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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卷一143、新衣太多 ...

  •   143、新衣太多
      “程镜玄,我知道你对我好。但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被关在这里。”我心存感念却不能说,只能摆出不满,跟他谈条件,以争取主动权,免得他总有些出人意料的举动,使我失措,“所以你若不想我三天两头的闹出事,你就让我过安稳些。我可以陪你聊聊天,但分寸不能逾越……”言至此,我收回手,略垂下头,寻思着建议,“想想采珠,你要对得起她。”
      他自敛袖走到一旁去了。
      等好一阵不见他回话,挪眼望去,只见他勾腰坐在了椅子内,俯首沉思中,长发直坠过耳边、顺流下后背,眉骨清朗、眸色暗寂,面相文雅似只堪执起书卷,身影却宛在凌霄,若能握起沉沉权柄。
      “温冰杨,如果我说,我对她仅限于关爱之情,你会相信吗?”他沉坐中默默发声。
      “不信。”我断然否决。
      “那就算了。”他起身离座,回视我,目光似感慨繁杂,但绝无妥协,“我也想知道,我大概能忍到什么时候,才会打破当前的局面。”
      我还没太明白他话的意思,他已将药瓶放下在茶几,提步去开门。

      他把芊黎叫进来,交代了一番绝不能让丝蔓以及他们的人靠近之类,芊黎郑重承诺:“公子放心!”煞青的脸色敬肃非常。
      程镜玄又转回我面前,伸手长长捋一道我的散发,言语温存地说:“我不在时若有事找我,就告诉芊黎。”
      ……

      擒天殿虽不在妖魔界,但殿内的环境,封闭得死死的,阳光被隔绝在外,我甚至怀疑这处流动的风都是妖魔界来的。
      所以在尚宜居的屋室中,都没法找着修行的状态,入定时间偏短偏零散,但也可能是我心事重重所致。

      程镜玄有他的事要忙,直至第二日午时才再来看我。
      他做了饭菜跟我一块用餐,告诉我他差人把相游的饮食起居照顾好了,不会苦着他。
      我品尝着清香的饭粒、鲜甜的春笋、细嫩的蒸鱼、油盐浸出原香的菜花、粉酥酥的豆子和肉沫,吃了好一阵不想说话。
      程镜玄倒似不愿沉寂,在碗沿空刮着筷条,自起话题道:“你穿的衣物,我虽让人置办了几套,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他让人送来的衣物我试过一两件,居然无比的合身,直似裁缝量身定做的。至于喜不喜欢……身在敌穴,有那么多讲究吗?有吃有穿就不错了。
      是故我抛出句毫无感念之情的:“无所谓。”继续没心没肺的吃着。
      他仍在设法引我说话:“一个人在这挺无聊吧?”
      我耍了耍筷条,想了会儿,豪迈地说:“那就带几本禁足阁的书给我吧。”
      他见我不介意的态度,竟顺势调侃道:“《灵鼎秘录》?”眉眼笑得让人直想揍他。

      “程镜玄,关于那本书,你不要再问了。”我把筷条杵到碗底,杵得发响,严正敬告道,“跟你半丝关系都没有!”

      他却如充耳未闻,夹了一筷子菜放我碗里,不正经地笑道:“总有一天我会盘问出来,你到底学到了什么。”态度偏生和暖得似劝人消气。
      我气闷得端起碗,一个劲扒饭。
      ……

      过了三日,穆穹哀耐性不足了,趁程镜玄外出时来见我,士气凌人地催促我说:“一旦你手内的伤过了伤好的期限,你就要为拖延付出代价,时间有限,你自己看着办!”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想到这问题了。手伤一直都不好,那就露馅了。
      “我知道,我天天都绞尽脑汁在想,可程大谋士哪有那么容易上当的?”我毫不情怯地为自己辩解,“魔尊大人,你还不了解你的臣下吗?你也说了,除我之外,恐没余人能办到。我若是冒然出手,办砸了呢,你再去找谁?”愈说愈理直气壮。
      辩驳竟生效了,穆穹哀露出允许我讨价还价的神情:“那你有何需要的,尽管开口。”
      “等我想想。”

      穆穹哀走后,我八字手撑着额头,回顾我想方设法、弯弯绕绕的心路历程,好不烦恼。

      把人灌醉?
      不行,劝起酒来先醉铁定是我。
      等他睡着时?
      ……给他睡在我房里那还了得!
      要么他完全放松戒备,要么他短暂失神,只有这两种情形,有可能一击制胜。
      只是他灵识过于强盛了,谁知道他表面看着没防备,实际是不是灵醒着?

      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先寻机试试,碰一下他的额饰他会有什么反应。

      对此问题我充满好奇。
      记得当年佑莲仙真为了掩饰连仙师的行迹,牵引程镜玄的思路,谈起穆穹哀和他的君臣关系。当时我听过并未多想,如今想来,实乃切中要害。
      依程镜玄的智谋,穆穹哀的作为他能看透吗?又会如何应对?
      而穆穹哀也绝不是好糊弄的主儿。穆穹哀对他起疑,是不是他真值得怀疑?

      照理他全心全意在打理擒天殿,不会错,可我直觉这仅仅像是冰山一角。
      如同一个错综复杂的宏大布局,部分的事实、零散的真相,许多人都能看得到,可除开掌握全局的他,其余之人,明眼看着他结好天罗地网,也只知道他拽了几根绳、打了几个结,并看不到网的全貌,哪怕,他们自已身在网中。
      会不会,他有意自立为王?因为他的仙界出身,他无法在群妖魔中立起威信,就把穆穹哀先奉立起来,再把他一步步变作傀儡君王,继而取得大权?
      说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在表层观念中,似乎没有更合理的解释。
      可在我深层次感受中,哪怕是为统领妖魔二界、威震六界隐忍蛰藏,都未必匹配得他心思的深邃。

      大概、或者是我想太多。
      因为一道饰物成了难以逾越的障碍,我就对它的主人千般幻想、万般揣摩。
      不如亲手碰它一碰,或许就觉得它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入夜,擒天殿室内的光色和白昼几无差别。
      我用法力将身上有伤处一一封好,进入浴桶沐浴,在热气腾腾中闭着眼睛又胡思乱想了一番。这几日程镜玄持续命侍者送来衣裙。衣物越放越满了。我过往穿的,青黄色、青绿色、明亮的冷色为多,而她们给我弄了一堆我较少穿的颜色来。无聊时我还真都试了一遍,穿上身感觉并不讨厌,料子还无比舒适……就是太多了点。
      我又念起在门派里的日常衣饰、钱师姐亲手用针线帮我缝补过的衣物,还有……我很小的时候,青园师父给我买的碧罗裙,现在还放在冬剑山门的橱柜里,干干净净的供着呢。

      沐浴起身,我穿回了我原本那套柳青色的衣裙。前日我特意用芊黎帮我借来的药剂,把衣服上的血渍全洗干净了。
      接着把今日的衣物清洗晾开,悠闲地回到主屋,靠在椅子内读书。
      不多时,芊黎开条门缝问:“温冰杨,公子来了,可以进去吗?”
      “唔。”我跟主人家答复门卫似的应答了声。
      程镜玄进门来,端着一个食盒:“给你尝尝我的小手艺。”
      “我不饿。”我瞥见就拿书往头上盖,躺到椅背上去,幽怨道,“在这处不能练剑又不能飞,还天天被你喂吃的……”
      他将食盒放在桌案上,捣腾了片刻,走过来拉开我的书,捞我肘道:“尝一口就好。”

      他锦边的白衣宽纹典雅,下摆舒展流风;金玉腰带魔兽雕饰狰狞,配在他身上却跟吉祥纹一般,戾气褪尽,仿佛世间一切凶兽到他跟前都只能俯首装乖。
      他身形偏弱,气宇却足可撑起一方天。容华未足倾世,神采亦已胜出世俗。只是堕仙之气萦绕周身,使人无法忽略,他诡谲离奇的魔性。

      他把书原页不动翻扣在茶几,把我带离座,没到案前,先观察上我身:“怎么又穿回了原来的衣服?”他似乎有想法,灵眸略动,“不喜欢新的吗?”
      “我怕我忘记我是谁。”我撇了撇嘴角,回身向衣柜的方向,“浴血奋战一场,没能救得几个人,连自己都成了俘虏……按理来说我还活着,就该庆幸了吧,”我边自嘲,边打开木柜的门扇,“可我家人都被你们盯上了,细想发觉,一点儿脱困的希望都没有,又没什么好庆幸的。”我用手点着木柜里的衣服,一件挨一件,点得轻声发笑,“都有七八套了,哪穿得那么多?一堆的新衣裳,就好像咒我关在这,长久都走不了。”我说得轻讽,倒也随性,笑拂一拂自己的衣裙,“瞧,还是我这身吉利吧。”

      要说闷愁我自已发过不少。一想到处境,我就愁眉不展。我得知了程镜玄的弱点,等于掌握了擒天殿高层要密,就算逃得出樊笼,也只有被天涯海角追杀的命。而我的利用价值又被穆穹哀看上了,害我家里人都跟着倒霉。我即便智勇双全也没处发挥啊。程镜玄待我虽好,他顾着擒天殿内的勾心斗角,又顾得我几日?他总不可能为了我跟穆穹哀大战。
      我的结局要么是死,要么是囚禁至死。
      还能有何念想呢?

      是故此刻我终于想开了。
      既然难得我对他有真感情,又何必违心去讨好以图接近?
      倘使真话都瞒不过他,假话就更没可能。
      倘若满口谎言,结果仍失败了,那得是多凄凉的光景。
      还不如真心相对这最后几日。

      “所以甭再给我添置衣物了。”我掩上柜门,平淡一笑总结。
      “好吧,暂时不买便是。”程镜玄说着,伸手引起漆盒内玉质剔透的碗儿,外带一个小勺,舀起一勺结得像豆腐的东西,浅棕带点透明,还有一粒朱红的杞子在面上,喂到我嘴前,“尝尝吧。”
      我拐肘捏过勺子,吃了进去,甜而不腻,香汁淡淡绕舌,滑溜得像鱼,意犹未尽。
      “给我吧。”我把整个碗接了过手,笑赞道,“好吃。”
      他挪步到旁座坐着。忽听他道:“新衣服你还是多穿一穿吧,我想看看。”
      “样式是谁帮选的?”我也自坐到椅内,小口小口地品尝着凉糕,随意笑道,“没想到你们擒天殿的妖女、魔女,挑衣服的眼光还不差,竟还懂我们仙人穿什么。”
      他说是让下属去置办的,总不会是男子,只能是吩咐妖女、魔女去办。我原以为会邪媚夸张、妖冶艳俗之类,没想到件件都挺合意。
      “订制是她们去跑的腿,但样式是我选的。”他将手支头,半倚半靠,长发泼墨流苏,坐姿清闲懒慢。
      “嗤,你还有这闲工夫啊,程大谋士。”我不以为意,放下玉碗,起意要把话题扯到他的头饰上去。
      他犹在积极自辨:“当然有。你的衣物我怎么敢让别人代劳……”
      我已站到他面前,目光瞟上了他戴的抹额,今日的玉刻纹饰线条简明,图案形象却不易识别,我正打算询问询问……
      手堪堪伸到一半,还没往上指去,他站了起来,一下高过我:“所有都是我选的,无论大的、小的、里的、外的……”他目光低落至我领口,而后,唇绕向我耳畔,开合带着暖风,“就怕你穿不习惯。”他堕仙之气如酒气倾降下来,诱人迷醉。
      我现穿的外衣虽是自带的,里边却是新的,念及此,我心跳得血液全往上脸迸,只剩了转身逃跑,哪还记得他戴的什么!
      跑的方向盲目,又扑到衣柜前,门扇遇风力,反往外掀开少许,我连忙按好。按得气喘。
      反回面,背贴着木柜,稍稍缓气,只见他眼光狡黠地笑看着我,好像在欣赏我的慌乱。
      我遂想起我是多么的没用……说好的试探目标呢?别说碰了,连指都还没指上。

      一点儿评论他额饰的心思都没有了。
      我甚至疑心他是故意的。
      “程镜玄,我跟你说过不许这样的……”我意图放高姿态说话,说出口却怎么听怎么像诉委屈。
      “哦。我有答应过吗?”程镜玄抱起手笑看我,一副无赖的嘴脸,向我这方移步过来……

      ……我不记得了!
      谁还记得他前几天说的啥!

      我左右望,才意识到屋室空间不大,不过就算大百倍,又有何用?
      情急之下聚合剑气在手。
      他却忽变回一身秀雅的文人世家公子气质,仿佛崇慕圣贤、明训守礼,半点儿欺负人的模样都没有了:“冰杨,”他正面靠近过来,都不再有吓人的感觉,“以后可以都这样叫你吗?”只极度和气地征询意见,乃至于我觉得动武都没理。
      甚至于说“不行”都像我没肚量似的。
      考虑到叫我“冰杨”的亲朋好友也不少,且此称呼对完成任务无坏处,我点点头:“可以,但是……你退远点。”
      他闻言果真退开,回到椅子上坐好。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2章 卷一143、新衣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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