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寿啦！》木与杉子

3、三、登徒子

　　无兮瞬间涨红脸，声嗓低而虚弱：“登徒子！”

　　卿未墨居高临下，对她的谩骂无动于衷，按住她手的五指，微微使力，将她紧紧握着匕首的指扳开，无兮有心无力，匕首瞬间就被他夺了去。

　　他拿到匕首，正反扫了两眼，忽而挑眉：“皇家的东西，小姑娘，你是什么人？”

　　无兮怒得两颊极红，身子摇摇欲坠，虚弱得几乎昏过去，却又全凭一股怒意支撑。

　　他离得太近，近到她恨不得朝他脖颈咬两口泄恨，他虽拿到了匕首，动作却没有半分收敛，仗着身形修长，居高临下地逼到她眼面前，墨深的眸半眯，似乎是生了什么恶趣味。

　　她咬唇，索性脸扭到一边，丝毫不理他。

　　卿未墨倒是一点不生气，瞧她的红晕从脸颊漫上白净脖颈，觉得格外有意思，他不紧不慢地收回手：“让我来猜猜，你身负皇族之物，眉间又缀以红石，或许我应该尊称一声——朝臻公主？”

　　无兮脸色瞬间沉下来，眼眸中的戾气几乎要吞了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卿未墨没回答她的话，反而起身悠哉地取了酒架上的桃花盏，饮了几口，又转身对她笑：“民间传言，朝臻公主身负孤星之命，魂断之日，灭朝之时。换句话说，公主克父克母克兄，还不能死，一死，临朝崩塌，天下大乱，活得真辛苦啊。”

　　他的声嗓虽温润轻柔，却又薄凉得要命，似乎一把无声的利剑，插入无兮的胸口。

　　瞬间，她原本怒极而涨红的脸渐渐苍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拳握得死死，又渐渐放开：“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你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救我，你猜得没错，我确实是朝臻公主，如今我手无缚鸡之力，生死不过在你的挥手之间。”

　　仅仅是一瞬，她的声嗓低到谷底，所有的傲气如羽落一般，纷纷扬扬，消失殆尽。

　　“求死？”卿未墨微抿了一口酒，狭长而漂亮的眼眸瞥了她一眼，又凉道，“朝臻公主，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我卿未墨从来不做什么亏本的事，等我尽兴了，你再死还来得及。”

　　尽兴？

　　无兮忽然困惑起来，朝中几股势力混斗，皆想称帝，她是唯一的眼中钉，这座府邸外头一定埋伏了无数暗兵杀手，他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却还留着她。

　　忽然，豆沙推着虚掩的门进来。

　　他的手里还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白面，神色小心翼翼，卿未墨看自家徒儿来了，索性做个甩手掌柜，把匕首扔回给无兮，又将她扔给豆沙照顾，自己悠哉地拿着桃花盏出门去了。

　　豆沙早就习惯了自家师父的甩锅本事，走到床边，把热腾腾的白面端到她面前：“伙房就这些了，你先吃点凑合吧。”

　　无兮即便再虚弱，也绝不会让一个孩子来照顾自己，她费力地接过碗筷，把白面都囫囵吞枣吃了下去。

　　“看你衣饰华贵，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豆沙上下打量，有些犹疑。

　　似乎是因为深冬的这一碗暖面，无兮渐渐放松下来，她撑住意识，明眸直视他，又低低地反问：“那你和你师父又是什么人？”

　　豆沙觉得这姑娘虽然虚弱，气势倒是很足，眼神中的傲气与生俱来，他懒得和她较劲，便解释道：“这里是我师父卿未墨的府邸，名为空府，我师父是个闲散仙家，不喜人多，却喜好搬家，前段日子把空府隐化在乱葬岗上，昨夜顺手把你救了。”

　　无兮暗暗一惊，自闻朝覆灭，仙神早已与凡人分道扬镳，久居天外，少有散仙还居于人间——那放肆之人，居然是仙家？

　　豆沙看她脸色仍是犹疑，又好脾气地解释：“师父向来肆意惯了，从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你别在意，下次千万别去招惹他就行啦。”

　　无兮暗忖，这府邸古怪，这少年又称他师父为仙家，无怪乎卿未墨对她的身份一点都不在意，更不在乎外面那群暗兵与杀手。她好整以暇地放下碗，将匕首收回袖中，又掏出白帕拭了拭唇：“小子，我叫无兮，或者，你也可称我为朝臻公主。”

　　土豆吃了一惊，朝臻公主的传言他当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倒霉的一个公主居然被扔到他们府上来了。

　　看他丰富多彩的神色，无兮确定她不用再解释下去，放下碗筷，她又道，“你们是仙家，早已不理俗世，我也不再累述。总之，朝中势力多杂，有人要我死，机缘巧合，我被你们救下。”

　　土豆大概也能猜出七八分，真要命，凶兽也就罢了，还扯上个什么公主，外头那些虎视眈眈的朝天魅不说，野心勃勃的凡人想必也非常想捏断这个公主的脖子吧。

　　犹豫了片刻，他又问：“公主殿下，你可知道你的体内养着一只千年凶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