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卷一109、出师不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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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出师不利
“都跟紧了！”领队师长朝前大拨手，御剑带路。走的也不像逃跑路线，总体应是螺旋状上升，每圈形状不规则，圈径巨大，转多了估计妖魔都要懵掉，但我能感知我们益发往云际高升。
列北峨疾追主将。他家主将追我们。
列北峨警醒道：“波耶将军！追不得！定有埋伏！”
“我怕他们埋伏不成！”波耶亥棘人还只见个短影，暴烈的话音已近喷到咫尺，仿佛张口就能咬到我们。
“波耶将军，不可耽误建阵！此去必误正事！”伴着粗犷的嗓音，列北峨用蛮力把波耶亥棘生生拽停。
害得我们也停了下来。
“接着骂！能骂就骂！”领队师长高调道，原本已变得稀稀拉拉的骂语，重新力透云空飞涨漫天。
“波耶亥棘！你若是怯战趁早滚回！免得完不成任务没法跟你程大主子交差！”领队师长抓住波耶亥棘的心思，拿准他的软肋不放。
波耶亥棘在列北峨臂力的拦阻下目眦欲裂，荧荧魔火追随中，凸瞪的眼目几似要向我们喷火舌。
可队友们再怎么卖力地出言相激，列北峨不住的警告还是使波耶亥棘的冲撞劲头减弱了。
三位领队师长仍着力挑唆波耶亥棘，变着新方道：“波耶亥棘！你就跟你那无名小辈的下属一般儿胆小！”企图离间波耶亥棘和列北峨。然用计太明显，可能是被列北峨拆穿了，他向波耶亥棘谏言“正中敌军下怀”之类，波耶亥棘冷笑甩手，有暂罢之势……情势不妙啊。
我蓦然觉得师长们策略有误。
他们针对的核心始终是波耶亥棘，或许是认为列北峨骂不动。
但在我记忆之中，列北峨此人行事能把握分寸不错，但脾气嘛……未必就无懈可击。
当年他能不顾守门妖女的求情，不顾程镜玄的颜面，二话不说把我弄伤。
他岂是个没有火气之辈？
只是需火够旺罢了……
想定，我当即自作主张，上打筋斗翻跃出队伍，在更高的夜云中耍转剑影，以啸海剑法的强力猛注剑身，往天顶飙射法光团，造成一声爆响。
“列北峨！你姑奶奶来问你好！”紧随振聋发聩的爆炸声之后，我骤提内力至顶层向敌方宣言。
“何人口出狂言！”列北峨放开攀定波耶亥棘的手，直冲我指过来。
“温冰杨在此，可还记得！”我字字迸张出口，声音大得让人无法忽略，“你曾被你姑奶奶三拳两脚打得满地找牙！”我大言不惭地剑尖指对方鼻尖，威逼道，“还不速速缴械投降！”
我发现自己睁眼说瞎话竟能底气十足，差点笑露马脚。怕对方不进圈套，我及时忍住笑，精熟的“碎洪撞影”大方展示，摆出凌空待战的架势。
列北峨小愣一瞬，见我一女子邀战，还有两下子，遂山影叠连出手，要教训我。
师长们见状赶忙上来，拐了我胳膊就奔月冲云。列北峨可能是想一击中的，然而在御气系飞行术面前，他还是过分自信了，他一击没打着，拉不下脸，只好尾随我们的行迹逐来：“温冰杨！败坏老子名声，你给老子站住！”
他想速站速决，可他自按耐不住，波耶亥棘就更不会收手。
女师长情急之下是从后挽住的我，我和她背贴背，被她捞着手极速向后倒飞。
我便望着奋起追赶的列北峨，遥遥道：“列北峨！你连飞都飞不过你姑奶奶！还想让你姑奶奶指点一二？”
引得他穷追不舍……
敌军整体上了当。
凌晨时分，天顶好似朝阳破空，有一片广阔的清光卷帘式左右铺展开来，盛光笼罩四野，照得云层绵缈丝缕分明，驱散了寒夜的冷锐气息。云气缓慢随风流滚动，纯白中渗透光影色泽，难以数计的符文播撒下界，雨雪之势洪若天倾，有若千万仙军下凡，迷炫之美令人忘忧。
波耶亥棘和列北峨被贡寒仙真的符术印上了身，乌金色与铁色战甲赫赫闪亮，在高低两层云的中段横打滚。
贡寒仙真甩荡开拂尘，率领群仙从隐蔽的云层中降临现身。一支仙军人数似还不及他甩出的符文众多。
攻击法符、牵引法符、防御符法、拆解符、迷魂符、弱化符……妖魔多数不擅长分辨复杂的仙法，符术重重叠叠，配合中有幻化，漫天尽现，教他们睁眼若瞎。波耶亥棘的魔力强悍可畏，似能将云天捅破，将仙军全数掀翻，然遭困之下，他没认出牵引符，团起功力欲灭符雨，魔法不期转向，巨浪扑腾起，将追随的妖魔军拍得七零八落。就只有列北峨等有点自保力的妖魔，还堪结起御敌之阵，试图冲出埋伏区域。
眼见敌人与主力军交上手，领队师长喜道：“撤！撤！”
我们的任务圆满完成，即将返回。
我最后瞻仰了一眼苦大仇深，在空中扯着嗓子号令妖魔兵莫乱阵脚的波耶亥棘，翻回面与同伴们并肩齐飞，心情好不畅快。
上上飘却带领数许仙人向我们疾进过来。
我们尚没明白她们主力军为何分出人手，就见更麻烦的大敌，从地天交界之际形单影只而来。
他只有一个人，背后寥廓的晨幕有黑点沁出。或者别的妖魔及不上他的速度，被甩在了大后方。又或者，他无所谓有无人追随。
因为他一人出马，可破三军。
他衣饰无异于寻常，长衫披展，波动入空，若有上遮青天、下蔽云层之势，肃容是我从未见过的坚毅硬朗，目光仿能冻结我们所有人。
他顺妖魔军流动的方向、从擒天殿的高阔远影而来。眉眼暗色沉冷，鼻梁直挺，抹额的金漆在移动中纹光灿动，集漫天清华邪异地拧转。
他恍若天煞孤星临世，不紧不慢地缓飞近前。
“程镜玄！”“程镜玄……”师长们惊异声纷起。队伍中的警惕气氛达到了极致。
长留的女仙长上上飘，看样子是想救我们于危困，才直奔我们所在。
程镜玄开口一句冷嗖嗖的问话：“哪个姑奶奶曾把人家打得满地找牙，却跑得比兔子还快呀？”磨牙切齿的声调，威吓意味甚浓。
生气了……他生气了。
我不知为何有种严重的心虚感。想藏起来、想躲起来。只要有个偏缝，我立马能钻进去……
我前头的女师长再次担起拯救弟子的重任，抓死我手肘一个劲拼命往快了飞。
程镜玄领来的妖魔军随后到达，向波耶亥棘的军队潮涌去救援，程镜玄却撇开他的军队死守我们。贡寒仙真等人与魔将斗法腾不出空，就只有靠上上飘一队与之相搏。
任仙人们阵术结合紧密，六面的方框看似将程镜玄囚在了阵中，交手不到半晌，上上飘手下凡被程镜玄碰到的，无不被泄脱功力，从云端下坠。
有人俯冲救援，挽起失坠者。尔后仙友们互打掩映，群体下落欲回地面。
因为在高空丧掉功力，摔死的可能性过大。
程镜玄时刻对我虎视眈眈，师长们在前呈零散的长龙状，确保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无奈师长们的障眼术法再高明，在他面前都捉襟见肘。
“长龙”迂回甩尾，未及接地，已甩转了一圈又一圈。我夹在末位，前后都是护我的人。处于“长龙”的尾尖，飞行的圆周就格外大，耳旁风声凛凛。
我联想起一种游戏，名为“老鹰捉小鸡”……
我厌恶这种游戏。
但我不想玩输。我直觉到他不会要我的命，捉我无非也是想我功力散尽，那样我就不会上战场妨碍他。
他的目光偶尔穿透障目光雾中的身影间隙，向我远距投射过来，目中饱含的是把我剔除出局的坚决。
这种坚决几无人可以战胜。他终是赶在贡寒仙真来与他高手对决之前，拿到我下手了。
仙友们陆续下至原地低空层，而他保持高度不落，跨越长空就到了我脑袋正上。
才发现挨近地面也是挺蠢的，虽然好过一命呜呼。
他猛地迫降，从背后捉住我双肩，往空中提拎。
我欲死命挣扎，发现什么法力也没施展出来，倒果真是内力涌流，往他钳固的双手争先恐后地涌上去……一段段支离松解，烟消雾散，直至化作虚无。
恐怕不疗养个十天半月都重新飞不起来。
我心生悲凉——程镜玄！你放开我！放开我！凭什么不让我加入战局！
可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感受着体内的力量不住异化，脱离我的掌控，再不归我所有。身体愈发不像自己的，软绵绵空落落的，骨髓都似被抽洗了一遍。
程镜玄似为与什么人对打，转身扔开我。
我两眼一抹黑，从高空栽了下去。
……
之后的事情我闹得不甚清。我知道上上飘仙长接住了我，并且我最终跟着仙友们逃出生天。都是别人托着我在飞，我功力衰残手足僵冷，已无力去察看任何情形。
据悉程镜玄没有恋战，与贡寒仙真过招几道，就把波耶亥棘和列北峨给救走了。
波耶亥棘和列北峨都挂了彩，内力大受损伤。这一战“引蛇出洞”，我们算得占了便宜，也为白昼的进军带来了好处。因为维护幻阵的顶梁柱之一波耶亥棘临时被替下，擒天殿暂未敢启用惑心阵，倒被我们摧毁了几个有阵位作用的堡垒。万师叔冲锋在前英勇无畏，难免负伤，暂时需接受医治，也不会再作为先锋上阵……
可对于我，实乃出师不利的一场灾祸。
我本来立了战功，同队的师长们都称赞我“机智过人”，逢人就说我功不可没。
营内要论功行赏，我完全可以请求进入救护营，自此成为仙军正式一员，在沙场上冒死抢救队友，再添几许功绩，我能帮到师傅的时日应也离得不远了……
但如今，一切都泡汤了。
都怪程镜玄。他一个妖魔界大巨头，刻意针对我一名小战员出手，我能幸免于难吗？
可叹战争只有胜负，没有公平可言。
只有我已经无能为力，只能退出的铁打的事实。
听说昨夜仙军得到密报，程镜玄和波耶亥棘闹矛盾，程镜玄为顾全大局，回魔界去暂避。是故有了我们骂战的一计。对于波耶亥棘他都不急着施救。对于我，他出现得正正恰好。
我是何其有幸得其垂顾啊……
更该死的是，我为何偏认定他只是想把我撵出战场，而不是痛下杀手想摔死我？我如何能证明他看重我甚于他同僚魔将，而不是自信充沛认为先要我一条小命不费事？
我仍旧无可救药地迷恋我的敌人，乃至于看过他拥别人在怀，我还幻想我是他的眼中宝吗？
我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会爱上这混蛋吧。
仙医为我用药舒活气血，我身子暖和起来，才昏沉沉睡了过去。
我和受伤的队友们在营中休养一日；隔日阆师傅也能暂离调息的阵法了，我们将被一同送离前线，回各自的门派。
由于伤员们飞行不便，送我们回程的是灵兽车队。车队浩荡过空，平日是运送军资用的。
临走前师傅给我输了不少内力，不然我站都站不起来。他的内力虽仍会令我有些吃不消，毕竟是师徒，气运相仿，好过别的人补给。
半空中风卷残烟，云连雾浪，我侧脸见车帘外稀薄的云海层从车座底下飞逝远去，阳光广布德泽，天穹之下尽皆洒满。云层的漏影处，可以鸟瞰凡间的广漠，有些处一片纯白，变成了雪原。
刚起飞不久，同车的仙友们但凡伤势不重的，也都尚有精神看一会儿景色。
我心中难得地平静了片刻，以为很快就可以见到高山脉络起伏，经冬不凋的松柏林木结满冰霜，沃野平川斜向东倾……
哪知我们还没出漠原的领空，一队妖魔飞骑军拦截在前，逼得我们的灵兽仰蹄嘶吼。
领军的女将也不报身家姓名，直言来意道：“温冰杨！如不想双方兵戎相见、死伤过半，就自觉出来放弃抵抗，乖乖跟我回家给师父他老人家上香！”。
声音尖锐得难听，除却刺耳的部分，是种熟悉的别扭感。
我能判断得此言非出丝蔓莫属。护送灵兽车队的仙长们虽然有足与敌人较量的仙法，可若乱战起来难保不危及伤残者。如她的目标只是我，我怎能因为我一个人，连累全队起来作战？
是故我摔帘出门，站到车前板块、风云之上挺直腰杆相对：“丝蔓！你想干什么！”
丝蔓身着将军服饰，不是英气遍体，而是瑰姿绮丽。她眉飞色舞，面目说不出的妖冶，侧转飞骑望见了我，笑道：“很好！”骑在飞兽上向我挑挑手指，“过来！”笑容乏少尊重。
作者有话说第158章 卷一109、出师不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