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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招婿上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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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
又过了两天,曾阁老派人将李明月请到前院。李明月踏进正厅时,发现曾阁老、曾世勤、曾罗氏、曾定曾玉两兄妹都到了,衣着表情都很是正经隆重的样子。曾罗氏坐在曾世勤下首,这回见了李明月面上很是和气。
曾玉一见李明月就气鼓鼓地扭开脸,上回她活生生在爷爷和爹爹跟前被这个表妹灌倒了,还是李明月礼数周全地把她送回了璇芳阁。曾玉醒了之后气个半死,简直什么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李明月对这全家的阵仗略感诧异,但还是安然行礼,在下首坐了,微笑道:“外公唤我来,可是有什么大事么?”
曾阁老摸着胡子,欣慰地端详着如珠如玉的外孙女儿,开口说道:“明月,这些日子来外公看你处事,晓得你心里是有法度的好孩子,做事把稳的,这样外公也放心了。外公手上,还管着你爹爹李家的产业。该说清楚的事,就在今日当着孩儿们的面都分说清楚罢。”
“是,外公。”李明月整理了表情,认真地应了一声。
曾阁老不紧不慢地拍拍扶手,叫了一声,十几个侍婢陆续从堂后走出,手上都捧着绣饰精美、式样庄重的全套礼服以及镶珠嵌翠的整套头面。
李明月看见第一个侍女手上捧着的是一套小小的礼服,看样子只是给几岁的小孩子穿的,但依然非常精致,袖口、衣摆上的金线绣的翟鸟熠熠生辉。她不由怔了怔,开口道:“外公,这是……”
“明月,这是你的郡主礼服。诰命夫人、宗亲贵女每年大节都要按制进宫觐见,你外公每年都吩咐了人按制与你做一套的,以备不时之需。”曾世勤带了点叹息道:“只是你小小年纪就随真人修行,这些礼服制好了也只能放起来。”
曾玉忍不住道:“原来表妹还是个郡主?郡主那可是从一品的品阶啊,比爹爹如今的品阶还高呢!”
曾定轻斥道:“玉儿,你可是当表姐的,这是说的什么话。表妹的爹爹是李巡将军,当年打退了鞑靼、在阵前立了大功的,只是英年早逝。表妹的郡主之位,就是姑丈亲手给表妹挣的。”
“原来姑丈这么厉害啊!”曾玉听了简直是无限的羡慕。
李明月看着曾玉笑了笑。她抚摸着第一套礼服上摆放着的小小金凤钗,抬起头说道:“外公对明月太好了,明月多谢外公。”
“自家人有甚好谢,这本是长辈应分做的。”曾阁老缓缓说道:“明月,今日外公的话你需听好、记好。你是先帝爷亲封的一品郡主,有正正经经上了玉牒的一品位分,在我大禹所有的贵女当中,你的身份,也仅次于后妃公主等人。有此位分在身,便是二品大员家的诰命夫人见了你,也应先行行礼。这便是位分、尊卑。这是你爹爹在战场上为你拼来的荣耀,你也当以此为荣。”
李明月眸中光芒闪耀,“我必牢记外公教诲。”
曾阁老又唤出了另两名侍婢,她们手上的锦盘里一个盛着大叠泛黄的文书,另一个盛着一个古旧沉黑的镶银木匣子。
曾阁老说道:“这匣子里装的是你忠勇侯府的家当钥匙,当时一样样清点造册,都在这里了。你母亲陪嫁的还有两个小庄子,和城中的几个铺面,我专派了个管事给你打理着,回头得了闲,便叫他来与你述职。你家出身汉中李氏。虽则本家在京城并无势力,但在汉中那一片,李氏也可算是泱泱大族,势力不弱。当年你爹娘相继去了,李氏本家派人来收忠勇侯府,要从他本家过继族子继承侯府爵位。”
李明月微惊:“竟有这事?我并不知晓。”
曾阁老冷哼一声,苍老的面容上透出了点冷酷的意味来:“这人便是如此,有天大的便宜砸到头上来了,不往怀里搂的能有几个?你家的爵位是你爹爹血里火里的挣来,哪有就这么便宜李族人的道理。外公当年就把李氏托人上的奏表压下来了。”
李明月微微蹙眉,心里已经把事情想了一遍。她抬头望着曾阁老和曾世勤,问他们道:“那外公和舅舅认为,这事怎么处理为好呢?”
曾世勤凝目看着李明月,见她秀丽端方的面容上神情坚定,没有分毫的畏惧迷茫。当舅舅的心下赞赏,笑道:“若是按照舅舅的想法,我们家明月儿这样的女郎,足以撑起一个侯府的门户了。舅舅是想你招个良婿成婚,过几年生了孩儿,由选一个孩儿继承忠勇侯之位便是。你身上有郡主位分,头上没有婆婆,日子也好过。”
曾罗氏听了丈夫对李明月的这一番安排,心里自然是百般不得劲的,但也着实是再也不敢生出妒恨之心。只得在一旁听着,低眉顺眼,脸都笑得僵了。
曾定却皱了皱眉道:“爷爷,爹爹,表妹,孩儿也有些想法。”
“且说来一听。”
李明月看向曾定,听他有条有理地说道:“孩儿以为招婿并非良策。自古人家多高门嫁女,低户娶媳。门当户对,多半脾性也相投些。若是明月为李家招婿,便只能往下去找,但即便是比我们家差些的人家,只要郎君心里有志向些,谁愿意作上门郎,日后孩儿只能从女家姓?便是千挑万选,怕还多是不如意的。以明月表妹的秉性、容貌、才干,配个年轻有为的郎君才是正理!”
李明月听着抿嘴笑了笑,起身一福:“多谢表哥为我着想。”曾定忙回了半礼。
曾侍郎沉着脸色道:“你倒是会想!那你且说说,若是明月出嫁,你姑丈忠勇候府又如何处置?忠勇侯之爵位虽然并非世袭罔替,但也是你姑丈拿命拼来的功勋,轻忽不得!”
曾定犯难了片刻,才说道:“这……莫不如,还是从姑丈的本家选亲缘近的有为子弟承继姑丈家的香灯罢。有我们家看着,他便是有旁的想法,还能飞上天去?”
曾侍郎呵斥道:“到底是年轻,半点不把稳。下月里娶媳妇,你也该好生收心养性!”
“是,父亲。”曾定无奈地闭了嘴,心知父亲这是被他驳了话不高兴,不说话了。
曾阁老问李明月道:“明月,你自个儿怎想的呢?你舅舅说的,不错,你表哥说的,也有理。而你如今是唯一的李家人,此事总该问过你的意思。若是从李氏宗族选子弟继承你父亲的爵位,你便能自由嫁娶,若是你愿留在家中招婿,未尝不能选个好郎君。你不用怕,不论哪个都好,外公、舅舅总是帮你的。”
李明月怔然。她怎么想?
她想啊,若是爹娘还在就好了,若是当初爹娘还在,指不定她还会有弟弟,有妹妹,用不着愁今日的问题。她轻轻地在心底叹息,说道:“明月留在家中吧。”
曾阁老沉声问:“你心里可想好了?”
李明月慢慢垂下眼睛,淡淡说道:“外公,这是最好的办法。爹爹这一支,原本与汉中李氏就不很近了,而我仍年幼,若是选较我年长的族兄到家中,情分不深,未来与外公舅舅怕是也难得亲近;若是选较我更幼的族弟,又无从抚养,况且,叫别家幼子不得承欢膝下,这样的事,也不能去做的。”
曾阁老叹息道:“既然明月也是这般想法,便如此处置罢。李巡曾姒有你这个孩儿,也是有福气的。”他转向曾罗氏,面色威严嘱咐道,“罗氏,明日里是平川公主的赏花宴,你领着玉儿和明月去见见人也好。你当长辈的就看着些,莫叫我家孩儿受了委屈。”
曾罗氏忙恭恭敬敬地应了,也不敢说那些花巧话了,只说:“请父亲放心,必是妥当的。”
晚上曾罗氏在衡香院,才叫丫鬟卸了钗环,听得紫苏报说老爷来了,忙忙披衣迎了出去,心里又惊又喜,自从上次发作之后丈夫一直歇在前院书房,久不曾到她这里来了。
曾世勤握着曾罗氏的手进了内间,和言道:“天色近晚,夫人可是要歇下了?”
曾罗氏忙道:“还未,老爷可要用些宵夜?我命厨下做来。”话里格外殷勤体贴。
“不必了。只是想与你说说话。”曾世勤在灯下打量着结发妻子,半晌道:“一晃二十年,你我也都老了。”
一句话说得曾罗氏掉下泪来,掩脸拭泪道:“老爷莫不是专来赚妾身眼泪不成。妾身这些年养尊处优,是渐生了些不该有的心,往日里做事多有不当。只是妾身如今诚心悔过,也请老爷念在你我夫妻多年,总有些情分,也怜悯些许……”
“不必说得这般悲切。你我结发二十年,你为我打理家务,养得两个孩儿,我怎能不念你的情分。”曾世勤叹道:“只是人总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能什么都能拿来衡量、斟酌。这兄弟姐妹的情分、亲生骨肉的缘分,乃是上天赐予人的福运,若是不珍爱着些,百十年后,怕是要为子孙造孽的。我知你如今不想那些了,这便很好,便当闲事随风过,往后我们家还是和睦过日子,可好?”
“多谢老爷爱顾。”曾罗氏又哭了一阵,曾世勤吩咐了丫鬟们说就在衡香院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