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前因: 虚实之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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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空门？”穆江挑了一下眉，接着自语一般嘟囔了句：“挺有创意的。”再接着，干脆直接跳过谷雨的假设，摊开图纸，用铅笔在上面虚虚地圈出一块儿来：“你看这里，”穆江摆出一副课业辅导的架势，用笔尖在图纸上比划：“整个刑侦大队呈回形分布，‘黑洞’基本都分布在回字这一笔上。”他用铅笔加粗了回字的两个顶点，并以两点为端点，圈出中间的走廊：“而审讯室这个位置很特殊，如果在其外走廊尽头的两点放置镜面物，这一片回字区域就都可以成像。”
“成像……”所谓术业有专攻，谷雨是一遇到跟数理化有关的知识点就头大，眼前这张图纸上的点线面对于小仙官来说，基本和鬼画符差不多，看久了就让他一阵阵的脑仁疼：“不是……干嘛搞得这么复杂！”谷雨揉了揉眼睛，又晃了晃脑袋，最后索性把图纸一推懒得看了：“你说网上的照片视角受限，咱们现在去补拍几张不就得了？！”
“照片，永远都是一张静止画面。”穆江摇摇头：“我要的是和警方信息共享。”
“您就甭卖关子了！”谷雨坐累了，歪靠在穆江身上，这个凡人体温比他低些，凉凉的人肉靠垫很舒服，谷雨打了个呵欠，视线刚好落在桌边的白色马克杯上，杯子里是深深的一层咖啡渍，谷雨立即瞥了一眼时间：18:30。
这大半天的时间里，穆江竟是分秒必争地做了不少功课，也不知道这个爱钻牛角尖的家伙有没有真正睡上一觉……
“想怎么办，不妨直说呗？”谷雨叹了口气。
“我……”穆江竟忽然有些迟疑起来，他的笔尖因为手指的收紧而在纸面上沙沙蹭过，细小的动静在安静的房间里被放大了，直把谷雨的视线也吸引过去。笔尖下的图纸即便只是用来辅助思考的草图，却被穆江绘制得极为精细，似乎从他大脑里加工出来的东西不存在“草稿”这个选项，一概都是“成品”。
所以，“该怎么办”在穆江那里并不是疑问，他想必早就推导出了最优方案。那么，此刻这份迟疑，就不是对“方案”的不确定，而是对施行方案的人，有顾虑。
揣摩人心这种事，谷雨其实不屑于劳神，但毕竟活了上万年，有些时候，他没刻意深究，单凭直觉也能看透不少。只是穆江是滴水不漏的那种人，谷雨若不动点脑子，就搞不清他在想什么，一把年纪的小神仙最烦动脑子，可眼下不知怎么的，脑子就自己擅自转了起来，也不知为什么，穆江的防线竟也跟着同步松懈了一下。
“要我做什么？”以至于谷雨一开口，就猜到了穆江想说的话。
“现在耳钉有两颗，”穆江没再迟疑，当即摘下单只耳钉，随手拿起桌上的烟盒，把小圆珠丢了进去：“如果我将两颗分开存放，幻境会一分为二。”
话音方落，谷雨所处的幻境像是要印证穆江的推论一样，扭曲后分裂成了两块儿，一半还是客房镜像，另一半则陷入一片晦暗，谷雨从两处幻境中来回往返了几次，很快就猜到了穆江真正的意图：“你要把一只耳钉丢去警局做卧底啊？”
“在刑侦大队的回字型区域里，审讯室正处在黄金位置上，我们以这里为观察点，折点放置镜面物，”穆江忽然将耳钉从烟盒里倒出，一并滑入他手心的，还有几颗小玻璃珠，他先将耳钉放在图纸上审讯室的位置，继而又把小玻璃珠放在审讯室外走廊两端的顶点上：“这片地图就全部解锁了。”
“呃……”谷雨对着神仙画画一样的图纸相了会儿面，说心里话，他并没太明白地图是怎么解锁的，但这并不是重点：“我说江大……您打算怎么往审讯室藏东西啊？”
“安全起见，你恐怕需要再变换一次形态，螺丝、钉子之类的。”穆江一脸认真。
“不是……我变什么都不是问题！”谷雨翻了个白眼，一骨碌从沙发扶手上跳下来，迎着穆江坐上了小圆桌：“关键是，你怎么进去？！你该不会打算直接去公安局自首吧？！”
“没错。”穆江竟然真的点了点头，他指了一下谷雨屁股底下的图纸：“等你把框出来的这部分记熟了，我就去自首。”
“自首什么？”谷雨有些懵了，但把他搞懵的罪魁祸首却一脸无辜地站起身，朝着床头走去，伸手把床头柜上的粥碗端了起来，谷雨保持着稳坐图纸的姿势，目光追随穆江而去：“你犯了什么罪？智商超标没上税？还是窝藏神仙没报备？”
“别贫了。”穆江几步走回来，似乎已经熟练掌握听声辩位的技能，单凭谷雨几句话就知道他还坐在桌子那边没动：“试下温度。”他甩好一只温度计放在桌上，端着碗转身要往外走。
“你干嘛去？”
“粥凉了。”话音一落，穆江人已经离开了房间。
谷雨张了张嘴，还是没来得及告诉这位凡人，他其实最讨厌喝大米粥——总觉得在吃自己啊……
幻境随着穆江离开而再次一分为二，谷雨能看见穆江走去餐厅在餐台那边转悠，同时也看得见桌上这张绘制得极为精致的平面图，他抓起图纸仔细瞧了瞧，忽然开口道：“还能听见我说话吧？我要吃水煎包和红油抄手！”
穆江在明档前顿住脚步，倒也没计较他麻烦，只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多少度？”
“37°, 烧早退了，现在饿的要命！”
穆江嗯声，接着便让厨师帮忙煮起抄手来。
“多加麻油和辣椒。”
“清汤。”
两个人同时说话，可厨师听得见的自然只有穆江的要求，谷雨瘪嘴呿了一声，视线垂回图纸上，嘟囔了一句：“这图忒复杂了，难背……”
“还想吃什么。”穆江似乎成了他肚子里的蛔虫。
“布丁，小蛋糕，汽水……”谷雨嘟嘟囔囔了好一阵，支使着穆江绕着餐台转了好几个圈，而他自己却并没有真的在努力背图，反而是忙不迭地绕着小圆桌一通翻找，最终，让他发现了被穆江藏起来的白瓷坛子，打开，数香。
且说谷雨这位小仙官儿其实是极为财迷的，尤其体现在他稀罕自己的宝贝收藏上。这坛引魂香总共有多少根，穆江用了多少根，他心里有个小账本，眼下这一数，穆江趁他生病点了多少根香，不要太一目了然！
他就知道……一根香只能烧1个小时，就算他穆江脑袋再好用，也不可能在短短半个时辰里又照顾了他，又往返了三次幻境，还查了酒店监控，而且跑遍了整个刑侦大队把地图都画了出来……又不是修炼了分-身术！糊弄鬼呢！
谷雨正恨得磨牙，只听门把手转动，那个不知死活的凡人拎着打包带进来了，还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走到桌子前开始把吃食一样一样码放好，谷雨死瞪着他，冷不丁就是一声吼：“你不知道反复出魂是要折寿的吗！”
穆江手上动作一顿，但只停了短短一秒，便又继续码放起那些塑料饭盒来：“你发现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又把饭盒盖子逐一打开，自顾自坐下来，捏起一只包子吃：“趁热吃，凉了就腻了。”
“你这人怎么——”谷雨一阵气结，敢情现在的凡人对于寿命这种事都这么不在乎的吗？
“活太久也没意思。”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谷雨总觉得穆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凉的，表情是凉的，就连心怕都是凉的。的确有些人是天生凉薄，但眼前这个人，总感觉曾经是热乎过的，只不过不知怎的，晾着晾着……就凉了。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啊……你们这些凡人真是的，是饭不好吃，还是手机不好玩啊？”谷雨托着腮，隔着一排塑料饭盒盯着穆江看，食物升腾起来白乎乎的热气让后面那张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谷雨的脸色有些难看：“我看你就是仗着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成天到晚瞎祸祸自己，难怪你姐操心！我都看着心累！还活太久……能有多久啊？蟪蛄浮游罢了，还嫌起自己命长来了？”
最后这句让穆江被包子噎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短促的笑意一闪而逝，似是被谷雨逗笑了，后者当即怒翻了一个大白眼：“你还笑？？？”谷雨一阵郁卒，当真是觉得穆江这个人有神奇的终结话题和致郁效果，他摆了摆手：“算了算了……随便你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收敛表情，穆江揩拭干净油腻的手指，又捏起图纸上的耳钉，团在手心里：“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这语气，倒是沉着冷静，堪破红尘一样。
“你知道个屁！”谷雨很不给面子的哼一声，一把将白瓷坛子揣在怀里，闷头喝起粥来，心里则是一通盘算：耍倔是吧？呿……他堂堂小神仙还治不了一个凡夫俗子了？！
“图纸记住了吗？”穆江忽然问道。
谷雨白眼又是一翻，没好气道：“你还记得要我帮你卧底呢？”谷雨哼声：“再让我发现你滥用引魂香，信不信我直接倒戈？”
“倒戈？”穆江挑眉。
“嗯~”谷雨同步挑眉：“我觉得那个人民警察老韩同志就比你靠谱多了！”
穆江脸色倏然一沉，似乎是韩旭这个人触犯了他什么忌讳，再开口，连声音都是阴沉的：“那个警察有问题，你千万提防着他。”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前因: 虚实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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