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7、卷一108、临时任务 ...

  •   108、临时任务
      被人劝架之前先分了胜负。幽若掌门和贡寒仙真圆场打得再美妙,也挽不回霓掌教的颜面了。
      连仙师接走禁足阁的人和龙、拿走龙新辰的宝剑,霓掌教自还得恭送。
      当天夜里,我师傅也被传令进大帐,训得个够呛。
      我和万师叔不安地在珠明照彻的营地上等待,听见有师叔伯多嘴多舌,说我师傅是为讨好连仙师,掌教揭穿他他还不承认……

      师傅被训完话,又被治以办事不力之罪,从巡防营降级转调到镇妖营,看管阵法禁锢的妖魔兵卒。说白点,是对其吃里扒外的惩罚。
      让师傅寸步不离守着跳蚤般的小兵,未免大材小用。于是万师叔向霓仙尊委婉地提议:师傅的符术比平级的收妖师好多了,能不能把师傅改派到尾营去呢?
      尾营也是参战营,在战中或战后上场,作用是清理战地的妖魔气。
      霓仙尊着恼地回复说:“蓬莱不缺人才用,更不缺有后台的人!”

      这可坏了。霓仙尊是赤裸裸地表示——你有玄枝国撑腰我拿你没办法,我起码可以不用你。

      阵术营的偏帐内,纪师傅罕见不温和地埋怨说:“善卿情况本来就不妙了,你还不等仙尊冷静够时日,火上浇油,现下被仙尊落下狠话,待战事过后,谁还敢提携他、为他帮衬?”
      万师叔一副知错的表情:“只是悔之已莫及。”
      坐在沙盘前的纪师傅以手加额:“算了吧,你赶快回去休息,明日保不准就进军了。”
      我却陡然冒昧道:“纪师傅,能帮我引荐,让我陪万师叔出战吗。阆师傅受伤需调养,明日还离不开仙营,照顾她的人又多得是。不如让我上阵吧……”
      “不行!”万瑛师傅一声力斥,瞪目的样子严厉非常。
      “万师叔,我不是逞一时之勇。”我委屈地抿了下唇,转向纪师傅,心情难言地道,“纪师傅,您先前说的话我不明白,现今我想明白了。师傅若能冲锋陷阵,反比而今的遭遇要好。我是师傅的弟子,如能建立战功,也一定会给师傅增荣。而我身份卑微,要想给门派高层留个突出的印象,就只有做前锋……”
      “不行。”这回不是万师叔,乃是纪师傅先阻断了。

      我怅然若失地回到阆师傅歇息的营帐。阆师傅坐在席毯上,医师恰才看过退出帘门,翼磊师兄跟随而去。我趁机与阆师傅密聊,怕不相干的人听见,刻意设了声屏。
      我推心置腹地说:“阆师傅,多亏有您出手相助,不然我师傅就更惹掌教不快了。”
      阆师傅中肯地道:“我不参与门派事务,无所谓被人质疑、遭人诟病。你师傅不同……晚辈之中,有他这般品性纯良之人,实为难得。”
      我心生感触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想出战。我知道师傅不容易。他不想放弃门派的职守。我不指望为他排忧解难,我只想为他做点什么……”
      言至此,我所见证的,师傅这些年的经历,滚滚涌入回忆。

      他的挚交好友背叛、欺骗他,他至爱的女子离他而去,他寄托无尽希望效忠的门派,对他一片指责疑议之声。
      而他依然致力于保障梨风院纯净的修行氛围,教他的弟子们一心向学,攀登道术的更高峰。

      “阆师傅,我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我的青园师父养我教我十年,我未能报答他纤毫,反要了他性命。如今眼见裘师傅……遭遇忧困……我依旧只能袖手旁观、无能为力,我觉得我就还和十三四年前一样,没有半分长进……”我絮絮叨叨,至后半,泪侵喉头,变成了呜咽。
      难得阆师傅不急于反对我参战,只耐心倾听,伸手拍拍我的背心。
      有太多的话我不能对她坦言。说到师傅的难处我只能含糊其辞。她还有伤在身。让她陪伴开导安慰我,我甚觉羞愧。可我就是悲不自胜,在她秋残冬尽、看过一番世象轮回、而至于能包容千人过失的目光中……我想哭。
      阆师傅心平气和地与我分析道:“想建立战功,与想取得任何功名一样,不能指望一蹴而就。以你的资历,任谁都不会许你进前锋营。你只能从分位最小的战员开始做起,难免打完仗仍默默无闻,哪怕你有些微功劳,没有掌教会记在心上。你想出头,除非你每回战役都表现优良,坚持得下去,否则和你设想的帮助你师傅毫不沾边……你自己掂量清楚。”

      仙派的营地入夜光影丰富,但凡有道路之处都照得清明通亮,在帐内看帐外,行动来往的人物影迹时常可见。
      不一会儿翼磊师兄颠簸的身影在帘帐围一步一个放大。
      “师傅,敬诀仙尊来看您了。”他头挨近帘门说,还有鹞鹰的脑袋怪灵巧的形状。
      我将声屏挥去,低头弯腰退至一边。

      霓掌教进了帘内,对阆师傅一阵嘘寒问暖,我过耳不入,自出神地想着阆师傅适才那番话。
      最终想定,一战成名虽不切实际,甚至身经百战都未必得偿所愿,但师傅为门派出力从不计较得失,我只要能真心实意为门派贡献,终不至于丢师傅的人。我能走到哪步,就看天意……

      霓掌教对阆师傅表达完关切后,转过脸对我和翼磊师兄开骂,他发怒时仙气也是挺瘆人的,我乍然被拉回神,吓得心突突跳。
      “掌教,都是我,都怪我吵着求阆师傅前来,跟尧师兄没有关系!”我磕头点地,因为紧张拜得气喘,“掌教……能不能……能不能让弟子加入仙军,效绵薄之力以赎己过。”
      我面向地,能直觉到霓掌教滞言中直盯着伏跪的我看。
      “嘶……你是裘善卿的徒弟,就是御气系术法?”他仙气微动,似有所考虑。
      我听得有戏,力声回答:“正是,仙尊。”
      “刚好,有个临设的小营,执行特殊任务,少几个人,你去补个空缺吧。”我感觉头顶风过,抬脸一瞥,见霓掌教向门外挑袖,一副让我现在就去的模样,答应得好轻易啊。
      惊喜来得太突然,我忙不迭谢恩:“谢仙尊!谢仙尊!”
      连谢了两遍,我高兴得出帐门都搞不清了方向。
      转了大半圈,才找见帮引路的师长眼神怪异地在前。

      一路上我满心雀跃,直到想起问要去的战营分派的是啥任务。
      引路的师长说:“身为战员,执行军令,其余不得过问。”
      “那……任务的类型总能问问吧。”我跃步变成了轻踮,谨慎地跟近。
      “你还想不想去。”引路师长不满地一回头。
      我立即把嘴闭紧了,恨不得贴个封条以免我之后再犯忌。

      禁言了大半路,我心思活跃就顾虑到诸多问题。
      连去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万一出师不利我就死翘翘了呢?

      说来好笑,可战场不是闹着玩的呀。如果真的会死,难道让朱师伯坑害曦冉的秘密随我烂死在肚子里?
      他休想……休想石沉大海,休想时间替他洗刷一切罪证!

      为减除后顾之忧,我只好请求暂还,写成留书,用师门的独门符术封好,交托给翼磊师兄,告诉他确认我不在世了,才能交给我师傅,否则一定等我回来销毁。
      “冰杨,你不会有事的。”他笑道,“正常情况下,弟子们都会有师长掩护,你的剑术又可圈可点,哪会至于没命。”但还是慎重地把我的书信收好。
      ……

      神秘的临时战营中,弟子师傅相混杂,男女皆有,均是御气系仙人,太白一门的为多,有的在宴会时见过。
      领队师长看完我御剑,对我补缺没有异议了,就交代了几句战时注意事项。
      简言之:让你上就上,让你撤就撤,让你干嘛就干嘛,行动麻利点。
      我一再表示坚决不辱使命,领队师长当即给我安排队位。
      战员全穿轻便的白色道服,他们也给我拿了一套,基本合身。

      入睡前我向队友们打听到少许消息。
      除尖端高手,大部分御气系弟子分属救护营,负责从战地中救回无力自保的伤员。我们的临时战营,即为救护营抽调的人手组成的,据言任务结束即回原队;但救护营主力需随决胜营行动,是故抽调出的人手有些不足用。
      ……

      翌日五更天,还没睡醒,就被人吵起来集合。
      简单列队,点了个人数就赶路。

      大寒冬的,漠原的深更冷到没谱,然却不及广夜的寂静令人铭心刻骨。静得仰望天上的群星都会无故幻觉其闪闪发响。
      虫子没有一只,更别说鸟兽。没有草木田园为伴,没有生灵悄动。近地飞行若在云端空荡。溟海的夜下尚有海涛澎湃,声势浩荡。漠原却只有同伴们的御剑之声,和不知能畅行多远的风声。御剑声突兀不可谛听,谛听惊心。夜平且宽,延展之势无穷。风可以从夜的一个尽头直吹至另一个尽头,扫逛需有恒久的耐心方得始终,否则只有中道崩殂。
      漠野的远寂灭尽生活作息的光华,仿佛重归太素之始,绝对的单一。
      大地是一张粗粝的砂纸,俯观可见波动的山丘偶尔扬尘,却从无风沙能漫到我们飞行的低空。我记得擒天殿外的原地以冷硬泥石为主,光秃荒芜,不似仙营驻扎地沙土能没过脚背。
      我们御剑的朝向,应是擒天殿主殿吧?
      ……

      擒天殿的巨影在深远的大后方。庞然坐落的山体底线,均匀分布着一行堡垒,隔一段间距砌一个;远看就是小方包,近了才发现一座能容纳上百人在顶台阵列。
      大夜半的,堡垒的背后有一域热火朝天的景象,以功力观之,乃是妖魔们在修筑防御工事。
      敌人早就发现我们送上门,但不停止铺光、建网、结索、安置机关,飞梭奔忙。只在堡垒顶列个分队表示接待。
      背景一片不稍休停的火把珠灯持续活跃中,有妖魔将领站上高台,持兵器摇指天,跟我们招呼道:“敌军何人找死犯境!”
      我们人数也才百余,估计他们没认为我们是来交战的;但趁夜奔袭,也肯定不是来谈判的,是以妖魔将领出言不逊,声音刚烈雷动。

      三位领队师长都没有即时回答,而是侧脸相商。
      两位副手一前一后地诧异出言:情报有误,怎么列北峨也在。他不是在溟海驻军?
      一名女师长怀忧道:“列北峨此人慎战,恐怕骂不出来。”
      主领队决断说:“骂不出来也得骂,反正波耶亥棘是主将,波耶亥棘气上头了,他未必拦得住。”

      于是副手领队先吆喝了一嗓子:“无名小辈,可敢出来一战!”
      列北峨被人唤做“无名小辈”,却不急着驳斥,而是退后让了主将上前。
      “吾乃波耶亥棘!”波耶亥棘在墙头扩声喝道,“就汝等几丁鼠辈也敢叫战!”
      堡垒背后不时光亮炫闪,有碍视物,我只能辨识出敌军将领的大致影状。
      但我能忆起与波耶亥棘照过面、与列北峨交过手。隔了数年,我依然能清晰地肯定,列北峨就是我在溟海分部欲逃跑时,被其抓住伤了手的魔将。我对自己的脑力挺佩服的。
      我尚未留心思考师长们的对话,领队师长向前一拨手,发狠令道:“骂!”

      我才惊大了眼目,半张口齿,耳听得队友们跟着师长学舌,或整齐或散乱的骂语利箭般嗖嗖飞去……我愣是没吐出半字。
      啥?我们是来骂人的?

      不是我谦虚,骂人我真不擅长。我青园师父是个诙谐性子,裘师傅绝好的脾气,日常在梨风院,师兄姐弟妹们甜言蜜语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学骂人?要说最近的就是朱师伯和万师叔可堪为楷模,但挨骂容易,自己开口难啊……
      我正窘迫中,听了小会释然了。
      师长们出口都顾及正道中人形象,尽量减少粗鄙的用语。
      比如:“波耶亥棘,出来受死!”“自以为英雄,保教你有来无回!”“一军之将,连应战都不敢,还设什么阵防!砌的防线都砌垮了吧!”“等我大军压境,你横竖也是个死,不如早死早超生!”
      不堪入耳的莫约也就是“龟孙子,你就缩着别动吧!待我仙军连你的破壳一并碾碎!”“波耶亥棘,你是爬不动的软脚虾吗,滚出来也不妨啊!”

      都是修行人嘛,骂人都骂得讲究,我就跟着起哄放开嗓门。
      领队师长忽出了句杀手锏:“波耶亥棘!你给程镜玄当牛做马,当真是尽职尽责!你怎不回去给他提鞋,还出来丢人现眼啊?”
      这招激将有效。
      波耶亥棘盛怒骤起,军袍大展,率领堡垒顶的妖魔军铺天盖地的飞将过来。
      堡垒顶端应是有个口,里边源源不绝飞出妖魔,远不止先前看见的人数。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