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劫之三生烟火》子衿陌

6、第五章 定不负卿

　　因为心中郁结，我不想回自己的屋子，出了师傅玄峰真人的院子我便独自一人往后山而去。行至后山，我越想越气，便将那满腔的怒气发泄在了路上的石子上。一颗颗石子被我踢出去后打在树干上，发出咔嚓的声音。
　　该死的君雨泽，居然那样轻描淡写地对我！真是太过分了！
　　“怎么，生气了？”身后传来男子的轻笑声，我踢石子的脚一顿，回过身去，便见惹我生气的罪魁祸首正一脸笑意地站在我身后望着我呢！
　　我脸色微沉，对这位燕国来的贵族少年满心满眼的不爽。
　　“你跟着我作甚？”
　　“阿烟……”他轻声唤我，满眼的无奈，似乎我在他眼中就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般！
　　那表情让我看得直磨牙！
　　“别叫得那么亲热！我同君公子还没熟悉到可以称呼昵称的地步！更何况，我的名讳，向来只有亲近之人能叫。”
　　君雨泽默了默，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朝我走近了几步：“我不叫你阿烟，那叫你什么？”
　　“你可以叫我尚姑娘，或者尚烟姑娘。”
　　“哦？若我想叫阿烟呢？”他挑眉。
　　我撇嘴：“哼，你以为阿烟是谁想叫就可以叫么？”这也太小瞧我了！我是那么容易就消气的人么？
　　“我以为……以我们的关系，应该算是亲近的。”
　　他以为？哼，明明刚才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还他以为我们算是亲近的！若是亲近，前两日他离开之际又怎会毫不犹豫？又怎会不同我说明去向？
　　今日又这般故意看我出糗，可见这男人的心其实是黑的！还想同我亲近，难道我脸上就写着我是白痴，快来坑我不成？
　　“君公子自我感觉甚好，可惜本姑娘不大喜欢公子的这般行径，我们还是做陌生人来的好。”我转过脸去不看他，看多了我还真怕自己就此改变主意。
　　这男人的皮相真不是一般的好看，看得我的心怦怦直跳！
　　君雨泽沉默了，一时间山林中就剩下了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同林中的鸟叫声。
　　我不太习惯这样的静默，忍不住回过头去，却见那紫衣少年目光幽怨地看着我，眼中波光粼粼，似是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我有些哑然，心瞬间被揪了一下似的，一抽一抽的疼。
　　“你……”
　　“在你心里，我不过就是个陌生人么？”
　　“我……”我嘴唇动了动，一时间却又说不出话来。
　　我很想告诉他，不是的！在我心里，他又怎么会是陌生人？初见时一身是血却冷然的少年，山洞中的惺惺相惜，尽管我们认识的时间不过才短短的几日，但那感觉却如同认识了千万载一般，莫名的熟稔，莫名的……心动。
　　然而，所有的话到了嘴边，我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愣愣僵在原地看他。
　　君雨泽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似要将我的脸看出个洞来。好半天，他才幽幽地一叹：“阿烟，我并非有意捉弄你，我只是……情难自禁。我不说，只是想给你个惊喜而已，却没想得到的是你这般反应……你就当真这般讨厌我？”
　　我愣住！
　　他说他……情难自禁？那是不是说，他也同我喜欢他那般喜欢着我？我愣愣地看着他，心中满是欢喜，欢喜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许是见我半天没反应，君雨泽原本期待的脸一点一点僵了下来，随后苦涩地一笑：“好吧，我知道了……”说完他转身欲走！
　　我慌忙上前拽住他的衣服，急切地解释：“不是的！”
　　不是的！我心中那样的期待，那样的不安，不全都是因为对他的不确定么？如今终于听到他说出那句话，我又如何会不欢喜？只是太过欢喜，忘记了给他回应罢了。
　　君雨泽身体一僵，回过头看我，眉梢眼角满是惊喜。我被他这样一看，心中一悸，脸上忍不住便热了几分。
　　嗯，他满眼含情的样子，还真是好看！我心中这般想着。
　　他目光灼灼地看我，眉眼含情，带着点小心翼翼：“你的意思……是那个意思么？”
　　我脸上又热了几分，忍不住低下头去。
　　“嗯……”
　　“阿烟！”他猛地握住我的手，眼睛里波光粼粼，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那么几分，看得我心中欢喜不已。
　　这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我喜欢你，而你也恰好喜欢我，如此幸运。
　　很多年后，很多很多年后，尽管已是历经沧海桑田，我仍记得那日。那日阳光灿烂夺目，阳光下的紫衣男子，脸上还带着少年特有的稚气与羞涩，浅笑着将我拥入怀中，那般小心翼翼，那般的珍而重之地，将我一颗沉寂多年的心瞬间点燃，从此万劫不复。
　　就这样，我算是同君雨泽正式确立了情侣关系。我们手拉手回到师傅玄峰真人的小院中。师傅还在小院的枫树下喝茶，见我二人一道回来，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视线落在了我二人交握的手上，挑了挑眉。
　　“你们这是？”
　　雨泽放开我的手，慎重地来到师傅面前，单膝跪下，道：“真人，我同阿烟情投意合，还望真人成全！”
　　师傅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看了看我，复又看了看君雨泽，好半晌没说话，就连手中的茶杯亦是忘记放下。
　　我这才恍然忆起，虽然对外而言，我是师傅从外面捡回来的孩子，但就我真实身份而言，师傅他老人家其实是不能做主我的婚事的。遂，我上前拉了拉君雨泽：“雨泽，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现下便谈及婚事，不妥吧？”
　　君雨泽微微一愣，随即便是释然：“也是！我确实心急了些。不过，真人大可放心，我对阿烟一心一意，此生只此一妻，定不负卿！”
　　师傅仍旧是沉默，表情复杂地看着我俩，然后将茶杯缓缓放下，长长地一叹：“也罢，也罢！你们且去吧！”
　　我拉了君雨泽走出玄峰真人的院子，临出院门前，我回头看了看。师傅已经站起身立在了枫树下，一身浅素的衣裳随风飞扬，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可当阳光透过那红色的枫叶照在他的身上、脸上时，却又生生透出些落寞来，经久不散。
　　不知为何，我忽觉心头一慌，脚下的步子忍不住顿了顿。
　　“怎的了？”感觉到了我的停顿，君雨泽停下脚步有些不解地看我。
　　我摇摇头，并没有将心中的感觉同他说，只是拉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半晌，我仰头问他：“你方才说的话，可是当真？”
　　“自是当真！”他点头，脸上带着微笑，让他刚毅冰冷的脸上多了几分柔情。
　　我忍不住心中一荡，羞涩地低下了头：“好，你且记得你今日誓言！”
　　那日之后，我同君雨泽便时常在一起玩耍、谈心。他住的是门中的客房，在北边，离我住的院子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每日里，他起了床便来我的院落寻我一道用早膳，然后我们会一起到后山去走走，放放风筝，抓抓鸟，玩玩游戏什么的。或者在我的小院中下下棋，谈谈诗词歌赋、风花雪月。
　　我的棋艺虽算不得高深，却也得师傅真传，师傅常说，我的棋路诡异，常常不按套路来走，经常打得他措手不及。而君雨泽的棋艺显然亦是出自名师，几局下来，我竟没讨得半点好处！是矣，我二人经常杀得难解难分。
　　不得不说，君雨泽的学识亦是渊博，纵观天下，可谓是深谋远虑，智略超群。
　　“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东边陈国君王昏庸无能，荒淫无道，百姓民不聊生，西梁君主一心只求长生，置百姓于不过，南楚虽说还算爱民，可尚王性格优柔寡断，更兼天灾人祸，只怕南楚之地也好不了几日了。”
　　我听着他对这天下的置评，心下忍不住赞许。我虽身处深山，对这天下局势还是略知一二的。是矣，我自然是知道他的评论有多中肯。如今的天下，一分为四，中间是蛮荒之地。四国皇帝各有欠缺，却也不乏野心勃勃之辈。我虽是楚国王储，但凭心而论，父王虽说对母后情深一片，让我这女儿深表感动，可作为一国君主，他的性子太过温和，没有王者的霸气，加之近些年来，楚国多处天灾，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
　　“那么北燕呢？”我默了默，问他。
　　北燕，他的母国，我很好奇他对那里又有什么评价呢？
　　“北燕？如今的北燕君主残暴不仁，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会好的！”。说这话的时候，君雨泽的眼中是深信不疑的坚定，而他身上所散发的气场却又是骄傲且自信的。
　　听了他的话，我心中便明了了，他心在天下！明白了这些，我的心忍不住一痛。他心在天下，那么我呢？他可有将我放在其中，可会为了我……放弃楚国？
　　见我怔怔地看他，君雨泽注视着我的眼，冲我温润一笑：“阿烟，待我君临天下，我便娶你回家，可好？”
　　那一刻，看着他眼中的情意，听着他的誓言，我明知道我们之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却仍忍不住期待起来。而后我微笑，点头。幻想着有那么一日，他骑着高头大马，身着一身大红喜服来娶我过门。
　　我想，那时我必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