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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泣血佛光 ...

  •   1、金光大佛
      暑假时,林涵带着女友陈燕回外婆家玩,顺便参加族中的祭祖仪式。外婆家是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只是山路难走,大一点的车辆都无法通行。陈燕是学校攀岩社的主力队员,又是游泳队的当家花旦,平素最爱户外活动,这点路完全不在话下。倒是林涵一介白面书生虽然学业一流,论起跋山涉水,还得女友帮忙搭手。
      陈燕噘着嘴抱怨:“是不是大老爷儿们,还没我厉害。”
      林涵好脾气的微笑:“对对对,我老婆最厉害。”
      陈燕“哼”了一声,正要发作。旁边驶过一辆摩托车,骑车的青年主动跟林涵打招呼:“是玉姑姑家的小涵吧,还记不记我,我是你三表舅家的航哥,小时候我还抱你玩过的。”
      林涵早已记不清,笑着回应:“航哥,我爸妈工作太忙了。祭祖什么的我啥都不懂,哥你多提醒我一点。”
      青年一摆手:“客气啥啊!小涵都带媳妇回来了,我看爷爷他们乐呵还来不及,谁还没事挑理啊。来,把箱子给我。我骑车方便,给你们捎回家去。”
      陈燕瞥了眼满头大汗,小白脸晒得通红的男友,也不客气,落落大方道:“那麻烦航哥了。我叫陈燕,咱村真漂亮。”
      航哥一乐,自豪道:“咱村美着呢,让小涵带你到处走走,保准比那些旅游胜地都漂亮。”
      白天没捞着时机,从一进外婆家门,陈燕就被男友外婆拉住不停说话。吃过晚饭,她实在坐不住了,拉着林涵就奔到外头闲逛。山村的夜晚宁静而优美,因为祭祖,这两天陆续回乡的村民多了一些,但比起城里,人口还是少得可怜。除了居民集中的区域,大片的山地只闻“哟哟”虫鸣。
      两人正你侬我侬之际,忽然山地的玉米杆中想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林涵下意识的拿手电筒一照,陈燕吓得“啊”了一声,两颗圆滚滚的光头,在手电筒的白光中,充满了诡异的色调。
      来人连忙合掌行礼:“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唔要惊慌。我们师兄弟是村中请来参加明日祭祀仪式的。山路不好走,绕晕了,好容易才过来。”
      这俩人是县里一座小有名气的寺庙里的僧人,师兄法号弘仁,三四十岁的模样,师弟法号弘一,是张娃娃脸,还带着些孩童的稚气。林涵赶紧将两位僧人往太公家里带。经过祠堂时,弘仁趁着月色打量一番,笑着询问:“这里就是贵宗族祠堂吧,听说供奉了一尊佛像?”
      林涵点头道:“是有尊佛像。”
      弘仁还想再问什么。祠堂的大门突然开了,从暗中猛然走出来的人影叫人一惊。待看清楚脸,林涵笑了:“航哥,你怎么在这儿啊。吓了我们一跳。”
      航哥也是一惊,认出林涵,搓着手笑:“这不明天就要祭祖了嘛,爷爷不放心,非得叫我再检查检查。”看到两位僧人,他皱起了眉,“咋回事,这是?”
      林涵连忙作了介绍,几句话的工夫就到了太公家门口。
      太公是航哥的爷爷,这一次祭祀活动就是太公嘱咐三表舅张罗起来的。老人年纪虽大,眼神却好,一见航哥就剁拐棍骂:“又死到哪去了,整天不着家。三十岁的人了,也不晓得帮娘老子干活。”
      林涵赶紧探出头打圆场:“太公,我是小涵。航哥去迎这两位大师了。”
      太公一愣,扶着拐杖站起身,脸上笑容带着疑惑:“不是说明天一早到吗?你看这是,这是……”村中常住居民不过十多户,旧房无人居住多半坍塌,这次回来的人不少,都分配到各亲戚家住下了。这下来了两位大和尚,太公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安置二人是好。
      弘仁师尚不知老者困扰,和声解释:“山路难行,怕误了贵村的大事。所以我师兄弟二人便提前过来,只是走岔了道,耽搁到现在。”
      航哥皱着眉头瞥了眼两个和尚,偷偷跟林涵抱怨:“咱村里自己祭祀,搞两个和尚来干什么,又不是办白事。”
      不想太公年纪虽大,耳朵却灵敏的很,闻声立刻跺拐杖:“敲不死个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呢,赶紧给大师道歉。”
      弘仁和尚连忙合十行礼:“阿弥陀佛,大师二字愧不敢当。小施主,我们师兄弟这趟来除了做法事外,还有个不情之请。”
      陈燕竖着耳朵想听下去。太公此时却注意到了外人的存在,轻咳了两声,让航哥赶紧送两人回家去,美名其曰,天色晚了,怕林涵外婆着急。
      陈燕下意识的要皱眉,林涵妈妈娘家族里的事,外孙为什么听不得。林涵察觉到了她的不悦,赶紧伸手抓住她,笑眯眯地跟太公告辞。待回了家,才叹气道:“这种事情规矩多了去。我家早不在这边,无所谓,可外婆还在村里。咱别给外婆添堵。”
      晚上陈燕跟外婆睡。等到熄灯躺下良久,快要迷糊入睡时,陈燕听到窗外的脚步声。夜晚阒寂,这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她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外面人交谈。
      “二位大师还在住在我家吧。挤一挤,总能住得下。”
      “老先生勿要多礼。我们修行之人最讲究不麻烦别人。住在祠堂里很好,况且我们休息就是打坐,根本不需要什么床褥。”
      声音渐行渐远,陈燕慢慢进入了梦乡。梦里一尊金佛竖立眼前,拈花微笑,目光慈爱而温和。
      第二天开祭时,弘仁师兄弟看不出一点萎靡的神情。他俩先是带着众人焚香行礼,又绕着祠堂走一圈。而后祠堂大门才缓缓开启,众人跟在族中老人后面往里走。陈燕一抬眼就被落入眼帘的金光大佛晃花了眼。这佛像栩栩如生,面容慈悲,仿佛正凝望众人微笑。陈燕一惊,这佛像分明跟自己梦见的一模一样。转而又笑自己神神叨叨,佛像不都长那样。她偷偷捅了捅男友:“你们村上居然有这么精美的佛像,比那些名寺大庙里头供奉的一点不差。”
      林涵悄悄朝满脸惊艳的女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僧人带领众人跪拜在佛像面前,又念了好一会儿经文,而后接着绕佛像一周。待回到佛像正前方,再次跪拜,听和尚不休念经,而后再绕行。如此三遍过后,陈燕头都晕了。林涵倒是难得没露出白面书生的虚弱劲儿,一直小心搀扶着外婆。
      太公走到祠堂的正前方,有些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视众人,待到族众皆静声屏气时,方开腔:“诸位,这一次我们许氏家族召集起来,一是祭祀列祖列宗,重修家谱;另一件事就是要归佛还庙。”
      冷水溅进了热油锅,一干人全炸起来了。航哥先喊出声:“爷爷,归啥佛啊,这佛像是我们许家供奉的,又不要吃又不要喝的。几柱香的开销而已,我包下来都成。”
      太公气得白胡子颤抖:“有你混小子什么事。别胡说八道,冲犯了佛主,叫你好看。”
      弘仁走到太公身旁,朝众人行礼:“阿弥陀佛,此事渊源甚深。这尊佛像,是四十五年前破旧物的时候。我师父的师父请求贵村李大夫保护下来的。李大夫临过世之前托人给我师父传口信,说佛像一直保存在贵祠堂里头。这一趟我们师兄弟过来,就是为了想要迎请佛像归寺。”
      航哥还是不服气,想要嚷嚷什么。太公发火了:“人家的东西当然要完完整整的还给人家。我这趟把大家叫来,就是要大家伙儿做个见证。我这么多年担惊受怕的,生怕这佛像有什么闪失。现在能整头整脸的还给人家,反倒安心。”
      族里众人倒也没有多少异议。在意这些事的老辈都知道这佛像的确是四十几年前突然出现的。对此知之甚少的年轻人则压根不关心佛像的去留。唯独航哥一直愤愤不平,他倒不是看上佛像值钱,实际上这佛像看着也知道不到百年历史,身上那层金粉炫目归炫目,可拉出去也没人买啊。
      航哥朝林涵抱怨:“咱许家辛辛苦苦供奉了几十年,一声不吭就拉走了。到哪儿也说不上这个理啊。”
      林涵不搭腔,光是笑。陈燕觉得航哥的话有道理,就是寄存,起码也得给个寄存费什么的,这庙里的和尚未免太抠门了些。
      太公看出了各人那点儿小算盘,接着宣布,族里修族谱不要各家摊派钱了,由寺庙里出。这下连唯一反对的航哥也没话说了。
      太公家摆上了流水席,全村人吃罢饭就去帮忙起佛。弘仁师兄弟本不愿参与俗世之乐,奈何太公等一干老者太过热情,只得跟着上桌吃豆腐果。
      就在起佛之前,忽然发生了一件怪事,大佛不见了。

      2.消失的大佛
      佛像消失不算怪,怪就怪在他消失的方式,凭空消失。
      吃过饭众人连歇息都没歇息就往祠堂赶去。弘仁师带着师弟念诵了好长一段经文后,祠堂大门缓缓而开。这一趟众人没有走进祠堂,全堵在门口。林涵扶着女友站在矮墙上,清楚地看到了那尊金光闪闪的佛像。然后变故陡生,天突然打雷了,一瞬间,黑得竟然伸手不见五指。雪白的闪电中,金色大佛泛出了幽幽的光,大概是因为闪电的缘故,那佛像的眼睛居然如鬼火一般。
      大雨倾盆而来,一时间竟让陈燕想到了好莱坞大片《众神之怒》里的场景,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林涵一把揽住女友,安抚道:“别怕,我在呢,赶紧进去躲雨。”
      祠堂里灯亮了,大家伙儿全冲进去躲雨了。弘仁师突然大喊:“佛像呢?”
      大家这才发现佛像不见了。眼睁睁从大家伙儿眼皮底下不见的。场面一时混乱起来,佛像不是小物件,这么大的东西搬出去都得费老大的劲儿。再说祠堂也没多大,想瞒过众人的眼睛,根本不可能!
      有人惊慌起来:“佛主发怒了!”
      陈燕想要辩驳,但在暴风骤雨电闪雷鸣的氛围里头,她竟然没有勇气开口。
      恐慌的情绪很快在人群中蔓延。小声议论迅速变成了大声质问:“佛主好端端的在我们许家供奉了这么多年都没事。怎么你们一来就生出这么多事。和尚也分好歹,怕只怕你们不是正经和尚。”
      弘仁师也不辩驳,跪在蒲团前,眯着眼睛讷讷念经。半晌,他才睁开眼,声音平静:“佛主显灵了。”
      弘一师失声喊道:“师兄,出家人不打妄语.”
      别说到底佛主能不能真的显灵。陈燕心想,佛主干嘛这么显灵?难道还要帮寺庙省运输路费,这不是搞笑嘛。抱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少,个个都以狐疑的眼神盯着这两个和尚。弘一到底年纪小,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弘仁倒是面色平静,干脆走到角落里打手机跟师父汇报请示去了。
      有几个胆子大的年轻人围着佛像原本所在的地方企图寻找出蛛丝马迹。这佛像在祠堂里也没正经的佛龛,不过是摆放在水泥地上。佛像的压痕还清晰可见。林涵凑上前,拿手指沾了沾压痕的灰尘,抬头看祠堂四周,约百来个平方的屋子,里头并没有摆放多少东西,可谓一目了然。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平白无故的,佛像为什么会不见了。即使真是什么神迹,佛主如此戏弄众人,岂不是小孩子脾气了。
      六月天,孩子脸。雨来的快停的也快。众人没能调查出事件真相,只好不甘心的散去。太公呆呆盯着佛像原本的存放地,长长叹了口气:“天意啊,这是天意。”
      弘仁师连忙安慰:“佛主显灵,老先生唔要多虑。师父也说这是天意,说到底我们寺庙当初将佛像抛下是不对。大概佛主不愿随我们回去,只想在暗地里保佑贵村吧。”
      林涵回到家里半天没说话。他反复思考事情的发生始末。大佛体积甚大,重量想必不轻,怎么会眼睁睁的不见了呢。难道有障眼法?不对,祭祀时大家都绕着佛像走了好多圈,前前后后看得清楚。陈燕还偷偷摸了下佛脚,说是开学要考会计证,临时抱佛脚。那尊佛像肯定是切实存在的。
      外婆缓缓叹了口气:“想啥呢,涵涵。莫要多想,这佛主是有灵光的,当年就跑过一次。”
      林涵跟陈燕面面相觑,瞪大了眼,不是初犯啊,佛像居然是落跑专业户。
      “不是这尊佛像。实际上,咱族里头供佛已经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供奉的不是这种画画似的像,是真佛。咱祖上出过真佛,肉身坐化,好几百年都没腐烂,一直供奉在祠堂里头。当年日本鬼子进村,听说有这样宝贝,想要抢。可他们走进祠堂里就晕头转向。那时候祠堂是三进三出的大房子,他们无论如何也走不到肉身佛爷面前。看得到,碰不到。丧尽天良的小鬼子急了,放火烧祠堂。可神了,火刚起来就下大雨,浇了汽油也烧不起来。反倒是放火的那个二鬼子被活活烧死了。那以后,鬼子还从他们国家弄了个和尚过来,那和尚说是真佛,不能动。小鬼子这才不敢打佛爷的主意了。”
      陈燕听故事上瘾,催着奶奶讲下去:“那后来呢,肉身佛呢?”
      外婆叹了口气:“这不是造孽么。碰上那年代了,啥都给打砸光了,城隍庙啊,寺庙啊,咱家祠堂也没躲过去。本来老族长看到情况不对,想把佛爷藏起来。结果前方万方防不住家贼,家里的小崽子要上进啊。跑去报告□□头头,第一个上去砍佛爷。不是亲眼见,谁能相信呢,那佛爷好几百年了,竟然流血了。血溅到了这群混小子身上,呵,一个个回家就开始口吐白沫满地打滚。谁敢说啊,那时候,就是造孽现世报。咱乡里的赤脚医生李大夫,大医院下放下来的,能人。十里八乡是人是猪是鸡鸭鹅他一个人全包了。他当时正在乡里开会,等赶过来时,有两个小子舌头都咬坏了。就是后来哑巴的那两个,老说不清楚话,前两年才走的。李大夫一看就说不好,待到跑祠堂里见到被劈倒的佛爷,‘扑通’跪下来磕头,祈求佛爷饶恕无知后辈。拿了供奉的香灰冲水给他们喝下。奇了怪了,别说外婆老了说胡话,当年大家伙儿都是亲眼见到的。几个人喝完水以后就犯困,一觉醒过来嘴也不歪了眼也不斜了。大家赶紧去祠堂给佛爷还愿啊,可多么会儿的工夫,佛爷就不见了。别想着谁给搬走了什么的。那时候人人自危,个个防特务,哪家偷偷吃一把蚕豆全村都知道。况且是这么一尊佛爷,一下子就没了。”
      林涵笑了:“不一定吧,奶奶。你不是说老族长已经准备把佛爷偷偷藏起来了,说不定就是他想的法子。”
      “你以为光你聪明。那时候人在这方面,整人啊,法子都想绝了。个个都是侦察兵。佛爷一不见,全都盯上老族长跟李大夫了。后来过了差不多有半年,还真叫他们发现了蛛丝马迹,李大夫半夜偷偷跑到后山里头不知道干嘛。吃饱了撑着的那帮家伙就跟踪呗,嘿!还真是跟外人接头。就是那两个和尚的师父的师父,瘦瘦的一个老和尚,山洞里佛爷倒有,却不是肉身佛了,而是你们见到的那尊大佛。说来也巧,最早跟在他身后的□□就是你三表舅,那小子当年也跟着去糟蹋佛爷的。多少心里有点怕,又被李大夫救过,就打马虎眼,帮他们将后面的人糊弄过去了。后来直到你妈出嫁那年,族里才凑钱重修了祠堂,又将佛像从山洞里请出来供奉上。我看啊,佛主是寒了心,个个都对他老人家不上心,所以人家又飞回天上去了。”
      林涵有些囧,羽化成仙是道教的说法吧,佛主也升天吗?
      陈燕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吃罢饭,外婆去邻居家串门,她还在跟林涵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说这香灰多神奇啊,竟然能治病。”
      林涵失笑:“别傻了。我估计那几个□□一开始并不相信那是肉身佛,结果砍下刀发现真是肉身化作,一时魇住了,得了突发性癔症。李大夫十之八九在炉灰里头混了药粉,所以才药到病除。至于肉身佛幻化不见,估计也是李大夫跟族长的手笔。搞不好,当时肉身佛就藏在山洞里头。只不过佛像太大又耀眼,所以三表舅当时也没注意到角落里头的肉身佛。”
      陈燕起了兴致,想要去山洞探险。现在不比从前,山上豺狼虎豹早已绝迹,野猪之流也别想;外婆倒不担心他们会碰上危险,只叮嘱他们别走得太远,早点回家吃饭。
      三表舅给他们领的路。当年山洞早已杂草重生,三表舅也是找了好久才确定。三人正要往里走时,林涵挑眉笑了:“看来不止我们想探险,有人捷足先登了呢。”
      洞口的杂草有些已被踩倒。三表舅朝里头喊:“谁啊,哪个在洞里头。”
      隔了半天,里头才传来回应:“爸,是我。”
      航哥笑着往洞口走:“我想套两只野兔野鸡什么的,给咱弟弟弟妹开开野荤,结果好了,那兔子鬼的很,一头扎进洞里头就不见了。”
      三表舅笑骂:“行了你,野兔鬼着呢,哪那么容易抓。刚好你在,陪涵涵跟燕子逛逛。这城里头呆久了,山里头逛逛蛮好。”
      航哥领着林涵跟陈燕要往山林里走,陈燕连忙表示自己就想在洞里看看。航哥抓了抓脑袋:“洞里有啥好看的,黑布隆冬。”
      林涵微笑:“外头太阳大,她是怕晒黑。”
      陈燕反唇相讥:“那是说你自己吧。”
      航哥笑了:“可不是,涵涵,你那皮肤,比一般小姑娘都白。那你俩跟着我,小心点儿。这洞也不大,估计还是以前躲灾祸时休整出来的。”
      山洞虽然幽暗,但勉强也能看清。陈燕仔细搜寻了一番,别说肉身佛,连块大点儿石头也没有。她失望地瞥了眼男友,对方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她低落的情绪一样,只顾着跟航哥说笑:“这地方挺凉快的,过来避暑,能省不少电费。”
      航哥嗤笑:“哪能呢!洞里头潮气大,呆久了会得风湿病的。”
      林涵笑着点头:“也是,药费可比电费贵。哥,谢谢你啊,耽搁你功夫了。我跟陈燕上别处玩去了。”
      航哥咧嘴一笑:“那成,我不陪你们了。我就不信,我今天抓不着只野兔野鸡什么的。”
      林涵拉着女友下了山,他神情严肃地叮嘱道:“立刻回去找外婆喊青壮年上山,就说我在山上摔到沟里头去了,多找几个人救我。”
      陈燕一惊,想问。林涵没给她开口机会:“这边信号差,别问。回头我跟你解释,那尊佛像不是凭空消失的。赶紧去叫人,迟了佛像就被偷走了。”
      林涵悄悄返回了山洞。果然,洞里此刻不见人影。他慢慢推开了一块石头,角落的阴影里头出现了一道缝隙,恰好够一个成年人穿过。在洞口看到踩倒的野草时,他就认出来了,那绝对不是一个人的痕迹。
      航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赶紧的,把东西运出去。说好的,两万块钱,一分也不能少。”
      “行了,少不了你的数。”
      “哎,你说这佛像又不是真金白银,这么值钱?四哥,你拿的数起码是我两倍吧?”
      “千金难买心头好。拿钱干活就行,别胡思乱想。你管人家老板要了干嘛?这佛像白送给庙里头,你连一毛钱都捞不到。”
      “是是是。”航哥讪笑,心里却暗骂,装什么装,要不是老子没法跟大老板搭上线,能让你白挣钱。两人貌合神离,手上却利落的很。一直跟着四哥的两个手下也一起出力,将佛像运上船,预备走水路。山洞里头有条暗河,直通山下的河流。此处道路崎岖,论起运输,还是水路最方便。
      林涵脑子快速的思索出河流出口的方向,连忙退出。来不及了,船顺流而下,一旦出了村子的地界进去大水道,佛像就无从查找去向了。他退出的匆忙,踩到了碎石子,差点儿摔个五体投地。里面人也被惊动了,四哥警惕地招呼手下出去查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当是蝙蝠作怪。
      林涵奔跑到山洞外的河流旁,将鞋子脱下藏在草丛里。嘴里叼了根芦苇,悄无声息地潜入进水中。果不其然,不多时,船就顺流而出。林涵也不弄出动静,只悄悄尾随,跟在船后头。而后趁机潜到船底下,拿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将船凿了个洞。这里的船都不大,造船的木料也简单,林涵故意弄得破口毛毛糙糙,乍一看还以为是蹭到石头弄坏的。
      河水慢慢渗进船舱,四哥意识到不对:“我操!航仔你个砍脑壳的。弄得什么船,才几步路就破了。”
      航哥反唇相讥:“你嫌不好怎么不自己弄船。你以为弄条船容易啊。”
      水越进越多,四哥也没心思再骂人,指挥手下赶紧下船查看到底是哪里漏水。林涵连忙朝水草茂密处游去。水性较好的一个手下看清了破口,可惜破洞太大,又没有趁手的工具。四哥骂骂咧咧,下水将船推到了岸边,指挥航哥赶紧再弄条船来。
      航哥磨磨蹭蹭的不肯去,反复唠叨现在船难找。就这条船破了,他还不知道该怎样跟别人交代呢。
      四哥晓得他是坐地起价,冷笑道:“别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告诉你,这一趟东西运不出去,别说两万块,两块钱你都拿不到。咱哥几个就当进山洗肺来了。你呢?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航哥恨不得将四哥千刀万剐,面上却依旧愁眉苦脸,一直强调心有余而力不足。后来讨价还价,将酬金加到两万五以后才去找船。
      四哥狠狠吐了口唾沫,目光阴鸷地盯着航哥的背影:“二万五,我看是二百五还差不多。”
      林涵不敢惊动这几人,躲在水下等人来拦下这些人。
      可惜陈燕回村跟林涵外婆一开口,疼爱他的外婆一时没禁住,直直撅了过去。陈燕吓坏了,又是喊救命又是掐人中,好容易喂下药揉了好久胸口,外婆才悠悠转醒。祭祖结束后,村里大部分青壮劳动力都回城了。陈燕结结巴巴将林涵交代的话重复了一遍,仅剩的几位族中叔伯赶紧跟她上了山。这么一耽搁,他们赶到山洞时,人早走光了。
      陈燕找不到林涵,急的要哭。三表舅有些不悦:“燕子,你说清楚,涵涵到底在哪儿。这跌坏了不快点送医院,搞不好这辈子都瘸子。”
      “我不知道啊。”陈燕焦急地在山洞里走来走去,“林涵就让我赶紧找人,说迟了佛像就被人偷走了。”
      三表舅一怔,而后面上一变,赶紧跑到缝隙前,引着众人进了里洞。里头也没人影,可地上的烟头跟饼干袋子却显示这里分明是呆过人的。陈燕顺着河岸往外面跑,等到洞口没路,她二话没说跳下水就游。等到了外头,她爬上岸,发现了林涵的鞋子,不由掉下眼泪。林涵一向爱干净,绝对不会光着脚在山里跑。
      大家沿着河岸往下游跑,发现了一条废弃在岸边的小船。有人惊呼了一声:“这不是我家的船嘛,航仔借了说要带小涵钓鱼玩。怎么丢在这里,还破了这么大一个洞。”
      三表舅脸色铁青,闷着头往前头走。陈燕赶紧跟上,越往前路越难走,到最后干脆没路了。有船的人家跑回去摇船。三表舅蹲在地上抽旱烟,手都是抖的,一个劲儿嘟囔:“这砍脑壳的讨债鬼!老子非打死他不可。”
      船找来了,行到下游岔口,却不知道该往哪边去了。陈燕拼命地拨打林涵手机,却始终关机。三表舅反应过来打航哥电话,电话倒是响了,却没有人听。众人计划分头而行,可惜船只有一条。正犹豫间,上游追了条船下来,一身袈裟的弘仁师立在船头。
      “佛像是不是又出现了?在哪里?”弘仁师难得失了出家人的淡定,面色焦急。
      三表舅像是找到了发泄点,咬牙切齿:“你不是说佛主显灵吗?找什么佛像!”
      弘仁师微微一笑:“当日我若不坚持那么说,那些贼怎么可能露出马脚。”
      众人分乘到两条船上,沿着河道往底下追。小船灵活的很,如离弦之箭;陈燕却还嫌太慢,离林涵太远。
      被她苦苦追寻的林涵此刻处境不妙。他没料到航哥那么快就找来了新船,而自己的外援却迟迟未到。这条新船下水以后,他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幸亏是盛夏的下午,河水温暖,否则没累死他就得先冻死了。好在不久之后,这条船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四哥定睛一看,眼里弥漫起杀气:妈的,这船也漏水了。
      航哥觉得后背发冷。四哥看他的眼神不像是看活物。
      “航仔,老实交代。这他妈是不是你玩的鬼。怎么着,一条船漏,两条船也漏。”
      航哥畏葸地缩了下肩膀:“四哥,你开什么玩笑。都说了,村里船基本没人用,又不是啥好木料,闷透了。这水势这么猛,擦到石头坏了不奇怪。要不四哥你再出个数,我给你再弄条船过来。”
      “你他妈少拿老子当冤大头!”四哥一伸手,枪管抵住了航哥的太阳穴,“老子玩了一辈子鹰,个小家雀也敢啄眼。”
      眼看佛像都要沉到水底下去了,四哥没办法,只能又将船拖回岸边想办法。
      这一次他们都狼狈不堪。电子通讯设备进了水,派不上用场。这荒山野岭的,想找条大船都难。天色渐晚,众人被困在岸边寸步难行。四哥恨不得一枪崩了航哥,无奈此地荒凉,没有本地人当向导,他们根本出不去。航哥被枪吓老实,不敢再吭声,心里骂自己怎么鬼迷心窍,找船时特意凿口子用泥巴糊上。
      四哥面色阴沉,他本来准备到落脚地再将佛像切开分装运走。此刻,只能将计划提前了。
      航哥心惊胆战,期期艾艾道:“四……四哥,你这么做,菩萨会报复的。”
      四哥嗤笑:“滚你的蛋,菩萨要真有灵,第一个宰了你小子。”
      航哥被枪指着脑袋上前锯第一刀。他吓得浑身颤抖,这时天色突变,原本太阳正好,一瞬间乌云压山,航哥脚一软,整个人扑到了佛像身上,电锯也擦了上去。明亮的闪电下,佛像的眼睛渗出了殷红的液体,粘稠而诡异。航哥吓得“嗷嗷”直叫:“佛主发怒了,佛主发怒了。”
      四哥也心惊胆战,强自镇定下来,狞笑道:“再喊老子一枪崩了你,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林涵藏在暗处也心头一紧。他之前偷偷跑到岸边人家借电话打给了陈燕,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处境,折回头一眼就看到流着血泪的佛像。
      四哥一脚踹开跟滩烂泥似的航哥,亲自拿起电锯。
      林涵急的要命,故意扯着嗓子喊:“三舅、二大爷,警察同志,这边,他们在这里。”
      四哥等人一阵慌乱,连忙拔腿就跑。他们可不是要放弃佛像,而是藏在暗处打冷枪,等人围上去就放枪。久久,没有人上前,四哥眼神示意手下出去看动静。林涵躲在石头后面大气不敢出,他清楚自己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手里有武器。
      这手下以前当过侦察兵,很快就察觉到了林涵的方位。林涵见他越走越近,咬咬牙往山下滚去,待到半腰,手里的藤蔓终于不再往下掉。他扯着藤蔓,小心翼翼地寻找下脚点,慢慢朝另一个方位攀登。豆大的雨滴狠狠砸在他脸上,林涵为了忍住,嘴唇被自己咬的鲜血淋漓。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下面传来了陈燕的惊呼:“林涵,小心啊!”
      四哥的手下察觉到了他的方位,一枪过去。晃荡的蔓藤救了他一命,子弹堪堪擦脸而过,鲜血糊了半张脸。枪声一响,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三表舅大喊:“航仔你个混蛋,给你老子滚出来,你居然勾结外人对自家弟弟开枪。”
      四哥等人一着急,连连朝船上的人放枪。老天爷就像是要帮他们一样,小船在湍急的水流里头摇摇晃晃,竟然神奇地避开了所有子弹。子弹数目有限,四哥一瞪眼,将枪抵在了航哥的太阳穴上,朝三表舅冷笑:“别动,都下来,把船给老子腾出来。你们过来,把这佛像抬上去,否则,老子一枪崩了这龟孙子。”
      三表舅恨归恨,可儿子毕竟身上淌着自己的血。其他人见状只好纷纷下船。四哥挟持航哥,两个手下举枪戒备,众人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船越走越远。
      这边林涵还吊在半空中。陈燕的魂都要吓飞了。天气环境这么恶劣,林涵只要一失足摔下来,搞不好掉水里就浮不上来了。她急得要命,恨不得自己能够代替他受罪。攀岩跟游泳都是她的强项,林涵却是个书呆子。能见度太低,陈燕没法看清峭壁的情况,也就不能给男友做攀岩指导。她只能哭着叮嘱:“林涵,你一定不能有事,咱们说好的,一毕业就领证。”她曾经无数次嫌弃男友不够英雄气概,可此时此刻她却明白了,跟他这个人相比,英雄气概又算的了什么呢。
      陈燕的声音给了林涵无限鼓励。他终于慢慢爬了上去。陈燕抱住他时才发现,他的手掌已经血肉模糊。即使这样,他依然努力微笑:“傻丫头,哭什么,我答应过你永远不会丢下你的。”
      众人安稳下来才发现,三表舅跟弘仁师都不见了,另一艘船也从水面消失了。众人面面相觑,只等先行躲雨,等到天晴再作打算。
      暴雨太大,当地的海事部门发布了禁航令,勒令所有渔船一律就近停靠。四哥担心被追上,强行前行,被海巡艇追上了,勒令往岸边停。四哥想冲出去,结果船翻了,大佛也沉到了水底。好容易才捞了条命上来。
      三表舅跟弘仁师追上来,揭发四个等人的罪行。这几人拔枪威胁,可惜枪支进了水,居然卡住不能用。反而因此担上了袭警的罪名,被抓了起来。
      佛像打捞了整整一天才露出水面。弘仁师行礼叩谢众人,准备带着佛像返回寺庙。正当他要走时,弘一师突然带着位老和尚出现了。弘一师声音颤抖:“师兄,竟然真的是你。当日偷走佛像的人竟然是你!”
      现场一片哗然,弘仁师不是保卫佛像的英雄吗?怎么一下子成了盗贼。
      弘仁面色不变:“师弟,你这是从何说起。我当日就知事情有变,所以才故意设下圈套,好叫这帮贼自投罗网。”
      林涵从人群中站出来,朝他微笑:“弘仁师,你在说笑吧。当日大佛凭空失踪,不正是你的得意之作吗?你小时在师祖身边长大,当日李大夫临终前传口信你也在场,知道祠堂里有条暗道直通后山山洞。李大夫跟老族长被当初动乱吓怕了,生怕还有浩劫。故而当年重修祠堂时特意留了后路。你就是利用这条密道偷偷藏祭祖前一天晚上你故意要求住在祠堂里,
      老和尚一声叹息:“弘仁,为师委派你跟弘一一起迎请佛像就是想给你幡然悔悟的机会。你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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