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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卷一66、意外所得 ...
66、意外所得
我可不会轻易心平。
到了翌日,我仍零碎地和大哥抱怨起遭反诬之事,嘲笑说:“大哥,不料你们长白的门风,和我们蓬莱有得一比。”
“有哪个门派是完全干净的。”大哥闻言亦不忌讳地一笑,“昨儿个有好些师兄弟跟我打听你师妹呢,还夸你漂亮。”他说着又笑指我道,“你啊,年轻经验不足,你听到她们想去药池,咋不告诉大哥我。要找几个师兄弟替你俩去,能不帮你办得妥妥的?”
我不得不点点头,又否定:“但我以为很简单一事儿,我哪想得到嘛……偷窥之人不被惩戒,反倒我们跟她们平摊了罪名……”我随口数落起人,“你说你们派这些师傅也是,自己的弟子什么人品不清楚吗?干看着我师妹被人诋毁,没一个阻止的,转脸倒对我师傅装客气……我师傅人好,要换作我,他们别想就那么算了。”
“你以为他们不知道?门派的颜面搁不下,就只能让你们双方尽量扯平,好把事儿搁下。你师傅是懂做人……”大哥随性地活动着肩,开导我道,“放心,事情包藏好了,改日门派少不得给你们送赔罪礼去。”
……
果真,我们回到蓬莱第二日,长白派就遣人送药包来,说是师傅药不能断,坚持用长白的灵药会好得快。实则“仙药”内涵丰富,打开大包,一件件独立漆盒存放的、养伤根本用不着的滋补药材,炼丹倒是可以掺杂着用。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不过,长白送的药物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我大哥机缘巧合所得。
有的时候我怀疑那是否“偶得”,可又没有办法怀疑是大哥故意为之。
师傅在长白疗伤的最后一日巳时,大哥按常例去山间取一坛山涧,给门中师傅泡茶之用,快到取水点,听见林子深处有只鸟啼名悦耳之极,忍不住进林子溜溜,没看见鸟,却发现一朵菌盖有手掌大的灵芝。据他描述,他当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四望无人,又想到山泉口离门派有一定路程,怕别人捷足先登,就把灵芝采摘了。
当前不是挖参季节,亦非采芝的时节。那硕大的灵芝肉叶厚实,顶面红紫赤黄随光色环境变化而变化,时刻油亮亮的;握它在手感受它的灵气,我怀疑它生长时日够长,哪个时节采都一样了……可是,在泉眼周边的林内,怎么可能多年不被人发现呢?
大哥听说我炼丹,便叫我拿回去炼。
我怕真是个宝贝,只好等午时请师傅过目,师傅一见到便惊奇,反转着细看:“哪里来的琼芝,好漂亮,年岁虽稍短,但集九天灵气于一身,品相奇佳,就是炼出上品的仙丹都使得。”
我听得心头一震,疑虑上涨——上品仙丹的药材,哪有不克服艰难险阻、力胜强敌就能取得的?大哥不是骗我就是骗我……
不待跟师傅说清楚,我连忙怀揣琼芝赶到膳房,把还在干活、手没洗干净的大哥拽出院子,一直拉到无人的山间。
我掏出宝芝就是一句质问:“大哥你如实说,从哪偷的!”我见他急欲解释,又双目闪着迷茫,不等他说出口,便先申明严重性,“你知道这是能炼出上品仙丹的琼芝吗?这是你能在林子里捡到的吗?”
“嗨!”大哥依旧没见警觉,拉了张树叶擦手,“真是我白捞的,就算我时来运转了吧。”他似乎根本不明白炼仙丹的药材付出多大代价弄到才算正常。
我看着他满不在乎的脸色,简直有种无从说理的感觉,只好勒令道:“带我去。”
“去哪?”
“采灵芝的地方。”
“别,冰杨,我活没干完呢。”
“回来我帮你干!”我不由分说把他拽上了天。
……
他边带路边开导我说:“冰杨,谁叫它长在那儿就偏偏给我撞上呢,也许是它和我有缘,也许是我常过那山头,就沾上了缘分。”他满口轻意的笑言不像装的,让我忍不住想推翻自己的判断——是哪位高仙不小心掉的?真是他随手所得?
到了采芝地点,他在林间踏了一阵,找到一处老旧的断木桩,蹲下观察稍时,敲敲:“就它,我肯定,瞧上边还有我刀刮的痕迹呢。”
我凑近用手一摸,果然,断口处还留有少许灵芝肉色,伸手抹抹,放在鼻尖闻,和怀中灵芝的清香相仿,连灵气都相似;芝口是独出,没有附生的小菌,却见有些碎肉干瘪已久,可知是别的附菌没有它活得长,只剩它一只健在,此木应系它原生之木,不似后天伪装;我甚至取出琼芝,将菌腿合在断口的位置,只见契合完美,竟有些无语凝噎……
可为何还是打心底里无法接受呢?
是我们本来就认识有误?琼芝是可以路遇的?不费一兵一卒、听鸟儿唱个歌就能抱回家的?
我环顾山林,只觉此地清阳气稍胜,但应是泉源活水的仙气,不足以滋养出汇集九天灵气之物吧?不是只有无人入侵的密林、上百种与各天层相关的灵物聚集之地可以吗?
我轻蹙着眉道:“大哥,这灵芝太珍贵了,是你所遇,你就留着,我不能拿。”
大哥见我验得没话了,以为我已相信,更为轻松地把我手捧的布包推回:“既然是个好货,就更该你拿去。我一身蹩脚的功力,拿着是个负担,我们门派的状况你也懂……保不准哪天不翼而飞,甚或被人诬陷盗取,我就更百口莫辩。”见我还无首肯之意,又拍拍我握布包的手背,“就当为咱爹娘、为侄儿侄女们,你哪天炼出能飞仙的丹药,就造福咱家了。”
我默默点头:“好吧。”心里却更愁烦了。
大哥的神情举动,从头到尾没有丝毫可疑之处,他也实在不该有骗我的动机;他还会让我帮销赃,连累我一起担罪不成?何况以他的法力,就是有心偷盗如此贵重之物,本事都不济……
排除了大哥的嫌疑,我更觉遇到了无头迷案,满心难受无从说清。
回到山门帮大哥干起了活,我手上忙乎着,脑子里灵活起来,忽然想到检查泥土。
活干得差不多,我不等晚膳便飞赶到琼芝生长之处,将木桩根边的泥土和周边的泥土捏起来比对。天色已昏,但还能看到,泥土成色都一致、颗粒粗细自然过渡,看不出纰漏,土地结实不像被翻动过,只是有一点……灵芝口周边曾经长过些其它的菌类,而木桩下方的泥土,鲜有干枯芝粉的仙灵之气……
我就说,一方水土养一方宝,此处山地环境,哪有可能生出世所罕见的琼芝。难保不是长白别处相似土壤所出。
可,我总不能认为大哥大费周章把整棵木桩连根搬到此处,就为了欺哄我吧?
休说他不是这般心思缜密之人,就算他聪明绝顶,他能在仙兽的眼皮子底下把木桩空运转移?
出了树林,我环望无人的山际,吸了口凉气,愈想心里愈没底。
希望是我想多了。
谁有那闲工夫把木桩从长白西头挖了安置到东头?
有病吧……
我甩甩头——再想我有疑心病了……算了。
师傅对我的为人有信心,听闻我大哥的神奇际遇,也只是评议说:“确实太过出奇。”并未深究,还开解我说,“但既是你大哥有运气,他便有处置宝物的权利,你收或不收,也是你的自由。若琼芝来路当真不明,待原主寻它,还回去便是。”
我便仔细将琼芝收好了。
刚回到蓬莱,师傅就听说门中近日出了新的议题——是否在门规中加入新规定“门中任何师长不得以任何形式反对或阻止弟子服食家人为其提供的仙丹,包括出言贬斥及误导,并应以正面积极的态度引导弟子正确服用”。
乍从傅兰师兄口中得闻,惟觉滑稽得想笑,细思之下,又为师傅感到发愁。
站在师傅的位置、万师叔的位置,可是笑都笑不出来啊。
雪雯两师姐的家人是积极策划者。
雪雯不肯服食丹药已久,而她两位师姐,更是至今坚持不服丹。她们的家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她们是听进了万师叔劝阻之言。可以万师叔的家势,他们不可能去告她什么的,加上万师叔那脾气,他们就连当面争执都没胆。
雪雯不复严拒丹药,另两师姐的家人羡慕不已,多番讨教秘方。雪雯的家人说:你们的女儿我们没办法,万师傅从来就没松口过。她们师傅教的观念,看你们怎么除得去,还不得对自己的孩子多几分了解啊……
须知雪雯两师姐的性情比雪雯无懈可击,她们的家人就绝望了。后来不知怎么想出的,联手另一些排斥丹药的师门弟子之家,联名上书,要从掌教层面用规矩压下来,让各师门院必须照他们之意执行……
雪雯的俩师姐都气得跟家里立毒誓,咒自己服食仙丹便会如何如何。
裘师傅不顾伤势未愈,连着往议阁跑了三日,除在议阁,就是走访游说其他门派要人。
他总说他没事,我们虽都希望他好好休息,但诚然没想过他不好好休息会倒下……
第四日早晨,师傅没有按时晨起,到我、曦冉、钱师姐、张帆师弟都晨练完汇集回院内,互问说:师傅在打坐吗?
没人知道答案,倒是傅兰师兄在打坐,张师弟便去敲师傅的门,敲了没人应,轻轻推进去,过了稍时轻轻出来,眉头凝着愁色,对我们说:“师傅还在榻中躺着,陷入了昏迷。”
我和师姐都听得一跳,曦冉颜色尽失,冲进师傅的卧房查看情况。
……张帆师弟这家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若换别的人进去,早喊起来了好么。
请医理阁的仙医前来诊疗。男医师摸着他留得还不够长的黑须,边用纸笔记录伤情,边颇显有经验地说:“你们师傅是操劳过度、忧思成疾,半月之内,恐不能轻易起得来床,不可让他再接触他操心之事。”
曦冉当即信了,师姐、师兄、师弟没跟我们去过长白,也信了,一人一句答应,绝对遵照医嘱看好师傅。
惟我觉察到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师傅纵使伤势严重,在长白疗了三日伤,长白药浴的疗效就那么名不符实?长白的医师都说他回派内好好服药便无大碍,也属误诊?他连日来虽劳碌,未曾动法力,也从未耽误过服药的时辰啊……至于害得卧床半月吗?
初时我未能往正确的方向想,以为师傅遇上仙劫,又查典籍又给师傅摸脉,终无所获。
结果还是纪师傅灵醒。
“冰杨,你去医理阁请霍医师霍增妍来一趟,尽量保密,不要惊动其余人。”
他听我唠叨完心中疑惑,望着榻中躺卧的师傅,谨慎地出言。
霍师姐被请来,为师傅把过脉,看过师傅因昏迷未喝得完进去的药水,张口开骂:“哪个龟孙子干的缺德事儿!”她手重得差点把碗扔坏,我从旁把碗稳住。
纪师傅似早有预料,神情平稳地问:“药有问题吗?”
霍师姐早忍不住快语连发:“明知道他是酒寒体质,给他用酒浸过的寒凉药物,还不杀一下药性,这是救人啊、是下毒啊?”她说着便转身,“我回去定查清楚谁干的,非让他长点记性不可!”
听霍师姐的口气,她八成是认为医理阁哪个医术不精的后生误开错方。
纪师傅伸手在院门的方向拦了拦:“先别急。万一人家是奉命呢?”他动作沉著,口气却平淡,话语却透出令人震惊的深意。
“什么意思?”霍师姐张大了眼睛。
“反正你悠着点问,千万别发怒。”纪师傅做安定的手势,“人家见你好说话,自会告诉你实情。倘或见你脾气一急,人家也就不说了。”他手挑了挑胡须,“若真是上头的意思……你就表示下理解,回头暗中配解药给我们,别给人留意到。”他点头为谢道,“有劳了。”
“霍师姐,等会儿。”
我及时跑进屋取出大哥采的琼芝,给霍师姐过目:“您看这灵芝能给师傅用吗?”
“哟,好东西啊。”霍师姐带着赞赏的目光把玩了两下,“可以削点薄片给他煮水喝。别放太多。”说罢还给了我。
待得霍师姐和纪师傅离开,我便在卧房窗前的台案上举着水果刀对着琼芝,犹豫着从哪下刀。
我像个傻孩儿似的对着它自言自语,仿佛它能听懂。
“说,你是从哪来的。”用指腹按转一下,“从实招。”
又亮刀刃威胁:“招不招,不招就怪不得我了……”
灵芝色彩光亮、形态挺拔地躺在台面,浑然不理会我的威胁。
[留言]
小印:说,从哪来的,从实招……缴枪不杀。
依纯:……小印你能有点逻辑么。
小印:逻辑都是骗小孩用的。
依纯:……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卷一66、意外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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