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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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一声几近于咆哮的怒喝在耳边炸开，叫人心里猛得一沉。
淳于珠闻声滞了滞，手心开始冒汗。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阮江安，却见他抄着手，含笑而立，两人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他甚至还意义不明地挑了挑眉，完完全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倒是一点儿也不紧张。
淳于珠看不明白，干脆不再理他。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身对上了淳于临的视线：“阿爹....”
淳于临却是一言不发，脸色难看极了。
淤潜湖是个有福之地，千百年来都过得甚是太平，偏偏到了他手上，就接连出了两场祸事！先是夜明珠，莫名其妙说碎就碎，还没想出个办法来补救，竟然又飞来横祸一场爆炸，震得都快把湖给掀翻了！
更让他觉得膈应得是，这两件事似乎都跟眼前的这个小女儿脱不了干系，每逢出事她总是在场。
不光如此，先前也因那夜明珠，一向与他和睦的妻子与自己大吵了一架，搞得家宅不宁...
这么想着，淳于临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对。有些念头就像是一个漩涡，一旦起了，就愈发地让人陷进去。
…
淳于珠见爹爹不言不语的样子有些害怕，她连着叫了他几声，却见他直勾勾地盯着一处不知在想什么，就像魔怔了一样。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湖里的几位长老终于紧赶慢赶地到了。
他们这一路走来，心里别提有多不是滋味了。淤潜湖是他们的家，如今却像是遭了洗劫似的，一眼看过去满目疮痍，令人心痛不已。
这厢淳于珠远远瞧见他们，乖乖地叫人。
几位长老少说也有活了七八百年了，听得多见得也不少，碰上这等事，要比淳于临理智了很多。此刻见着淳于珠还算平静，站在洞口挥挥手让她过来：“小丫头，你怎么会在这儿，过来跟我们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淳于珠点头说好。
淳于临听到几人的对话，这才堪堪回神。
他克制地四周巡视一遍，然后抬眼，视线越过淳于珠，落到了她身后那个不容忽视的身影上，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容。几位长老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一时不曾注意到，但这不代表他也跟着瞎。
淳于临向前几步，拦住一路小跑着过来的淳于珠：且慢。”
淳于珠不明所以：“爹爹？”
淳于临弯下腰，双手压上她的肩膀：“告诉爹爹，你身后的那人是谁？”
经他这么一提醒，几位长老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淳于珠身后还立着个陌生的人影。
他就这般漫不经心地斜斜站着，虽然弯着唇，却是眉眼沉冷，如捱冰雪。
几位长老心里一怵，直觉有些不好。
淳于珠摇摇头，实话实说：“不认识。”
“那你怎么会跟他在一块？”
“没有在一块呀，我醒来没多久就被冲到了这里，然后就…”
“说实话！”淳于临打断她，声音大了几分：“你知道这里离石牢有多远吗！我让你待在石牢好好反省，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淳于珠愣愣地：“这里不是石牢？”
她这才意识到一点。自己被关进去后就睡着了，再睁开眼时，整个人就已经漂浮在黑暗中了。她本以为那也是石牢的一部分，可如今看来并不是。那她是怎么从石牢中出去的？又是怎么到的这里？
“爹爹再问你一遍，”淳于临耐着性子，指着阮江安道：“他如何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就是他将淤潜毁成了这幅样子？”
“我不知道他是谁，只是看见有个人影沉在了冰面之下，便好奇走过去瞧了瞧。”淳于珠长长的眼睫轻颤，在白嫩的脸颊投上一圈阴影，“他不是什么坏人。”
“他说他不是坏人，就不是坏人吗？淳于珠，你的脑子呢！”淳于临恨铁不成钢，几欲吐血：“然后呢，你道他在冰下面，他又是怎么出来的？”
淳于珠咬唇不语。
“是你放他出来的？！”淳于临眼睛瞪得滚圆，“所以才造成了这么大的动静？”
淳于珠揪着衣摆：“应该...是。”
“你…你可真是好样的！”淳于临气得整个珠都要晕厥了。不管事实到底如何，只她的这一版说辞，就足以能将他给气死了！本来还想着自己是不是误会她什么了，没想到淤潜湖这一场灾祸真的和有关系。
他哆嗦着手指，指着她道：“我就不该，就不该答应...哎！”
淳于珠手心发凉，她知道爹爹未完的那句话是什么。
就不该...答应姥姥收养她。
她本是一颗无依无靠的珠子，机缘巧合才落在了淤潜湖里，被当时的还是湖长的姥姥捡了回来，取名珠珠，一直带在身边教养。那只她最爱的五爪小黑龙也是姥姥亲手给她缝的。
只是姥姥带了她没几年，便去了极乐。临终前，姥姥将湖长之位同她一起交托给了同属于蚌珠的淳于临。淳于临答应了，收养她为小女儿，让她跟自己姓，送她去学堂。
姥姥让她要听话，她就一直乖巧。但淳于珠知道，淤潜湖里和她平辈的一些小妖精们为此一直不喜欢她，觉得她捡了个大便宜。
现在...终于连爹爹也不待见她了。
淳于珠眼睛有些酸胀，却硬生生将泛起的水色逼了回去。
“淳于珠，你说说你这几日犯了多少事？”
淳于临这回是真的怒上心头，正待要好好教训她一番，却冷不防见听到她喊道：“夜明珠不是我打破的！”
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你…你还敢狡辩！”这是以前从没有的事。
淳于珠缓缓吸了一口气。她抬起头，眉眼清澈干净，看着淳于临一字一句认真道：“这个人的确是我放出来的，我真的不知道过程会对淤潜造成这么大的伤害，爹爹怎么罚我我都心甘情愿。但不是我做的我不承认，藏宝阁的那颗珠子明明是阿姐打破的，想要嫁祸于我，为何我要替她被惩罚？”
阮江安看热闹不嫌事大，听到这里，抚了两下掌，笑道：“好！”
淳于临晃了晃，被身旁一位长老扶了把才站稳。他点点头，疲惫道：“行，你现在长本事了，爹爹奈何不了你了。是，夜明珠是阿莹打破的，在你手上好好的，偏偏她拿过去什么都没做就坏了。是她，不是你。”
淳于珠自然听得出爹爹在说反话。恐怕在他心里，自己越是不承认就越是坐实了淳于莹的指控。
她迟疑了会儿，似乎下了决心，像是分享秘密般，“那颗夜明珠，兴许我可以修复它！”
“笑话！”淳于临愈发觉得她不可理喻，看她的眼神里写满了嫌弃：“那可是玉帝亲赐的东海夜明珠，岂是你一个小丫头说修复就修复的？简直不知轻重！”
淳于珠被呵斥了几句，眼里闪烁的光渐渐覆灭，不再愿意多说什么。
正当事情再次陷入僵局，一直在旁边抄着手看好戏的阮江安却是噗嗤一声笑了：
“我当是什么，区区一颗东海夜明珠，也值得你们这样宝贝？”
这番话说得委实太欠揍。
淳于临恶狠狠地瞪向这个罪魁祸首：“你休要张狂，我等正要找你算账！”
阮江安闻言嗤笑，以表不屑。他继而睨了眼站在自己跟前的淳于珠，小不点垂头丧气的，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丝毫没有先前和他理论的鲜活劲，蔫得不行。
阮江安似良心发现，叹了一口气。
罢了，好歹这颗小珍珠也算是误打误撞帮了他一回，他一向不欠别人什么，还是赶紧还了清净。
他抬起手，撩开鬓边发丝。三千墨发自指尖缓缓蜿蜒流过，多情细腻像是拂过情人的脸庞。
只见他摸上耳垂，拨出盈盈一点光，然后将其解了下来，捏在指尖。左右两边都是如此。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阮江安晃了晃两指间珠子，漫不经心道：“瞧好了，东海夜明珠，两颗。”
说罢，就把它们往地上一抛。
这下不仅是淳于临要气晕厥，连几位见多识广的长老也不乐意了。什么人啊，随便拿对耳钉下来就说是东海夜明珠，不要太搞笑了！
“你莫要欺人太甚！”谁料才说了一句，那番奚落人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只见那两颗米粒大小的耳珠子，落地后竟是越滚越大越滚越亮，自身后拖出两条长长的莹白光晕，如满月的光辉，霎时间将整个湖底照了个透亮。
两颗珠子就这么慢慢悠悠地滚着，最后停在了他们脚边。众人低头，眼前发光的珠子一颗能抵拳头那么大，简直亮瞎了他们的眼！
“这…”有一位长老如梦初醒，忙从怀中掏出原先那颗夜明珠的碎片，对照着它比了又比，顿时又惊又喜：“这真的是夜明珠啊！啧啧…这水头，这成色，比我们之前的那颗还好！”
“收下吧，” 阮江安弹了弹手指：“就当做我的赔礼。”
淳于临及众位长老愣愣地看向他，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哦对了，”阮江安似想起什么，几步走向淳于珠，揪着小姑娘的花苞髻把人扯到了自己身边：“别再为难这颗小珍珠了。我毁了你们的家，我来负责。这样总该行了吧？”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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