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7、卷一138、小祖宗们 ...

  •   138、小祖宗们
      入冬,南海某些小门派和擒天殿分部发生口角,酿成战事。据传,擒天殿总部支持分部开战,也是想破坏我们仙派对他们分部的离间计。战事发生在海上,即非为占地盘,亦非为夺资源,纯属是为发泄仇恨、消灭生力,可谓惨烈。好在打打停停,不是日以继夜的造成伤亡。
      因为在战事紧急状态,我身负公职,门派不解除戒严令,就不得离开蓬莱岛屿,只能在周边看山看海。

      到了寒冬腊月,擒天殿分部一心要杀的某门派掌门死了,他们也垫付了一批妖魔的性命。关于那位掌门和妖魔之间的恩怨情仇、漫天的流言蜚语也暂得以告于段落。蓬莱禁止弟子们传说小道消息,一切只得以官讯为准。我们派务司负责辅助戒律寺监督门人言论,我也自觉不打听闲话,每见别的职务师长与宾客接洽时顺便问点“内部消息”,我就绕走。
      我还真是老实啊……

      南海休战了,虽然比往年都冷,结一个防风符耗掉的功力是寻常四五倍,我也得乘风赶往太白山,因为四哥的丹药算来早已用完。
      太白大雪封山,比蓬莱雪还厚,山道上却无弟子扫雪,只有门人御剑出入。听说太白遇雪季悉是如此。因为扫也是白扫,天阴晴不定,暴雪随时可能降临。故只有人生活的院落、宫宇清扫得干净。还有集散广场和演武场上用术法抹过,并要用术法屏围起来避免白雪涌入。积雪就在术法屏周边堆起矮墙,渐结成冰,就跟湖岸似的,景象颇富奇趣。

      我和四哥温相泓在他师门府院的后山见面。
      小山头上有棵结满冰凌的矮松,苍翠繁茂,细叶朝天发散,枝干遒劲有力。针叶群盛满新落的雪花,被晶莹反衬之下,叶绿趋近于墨蓝。
      我把丹药盒给了四哥,四哥将我盒内丹药转移进他带的空盒的间隙,我攀着松枝欣赏道:“真漂亮,我们蓬莱松树很少的。”
      四哥莞尔摇头,将挪空的丹药盒递回我面前:“呢。辛苦了。大冷天的还跑来看树。”
      我伸了个舌头,把盒子收回墟鼎。
      “哎,对了冰杨,你负责啥公务的?召集门众、维持秩序?”四哥忽然想起什么。
      “对啊,不然我那么晚才来?我都在蓬莱关两月了。”我耸肩反驳。分明废话。
      “唔,那你们又有活干了。”四哥拍拍树上掉落进手里的雪。
      “啥?”我也感到头顶冰冰湿湿的,抬头看,有只蓝灰色鸟在上方乔木的枝干蹬枝。
      “我们门派的佑莲仙真遇上种特殊的天劫,古言称为‘承数天劫’,数合则祥,数亏则殃,必须收个天命匹配的人做徒弟。当然,多收几个不相关的也不妨……”
      四哥言至此,我早已忽略了鸟,惊诧地看向他。
      “这事还没公布出去,但绝对不假。”四哥撑着一块雪石靠了靠,顺便抓出一小块雪,捏紧成形,“长留都出了八千验生石,就为了替佑莲仙真寻找命中辅星。”他把捏结冰的雪亮在手里,若似亮一块验生石,“块块都这么大,只验命数投缘的人,但也够多的吧。给我们门派的批次前日先运到了……幽若掌门爱才,一心希望佑莲仙真顺利渡过此劫,仙界能喜添一位上仙呢。就你们门派那帮小丫头片子,”四哥遗憾地摊开手,任冰块跌落,“还能不激动上了天?”
      “嗯……”我一下肃穆起来,慎重考虑了一番,回答,“我觉得未必吧,就穆凉霜和佑莲仙真的关系,谁要做了他的女徒弟,那不得被穆凉霜撕成碎片儿?”我说得自觉发冷,哗啦啦地摇头,推断道,“男弟子们还能争一争吧。”
      ……

      事实上是我太天真了。
      太白为佑莲仙真征寻弟子的公告还没转发到蓬莱,门派里就已经传炸了。
      女弟子们比男弟子们显然积极十倍、百倍,说自己报错生辰八字的在派务司门前排成长龙,又有亲爹亲娘们生拖硬拽要把女儿拽走。我每天进出派务府时,热闹瞧的那叫一个够啊……
      而我每天主要应对的,是某些女弟子命数合适的,亲爹亲娘们要求改。门派勒令一律驳回,否则就乱了套了。我连日下来干的活都是陪爹娘们喝茶,劝说、安慰爹娘们——命数合适不一定验了会通过,某某生辰属相验了多半会变色,那都是吓唬人的谣传,外间的风言风语太不着边际了,实际上全仙界能找出一两例就该谢天谢地。
      至于男弟子们呢,也有想蹭名额的。如果佑莲仙真收不止一名弟子,那么只需一名命中辅星,别的是或不是,都可兼收。但女弟子命缘不到的,不太可能,因为太白官方的说法很明摆:如果辅星是名女弟子,那就补充名男弟子。
      所以男弟子的家人们,亦致力于默默奔走,只是我的职位接触不到罢了。

      待到验生石运至蓬莱海岸,门中骚动程度就更甭提了,从工坊到学园,从校场到剑阵台,走哪哪听见激动的怪叫。男弟子们也跟着多嘴,原因是可以多撩师姐妹们聊几句,甚或驳美人倾城一笑。
      所有八字与佑莲仙真不有违的弟子,都必须进行验血,从仙班开始,莫约有半数的弟子需验吧,如未见有人选,再从有师门的弟子中找人。
      在验血大行动之前,派务司府内部召开数次集会,回回强调要严格审察,不允许任何人作假过关。验血过程中,如有验生石变色,立即移交内部复查,须经过数十为有经验的仙长鉴别认定,坚决识破一切伪造手段。只要发现弟子故意作假,绝不姑息!
      仙长们讨论出了两百多种作伪手法,仍在不断集思广益、拾遗补缺……
      我们只管组织验血,但压力也不小。每日下值,我都跟做贼似的,躲避想走后门的人。起先时我不知道,被某些女弟子围追堵截到。她们企图贿赂我帮透露点内情,求问我究竟还该买通哪些人,撒娇的、扮乖的、装派头的皆有。我一律严肃警告:承数天劫不是闹着玩的,推荐错人会出人命的。

      女弟子们想入非非,每日欢呼雀跃讨论佑莲仙真的八卦。
      我们跟随派务司的师长们按着名单,挨个宿院区去告诫强调,谁被查出作假立即逐出门派,没有情面可讲。男女弟子听罢皆嘻嘻哈哈,哄闹散去,好些脸上挂着不知天高地厚的笑容,第二日照样有人来打探鉴定团仙长的名单。
      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有了狄师傅的心态——小祖宗们啊,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看到他们,我就得反思,我大概是老了吧。”
      傍晚,我怅然靠在派务司府内的摇椅上,望着窗外。
      仙班日间的课业结束了,窗外都是年轻弟子们三五成群经过的身影。因为明日就要验血,课后的仙班气氛格外活跃,雪地上都是又笑又跳又转圈飞的。
      “别瞎想了。明儿要打起精神,今夜好好休息。”平级的文职师姐给我递来一杯热茶。
      “唔……”我接过茶来喝了口,微点了下头。
      ……

      出了派务府,我即乘剑高飞,直抵水陆校场。
      东南的陆场台上,铺毯的白雪都被剑法扫逛得不剩几堆了,别的仙班都散光了,倾闻师傅班上的女弟子们还在围着他“好学不倦”。
      “课后小聚”是他们班常有的现象,我太了解了,知道这节点过来刚刚好。

      我把倾闻师傅“解救”出“包围圈”,拉到校场边上。
      “怎么样,倾闻师傅,你班上的宝贝们都交代好没有?明儿可千万别有人耍花招,出事的话我担待不起啊。”我收了剑笑问,笑中带着正经味。
      倾闻师傅所带仙班的女弟子,有三分之二需验血的,我浏览名录发现这回事,当时心里就咯噔一跳,生怕偏不巧出事就出在他班上。所以事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看紧他们班这群活宝,进行好全面彻底的教育。
      不过我还是低估倾闻师傅的魅力了。

      “温师姐,你太小瞧我们啦!”猜到我在说什么的女弟子们结伴上前来。“我们……”为首姑娘的一拍胸脯,拐指豪迈道,“那都是咱班导的死党!”
      后边的姑娘们跟着轰动。“我们眼里只有倾闻师傅,才不稀罕什么太白高仙呢!”“谁爱去谁去!”“还有人有闲心造假的?费那劲,干啥不去物色个如意郎君?”
      “就是,淳佑莲算哪根葱?”某姑娘尖着嗓子一嚷,惋惜地望着自己的手指道,“还要本小姐为他浪费一滴血?”她嗓音格外尖俏,立时引聚众师姐妹目光。
      细看,是挤在队伍群中的少女逢稚莲——莲城城主逢双化之女,倾闻师傅班上的大名人,二八芳龄,生得清水出芙蓉,又自有一股娇俏劲儿;性子恬静时恬静、活泼时活泼,于熟人一张小嘴很是能掰扯。
      “哎,稚莲。说真的,”某女弟子突发奇想,指出道,“你名字跟佑莲仙真还挺配。你叫稚莲,他叫佑莲。他不是天生佑的你?”
      “笑话!现在是他要找护佑他的人。”逢稚莲头饰晃荡,一摆手就环钗响叮当,“又不是我撞了天劫,我求谁佑?”

      “咳咳,”我卷起手指到唇前咳两声,“都别乱说啦!不许诋毁师长!谁再诋毁师长的,门规处置!”
      “遵命,温师姐。”一半姑娘答道,另一半顽皮搞怪:“遵命,温师娘。”给我耳尖的听了出来。
      “谁!刚谁说的师娘,啊?”我忍住一口笑,故作凶狠道,“我都听到了,站出来!自觉的,戒律寺去!”
      “啊!班导!”姑娘们纷纷流绕到倾闻师傅背后。“师姐发飙了!”“师娘发飙了!”一堆混淆不清。倾闻师傅被半圆围着,蓝衣墨发蜷团,笑得言语断续、直不起腰:“谁……胡说……都住嘴……”
      我是哭笑不得。
      这帮小兔崽子,也不知道啥时候兴起的坏风气。我到她们班上多探看了几回,她们就认起了“师娘”。连班上男弟子都跟着学。
      可能是倾闻师傅在海上救起我的事被人添油加醋乱传,造成弟子们想多了吧。

      说到“老了”,说到“师娘”,我不免要想起方珊师姐。
      从前知道她喜欢的人是倾闻师傅的时候,觉得问题可简单了,不就是劝服她表个白么。时至今日,许是我心性成熟了,总算明白,男女情爱这事,不是有美好的愿望就能有好结果的。以我对倾闻师傅的了解,他恐怕真的不愿为情缘所困。如是那样,方珊师姐的选择说不定反而是明智的……不过,方珊师姐的修行耽误不得,说出来,或许也有说出来的对?
      只求那帮活宝们别给我到处宣扬,在自己圈子内开开玩笑也罢,若把“温师娘”传到崆峒,可就够我洗不清的咯。
      ……

      痴情痴心都是病啊。在蓬莱大殿内验血当日,开场就有名女弟子施用秘术使验生石发出金光,被仙长们核验出,宣布其所作所为,要求全场弟子引以为戒。
      就这么着,还有人敢伪冒,有一位是提前吃了仙药,使得其血液自生激发验生石光色的性质,她吃了没法吐出来,想赌一把,还情有可原;另一名暗中携带法宝施法,就只能说是蠢到家了。

      那第三位就是排在我面前的纵列,被验出来的,知道她也是做手脚的之后,我以手遮额,对身边的职务师长摇头道:“让他们多背门规戒律,果然有必要。”
      殿内一共排了三道纵列,一左、一中、一右,我在左边纵列,配合一名职务师长,从箱内将验生石取出,一块块做好标记。这批淡蓝色验生石只做检验之用,不记录弟子们的来历、身份,因此比长留日常用的劈小了三四倍,可节省石材。

      倾闻师傅班上的姑娘们在他班里虽闹腾,在公众场合都自觉守规矩,好几名过去了都安安静静,连叽喳耳语都不曾。轮到逢稚莲,恰排在我这边。她不知昨晚是何时就寝的,一脸没睡醒的样。我把针和带止血伤药的棉团递给她,她接过,一声不吭刺了指腹,一个激灵好像是提了神,滴下血去。
      验生石金光乍涌。
      她瞪大眼睛傻瞧,又瞧我,再转看另两列弟子验完都仍是蓝石,一脸愕然。
      身旁的职务女师长立刻问要名籍。我直说:“她是莲城城主的千金。”
      职务女师长无奈头疼起来:“嘶……莲城的法宝最多了。这下够考验鉴定团的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