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前因: 虚实之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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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穆江回来的够快，谷雨才得以保全颜面，没被憋得尿了裤子。
支使穆江把镜子架在一个稳妥的位置之后，谷雨检查了一下这位新晋香客带回来的“贡品”，虽说穆江这人脸上不讨喜，嘴上也没句好听的，可办事却是极为妥帖。他这趟回来不止把谷雨点名的KFC买了，竟然还把刚刚谷雨信口胡诌说的那一堆爱吃的东西每种买了一样回来，惹得谷雨一边盘点一边流口水。而就在他折腾食品袋子的功夫，穆江默默地检查了一遍房间，一会儿功夫，就像是接待新室友入住似的，水、电、寝具、洗漱用品，样样都替他打理好了。
谷雨眼角染上一丝笑意，忽然觉得这么“凡夫俗子”也没那么看不顺眼了。
“我说小施主啊，这世间，福禄寿喜，都不是平白来的，要么拿功德换，要么拿其他东西换，有所得，就要有所折损。”谷雨操着一口老学究般的语气，却仗着穆江看不见他，赖洋洋地抱着全家桶窝在床上，一面讲大道理，一面嘬手指头：“啧，所以说，施主你不虔诚，也没添多少香火，功德太少，仙缘又太浅，导致本仙我呢，根本施展不出来太大的法力。刚刚你问我是自杀还是他杀，这就涉及到时间回溯的范畴了，这个法术啊，比较贵……咳，那个，我是说比较难！”谷雨舔舔嘴唇，咕嘟嘟又喝了几口可乐：“就目前你这点功德啊，我即便能做到旧景重现，也得是在借助外物的条件下。”
“怎么借法？”
“就拿你保存的那张照片来说吧，我能重现拍照那一瞬间的场景，”谷雨沉吟一下，面对穆江这种油盐不进的凡人，他可不能一上来就把话说死，那铁定要被这个家伙拿捏死，他留了个心眼儿，故意信口道：“至于再多的——你还得多积点德！”眼瞅着穆江脸色难看，谷雨赶紧补充：“那个……别误会啊！我没有骂你缺德的意思！”
穆江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想看现场。”穆江要求着。
“肉眼凡胎的，你可看不了！”谷雨呿了一声：“我替你看，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不就得了！”
穆江倒没有强求，直接问谷雨：“那你会变东西吗？”
“变什么？死人变活？这个法术更复杂了！”
“无中生有。”穆江很快打断他：“你需要一支体温计、一支室温计、一把解剖刀。”
“什么东西？”
穆江直接起身走了，不到一分钟，刚刚说的那几样，全被他拿了回来，穆江把东西一股脑往床上一扔：“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不是可以把照射到的东西全部重现？要是我不能亲自看现场，你替我去，就得带着这些一起去。”穆江语气认真，看上去不是故意为难人的样子。
谷雨便也通情达理，没再跟他多争执，直接把体温计跟电子室温计先收好，只是捏起来解剖刀时略作迟疑：“小施主……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啊？我可不杀生的！”
“我不是你施主。”穆江扯扯嘴角：“叫名字就好。”他似乎还是不太习惯这种怪力乱神的遭遇，语气有些别扭：“不会让你杀生的，看到尸体了吗？”
“等等——”谷雨嘟囔着离开房间幻境，进入那张照片的碎片，径直走到死者跟前：“现在看到了。”
“翻眼皮，看看眼睛浑浊了没？”
穆江忽而严肃下来，虽然他语气一直都是讷讷的，没什么情绪，但谷雨能明显察觉到他此刻的专注，毕竟死了人不是开玩笑的，谷雨也跟着认真起来，他蹲下来，扒拉开死人的眼皮，凑近去看他吓人的眼球。
“没浑浊，倒是充血了。”
“抬下巴，看他下颌和颈部有没有尸斑。”
谷雨依言托起尸体下颌，歪着头看了看：“有。”
“大面积还是小块？”
“呃，大面积。”
“用指尖按压一下，有没有褪色？”
谷雨继续照做，继而点点头：“退了。”
“脱衣服，看上肢。”
谷雨皱眉把尸体身上湿乎乎的上衣脱了，抓到口袋时，他咦了一声，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手表。
“怎么了？”穆江敏锐地察觉到谷雨的疑意。
“口袋里还揣着个手表，”谷雨瞥了一眼指针，发现手表已经停了：“泡水泡坏了，真可惜。”
“几点？”
“3:30，怎么了？”
“先别问，”穆江立刻打断他，他的语气是冷的，但语速极快，连珠炮似的追问：“上肢有没有大面积尸斑？”
“有，一片一片的。”
“尸体僵硬程度？”
“基本上都硬邦邦了，胸腹还稍微软一些……”这会儿功夫，谷雨已经几乎把这具死尸摸了个遍，虽说他在仙宫看惯了生老病死，但如此近距离地去摆弄一具泡软了的尸体，还是让他有点恶心，甚至开始后悔刚刚吃了一桶炸鸡。
“脱裤子。”
“……”
“拿温度计戳进死者肛-门差不多15cm深。”
“等等等会儿！”谷雨根本连裤子都没扒，他实在是干不出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来，终于忍不住对着一直差使他的凡人抱怨：“穆江你怎么回事啊？让本仙去扒一个死人的裤子？还……”还戳人家屁-眼？？？？？
“我要判断死亡时间。”穆江说得匆忙，似乎懒得解释，此刻在镜子外的他，正拿着一个本子，纸面上潦草地记着：水鬼案，溺水，左脚血掌印，手表，3:30，死亡时间……
“就没别的法子了？死者已矣，你就不能尊重一下逝者？”谷雨一点也不想看这个淹死鬼的屁股，更别提戳他菊花了，他把视线移开，忽然发现这人左脚脚踝上，被什么东西抓了一道殷红的爪印，这爪印极小又枯瘦，就像是某种野兽的小爪子，根本不可能是人类，谷雨皱了皱眉，又往水面看去。
难道是这浑水下的精怪作祟？
“咖喱鸡。”穆江忽然驴唇不对马嘴的报了个菜名，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菜：“香辣虾、生鱼片、北极贝、芝士焗龙虾、慕斯蛋糕……”
“停停停——”谷雨赶紧打断他。
“你测下肛-门温度，想吃什么随便挑。”
“穆大施主！咱能不把这两句话放一块儿说吗？”谷雨翻了个大白眼，说实话，他现在一点也不馋了，他特别想吐!
不过嘴上犟归犟，谷雨还是硬着头皮迅速把尸体的裤子扒了，对着屁股缝就怼了一截儿温度计进去，同时按照穆江的新指示测了一下室外实时温度：“4.5℃。”谷雨撇撇嘴，忽然想起自己还揣着把刀，后脖颈立刻一凉：“你该不会还想让我剖尸吧？！”
“不用太复杂，看一下肺有没有肿大积水就行。”穆江竟然表现得比刚刚报菜名时还要平静。
合着不是你动手！话说得够轻巧的！
“造孽吧！”谷雨黑着脸把体温计抽出来，捏起鼻子瞅了瞅读数没好气道：“30.62℃。”
另一边，穆江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个“4-4.5h”。
“非要剖尸？”谷雨这会儿已经把刀尖对准了尸体胸口，同时嘴里嘟嘟囔囔的全是赎罪的咒文：“穆江啊，你说你为什么这么倒霉，自己心里就不能有点数？”
“剖。”镜子那边，倒霉蛋穆江不禁不知自省，反而充满了迫不及待。
罪过罪过，为了咖喱鸡和刺身拼盘——
噗噗噗——
谷雨稳准狠的几刀下去，飞速瞥了一眼血肉模糊，忽然眼神一滞：“不是……哪、哪个是肺？？？？”
“……”
“问你话呢！快点！撑不住了！”
“两侧胸腔里，半月状。”
“那……多大算肿？”
“……”穆江似乎在外面叹了口气，好声好气继续科普：“挤满胸腔就算。你仔细看看，有没有肋骨压痕？表面湿润吗？指压是不是凹陷？捏一下有没有揉面感？颜色是不是暗淡，浅灰中夹杂着红色血斑？”他说完，等了片刻，镜子却迟迟不答话：“怎么不说话了？”
吐了呗！艹！
谷雨心里飙过一连串的脏话，神仙断是不会说脏话，这寥寥几个词全都是在他有限的几次“公干”偷玩吃鸡时从别人那听来的，当时他还跟驻人间办事处的小科员一起鄙视凡人粗俗，可现在，他只想把那些听来的脏话全骂一遍——
艹你妈，他妈，你大爷，他大爷，你全家，他全家！
轮番着发泄了一会儿，谷雨又念了个慈悲为怀的咒，胸口的翻涌总算是平复了下来，他顺了顺胸口，恹恹道：“没有，没有，都没有，正常着呢！”
“没有？”
“我看今天就到这吧……”谷雨此刻觉得心好累，他把沾满血的“屠刀”往地上一丢，刚要站起身，就听见穆江阴沉沉说了句：“那你把肺叶扒开，再看看心脏。”
“看你大爷！”谷雨一阵急火攻心，顾不得面子，直接怒吼了出来。
最终，第一次的现场勘查以不了了之告终。
而白吃了穆江一顿KFC的谷雨，接下来的整整一天，恶心得连口汤都喝不下去，直把自己关在穆江的客房里，生人勿近地生了一天闷气……
就在谷雨闹了小脾气这短短一天里，穆江的情况则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发糟糕。
那条曝光微博被删除之后，网上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跳出来一大堆的“热心网友”，个个拥有着真·福尔摩斯一样的缜密智慧，搞得微博乌烟瘴气，铺天盖地都是细思极恐的案情分析，夹杂在这一团混乱里的，还有不少黑江渊的好事者，似乎不证明出江渊是个心里极其变态，手段极其残酷，本人极其反社会的杀人狂魔决不罢休。而其他的理智型网友虽说是站在江渊这边说话，却又因为网上胡说八道不犯法互相掐架，路人粉掐铁杆粉脑残，铁杆粉掐铁杆粉智障，路人粉掐路人粉杠精，铁杆粉掐路人粉键盘侠，还有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粉的去黑子的评论底下骂人，直接把那条留言顶到置顶了……
总之，短短一天之内，江渊这个名字上了七八次热搜，法律都没想制裁他呢，他就要被目光雪亮的网络群众的口水制裁完了。
而穆江做的，就是被工作室勒令上交微博账号，停止所有宣传活动，所有网络、期刊连载暂时停更，然后闷在家里，拿小号上自己主页看一群戏精你来我往地骂他以及对骂。
本是挺糟心的事儿，穆江倒也能泰然处之，除了应付工作室、编辑以及他大姐的骚扰电话，一天三顿饭照常吃，还给自己切了个西瓜败火。不过，在闲下来的时候，他还是把自己那个系列的小说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然后对着昨晚记录过线索的笔记本，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至于谷雨那边，小神仙生闷气了，穆江嘴上不劝，倒是进进出出地给他送了好几次吃食，直到谷雨第五次拒绝了进食，穆江把碗筷放下，坐了下来：“神仙也会晕尸？”
“挖坟剖尸天打雷劈，知不知道？”谷雨白了穆江一眼，继而转回身子，闷头在角落里画圈念往生咒去了。他自顾自念叨一会儿，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一扭头见穆江一声不响地坐在一边剥起了橘子。这人剥橘子也是有趣极了，似乎有强迫症似的，橘子皮一圈一圈地撕，不能断掉，剥完一只橘皮一立，好像还是个完整的橘子。谷雨被吸引了注意，歪头去看，不多一会儿，穆江的橘子剥了满满一盘，忽然开口道：“你让我进去，我不怕遭天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前因: 虚实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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