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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卷一139、自行主张 ...

  •   139、自行主张
      逢稚莲慌张起来:“温师姐,我最近没玩什么法宝,都收得好好的呢。就是……就是昨晚我喝了些酒,是三重天的乳香酿,不会是喝酒的影响吧?”她说得愈发害怕,丢下手中的物什,扒我手臂道,“温师姐……我不会被开除出门派吧?温师姐你要帮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急得金玉钗饰颤摇,我按稳她问:“有几个人喝过?”
      她挠着头想了想:“没几个,就我们同一间宿房的三个……还有、还有邻房两个来尝了两口。我喝得最多了,喝了半壶……”
      我摇了摇头——不可能的,跟酒应该没关系。乳香酿是她们小姑娘爱喝的一种饮品,酒劲不大,口感良佳,从没听说有何奇效的。
      “你先别急,去休息室等着。”我牵她绕过摆放用品的长案,后方的文职师姐过来要把她领走,她还可怜兮兮的望我,我驱驱手:“没事的快去。”

      我一边给队伍后边的弟子验血、做记录,一边思考逢稚莲的事。
      这姑娘平日里就没什么心机,只有点蓬莱女弟子们常见的小毛病。虽则出身良好,和出身平常的师姐妹们也打成一片。不时过得迷迷糊糊,倒也容易欢欢喜喜。性情与同龄人胡闹时张扬外放,见到某些长辈又乖巧内敛……比如她爹。
      她哪像是耍手段的人,该不是真的吧?
      麻烦了。她一纤柔靓丽的妙龄少女,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还有莺啼般柔婉动人的嗓音,倘若加入佑莲仙真门下,穆凉霜怎能容她?

      然而,还不轮到我操心,自有人先将快讯传往了莲城。
      逢稚莲的验生石通过了所有负责鉴定的仙长的检验,结果却不敢草率公示。
      所有弟子验完,不再见有特殊情况,我们派务司府关起门来在偏殿内讨论。
      不到一刻钟,掌教仙尊南百彦和数位主事高仙集中进殿来,意见纷纭。
      “如果是个男弟子的话就算了,却是个女弟子,还是莲城城主的独女……”
      “如果天命有缘,她就是个福星,逢凶化吉……”
      “逢凶化吉?等天意那就是一句空话。不拿脑子想想,假使穆凉霜是个煞星呢?”
      ……

      时至傍晚,莲城城主逢双化、莫晴樱夫妇就以奇速从西北沙漠赶到了北海蓬莱。蓬莱主事仙长们也等着他们来。只盼他们一句话,不送女儿去,那就压下别公布了。
      可逢城主深明大义、令人钦佩,说是只要佑莲仙真收下他的女儿,他愿派出莲城仙卫守卫太白,与太白派共保女儿和佑莲仙真的安全,并亲自训诲女儿——以仙界大局为重,不可耍小性子。
      被传唤来的逢稚莲低着头苦着脸,玉琉璃钗饰耷拉着,见爹爹说不动,就转投靠娘亲,用小手拽着娘亲的衣袖,可委屈的摇着:“娘,我不要去太白嘛,我要留在蓬莱……我会好好学的,再也不胡闹了。”
      城主夫人有心疼女儿之色,但看样子也不好反对夫君决定。
      不一会儿,夫妻二人把女儿单独拉进隔间劝说去了。

      之后我陪一名职务师长去见作假被处分的女弟子家人,就不再得知大殿中进展。
      到了翌日,逢稚莲给她爹爹劝服了。她被隔离,不得离开派务司人员监控范围,就私下求我帮传递消息出去。
      “师姐,求你了,”她大黑眼睛水盈盈的,婷婷的立着,紧拉我手不放,“帮我告诉倾闻师傅、告诉我们班师姐妹,我没有变心……”
      我噗嗤一笑:什么叫“变心”?这帮小丫头脑子里边成天都装的些啥?
      “温师姐,你别笑,真的,你得去帮我解释解释,”逢稚莲忧急之色堆满泛红的小脸,“我爹是莲城城主,我们莲城的举动全仙界都看在眼里,我不能任性,我是没有办法……我心里其实一心一意,只装着倾闻师傅一个人。你得去帮我解释清楚,不然、不然以后师姐妹们都会看不起我的……”
      我笑得眼泪都掉落了。“不会有人看不起你的,只会有多得是人羡慕你。”我抹掉泪渍,捏捏她手,宽慰道,“你知道全仙界有多少人想做佑莲仙真的弟子,却没你的缘分吗?”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前儿还骂他呢!”逢稚莲急得跺起小步,钗坠直跳波浪,“我前儿刚骂他,转眼又巴巴的跑去求他收我?我脸往哪搁……”她合拢两臂遮脸,末音扭捏得变异,似乎真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我只能在旁控制不住地发笑。我边笑边手搭上她后肩:“别瞎想了。等你见了佑莲仙真,你的顾虑就都会打消了。”
      逢稚莲扳过我抱她肩的手,眼神迷茫,歪脸问:“师姐你见过他呀?”
      “见过啊。”我微笑回答,“佑莲仙真是个奇人。等你见过他,就不会再骂他了。”
      ……

      意外的是,到了第三日,逢稚莲又被认定并非佑莲仙真的命中辅星。
      门派给逢城主致歉说,轮到逢稚莲用的那块验生石本身有问题,刚巧就造成了误会。于是给逢稚莲再次验血,不见验生石有反应了,逢稚莲既返回仙班,逢城主夫妇也放心地离开了蓬莱……
      而紧接下来,门派找出了另一名有命缘的男弟子,刚拜过师一年的。
      有师门的弟子们经任教师傅同意,自愿报名验血。可验血之日那名男弟子有事情耽搁没到场,我们也没见过他面。据说是过后补验,验出合缘数的。

      我心中觉得蹊跷,也无甚可为。
      我们派务司府的师长们却早已对那名男弟子的身份议论不止了。说他家人意图帮他拜上太白一流的高仙,从下到上打通关节,让门派给他生造个名额。
      至于稚莲,师长们又有如下说法:
      “她千金贵体。逢城主不说,不代表他不在意他女儿。何况莫夫人那脸色,你们看不出来?小女儿家的送去谁能放心啊。”
      “还有咱蓬莱职务层,和莲城有亲缘脉络的就有好几位,虽然不是近亲吧,也算是侄女。侄女若是有闪失,人家怎么跟逢城主交代啊。”
      “就是,信命数也不能不讲个合理。莲城的兵力再强,强得过擒天殿?那姑娘金枝玉叶,何必冒这天大的险。”
      “逢城主顾及名望,但凡说他女儿是,他总不能拂了太白的面子。只有说她女儿不是,才能各方都好做人。”
      众师长意见相辅相成,讨论起来轮流发声,也懒得回避我们级别低的助手。似乎相信他们说得情理俱全,无人会生异心。
      唯有一名师长顾虑重重:“可把真的扣下也就算了,还把假的送去,到时候淳佑莲出事咋办。”
      “嗨,崆峒找出一名男弟子了,用不着逢城主的千金。”一女师长走动中驻足打手势道,“有了一吉星高照,又都是男弟子,即便不是百分百安全,也总比有个小丫头在强吧。”
      ……

      我心里生出十分不祥的念头:“门派推荐的男弟子有假,倘或崆峒送去的男弟子也是假的呢?”
      自翼磊师兄枉死在崆峒山,我对崆峒一门的信任,一度已降至最低。哪怕相游在崆峒学业并无不顺,也拜上了一名口碑还不错的师傅。我没有办法认为,崆峒派的危险性就不如穆凉霜。
      鉴定团对作假手法已研究透彻,亦必擅长施用。蓬莱会这套,崆峒难保不会。
      我愈想愈觉得不安。

      明日蓬莱和崆峒都将把选出的男弟子带去太白见佑莲仙真。大局已定,日间事务渐闲,众师长警惕心也都松懈下了,不时品茶话家常。
      尚未用完的验生石虽有人点数记了个数,实则没人核对数量。
      我就在有人进出府库时,光明正大地走进去,揣了一块验生石出来,没被任何人注意。

      入夜,阴云在天,无月无星,小雪纷纷扬扬撒落空中。雪花带着冰寒的气息,飘刮过人面。四方道路和院落的灯光清辉静谧,偶有行人碎语经过,也因风声和雪声,显得举动轻浅、微不足道。
      我御剑至逢稚莲所在的宿院,把她叫出门,带出大路,拉至夜间无人的学园偏屋院墙角,三面有遮挡的隐蔽处。
      “稚莲,你愿再试一次吗?”我从袖中取出验生石,验生石蓝色荧光淡淡,在夜色中灵闪。
      “为啥还试,我不是啊。”逢稚莲缩着手,在雪光、灯光、荧光的映照中不解地眨着眼,睫毛又黑又翘。
      我将验生石微握回手内,不解释太复杂的关节,只先问她心意:“稚莲,若是你叔伯们为了让你置身事外,刻意掩盖你验生石反应的真相,你可愿跟我去一趟太白?”
      “嗯……”她撇着嘴,绕着手指思索了一小会,轻啄首,“行啊。我爹爹说了,仙界中人要共同进退,不能置身事外的。”
      “那你舍得下蓬莱吗?”我继续问。
      这回她很明确地点头:“我想通了,仙班不能呆一辈子,我早晚要拜个新师傅的。何况师姐妹们都不生我的气啦。”她言至此乐得跳转了一圈,“她们都说我是福星呢,只不过……”她歪了歪身子瞧向我握的验生石,目露好奇,“也不一定是真的呢?”
      ……

      太白雪后初晴,天色明畅,白花花的积雪铺满宫殿、寺庙、道馆、房芜、廊榭、墙沿顶面。道路只有走势、不露真形。湖冻结后封固,雾茫茫一片。树木银装素裹,随时能晃下雪粉来。
      阳光由天间降下,广布山林雄脉,撒满目所能及处的冰雪表层,高的、低的、远的、近的,瓦顶上的、叶丛上的、门坊上的、石雕上的……十向八方、反光迷离,偶或还能看见彩晕环转。

      送人来太白是派务司长和百彦仙尊的事,与我之职并无关涉。我自作主张,给倾闻师傅留了信,便让逢稚莲的同班帮她转交,带上逢稚莲和发金光的验生石,趁着大夜,飞出了溟海。倾闻师傅见我亲笔帮稚莲写的告假书,一定不会多问,过后门派追起责来,我一人担了便是。
      我已做好了被停职的准备,但没想到,倾闻师傅亦将因此被调离少年班。

      我用云载稚莲速度快不到哪去,她御剑速度也快不到哪去;而门中高仙结的云肯定比我们神速;所以只得熬夜飞行,不然人家都拜完师了,我们还在半路喝西北风呢。
      怕她精力熬光。夜里我载她飞,让她在云上睡一阵,白日她再御剑。然而到早晨她精神也不见得好,没办法,权宜之计。
      紧赶慢赶,我们总算在近午时赶到了太白山。

      太白的守门门人见我的职务腰牌,对我和稚莲的身份并没有过多怀疑。估计看稚莲没睡够的样,也知道是个刚入门的小弟子,为非作歹的本事都还没。当我报出她的家世,守门人侧身就让了路。

      太白福缘大殿前,密密的台阶宽长平整,雪迹扫得一丝不余。上下来往的门人或宾客相互道好,似因为天晴心也晴,脸上都挂了乐陶陶的笑容。
      我们停到大殿前的空地,先向高阶上下来的门人询问殿内当前状况。
      “佑莲仙真刚到呢,”白衣男弟子体态恭谦地说,“不知决定纳徒没有。”
      我简单谢过,拉了稚莲,蹬蹬蹬往台阶上冲。因为飞行上殿不太合礼数,只好小跑。
      “师姐,慢点儿、慢点儿……”稚莲在后边忙喊。
      “怎么了。”我停了停脚,回看她。
      “全是直线,我头都发昏。”稚莲苦撑着脑袋说。
      我把她头发、钗饰和锦纹毛领理了一下,又看着她亮汪汪的大眼睛中消不去的红丝,无奈叹了口气。

      到了大殿阔敞的正门前,百彦仙尊从殿内望出来,一眼望见我们,大惊。
      我不等他出言,举高手,向殿内诸仙躬身一礼,用内力扬声道:“蓬莱派务司门务弟子温冰杨,携蓬莱仙班小徒、莲城城主之女逢稚莲求见。”
      拜完起身,偏转头瞧瞧逢稚莲,也跟着礼拜,勾头勾腰半天没起来。我将她肩扳起来一看,她捂口打着呵欠,一见正面对着殿内诸仙了,吓得垂手满脸拘谨。

      佑莲仙真站在十几位高仙当中,衣裳白底墨丝纹,绸质柔亮,虽配有件银色落地披风,半点儿不像冬衣。他便是寒冬的主宰者,万古冰封自消愁,北极终年绝水流,又怎么会怕冷呢?

      “何事专程赶来?进殿说吧。”女真人蔺疏雨善意令道。
      派务司长却有恼色,待我们走得接近时,急语问:“温冰杨,你们怎么回事?”
      而眉头皱得最深的还属百彦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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