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寿啦！》木与杉子

4、四、梦入眠

　　四、
　　无兮明眸一眯。

　　这是她绝对不能对外言说的秘密，可卿未墨是仙家，他不可能不知道凶兽之事，装傻亦或是遮掩都无济于事。

　　她将白帕放回袖中，声嗓冷静又高傲，“我自然知道，自我出生起，它便日夜在我耳畔低咒——我十八生辰，便是它化形之日，亦是我的死期。”

　　“公主殿下，我想你心里也清楚，今日你能醒来，全是师父的功劳，他暂时封住了你体内的凶兽。但不是我泼你冷水，师父向来喜怒不定，救你只是一时兴起，你体内的凶兽迟早要化形，我的法力微弱，师父前些日子受了伤，正面对它够呛……”

　　豆沙觉得说这话有点残忍，可又不得不说，要是真留她在空府，凶兽化形了谁能制得住？

　　无兮当然也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

　　凶兽暗藏深处，外头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一旦她出了这座府邸，必死无疑。方才卿未墨认出她的身份时，她确实想过放弃，父皇母后已死，皇兄命垂一线，如果卿未墨要取她性命，她亦再无牵挂。但他却说，不做亏本之事——换句话说，这个仙人现在还想留她一命。

　　不知道卿未墨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是她最后的希望，即便她自出生起就知道自己的死期，她依旧从未放弃过，所以，既然他不让她死，那就再和命运赌一把。

　　“除非你师父把我请走，否则，没门。”她精致的下巴微扬，一句话就把豆沙给轰了回去。

　　豆沙铩羽而归，哭丧着脸回了自个的小屋。

　　晚上，卿未墨出现在无兮面前，大概是想到她现在占着他的床，要是不想点办法他就要滚去睡侧屋了。

　　可她身体还太虚弱，豆沙是个孩子，没办法照顾她，他更加不会屈尊。最后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卿未墨画了个小姑娘，轻轻一吹，纸化成人。

　　瞬间，一个活泼的小丫鬟从纸上走出来，笑嘻嘻站到无兮身边，声嗓清脆：“公主，我叫小七，您有事吩咐我就成啦。”

　　无兮看得吃惊，卿未墨解释都没解释，直接随手一挥，将她们打发到隔壁的兰居，自个抱着床被睡大觉去了。

　　小七笑嘻嘻地收拾好兰居，又贴心地多铺了一床被褥，然后扶着她躺好。

　　或许是温暖的被窝让无兮松懈下来，她感觉自己的眼皮慢慢耷拉下来，意识渐渐放松，整个身子温暖而舒适，动都不想动一下。

　　隐约间听见小七说了句什么，然后，屋里的烛火就熄灭了，一室安静，好梦入眠。

　　就这样，无兮暂时在这个古怪的府邸住下。

　　小七虽然本体是个纸人，但看上去就和正常的小丫鬟没什么两样，时常叽叽喳喳个不停，听说无兮是皇城里的公主，兴奋地围着她转：“无兮，我看话本里公主都喜欢虐待自己的侍卫，然后边折磨还边来劲，最后还爱上侍卫了，是不是真的？”

　　无兮：“……”

　　她扶额，又好说歹说解释了一通，才把小七那个脑洞大开的脑袋瓜给堵上。

　　卿未墨自从把她扔到兰居后就没来看过她，师徒两个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好几天没见到踪影。

　　不过，无兮也没空管他，她的身体还太弱，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睡大觉，像是把在皇宫里惶惶无眠的夜都补回来。而每日午后的一两个时辰，小七会贴心地带她到院子里晒太阳。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去，一度让无兮几乎忘了外面的腥风血雨，也忘了自己体内那只英魂不散的凶兽。

　　又是午后，无兮在空府随意地散着步，在小七的照顾下，她现在已经能进行下地走动了，深冬的阳光温暖而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无兮微微仰头，看到□□的青瓦上坐着一人，身着黑白素衫，身形修长又懒散，看样子似乎是卿未墨，她站在屋檐下，喊道：“喂，你在做什么？”

　　卿未墨似睡非睡，狭长漂亮的眸瞥了她一眼，长袖一挥，一袭和风瞬间将她包围，无兮吃了一惊，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数丈高的屋瓦上。

　　无兮吓了一跳，明眸中闪过几丝怒意，她自小养尊处优，何曾被人这么粗鲁野蛮地对待过，卿未墨一而再再而三，简直在挑战她的底线！

　　她咬唇，恨不得朝那张懒洋洋的俊容踹上一脚，忍了半天，才朝他冷冷道：“卿未墨，你拉我上来干什么？”

　　“俗语道，站得高，看得远。”卿未墨似笑非笑，手指了指远处，“朝臻公主你看，城门已经换了旗帜，昨夜费将军夜袭皇宫，一早城门就挂了他的将旗，想必这临朝天下要易主了吧。”

　　无兮脸色瞬间煞白。

　　临朝皇室衰微，武将权倾朝野，为首之人便是费飞。这段时间，她在空府过得太安逸，竟忘了国仇家恨，弑血之痛！

　　“朝臻公主，你的父皇母后死去，皇兄被软禁在未成宫中。”卿未墨起身，站到她身侧，微微俯身，靠近她耳畔低语，“但你还有最后一张底牌没有亮出来，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