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前因: 虚实之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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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照片被爆出来不过十几分钟，转发量已经过万，而原微博没撑过20分钟，就被和谐了，连散布消息的博主都销了号，穆江工作室也算是雷霆手段了。但以网络信息的传播速度，20分钟，足以败足一个大IP作家的名声。
穆江工作室炸了，微博热搜炸了，江渊微博的留言也炸了，当然，跟着一起殉葬的，还有穆江震得像个跳-蛋似的手机。
谷雨就算不知道前言，这会儿也从瞬间爆炸的信息量里提取出了龙去脉——
一、这个愚昧的凡人竟然是个被称为拥有逻辑脑的大作家……
二、另一个愚昧的凡人竟然还模仿愚昧作家的小说杀了个人……
三、又冒出一个愚昧的凡人闲得把这个案子曝光在网上了……
四、眼前这个愚昧的凡人要倒大霉了……
五、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凡夫之人，你现在烧香拜我还来得及。”谷雨特别嘚瑟地用穆江的“镜影”做靠背，双脚踩在沙发垫子上，还翘起了二郎腿。
穆江却并不搭碴儿，一心只在手机上，他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又点开保存过的尸体图片，放大了看。可惜拍摄距离太远，像素太低，放大了也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人形。
“供奉仙灵呢，先要准备一个干净宽敞的灵台，把仙灵的小像居中摆正，左右点上香烛，前面码放点心贡果，一日三餐都要供奉，每日早晚还要跪拜请安。本仙喜欢吃慕斯蛋糕、芒果、椰子冻、泰国菜或者日料、可乐不要百事的，咖啡必须加奶加糖，麻辣烫少麻少辣多放蒜，还有……”谷雨话没说完，眼前的幻影嗖的一下消失了，他失去重心倒下去，接着咕咚一声，掉进一片漆黑里，肩胛骨撞得生疼。
小镜子直接被丢进垃圾桶里了。
放肆无礼大不敬！
“道不同不相为谋，本仙不干了！”谷雨在一团黑咕隆咚里揉着肩坐起身来，甚是瞧不上眼前这个唯物主义的凡人，他盘腿坐在镜翁里，其实也不过是个少年郎的模样，开口却又是一番老学究的口气：“信则有不信则无，心不诚则莫强求，我看你家主人是社会主义大好青年，瞧不上我们这些旁门左道。”
“小哥哥，别气别气，主上大人他就是有点心烦意乱，你好好规劝他嘛……”小镜灵在一团黑暗里委委屈屈答话，一副“求求了”的架势，谷雨偏偏又是个耳根子软极了的人，听那小屁孩抽抽噎噎地又要哭，腮帮子鼓了又鼓：“行了行了，别嚎丧了！”
“你倒是个忠心耿耿的……可我看你家主人转世不认人，信了马克思就忘了你了！”小仙官翻脸不顶用，索性换个挑拨离间的法子。
可惜这小妖完全不上套，期期艾艾道：“知恩图报，结草衔环，小镜子能陪在主上大人身边一日，就得好好守护着主上大人，平平安安，事事顺遂。”
“哦，仗义，仗义……”谷雨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眉毛却不爽地高高挑着：“合着你就顾着自己尽忠尽孝，套路我做这个冤大头？”
“……”小镜子自知理亏似的，小声呜咽着不说话了，而谷雨的眼珠子就在这时候，机灵鬼似的转了一圈。
“这样吧，咱们打个商量。”谷雨笑了笑：“我看你家主子真的是衰神上身，倒霉催得都快被背字儿埋了，也不是临时供奉神仙积点福禄就能扛过去的。我倒是有心帮他度过这次劫难，不过等劫度过去了，小屁孩儿，你把自己卖给我怎么样？”
谷雨虽说是个掌管节气的仙官儿，但仙生有一大臭毛病，就是爱搜罗些稀奇古怪的宝贝。这回他提前到人界来闯墓穴，就是冲着这枚“可鉴古今，可照日月”的灵镜子，眼下被这镜子龌蹉算计着替他侍主，如果能顺带换个宝贝回来，他也算没白忙活。
“小哥哥，那……你能不能护我主人一世周全？”
“喂喂喂，做妖精得有点底线的啊，我还有公务在身呢！”谷雨瞪起眼。
“嘤嘤嘤嘤——”乍然间，小镜灵忽然哭得像生死离别一般。
“哎呦……祖宗，我求你别嚎了！”谷雨扶额：“总之我答应你，就算从这镜子里出去了，也会随时罩着你家主子的行了吧！”
“嗯，说定了！”小镜灵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听起来好似破涕为笑了似的，谷雨总算得以从魔音穿耳中解脱，但却也不能只听着小妖精一面之词了事：“什么说定了，你好好承诺，加个赌咒，字字句句，落地成锁才算！”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灵境在此起誓，如若小仙爷护我主人一世周全，此镜此魂皆属命予您，自此只听您一人号令。”起誓之间，那镜身边缘微微发亮，一笔一划地篆刻上了谷雨的名字。谷雨听得舒坦，兀自松了口气，总算是有心情打量一下周遭，盘算着怎么让那个倔强的凡人接纳自己。
这会儿镜子在垃圾桶里无像可映，反而恢复了一团漆黑，黑洞洞中闪烁着零碎的镜片，但并非所有镜片里都映着他的影子，一些镜像显现的，是小镜子映照过的场景：展览馆、小巷子、刑侦队长、穆江……距离他最近的这面镜片正显示着那张尸体照片。谷雨的视线瞥过去，镜子里的影像就跟着生动起来，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可以直接走进镜片中，而镜片后面则是相应的须臾幻境。
“我说小屁孩儿……”谷雨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能把所有映入镜面的影像都转化成1:1的幻境？”
真正的镜灵抽噎着嗯了一声。
“有戏了！”
谷雨啧啧嘴，一脚就跨进了自己旁边的镜子。他的周遭顷刻明朗起来，天光熹微大约是凌晨的光景，谷雨脚下踩着泥泞的草甸，面前是浑浊的江面，而就在前方不远处，密密麻麻围了不少人，人群中心拉了警戒线，隐隐约约能看见躺在江边上的一具尸体。
原来，他是站在拍照人的角度，进入了照片中的场景。
这场幻境和刚刚穆江的公寓不同，完全是静态的，人们以被拍摄瞬间的姿态定格在幻境里，谷雨绕着人墙钻进去，几步来到浮尸跟前，不似手机的渣像素，此时此刻，死亡现场360度无死角并且以人眼识别的高清程度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死者的表情相当狰狞，似乎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嘴巴大张着，双眼也瞪得滚圆，加之溺水而死面部苍白浮肿，嘴角还淌出污浊的水渍，看上去非常具有冲击力。
谷雨默念了一段往生咒，然后叹了口气：“多壮实的小伙子啊，就这么祭了河神，真可惜……”
“你怎么知道他年轻力壮？”随着穆江的声音传进谷雨的耳朵里，须臾幻境的天空上无端端乍亮一块，谷雨仰着头望过去，反应过来这是垃圾桶盖被打开了。
“早就说我是神仙了啊，大哥！”谷雨撇嘴：“我不光知道他年轻力壮，我还知道他死的时候什么表情，什么姿势，穿的什么，河水宽几米，深多少，水温什么样，周围围观了多少号人，每个人都是谁呢！”谷雨说着环视周围，忽然眼睛一亮，咋呼道：“诶，这不是堵你的那个警察吗！”
话音还没落，天上高亮的那一片忽然好似晕染一般扩大，短短几秒，谷雨又回到了穆江的公寓里，穆江正抓着青铜镜一脸正色：“你能看到事故现场？是意外还是他杀？”
从初次见面到现在，这位“主上大人”一直跟个入定老僧一样，情绪管理能力可谓登峰造极，外界多大的刺激和变化，他都能以一双阴沉的眼和一张淡漠的脸安然处之。但现在，谷雨见他双眉紧蹙，眼眸晶亮，脸上几两肉紧紧绷着，就连说话时勾动的嘴角，喘息时颤动的鼻翼，都要比之前幅度大上几分——虽然还是在面瘫的范畴里，但也算是飞跃性的进步了！
呦，现在知道紧张了？
谷雨得意地盘腿坐在穆江正对面，托着腮仔仔细细地欣赏。
这会儿知道本仙的神威了？想求本仙显灵了？那还得看看小神仙我乐不乐意呢！
谷雨笑眯眯地眨了眨眼，所答非所问道：“这位凡夫，你的灵台几乘几米啊？”
穆江：“……”
“香烛一般的我可受不了那味道，本仙只闻大叶菩提香味的。”谷雨勾着嘴角，指节蹭过自己高贵的鼻子：“铺灵台的桌布呢，怎么也得是丝绸吧，颜色太俗气可不行，本仙品味很高雅的！”
眼看着穆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谷雨几乎要憋不住笑出来：“夜宵吃什么呢？现在这个季节，你们人界还有麻辣小龙虾吗？”
“……”穆江眉头皱了几皱，好半天，才从唇缝里挤出几个字：“灵台没有，”他的目光沉了沉：“用不用我给你准备一间灵堂啊？”
有辱斯文！
谷雨气得一拍大腿，嗖的站了起来，他运了运气，咬牙切齿道：“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那叫佛堂！！！！”
自古文人有傲骨，穆江这个人虽说臭屁了些，倒也不至于怼天怼地，尤其是面对是精怪鬼神这类不可说之物，理论上讲，即便是没心存敬畏，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但眼前这个“小神仙”说话固然是一套一套的，却显然不过个孩子心性，比起供奉个神仙，穆江觉得自己更像是被小精怪缠上了，不得不养起来。
于是，穆江不自觉地便对谷雨少了几分忌惮恭敬，却多了些许挤兑揶揄，一句取笑就惹得那小精怪炸毛不已，穆江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碍于他有求于“某仙”，还是个非求不可的事，穆江最终还是拎着小镜子打开了客房门，房间里简简单单，但收拾得干净舒适，他叹了口气，淡淡道：“佛堂没有，就这个，你屈就一下吧。”
谷雨翻了个白眼，心想：怎么有这么软硬不吃的凡人啊！昆仑山都压不碎这一身倔骨头！
“行吧。”随着幻景变换，谷雨舒舒服服地躺在大床上，四下查看了一圈，倒是该有的都有了：“带浴室吗？本仙要焚香沐浴的。”
咣！
穆江把浴室的门怼开了：“换洗衣服是不是也得给你买啊？”
明知道是被挤兑，谷雨倒还认真考虑了一下，他低头瞥了一眼自己原先的衣服，因为闯古墓，衣服早就脏兮兮的了：“第一天我也不为难你，衣服我自己用洗衣机洗洗就算了。不过，一会儿你得拿淘宝下单，给我内衣外衣的置办几套，我要中国风的！”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穆江冷声嘟囔着，没什么好气，他可是连阿猫阿狗都懒得伺候的人，素来最怕麻烦了。
谷雨对穆江的烦躁视而不见，心情大好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儿，顺手抓过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了，一边调台一边支使穆江：“午饭叫个KFC全家桶吧，我饿了，可乐不要百事的啊，单买个可口可乐，玻璃瓶，塑料瓶的气儿不够足。”说完，见穆江几乎要忍耐到极限了，谷雨笑笑：“吃饱了本仙才有力气施法去看现场啊！”
穆江隐忍片刻，终于忍不住吐槽了句：“我怎么看你怎么像个招摇撞骗的假神仙！”
真妖精。
这句，穆江还是忍住了没说出来。
“假神仙？”谷雨哼唧一声，不屑地瞥向穆江：“你当现在的神仙还都那么迂腐不知与时俱进？8012年了大哥！谁还跟你装深沉啊！”他单手撑着头，侧卧在软床上，一边在心里感慨人类真会享受，一边指导穆江道：“你若是不相信，不妨凑近镜子看着，心中默念三遍‘有生于无，昭生于冥，万法归一，万径归宗。’你的前世之身，就会浮现在镜像中。”
这可不是谷雨信口胡诌来的，所谓灵境灵境，自然是有它通灵之处。这枚小镜子本就有照出前世今生的本事，要不然也不会被谷雨无缘无故地觊觎上。
“算了。”穆江瞥了一眼小镜子，却依旧不屑一顾：“前世后世的，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你要是真是个神仙……”他的表情有些勉强，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不如帮我把案子查了。”撂下这么一句，穆江转身走了。
“俗子不可教也。”谷雨啧了一声，转而对着虚空嘟囔：“对了，小屁孩，幻境里吃东西能尝出味儿吧？”
“嘤……”
“……”谷雨双手捂住耳朵，生无可恋道：“祖宗，你又嚎什么？”
“还以为能见识一下主上大人当年的英姿……”小镜灵委委屈屈地嘟囔了一番，说得谷雨直翻白眼。
“行了，说正事！”谷雨赶紧打断了这小鬼的絮絮叨叨：“你的幻境能回溯到那具尸体溺死的时间吗？”
“唔，怕是不成……”小镜灵吸了一把鼻涕，弱弱道：“我修为尚浅，只能把照射到的事物还原，照到的是静，幻境就是静，照到的是动，幻境也是动，镜子边缘照不到的，幻境里就不会有……”
“等下！”小镜灵还没讲完，谷雨猛的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窜了起来，直冲向衣柜旁边本来该是厕所的位置，一脚踩过去，却是踩了个空，眼前一黑，差点掉进黑窟窿里。
原来刚刚穆江拿着镜子站在门口该照的都能照进去，现在他一走把镜子立在玄关柜上，刚好厕所的门就藏在镜子后头，成了照不到的实景。
“你怎么就不能是个双面镜呢！”谷雨闷声嘟囔：“小屁孩，你感应一下，你主上大人还在外面么？”
“没有了，应该是去给你买什么假桶去了吧……”镜灵怯生生地问：“小哥哥？你怎么啦？”
“没怎么。”谷雨瘪着嘴按了一下小肚子。
仙，也有三急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前因: 虚实之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