月中，我除了在剑阵台任教，其余精力都放在了备战仙剑大会上。我原已是半个师长，不必参加仙剑大会，只是我想争取荣誉。
我的师兄师姐们从来没有给师傅带来过应有的赞誉，他们完全就是在师门下挂名图个职位，一年到头不见请教师傅几回，倒反借学习之名去巴结分位更高的师长。
翼磊师兄天分有限，当年也未曾赛出过佳绩，所以我当仁不让，欲给全门师徒留下深刻印象……我希望，经此届赛会，再无人能轻视我师傅。
为保万无一失，我精心从私人渠道购买到了三册书。其一，《仙界大会历届名人名录》；其二，《赛事风云榜》；其三，《仙剑赛会排名预测集》。
我就有点傻缺的跟仙班的少男少女一样，捧着这三本用语夸张、故意制造话题的小册子，津津有味地研究着。书册中好些部分令人捧腹，尤其是看到对我自己的评价，什么“红颜利剑除魔卫道”，“一手舞转风云，剑气成林势吞山河”，还有把我和某师兄组队封为“金童玉女”的，笑的我弯腰驼背、肩膀颤巍巍、两眼泪汪汪。
三本簿册都有对于剑圣未来弟子的猜测。毕竟这是今年的热门嘛，哪怕瞎吹也得吹出一段来，不然保证不了销量。
没想到还真有功力上层的弟子今年师长去闭关的，其中最有可能成为剑圣高徒的就是武钦遥师兄。据说他的傲气、他剑法的震撼力都有剑圣的影子。听说还有弟子抱团为他下赌注哩……
我在落华仙境的山崖练完剑，孤自休息中，手捧起《仙剑赛会排名预测集》，在草木气息青涩、四望孤清的山地间，都能感受到门众聚议的热烈气氛从纸面透出。
册子里说，武钦遥曾停赛过两届，专注于闭关提升内力，如今复出夺魁都有可能，甚至说剑圣没准就是因为看好他，才在本届开口纳徒的。
我正在崖头来回漫步，书册展在手内出神地读着，突然间……
“这书说你说的准吗？”
一个清傲的女声随风入耳，听声辨位，人应已在距我七步之内，吓得我乍转头！
我才想什么人能不声不响、跟个鬼一样出现在旁边，转眼一瞧是剑圣！
我登时被她恍若齐天的英眉秀目吓得魂一抖。
她身着白底素衣、外罩玄纱，配着宝蓝腰带和额饰、耳坠、项饰，紫金柔带飘扬，发如水墨飞溅成一捧长长的珠丝，连影子都是直爽的。她的华贵无需财富来陪衬，她的明艳无需丽色来扮成，她的傲视群雄无人可以质疑，她的微笑如危岩耸天向人倾斜。
雪雯说“吓死个人”，真不是吹的……
我手里捧的书刚好还翻到预测她弟子的那页，窘得我啪地关了书，然而她刚才问的，不就是书的内容吗？
“呃……当然不准了，剑圣，”我俯首行着礼，书册收往怀里，自打圆场地笑道，“那都是为了叫卖，有夸张成分、有乱编的，编书的人也是人云亦云。”我又为自己辩白道，“弟子也是随便看看。”
“那还看什么看，扔了吧。”剑圣冷言快语，“高手无需预测。”说罢，人已经成了个潇洒的背影。
“呃……”
我需要预测啊，剑圣……我陪上一脸苦笑。
可“呃”还没“呃”完，她都玄影飞出崖岸、隐入天际了。
作者有话说第199章 卷一150、春风吹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