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绘》金面佛

21、弃卒

　　1、弃车保卒
　　深夜，高档木质地板上，皮鞋踏地的声音分外响亮。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后，高级沙发上坐下了两个人。
　　“老赵，我这次来不容易。长话短说，这一次纪委过来调查，你要是再不把红光的刘志高给丢出去，这□□的位子到头不说，你还得在牢里待上一辈子。”
　　“我知道情况不乐观。不过刘志高这家伙也不是吃素的，市里头他经营了十几年，在这里抓人搞不好就节外生枝。这样吧，下礼拜南市不是有个商展么。我把他带过去，异地抓捕，不在他的势力范围内，肯定万无一失!”
　　丰城第一高楼的豪华办公室里，红光集团老总刘志高摘下窃听器配置的耳机，冷冷一笑。赵明远这个过河拆桥的混蛋，如果没有他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哪里轮得到赵明远一路高升到□□的位置。现在想卸磨杀驴，把他踢出去顶罪，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保镖成林毕恭毕敬站在他跟前待命：“刘总，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刘志高冷哼一声，没等他给下属指示，手机响了。
　　赵明远的声音中气十足：“小刘啊，南市有个商展会。你是我们市里的明星企业家，准备一下，下礼拜跟我去一趟。”
　　刘志高赶紧表示立刻安排好手里的事，绝对不会耽误赵书记的工作。
　　电话一挂断，成林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反对：“刘总，太危险了！他们摆明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刘志高站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尽在眼中的城市，笑容狰狞：“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看谁更棋高一着。”
　　一年一度的大型商展是南市招商工作重头戏。刘志高鞍前马后紧随赵明远书记左右。成林没资格进代表团，他带着副手小路变了装，远远混在一堆志愿者里头，不动声色地戒备。
　　赵书记做完发言后被下属簇拥着往台下走。经过相邻展区时，展台上正在放干冰制造烟雾为模特营造舞台效果。大约是准备过于仓促，干冰放置位置有误；一时间，赵明远一行人竟淹没在了白色的烟雾中。赵明远眼皮一跳，玻璃的反光一晃而过。他下意识地朝光源的方向望去，强烈的逆光下，似乎有双冰冷的眼睛正盯着他。
　　“小心！”成林飞身扑了上去，用身体将赵明远撞开了，光圈迅速闪过，赵明远顿时浑身冷汗。枪手失了先机，没有再行动，立刻隐去踪迹。成林二话不说，起身飞奔追了出去。小路赶紧回撤，用身体挡在了赵书记跟刘总的前面。
　　展会的保安察觉到了此处骚动，迅速围上来询问状况。赵明远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没事，崴了脚而已。” 是瞄准镜的反光，刚才有人瞄准了他，有人要杀他。
　　一行人仓促地结束了当天的活动，赵明远在重重保卫下面沉如水地出了展厅。走到门口时，追出去的成林也折了回头。他面无表情地朝刘志高微微摇了摇头。追丢了，没找到刚才瞄准赵书记的人。赵明远勉强挤出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同志，多谢了。”
　　成林抿嘴退到一旁，刘志高受宠若惊地替他道谢：“应该的，能为书记效劳是他的福分。”
　　赵明远的坐车扬尘而去。保镖断后，成林单独一人开车载着刘志高回酒店。确定车上没有窃听器之后，刘志高才长吁了口气，一扫刚才的诚惶诚恐：“没落下把柄吧？”
　　成林摇头：“刘总你放心，都安排好了。不过是借用了其他展区的玩具枪跟工艺品小镜子而已，还回去时根本没人注意。”
　　刚才那一幕舍身救书记的感人场景是刘志高事先与成林设计好的。突然让赵明远深陷烟雾的干冰装置也是成林动的手脚。赵明远心怀鬼胎，被光点瞄准第一反应就是狙击枪，哪里会想到是玩具枪。
　　“这一下，赵明远估计连觉都睡不着了。想弃车保卒，也得看看究竟谁是那颗卒子!”
　　赵明远被成功地拖入了恐惧的深渊，总觉得有双不怀好意地眼睛始终盯着自己。他能想到舍了刘志高保全自己，旁人自然也能想到灭了他的口来撇干净自己。赵明远回到酒店后便独自锁在房间里久久未出门，过了半天，他终于打定主意用一只临时插卡的旧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喂，小宝，我是爸爸。”

　　2、黄雀在后
　　成林谨慎地开了房间门，仔细检查一番后对刘志高做了个“安全”的手势。为保险起见，成林拿其他人的身份证开了好几间房，商展这几日，刘志高一直随意换房住。他刚合上门，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墙壁诡异地退开了。墙上居然还藏了一道暗门。
　　书记神色焦急：“小刘，你赶紧走，等不到商展结束他们就会动手。”
　　刘志高一愣，摸不准赵明远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上头在查市里，红光已经被盯上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上面让我把你交出去应付。我假意答应了，把你带到这边来。丰城他们早布置好了，你再能耐也脱不了。倒是这里毕竟不是他们的地盘，还有机会走。我本来以为怎么也要撑到商展结束，没想到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刘志高没做声。他之所以答应来南市，是因为这几年他已经偷偷将产业转移到了海外；这趟趁着商展好浑水摸鱼，借机偷偷出国。
　　“你手上的那些护照证件一个都不能用。”赵明远神色焦急地将一份护照塞到刘志高手中，“用这个。这些年你没少帮我做事，大难临头弃卒保车这种事，我赵明远还做不出来。”
　　刘志高的神情有些激动，失声道：“赵书记，那您……”这可是明目张胆的包庇，万一被发现，赵明远铁定落不了好下场。
　　赵明远转头朝成林微微一笑：“麻烦小成哥了，让老哥哥好好睡一觉吧。”
　　成林一言不发，上前一记手刀敲在赵明远脖子上，对方软软瘫倒在沙发。
　　刘志高跟成林立刻换装，从暗门进入赵明远的房间，而后偷偷溜走。成林准备拿新证件给刘志高购买机票时，刘志高突然反应过来。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赵明远那种老奸巨猾的贪官。他让成林查看赵明远给他的身份证件主人的基本情况，万一赵明远故意将通缉犯的证件给他用，他人一进机场就等于进了警方的包围圈。
　　成林愣了一下，没有悖逆老板的吩咐，立刻核对身份证上的信息。确定这位杨庆宇先生没有犯罪记录跟网上通缉情况后，刘志高才安心地收好了新证件跟护照；而后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成林：“小成，你跟我多久了？”
　　“刘总赏我饭吃，退伍以后我就跟着您了。”
　　成林刚退伍时因缘巧合救了刘志高一命。刘志高投桃报李，找他当保镖，薪水开的高，还包了他寡母的医药费，让老人体体面面的走了。
　　刘志高感慨万千：“都这么多年了。”
　　成林绷直了身体，沉声道：“刘总对我恩重如山。只要您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志高让成林带着事先安排好的手下用原先准备的护照跟身份证件买机票探路；自己悄悄跟在了身后。他始终不放心赵明远，怕对方给自己下套。外头都知道成林是他的左膀右臂，轻易不离身。拿成林当诱饵引开警方的注意力，是最合适不过的。
　　成林刚把护照亮出来，机场的警察就包抄了上去，把人给摁住了。
　　刘志高心惊胆战，暗自庆幸自己留了后手。他趁着成林带警方去找自己子虚乌有的落脚处时，赶紧领取了用新身份证件订好机票的登机牌。
　　他没有注意到安检通道尽头有个身形瘦削戴着墨镜的女人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刘志高越走越近，人已经到了安检员面前。女人小心做最后的准备，只要刘志高通过了安检通道，他就将不可避免地撞到她的身上。
　　变故陡生，就在刘志高过安检的时候，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神情严肃地盯住了他：“杨庆宇先生，你上周刚从中东呼吸综合征疫区回来，尚未出隔离观察期，禁止出境！”
　　刘志高目瞪口呆，直到全副武装的防疫人员严阵以待，他才反应过来这个“杨庆宇”就是他目前使用的护照上的姓名。不容他辩解，刘志高莫名其妙地被当成逃离隔离的杨庆宇抓进医院。这位杨庆宇先生不仅仅是从疫区回来，他还有疑似中东呼吸综合征患者接触史，最要命的是，刘志高体温初筛结果显示偏高；医院一时如临大敌。
　　刘志高被关进了隔离病房，浓郁的消毒液的味道差点没把他活活熏死。刘志高心急如焚，病房守备森严。鉴于杨庆宇有逃院史，院方足足安排了四五个膀大腰圆的保安守在了病房外面；就连窗子外面都罩了防盗网。正当他苦思冥想该如何脱身之际，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哗。
　　有患者没能抢救回头，家属捧着花圈、撒着纸钱在病房外面吵闹不休。刘志高心头一动，探头往外面看，门一开，迎头撞上走进来的护士。刘志高故意装作好奇的样子朝她打听：“外面怎么了？”
　　全副武装的护士不耐烦地回答：“医闹而已。借用一下洗手间。这些人蛮不讲理，把病区的公用卫生间都堵了。”
　　护士一进洗手间，刘志高迅速将外套穿在了病员服外面，推门就要出去。原本守在门外的保安正被医闹追着打。刘志高一眼就认出了被人群挤在外围，努力朝病房张望的人是自己的保镖阿强，赶紧朝他使了个眼色。阿强心领神会，故意将人群引开，为他开路。刘志高喜出望外，正准备溜之大吉。结果临门一脚落空，患者家属情绪过于激动，在地上打起了滚。刘志高没留神一脚踩到了对方，被一把揪住挨了两拳。最后还是好不容易脱身的保安冲过来大喊“他是中东呼吸综合征患者”才成功地将打人者吓退。
　　机会转瞬即逝，现场乱成一团。刘志高又被押回了病房里，外面干脆把门锁死了。借用完洗手间的护士冷着脸数落：“你这人怎么一点儿公德心也没有！你这万一真传染了，那得害死多少人。去，取个小便化验一下。”
　　刘志高有苦没处说，满腹牢骚进了洗手间，又不是尿路感染，干嘛还要化验小便。等掀开马桶盖他才意识到了不对，刺鼻的白烟从马桶升起。他立刻转身去开卫生间门，门已经从外面锁上了。排气扇被破坏了，无法换气；卫生间墙壁靠顶的位置唯一的那扇小窗户也是密封的。两道门外加医闹的喧哗声将他拍打求救的声音掩盖的干干净净。他蓦然反应过来，外面的那出闹剧不是为了捞他而是要他的命。
　　赵明远怎么会把他交到警方手里，他掌握了赵书记那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死人才可靠。

　　3、逃出生天
　　刘志高情急之下将毛巾浸湿捂住口鼻，但这也缓解不了多少。正当他呼吸困难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之际，头顶处突然响起了焦急的催促声：“刘总，快，我拉你出去。”
　　成林身着大厦外墙清洗工的蓝布衣服，借着吊绳趴在外面，硬生生地用玻璃刀将窗户玻璃卸了下来。可惜天窗太高，卫生间里又没有可以借力的板凳之类；刘志高如何努力都没办法够到成林的手。无奈之下，成林从窗外跳进来，以自己的身体为踏板将刘志高顶到了窗户外。
　　刘志高心惊胆战地绑好了外墙清洗工的防护装置。成林飞身踏上洗手台借力抓住了窗口，在刘志高的帮助下慢慢往上爬。此时楼下病区的医生恰好查房，伸头往窗外看，看到刘志高身上的病员服大吃一惊：“你是谁？！”旋即反应过来楼上是隔离病房，立刻大喊大叫，“来人啦！那个MERS患者要逃跑了！”
　　正守在病房里等着刘志高咽气的杀手闻声破门而入。成林等着就是这个机会，他闪避过杀手的致命一击，借机狠狠踹了对方一脚。杀手手中的飞刀因此偏了方向，擦着刘志高的脸而过。原本飘在像是装饰物的热气球终于晃荡到了墙边，成林的另一位副手小路迅速帮助刘志高上了热气球。
　　那头成林已经跟杀手短兵交接了好几个回合。听到响动的保安也打开了病房门。杀手见失了先机，赶紧逃跑。成林毫不留情，死死缠住了对方。两人追打中上了天台，杀手情急之下讲和：“大家各为其主，你老板已经跑掉了，何必把我逼急了。”
　　成林冷笑：“人各有志。”
　　杀手急于脱身，不断朝成林方向开枪，飞溅起来的石屑跟弹壳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杀手紧紧相逼，忘了自己的本来目的是趁机逃走。等到被惊动的警方包围过来，她才反应到成林的真正目的就是让她被警察捉住。
　　在警方的喊话声中，成林如同一只大鸟，飞身跳下天台。热气球上，小路已经调整好了位置，帮助抓着墙外空调外机的成林爬上了热气球。
　　南市的警察局里，赵明远书记被当做贵宾端坐在局长办公室里。局长接了个电话后，朝赵书记微笑：“警方已经抓到人了。”
　　赵书记情绪激动：“真的？刘志高现在人在哪里？”
　　警察局长微微一笑：“不是刘志高，而是追杀刘志高的杀手。”
　　赵明远不动声色，点头道：“这家伙没少作孽，被人恨上也是自然。”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警察局长笑容满面，“刘志高一伙打晕书记您，伺机潜逃。可不是现世报么，立刻就有人盯上他要命了。”
　　赵明远喝了口茶，神色不变：“法治社会，喊打喊杀做什么。法律总会给受害者最好的交代嘛。”
　　他胸有成竹，只要小宝还在刘志高身边，刘志高绝对活不到逃出生天。

　　热气球上除了刘志高、小路以外，还有半路上赶到的阿强。他焦急地看着成林：“成哥，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成林没回答，抬头请示刘志高：“刘总，下面我们该去哪里？”
　　他们已经惊动了警方，此刻通缉令早就发出，短期内潜逃出境千难万难。刘志高惊魂落魄，强自镇定下来思索片刻，决定带着手下先躲起来，而后走水路偷渡出境。
　　刘志高花了大价钱，由成林出面斡旋，联系好了偷渡的门路。一行四人趁着夜色上船，等待开船。三位保镖轮流休息警戒，确保刘志高的安全。
　　刘志高躺在船舱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安然入睡。他起身准备到船头小解，意外撞到了阿强正在打电话：“书记，是的，我们正在船上。你放心，我肯定会配合好。到时候刘志高的尸体往河里一扔，就说蛇头见财起意谋财害命，谁也不能多说一个字。”
　　刘志高心头一凉。配合好，阿强准备配合谁？成林跟小路谁是内鬼？
　　“刘总，非常时刻，您想做什么事不要独身一人。”原本应该在船舱里休息的成林匆匆走了出来。
　　刘志高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倘若成林也是赵明远的人，那他只有死路一条。他努力稳住心神：“知道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小成。你放心，我不是赵明远那种口蜜腹剑的阴险小人，只要咱们安全逃出去，后半辈子的生活你绝对不用担心。”
　　成林神情严肃：“刘总，您给了我母亲体面。您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绝对不会让赵明远阴谋得逞。”
　　刘志高稍稍安了安心。只要成林没有反水，小路跟阿强集体倒戈，他也不是没有一线生机。他想了想，无利不起早，干脆将小路跟阿强叫到了跟前，拿出两沓厚厚的钞票：“阿强，小路，你俩跟着我也有几年了。我刘志高自问是个对得起兄弟的人。现在非常形势，弟兄们想找个出路我都理解。出来混，讲究个好聚好散，这些钱你们拿着。我在这里谢谢两位兄弟了。”
　　阿强吃了一惊，失声道：“刘总，你这是做什么？阿强既然跟了你，自然跟到底。”
　　刘志高冷笑：“大家好聚好散。赵明远许了你们什么我不清楚。但看看我的状况就知道，当初赵明远可是说我是他生死与共的兄弟。”
　　阿强跟小路面面相觑，踌躇片刻收起钞票准备下船走人。船突然开动了。成林扫了眼手表，神色一变：“怎么提前开船了？”

　　4、节外生枝
　　船一开动就上足了马力，船舱里四个人都被甩的坐不稳。外面响起敲门声，水手操着浓郁的当地口音招呼：“几位客人，我要给你们发救生衣，万一船有危险，大家自行跳船逃生。”
　　成林直觉有诈，示意三人不要开门。然而木门阻拦效果有限，水手提着砍刀破门而入，朝刘志高亮出了一口大黄牙：“先生，人民币到了国外又不值钱，还是给我们保管比较好。”
　　碰上水匪了。船舱里发生了一场混战，成林护着刘志高且战且退。狭窄的船舱里，他施展不开拳脚，很快被砍了一刀，被迫跳水逃生。水匪勒令剩下的三人将身上所有钱财以及手表之类的值钱东西全掏出来，而后将三人绑起来丢在船舱里头。等船开到江心，再把他们丢下水去。
　　刘志高挨了揍，疼得龇牙咧嘴。阿强冷笑着看刘志高：“别做梦了，成林会回来，只不过是为了确认我们的尸体。”
　　刘志高失色：“成林？他也是赵明远的人？！”
　　“您只知道成林是母亲养大的，恐怕不知道他父亲是谁吧。他是赵明远的私生子！成林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在赵明远面前证明自己。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为赵明远除去了你这个心头大患，还愁赵明远不认他这个儿子吗？”
　　最后的希望落空了，成林居然才是赵明远埋在自己身边的最重要的棋子。难怪成林会故意主动在赵明远的办公室里安装窃听器，让他听到上面要对红光动手的事。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会自作聪明地见机行事，离开自己的大本营，孤身投进南市的陷阱里头来。他当成林是弃卒，原来自己才是成林的弃卒。
　　船身摇晃了起来。外面水匪惊呼：“不好！是水上公安！要命，哪个龟儿子下的黑手，船漏水了！”
　　东摇西摆的船只将舱内三人甩来甩去。小路被甩到了船舱的铁架子旁，趁机磨断了手上的绳子。刘志高大喜：“小路，只要我这次能出去，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阿强也在喊：“小路，快。帮兄弟一把，咱俩联手，肯定能逃出去。”
　　小路默默地站起身，拎起一把椅子狠狠地砸到了阿强头上。阿强被砸倒在地，很快在一下又一下的椅子重击下没有了呼吸。他冷冷地盯着鲜血淋漓的尸体：“你的话太多了。”
　　刘志高看着浴血修罗一般的小路，嗓子发干：“小……小路，咱有话好好说。”
　　小路直直盯着刘志高，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他说的没错，只要我帮爸爸除掉了你，爸爸一定会承认我的身份，我才是他的小宝。有我这么能干的儿子，赵明远肯定会跟他老婆离婚，迎娶我妈。到时候，我就是□□的公子。”
　　椅子高高举起，却没能落到刘志高的头上。成林破窗而入，用身体扛下了小路的重击。
　　“小路，你发什么疯！赵明远当年为了讨好造反派，连自己的亲娘老子都能活活打死。现在他为了升官发财，又怎么会把我们这种私生子当回事？！”
　　小路魔怔了一般，死命追杀刘志高：“我不管。我妈说了，只要我好好听爸爸的话，给他做事。爸爸肯定会承认我们母子，把我妈娶进门。”
　　成林被他不要命的打法逼得节节后退。他一直被小路盯着，找不到机会跟警方联系。刚才趁着落水逃跑的机会才报了警。没想到小路疯的这么厉害，没等警察上船就发难了。
　　成林且挡且退，逼到绝路时，船突然倾斜了。小路的身体重重朝被掰断的窗户栏杆砸去。那截断茬正对着他的太阳穴。被他的身体撞飞的成林下意识的头一伸，脸颊落在了栏杆断茬上，脸被刺了个对穿。
　　“成哥！你做什么？！”小路慌乱起来。他妈说了，他跟成林是竞争关系，他爸要是认下成林就没有他们母子的事了。可成林对他好，拿他当亲弟弟待，拿自己救他的命。
　　血越流越多，成林舌头受了伤，连话都说不出来。小路泪流满面：“哥，你别动，警察来了。他们一定会送你去医院，你一定会没事的。”
　　外面的水匪被制服了。刘志高跟小路被带走了，成林则被送去了医院。本以为被小路砸死的阿强竟然还有呼吸心跳，被火速送去抢救。成林躺在担架上，远远看了刘志高一眼。这个人罪不至死，又给了自己母亲一个体面的晚年；何况，他死了的话，谁去指证赵明远。
　　第二天，两人被押送回丰城审讯。一同被立案的还有丰城原□□赵明远。
　　丰城是刘志高的地盘，更是赵明远的大本营；在丰城抓捕他们的话容易节外生枝。可到了南市，就由不得他们兴风作浪了。

　　5、尾声
　　成林出院以后在目前的墓前坐了整整一夜，而后去了拘留所看望小路。小路面色苍白：“真没想到，你竟然警方的人。你就从来没想过让赵明远承认你的身份吗？”
　　成林冷淡以对：“赵明远从来都不需要儿子，只需要高官厚禄。当初他威胁我妈不离婚就弄死我。当年我妈重病无钱住院，我跪在他面前求他，他让人把我当盲流抓起来送进救助站。他拿出父子情谊当诱饵笼络我们帮他杀人，却毫不考虑我们手上沾了血就永无天日了。这种人，把所有人都当成利用对象，不断抛弃，怎么配当父亲。”
　　“所以你一早就存心要拉他下马了。”小路压低了声音，盯着他的眼睛，“是你吧。赵明远早安排了杀手在机场干掉刘志高，你在他的护照上动了手脚。让他被关进医院，一时半会赵明远无法动手。”
　　成林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他如果在里面缺什么就跟他说一声，他当他是兄弟。
　　小路笑容惨淡：“我要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否则，我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下场。”
　　“阿强已经醒了。你妈卖了房子赔了他家一大笔钱，法院会轻判的。”成林温和地看着小路，“未来还很长，你还有母亲要照顾，争取早点出狱。”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成林唯一遗憾的是没能早点将赵明远送进监狱，让母亲在有生之年看到他的下场。然而此时此刻，相信母亲泉下有知，也会欣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