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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夺锋 ...

  •   日上中天,正是祥泰楼生意兴隆的时分。
      “别想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调戏良家妇女!”一声巨雷般的爆喝,惊得喝酒吃菜的客人纷纷朝那拍桌子掼板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正被两个武夫打扮的彪形大汉推攘着,几乎快要摔到地上了。
      边上有个模样俊俏的小娘子正“嘤嘤嘤”地拿着手帕捂嘴哭诉:“就是他,动手动脚!真叫奴家没脸面活下去了。”声音不大悲切,手帕底下的嘴巴更是咧了开来,似乎被这白面书生调戏的异常欢喜。
      一看她亮了相,在场的本地人十之八九心知肚明了。这小子要放血了,谁叫他有胆子“调戏”胡三娘,还偏生是个外乡人呢。胡三娘原是个街头卖艺的,跟两位师兄搭伙走街串巷。不想却被本县一霸赵爷看上了,收在房里。不等旁人为她长叹一声,掉几滴红颜花萎的眼泪。这胡三娘天赋异禀,竟没几日就又出来混街面了,专门做些类似“仙人跳”的讹人勾当。
      果不其然,跳出来“主持公道”的彪形大汉嚷嚷道:“胡三娘你说什么混话,革命革命,男女平等。哪有登徒子色胆包天,却叫你这个苦主无处伸冤的道理。先揍老实了再说,叫他知道外头翻了天是外头的事,咱清屏县有清屏县的规矩。”说着,将手指头掰的“咯咯”响,叫围观的人替他手疼,哪里还敢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白面书生的同伴,一个三十多岁的黄脸汉子见势不妙,赶紧打圆场:“几位兄台,怕是多有误会。胡姑娘受了惊吓,我在这里替我这位兄弟陪个不是。赵鹏,快跟胡姑娘道歉。”说着,一捏白面书生的手腕,拼命朝他打眼色,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直杵在边上跟个金刚似的汉子立刻吵嚷嚷起来:“误会!说的轻巧,我们胡三娘的名节就这么被这小子毁掉了。怎么都得有个说法。”
      赵鹏被气乐了。这胡三娘好端端的走路,经过他身边时冷不丁就倒了,若不是他眼明手快搀扶住,整个人就要摔在油汪汪的菜碟里头了。他冷笑道:“那你们倒说说,要怎么个说法?”
      彪形大汉轻咳一声:“莫多言,且出些遮羞钱。胡三娘受了惊吓,总要好好将养两日不是。”
      赵鹏冷冷地瞥了眼装苦主还不忘冲围观的大老爷儿小伙子们飞眼风的女人,哂笑道:“这羞可不是三两块银子可以遮得住的。”言下之意,胡三娘无耻至极,毫无羞耻可言。
      大汉倒也不动怒,阴森森道:“你既然知道,三两块不行,就三二十块便是,我们讨公道总不会嫌弃。”言罢,便动手拎他随身的皮箱。
      赵鹏自是不肯,双方便争抢起来。黄脸汉子一面叫嚷:“好汉,有话好好说!”,一面试图从胡三娘手中夺回箱子。胡三娘被吓得花容失色,一面腾挪躲闪,一面嗔怒:“你这人好生无礼,再动手动脚,送你去警察局吃枪子。”
      赵鹏看脱身不得,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钱往地上撒:“你们不是要钱吗?自己去捡。”
      胡三娘却是冷笑,轻蔑地扫了眼闻声立刻撅着屁股在地上捡钱的众人,抬眼正色道:“你当我们是狗吗?赔偿我的钱,需得恭请我收下。”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尖利的口哨声,巡警听到了动静正往酒楼赶。胡三娘等人面色一变,顾不得纠缠,掉头就往窗户跑。她自小的工夫,从二楼跳下连个踉跄都没有。
      看热闹不嫌多,旁人都叫好。只黄脸汉子苍白了脸,小声道:“完了,这下麻烦大了,你就忍忍又怎样。”
      赵鹏不以为然:“我忍这种龌蹉东西?老何,你不用说了。”他与老何受上级委托与清屏县的革命党人碰头,要交予对方的东西就放在那个保险箱里头。不料人还没见到,东西却先叫人劫了。
      “小赵,你知道究竟是谁与我们接头吗?”
      赵鹏摇摇头:“上级只说,我们人到了清屏县自然就有人接头。”自从袁世凯复辟失败后,各地军阀混战。革命党人处境极为艰难,行动愈发隐秘。
      “不知道什么人接头,也不知道护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老何摇摇头,苦笑道,“我不怕别的,就怕死也死得稀里糊涂。”
      赵鹏茫然地看他:“也不知道上级打的什么主意。算了,先找到东西再说。”
      胡三娘没回赵爷那儿去。平常得了好东西,三人也都是先挑拣出心仪的再交公。此刻师兄妹头靠头蹲在废弃的城隍庙里琢磨这箱子。好生古怪,这方方正正的东西竟然打不开。他们哪里见过密码箱,这会儿急的已经直接想动刀劈了。
      正无处下手之际,庙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队在城中只收巡逻的大兵行到了庙外。见日头太毒,几个大兵进了庙歇息。他们有人在胡三娘手里吃过亏,仗着手里有枪,气焰便嚣张的不得了。眼尖的瞅到了密码箱,立刻嚷出声:“这又是从哪里抢来的?就是有你们这种人存在,清屏县才不得安宁。”
      胡三娘啐了一口:“放你娘的狗屁!你那只眼睛看是抢的啊?”
      兵爷们火冒三丈,直接上手抢。胡三娘跟两个师兄忙活了大半天才开张一单生意,哪里肯放手,直到被大兵用枪顶上脑门儿,才战战兢兢地拎着箱子往外面走。刚出土地庙没几步,就见箱子的原主人朝他们走来,胡三娘灵机一动,立马大喊:“赵鹏,接住!”
      老何与赵鹏一路找的辛苦,迎头一个箱子砸过来,本能地伸手接住。兵爷们本来纯粹想找茬,现下一看立时觉得那箱子里头值钱得很。便也顾不上胡三娘等人,转身就过来追老何跟赵鹏。
      两人心里恨得要死。这几位大兵一看行头就是胡大帅的手下,胡大帅在清屏县驻扎了一个师的人马,平生跟革命党人最不对付。他们要连人带东西落在胡大帅手里,简直死无葬身之地。危急时刻,两人也顾不得低调,全力施展起工夫来,与几位大兵缠斗起来。近身搏斗,长枪就发挥不了多少作用,是以他们人数虽占了上峰,却无法一下子将两人拿下。
      老何越打越急,他隐约觉得自己落进了圈套。这些兵分明是跟胡三娘一伙的,故意来作践他俩。赵鹏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恨恨道:“这臭娘儿们,逮着了定叫她好看。”
      双拳难敌四手,老何脚下一软,被枪托砸到了肩膀,登时倒在地上。赵鹏急着护救,拳脚露出了破绽,也被三两下砸倒。两人被丢进了师部的私牢里头。这一下可倒了大霉,这私牢没有程序章法,谁晓得要把他们关到猴年马月。
      老何急的团团转:“小赵,咱们必须马上联系到接头的同志,否则要有大麻烦。”
      赵鹏一脸懵懂,他就是留洋归来的热血青年,刚加入革命组织不到半年,并不十分明白形势的严峻。闻声只结结巴巴:“老……老何,那你赶紧联系,我现在就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我知道组织还在考验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何差点儿没气晕过去,不置信道:“你真不知道?”
      赵鹏快哭了:“我以为你知道啊。组织上就让我跟着你,凡事听你的安排就行。”
      角落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赵鹏警觉地问:“谁?”
      老何没好气道:“少爷,老鼠,还能有谁。”
      没等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发出尖叫,角落的稻草里直起一个身子:“老何,是我。”
      老何瞪大了眼睛,牢房里头昏暗的很,他们先前没留意到有外人,这下子看清了这人的脸,更是不置信:“老……老郑?是你吗?”
      老郑苦笑:“可不是我吗?真以为这辈子就见不到了。”
      老何的眼睛抽搐:“这样碰头,呵,谁想的到。可东西,东西都被他们搜走了。”
      老郑摆摆手,正要说什么。看守的大兵过来了,粗声噶气道:“新来的两个,出来,长官有话要问。”
      老何不敢再跟老郑多说,赶紧与赵鹏一道忐忑不安地出了地牢。审讯他们的军官正在吃苹果,居高临下地指着密码箱道:“打开来,军方怀疑你们与叛乱分子有关,要检查。”
      赵鹏想拒绝,老何却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硬碰硬。他只得捏着鼻子输入正确密码,将箱子打了开来。里头东西不多,几件换洗衣服,还有一本英文版的《圣经》跟一只貔貅的玉雕,那玉算不得好玉,雕工也勉强的很。
      军官嫌恶地扫了眼,冷笑道:“也不嫌寒碜。”
      老何却笑言:“李参谋长,你仔细看看《圣经》,那可是件不错的好东西。”
      《圣经》的封皮被划开了,露出了一张羊皮纸,上面是一幅手绘地图。李参谋长捏起纸来微微一笑:“革命党人不忌讳,花起死人的钱不含糊。”
      赵鹏目瞪口呆,旋即如释重负:“老何,咱们要找的人就是李参谋长吧,你瞒我瞒的好紧。”
      老何微微一笑,凑到他耳边:“我要找的人的确是李长官,可你要找的人却是老郑啊。”
      赵鹏眼睛越睁越大,指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难道,难道竟然是你?”
      临行前,上级告诉他组织里出现了叛徒,但究竟是谁并无头绪,只好等对方自己暴露。
      老何惋惜地看他:“到底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少爷啊。”转头提醒李参谋长,“赶紧派人去……”
      话没说完,他只觉得心口一凉,谁也不知道他何时拿到了那把水果刀然后又是怎样一刀刺进了他的心口。李参谋长正要喊人,房间里突然挤满了人,此处驻军的最高首领陈师长大步流星走进来:“老李啊,想不到你跟革命党人交情匪浅。”
      李参谋长猩红了眼睛:“陈师长,鄙人乃胡大帅亲自委任,你可不能乱说。”
      陈师长嗤之以鼻:“胡帅成天要求我们剿灭革命党人,要知道自己的亲信竟然通敌,怕要活活气出好歹来,我劝你还是有点儿良心吧。”这李参谋长是胡大帅安插给陈师长的钉子,平日甚多掣肘,现下被他逮着跟革命党有关系,陈师长心里快笑死了。
      李参谋长迅速思忖,自觉虽则他联系老何是做私活,想独自吞了宝物。但此时若将前朝皇陵地图献给胡大帅虽然肉痛但有升官希望,便底气十足:“鄙人乃奉大帅之命与这些人接触,好知己知彼一举剿灭。这何明就是我成功策反对象,却叫这小子趁机杀人灭口了。”
      “你是说赵鹏?”陈师长冷笑,亲自领着赵鹏往太师椅上坐下,“你还不知道赵公子的身份吧。这是我自小看大的世交弟弟,要不是帮我做事,他哪会跟你们这帮蠢蛋打交道。”陈师长不呆,清楚李参谋长未必有革命的觉悟。但放过他就意味着那皇陵里头的宝藏要落到胡大帅的口袋里头了,哪里肯放手。索性将错就错,当成革命党人报上去反而方便。既是如此,他自然不会给李参谋长辩解的机会,直接毙了。
      转眼尸体已被拖走,陈师长温和地看着赵鹏:“赵小弟,这一趟辛苦了。”
      赵明狡黠地眨了眨眼:“不辛苦,还有一库的军火呢。”
      陈师长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不愧是商贾世家,你放心,我得了军火有了扩大了队伍,自然保你赵家行商畅通无阻。”
      胡大帅在清屏县有个秘密军火库,陈师长驻扎在此处的主要任务就是看守这个军火库。现在他除了要皇陵宝藏外,还要军火!
      兵荒马乱的世道,得兵马者得天下,谁不对那一库军火眼馋。他胡大帅抱着美国人的大腿不撒手,他这边也有日本特使递过话啊。
      且说那白忙活一场的胡三娘,跟师兄逃出城隍庙没多久就被赵爷传唤了。她惴惴不安地跪在堂下,声音颤颤巍巍:“赵爷,您老人家找我有事?”
      赵爷一见她就牙疼,心想你胡三娘在床上也这动静不也蛮好。想当初他要将人收进房里,却不料找着了一株千年难遇的奇葩。胡三娘一知道赵爷对他有意思,立刻癫狂了,花痴的连个窑姐儿都不如,硬生生让他倒尽了胃口,连碰一下都恶心。好在这女人其他时候倒正常,玩起仙人跳来从未落过空。
      “听说你今天得了个宝箱?”
      胡三娘浑身打了个寒颤,连忙道:“赵爷,您别说了。倒霉催的,白忙活了一场,啥也没落到。还差点儿被大兵给捉了。”
      “是吗?”赵爷似笑非笑,“我怎么听说你得了张藏宝图啊?”
      胡三娘猛的一惊,不置信地看着两个师兄。大师兄“扑通”一声跪下来,也不看她,只朝赵爷谄媚:“赵爷,我看得清楚,确确儿是张藏宝图。您叫人搜,她随身带着呢。”
      胡三娘嗓子发干:“赵……赵爷,我不识字,就看那画儿挺好看,想着也不像是值钱的东西,便收着玩了。”
      “是吗?”赵爷阴测测的笑,“皇陵里头可有好多宝贝,你下去一辈子都看不完。”
      胡三娘声音无喜也无悲:“谢谢赵爷赏赐,我只求赵爷将大师兄赏赐给我,陪我看一辈子的宝贝。”
      大师兄“嗷”的一声尖叫:“师妹……”
      胡三娘笑容诡异:“当年赵爷错爱看上了我,拿你的两条腿问我话,我上了赵爷的床。师兄,师妹对你这么好,你就陪我看宝贝好不好?”
      赵爷大手一挥:“挺好!美女宝贝看一辈子,你师兄是个有福气的。”
      后堂忽然走出个白净无须的年轻人,这人是帮里的师爷,对着赵爷嘀咕几句,赵爷脸上一变:“胡三娘,你好大的胆子,还敢诓骗我!想玩声东击西这一套?老子告诉你,这批军火我闻到味道了,就一定吃个干净。”
      胡三娘茫然地看他:“什么军火?这不是皇陵地图吗?那上头弯弯曲曲的,是满文啊!”
      军爷摇头笑,看她的目光充满了同情:“这是英吉利文字,当年这个军火库是留美回来的博士主持修造的。可怜你哟,怀璧其罪。”
      赵爷已经没心思听他奚落,有了这么一大批军火,他就鸟枪换炮,搞不好也可以弄个赵司令当当。事不宜迟,他立刻点兵点将,招呼了大批手下,细细同军师商量好以后安排下去。因为担心手下见财起意,私吞了他的军火,赵爷亲自押队。
      临行前,军师朝他拱手:“赵爷此去定然旗开得胜,小的在此恭喜赵爷了。”说罢,他压低了嗓子,“有了这些东西,赵爷将来争个自治会主席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希望。”
      赵爷本来准备直接毙了胡三娘三人了事。他又不是真蠢,看不出胡三娘对她大师兄的情意,这么个东西真不算爷儿们,死了拉倒。可师爷却要求将他们交给他处理,他还有话要问。赵爷急着运他的军火去,二话没说,直接丢下走人了。
      师爷关了门,朝捆绑成一团的胡三娘微微一笑:“胡女侠,引刀成一快,你倒是没有辱没先师秋瑾女侠的威名啊。”
      胡三娘面不改色:“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不要兜圈子了。胡三娘,你十年前便加入革命党,曾经参与刺杀前朝亲王,失败后逃脱。”
      大师兄畏葸地一缩身子,结结巴巴道:“师妹,你怎生这般糊涂,革命党,这是要掉脑袋的啊。”
      二师兄狠狠瞪了眼大师兄:“呸!你算个男人吗?”
      师爷懒得看他们争风吃醋,谆谆善诱:“胡三娘,你们的皇帝倒台了又怎样?你看看现在,生灵涂炭,各自割据。我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如为大东亚共荣圈奋斗。崖山之后已无中华,那些最美最好的东西,是我们继承下来的。”
      胡三娘嗤之以鼻:“我呸!中国怎样都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东洋鬼子有什么脸面说什么崖山之后已无中华。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中国人在,我们就会建设出一个崭新的美好国家。”
      大师兄的声音开始颤抖:“原来你竟然是日本人?太好了,太好了。我还怕赵爷会不放过我,有日本人在,赵爷无论如何都要卖您面子的。”
      师爷强按下内心的鄙夷,微笑道:“胡三娘,你对我们大日本国有误会,你看你的先师秋瑾女侠就很喜欢我的祖国,曾经在日本学习多年,你们的国父也跟我们非常友好。”
      胡三娘冷笑:“真正的革命党人绝非汉奸卖国贼!”
      大师兄一见气氛不对,赶紧上前巴着师爷谄笑:“先生,您别跟我师妹一般见识,她年纪小,不懂事。”
      师爷正想说什么,突然腹部一凉,他是受过多年训练的人,立刻意识到不对,身体一仰,一个铁板桥避开了第二刀。大师兄脸上媚笑未减,手上匕首却毫不含糊。师爷情急之下将茶杯打翻在地,胡三娘与她二师兄都捆绑不得动弹,只要惊动了外面的守卫,区区一个大师兄手到擒来。
      外面的守卫果然很机警,听到茶杯碎裂的声音立刻冲了进来。师爷刚要呵斥将大师兄拿下,守卫的短刀已经刺进了他的胸膛。
      “你是日本人!太好了,旅顺大屠杀,我爷爷奶奶一家全死在日本人的手上。我要杀满了人数替他们报仇!”
      守卫拔出短刀,朝已经松绑的胡三娘毕恭毕敬地拱手:“三娘,弟兄们都召集好了。后面的事,还听您吩咐。”
      胡三娘微微一笑:“要杀日本人是吧,等咱们革命成功了,必然要将这些侵略者全部赶走。到时候你可劲儿杀!现在,带上弟兄们,我们要革命就要有枪有炮!”
      正说话间,县城的东南角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守卫闻声一惊,失声道:“咱们的枪炮……”
      胡三娘笑容意味深长:“放心,该到我们动手的时候了。”军火库设计巧妙,守备森严,纵使有地图,想要全身进退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同一时刻,县城驻军师部里,陈师长惬意地为自己倒上一杯洋酒,与赵鹏干杯:“啧啧,你小子真狠啊。怎么说也是称兄道弟了半年多,全都炸没了。”
      赵鹏不以为然:“要作死怪得了谁,革命,革命就是个糊弄小孩子的笑话。这不正遂了你的心意,军火库是被革命党人炸毁的,军火库的地图是李参谋长泄露出去的,怎么着责任也落不到你身上。”
      陈师长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老弟啊老弟,要不是你一心做生意,来给我当个参谋长正好。”
      赵鹏敬谢不敏:“那库里的军火得赶紧运走,否则夜长梦多,反倒生出事端。”
      陈师长也正色道:“此事只能拜托你,靠得住的一半分给你调遣,一半出发去皇陵动手。至于我本人,少不得要去跟胡老帅报告听训。”
      是夜,赵鹏亲自押着军火上了路。
      原来在赵鹏与陈师长碰头后,军火就被秘密运出了军火库。赵爷一行人靠着地图指引顺利进去了,却被事先安放好的火药炸成灰,连个枪影子都没看到。
      时年西南地区大旱,陈师长三番两次请求胡大帅主持赈灾。粮食大半是前朝的储备粮食,这会儿但凡有口饭吃的都不愿意碰的糙米。又有几个大商贾出面募捐了一些,堪堪凑出十万斤之数,运往灾区。这粮食是救命用的,况且不算好米,倒少了人惦记。何况胡大帅听从陈师长建议要办得漂亮,还派出了正儿八经的军队。因而运粮的队伍算是平稳,上路以后没出大事。
      赵鹏做了短卦打扮,装成粮行管事模样混在运粮队伍里头。他跟警卫连负责押运的可是八千杆枪近十万发子弹,哪个看了都要流口水。因而不得小心再小心,奈何警卫连连长本来就是陈师长的心腹,平常除了陈师长谁也不放在眼里。赵鹏路上再三再四要小心行事,终于拨了他的逆鳞。
      警卫连长冷笑:“赵公子怕是没摸过枪杆子憷的慌,不如去粮队里头呆着,横竖到了师长的老家,我不会多话。”此事关系甚大,警卫连里头也只有连长一人知道是军火,旁人皆以为是师长自行夹带的鸦片私盐之类的私货。
      赵鹏勉强笑道:“长官说笑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饶是如此,他们押解的队伍还是落了后。一方面军火沉重,不可与糙米同体积而语;另一方面警卫连长存心跟赵鹏捣乱,一路上好吃好喝,一点儿军人的强干做派都没有。几天下来,已经跟前面的粮队隔了半天的脚程。好在前面到了渡口统一上船走水路,倒也不是很着急。
      赵鹏越是急,警卫连长越是不着调,路上经过酒肆居然还轮流进去喝酒吃肉。酒足饭饱之后总该上路了吧,偏生不到两个时辰,碰上有人推着酒酿圆子赶去市集,也被他们拦下,一人一碗吃个痛快。赵鹏嘴上都急出火泡了,哪里顾得上吃。连长冷冷一笑:“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清楚?不就是怕成了青面兽,被劫了生辰纲吗!我老实告诉你,我们兵爷就是这做派,要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有心人一眼就知道不对劲。”
      赵鹏一头冷汗,连连称是。心头却忐忑不安,一个劲儿看食桶,生怕里头有蒙汗药。还特意将自己手里的碗递给了小贩,再三再四请对方吃。小贩也不啰嗦,一碗进了肚子,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这条路是个大拐弯,进了凹口里头,前面看不见,后面也看不清,正是个劫货的好当口。胡三娘带人埋伏在树后,见状冷笑:“郑老大这两味药四个时辰内合在一起吃吃一个倒一个,可要分开来,全都没事。”
      一个黑须汉子开腔:“祖上世代行医,还不曾失过手。”正是那私牢里头的老郑,这会子他毫无牢里的颓态。
      大师兄也笑:“他们不是要将兵痞子的派头做足了嘛,正好成全他们一回。”
      赵鹏慢条斯理地舀着桶里的米酒渣子,看着士兵一个个倒下。警卫连长已经察觉到不对,队伍里几个有硬功夫的也划破了自己的胳膊,靠疼痛强撑起来。连长暗叫不好,伸手就要将小贩拿下。
      胡三娘见势连忙率众人冲出去,与清醒的几个缠斗起来。这几人并非乌合之众,身手了得,虽则着了道,短时间内却不好拿下。那警卫连长更是寻了机会拔枪准备示警,一旦枪响,惊动了前面的队伍,后果将不堪设想。
      胡三娘抬脚欲踢飞对方手里的枪,连长一个侧身翻滚避过。手指刚要扣下时,旁边麻倒在地的赵鹏被他撞醒了,迷迷糊糊一个翻身,刚好将他的手枪撞飞了。
      警卫连长破口大骂:“你小子别添乱。”话音刚落,手起刀落,他的喉管已经被割开,赵鹏微笑:“我说要小心一点儿的。”
      胡三娘已经顺利解决掉其余顽抗者。她带领的兄弟迅速扒下这些人的衣服换上,李代桃僵;而后将此处清理干净,押着车辆重新上路。待上了船,这条船偏离了原先的航道,往北方驶去。
      船头上,赵鹏朝胡三娘拱手:“三娘智勇双全,赵某佩服。”
      胡三娘微微一笑:“赵先生技高一筹,胡某才要道一声厉害。怕是陈师长没命从胡大帅手里出来,胡大帅要跟李大帅、唐大帅打成一锅粥了。”谁让那坟墓刚好在他们三人势力交界处,这三人手里还刚好都有地图呢。
      “其实有一事我不清楚,这地图是真?”
      胡三娘点头:“自然不假,当年我爷爷兄弟六人被招去修墓,杀人灭口,只逃出我爷爷一人。皇家好威严,全是鲜血,这样子的人凭什么享受生前死后的荣华富贵。就让他们去狗咬狗。”

  • 作者有话要说:  凑合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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