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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卷一76、不慎受制 ...

  •   76、不慎受制
      傅兰师兄跟着师傅去做贴身御卫,万一有人敬酒他帮挡下。师弟学别人飞起身看剑舞。我们师姐妹仨就相互剥起果给对方吃。
      太白的猕猴桃个比我们蓬莱花果林种的小,但果香更显著,酸甜可口,不似蓬莱产的甜得发腻。也偶尔有手气不佳时,剥到比较生的,剥着手感脆脆的就知道,我故意喂给师姐。师姐酸得直饮水,淳朴良善、毫无报复意识地说:“唔,冰杨,那个别吃了,太生……”

      暮易香席位边路过的仙长指点说:“瞧这公主痴心一片,在这傻等,她家人也不怕她丢丑。”另一仙长笑曰:“嗨,人家父母同意的,看好的准女婿,全家陪她等都不怕的。”
      暮易香再坐不住了,起身一撒群裳,疾步绕离席位,后边的婢女快步跟上。老看佑莲仙真的婢女还没回过神,被其她婢女提醒,才在最后尾随去。
      一行人消失进人群中,隔会儿再一望,竟进了树林?
      管她们呢。

      天南海北各派仙宗齐聚一台,演示出的御气系术法,果然各具地方特色;有的旷达奔放、有的清爽飘逸、有的雄浑沉练、有的灵敏迅捷;有的英怀舒展,瀚海长天日轮高远;有的谨小慎微,步步踏出规矩方圆;有的精心求变,花样翻新一剑一换;有的事事从简,清水一瓢流云一绽……还有的一失手失误了,差点打到场外人,众宾客均一笑略过,不放心上。大半展示者用剑,小半用软鞭、飞镖、折扇等其余兵器,也有空手的;有的门派还有乐师配乐,演武者术法节奏与音乐契合,极富观赏性,武者听辨工夫也可见一斑。

      千家书法千重模样,武学果亦如是,若只以胜负论成败,便只有一两家得推崇,又如何欣赏得诸子百家争鸣。哪怕诸派弟子们真气不够纯、内力不够深、招式不够完美,毕竟演出了他们门派的风采。

      聚会气氛随意,都省去候场,演武者各自从席位飞跳到展示空地内。
      我和张师弟亦只需樊欣柔来唤我们准备一声,听仪官道“有请蓬莱师门弟子登场”,即双双持剑飞入人众瞩目的场地,师弟落地、我维持飞行,便开始了“陆空交战”。
      师傅的预先设想就是,张帆全程不允许飞,我则全程不允许沾地;我们各拆对方七十二招,表演任务就算完成。我是云局剑法外式“张网蔽星河”,他是云局剑法内式“齐志平心海”。我的剑法旨在“不思”,不假思索无情无畏,师弟的剑法旨在“深思”,一式虽小内含天道。
      他双足柔力镇落于地,在地面纵横进退、迁移快闪,步子一一看得清,上半身的招式却比足步快十倍,剑影蔽体,向空中的我漫射气劲,或是还击我的符术相加,力道皆刚柔相连,变化频接。我顺剑出符光,流水长延,一符固结两三道剑气,布局成型,搅转铺盖而下,听风辨影身法速移;剑气由显至隐如流星飞逝,由隐至显若石破惊天;瞬时符结交换、攻防易位……

      众师徒有表演看得感兴趣的,一待展示者下台即便围住,问师门、名字、剑法路数、学了多久,种种。我和张师弟收兵行礼下场,也立得众人“拥戴”。四哥和我小侄子抽空赶来看我们的剑法,明明在三尺开外的距离,只能被其余人隔开,我不好过去,他们估计也不好意思过来,给了几个夸赞的手势,离开了。
      “哟,善卿,瞧你两弟子够争气的。”师傅身边的师长指着被人簇拥走过的我们笑道。
      “蓬莱哪个师门的呀?看着可带劲了呢。”弟子们交相打听。
      “她那师弟运功挺有点大气的感觉……”
      “啊?她就是温冰杨啊?”惊呼飞钻入耳。
      ……
      连长留名师上上飘都跑过来,攀我手臂问长问短。她比我们大好几百岁,人依然像小女孩,一点儿身为师长的意识都没有,跟我讲话语气像平辈。

      被第一次互通了名姓的师傅弟子们环绕攀谈,时间过得飞快,有人声宣布到贡寒仙真和佑莲仙真上场了。
      四位太白仙长从四角飞起,联手施法,在众席案中间的演武场结起大大的半圆球形透明结界,把两位仙真罩在中间,为的是避免他们功力太强伤着旁人。
      两位仙真很快进入防御状态,隔着远距注视对方,步履平缓相对绕转;贡寒仙真拂尘往臂弯上一打,佑莲仙真横平在腰际的“勿铭”宝剑半出鞘,出鞘的剑截灵光耀动。各仙派女弟子们期待的尖叫声简直可以杀人。没办法呀,师长们都离席了,弟子们没人管束,不喊一嗓子就跟白白浪费良机似的。

      贡寒仙真身着一袭流转白光的道袍,头发也白,胡须也白,加上一杆白丝拂尘,动起来便是一团白影,却不似莹雪,也不似云朵,只因真气劲力浑厚,目视滚动的风影便能感觉到,纵使无杀机,其威力之盛比浓烈的杀机更能将人镇服。
      佑莲仙真勿铭剑离开手边,自飞舞起来,他翻身转动的灵活,便如一杆孤剑在天上飞旋得轻易,风骨如秀林百里,霜雪不摧,玉鹤清姿漫影,收放自如;可是场外再没人敢尖叫了,因为他的剑刃一道道细线,直或曲,都光芒凛人,走势干脆,似将空域当作白纸刻划。
      二位仙真都是高手,谁乍一走神失手,后果都不堪设想。弟子们纵使修为低看不懂,感到心惊亦难免,是以都呆立观赏、大气不出。唯有见多识广、自身修为过硬的师长们,还在窃窃低语,也无人稍扩点声说话。
      贡寒仙真拂尘白雪丝绦比他胡须还多,握在手中,仰面折腰向斜后上一散转,转出仿如自浩宇穿来的星云一团,星光外涨笼向武伴,定睛一看,竟是功用种类多得不及辨识的光符成群绽放入空……传说中的……百符齐放!
      对侧席位仅剩的几名还坐着的仙人,都不禁站起身观看;此时目所及处,除了站着,便是飞着的人了。
      “百符齐放”可谓极难抵挡,因为术法力量做文字构形本就复杂了,数量再一多,不免使人目迷心乱,弄不明白功用性质、任人宰割。
      我有直觉佑莲仙真的真气还胜不过贡寒仙真,但不知为何他人剑分离变幻武姿,便能在片刻间使得百符光色齐齐黯淡。
      张师弟看得比我还出神,过后他穷追不舍求问,师傅解释了几句,我大抵听得明白。卉觉系术法的特征是术法力量有生、长、兴、衰的变化,应主人心意而动,如花草春秋枯荣上应天时。佑莲仙真法系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剑气竟能潜入对方的真气,所以通得过对手的防护层,便能在短时间内强行让对方收束法力,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贡寒仙真的拂尘在结界空间内任意拂扫,拂尘之须如瀑飞,一须若能结一符,所出光符群亦飞势壮美如瀑布,文字符画明光连缀,含着力道向拂尘挥去的反方向猛散而出,光动之声凌凌。须臾光符尽数疏散开来,飘游布满结界半球之内,部分之间有法光游丝牵连,丝软如烟,若虚若实。
      佑莲仙真武姿迅速,人形处于术法光雾间,愈发不醒目,他的剑却似神奇地被赋予了意志和情感,让人注意力都要转到他的剑上去了。贡寒仙真拂尘回落,手结法印,控制空中数许关键的法符调动其余法符,不时以新的组合形式出现,袭击佑莲仙真的人或剑。
      勿铭剑似有眼目能看懂符文含义,有时定定竖在空中,任周围符文环流而过,偶一左偏、偶一右转,似在思考解读;俄而以连珠妙招化解法符,青光时而偏暖,时而转冷,时而衰弱,时而盛大,如示它情绪变化……

      到演武结束时,群仙迟钝半拍才收回神,用言语和掌声盛赞。
      张师弟早先就飞出去寻更佳的观看位置了,我仍被人围着。上上飘惊讶得合不拢嘴:“天啊,好复杂,像我这种初学者思路完全跟不上啊……”挨近撩我说话,“温冰杨,你看得懂吗。”她见我不答话,轻一叩我手臂,“别谦虚,要说御气系剑法我真不如你,我才学了三年呢。”手指扣出一个凤凰头状。
      长留某长老不知何时到了旁边,脸色略暗沉,上上飘喊了声“长老”。
      长老叹了口闷气:“如意元君,你是前辈师长,说话注意点辈分。总与小辈讨教,岂会有大的进益?”
      如意元君是天庭给上上飘的封号。
      不难听出人家长老嫌她一师长向弟子讨教,丢门派的脸,我马上推开上上飘握我手臂的手,客气笑道:“师长们慢慢聊,我去找我师弟了。”

      我混进席间,却还没走到师傅所在,半道被樊欣柔拦了下来。
      “温冰杨,你哥哥找你,”她伸手轻招,“跟我过来。”
      我利索地御剑跟去,丝毫没有起疑,而她把我带离会场、带离树林,越飞越远。
      “我四哥在哪?”我仍未起疑,只想尽快见到人。我一颗心仍在会场氛围中没走出来,回味着诸派精彩的演武,哪生得出防范意识。
      到了门派某处偏僻的山路,树木环蔽处,我随她降落,敏锐地觉察到背后闪出一队人,回过身看,一头繁饰的暮易香手指捏着袖,神情轻傲地说:“你干得不错。”再看樊欣柔,已施礼退走。周围还有侍从十几人,先前怒视佑莲仙真的婢女,竟挥法器布出屏蔽观微的结界,还散出迷雾……
      我迷晕之前大惊——她术法不是仙力,是魔力!
      继而悟到一事:她跟着玄枝公主的队伍闯进太白派,没被人检查,否则未必进得来……

      恍惚间,我被灌了几口酒,酒太浓烈,还呛了一阵。
      我听见聚会场地的人声喧闹,莫不是,我回到了聚会席上?
      并不是……梆子敲响、鼓声碎落、锣儿轻擦,二胡、玉笛、洞箫、琴筝、陶埙、箜篌、编钟,弹拨吹奏交织,烘托出唱腔婉转或铿锵。唱的人用情深入,周围之众声响起伏也都自循规矩,精彩的戏段安静倾听,到了唱腔最显功力之处,再喧嚷起来叫好。
      全是戏楼的声音。
      好热闹欢快的戏楼,我抛开外间的一切烦扰,沉浸入戏曲的氛围。
      我跟着看众一起鼓掌呐喊,又忍不住跟着台上的戏角们唱起自己拿手的戏段,唱音流转出喉,心胸舒畅,大觉过瘾。

      然此实非美好之事……

      “温冰杨,从小把你带大的师父,是禁足阁的采信人。”
      醒来的时候,我盘坐在地,玄枝公主暮易香高高站在我面前,条理清晰地谈交易:“如果你不想我到你们派去,揭穿你的底细,你就该乖乖与我合作。”她嘴角挑起胜券在握的笑,“放心,不难,我叫你做什么,你照办便是。”
      “你当我没脑子么。”我冷脸道,留神观察周围的婢女,心里计量动武的胜算,发现拥有法器的魔女仍在。
      “不,我需要你有脑子。”暮易香露出“合作愉快”的笑容,蹲下半身正视我道,“你要与我交友,常常来往,以便我有充足的理由接近你师傅,演得越自然越好……将来我成了你师娘,少不得你的好处。”
      “想得倒美!”我心中虽有顾虑,更多的是抵触情绪,开口先驳她面子再说。
      她哼了一声,复站起身,容颜变冷傲:“你的梓云师伯,在你的学历簿上做了假,隐瞒你师父与禁足阁的关系,你才得以入蓬莱。你就算不怕连累她,我就不信,你拉得下脸,让诸派仙长都来听你唱的这段好戏。”
      她从伪装成婢女的魔女手中接过一个传音螺,摇摇:“想不承认是你唱的也没用,你再喝醉了,还会唱。”
      她说着便施法催动传音螺,戏曲声徐徐流转出螺身,螺体扩音的效果还极佳。不但有我唱戏之声,意识迷糊间听到的戏楼伴乐和人声也都有。我见有婢女另持着一传音螺,猜都猜得到她们灌我酒后给我听戏楼之音,我不自觉就跟腔;待我唱够再给我灌醒神汤,所以我现在嘴里还有药味。
      完了……《倾世不换》戏本《太白之役》选段,演的就是发生在太白的故事,此戏主角还是杀姐姐,放出去不是明打太白派的脸么!
      我还把若干句段串唱,有漏词之处用鬼叫般的延音补充,唱得七零八落……
      我本有念头起身的,又一屁股坐回地上,人听得快要傻掉。
      我该哭还是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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