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劫之三生烟火》子衿陌

5、第四章 救命之恩

　　回到堂庭，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心里少了一块东西，疼得慌。
　　原来，有些感情，并不是你喜欢他，他就会如你所愿的喜欢你。好在，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而我并不是非他不可。
　　只是心中难过罢了。
　　这一天我的心情一直不好，对什么事情都兴致缺缺。宋雪玉见了，心里约莫是知道缘由的，便来安慰我。
　　“我说师妹，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们堂庭好歹也是名门大派，身份说出去，不说吓死一片，吓死七个八个的那是绝对没问题，你何必为了个刚认识的男人就这般伤心呢？”
　　我只是笑，然后摇头。
　　道理我是明白的，可就是忍不住难过啊！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好在还未同他表明心迹，否则还不得羞愤至死？
　　“好啦，改明儿师姐给你找个好的！咱将那谁谁谁比下去！看他嚣张！”
　　“我没事，真的！”我终于开口了。我这师姐，我若不说点什么，估计她会想办法直接往我床上塞个男人，然后问我，看，是不是比那谁好？到时候，我可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没事？”她仍旧狐疑地看我。
　　“没事！”我用力点头。临了还补一句“真的！”
　　见我面色真诚，宋雪玉这才放过我，笑着挽起我的胳膊，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去准备师傅的寿宴吧！”
　　说到寿宴，我便无可避免地想到寿礼。寻了这几日，我愣是没找到一份称心如意的，真真是气煞我也！
　　哎！我到底送什么好呢？
　　是夜，我做了场梦，梦中是紫衣的少年站在火红的凤凰树下低眉浅笑地看我，同我说话。
　　“烟儿，同我去燕国可好？”
　　“嗯？”我抬眼看他，树下的少年眉眼含情，柔情似水。
　　“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那样美好的誓言，即便是在梦中，我仍忍不住脸红心跳。
　　“嗯！一生一世！”
　　“……好！”
　　一个好，道尽我满心的情意。然而，画面不过才几番轮转，幸福的滋味尚未来得及体会，少年已是君临天下。烈日当空，他长身立于楚国城墙之上，高贵而霸气。四处一片死寂，唯有烈风吹得衣襟猎猎作响。已是年过半百的父王、母后跪倒在他的身前，战战兢兢。
　　“哈哈，从今日起，这天下便尽归君家，你们，去死吧！”说话间，手起刀落，血花四溅，父王的人头“嘭”地一声掉落地上，转了一个圈之后滚落到我的脚边，一双眼睁大了直直地盯着我！
　　“不！”我猛地惊醒，从床上惊坐而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四周熟悉的装饰，我方才认清自己的处境。
　　我轻抚胸口，平缓呼吸。还好，只是一场梦而已！
　　只是，为何我会做这样的梦？我素来鲜少做梦，今夜这梦又意味着什么？
　　我披衣下床，坐在梳妆镜前，镜中的少女脸色苍白，唯眉心的那颗红痣红得刺目，与那苍白的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年少时师傅曾抚着我的眉心的红痣说过，有此痣之人命运多舛，而我，此生在十八岁时将有一大灾劫，若能安然渡过，便会名扬四海，若不能渡过，便会……
　　我不知道我的灾劫是什么，但师傅说，我这十几年能安然渡过，全赖堂庭山的与世隔绝让我避过了尘世间的俗世，否则我未必能等到十八岁。对此，我虽怀疑过，但相信的成分还是居多的。
　　师傅是这九州的智者，看着虽还是中年，但其实已经年近八旬。仅凭这一点，我便对他甚是尊敬。
　　这驻颜之术让我可是羡慕了一把！
　　唉！我叹息着穿上衣物出了庭院。经过这个梦，我是再难入睡的，还不如出来散散心。
　　夜晚的堂庭很是幽静，一轮明月挂于夜空中，繁星点点，光辉夺目。耳边还有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让我的心也跟着渐渐沉淀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后山峰顶，却见一身影立于崖上，我忍不住微微一愣。立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许是听到身后有动静，那人回过头来，却原是我师傅玄峰真人，我忍不住又是一愣。
　　“师傅？”
　　“是烟儿呀，这大半夜的怎的了，不睡觉，跑到这后山来？”
　　“我……睡不着。”
　　“哦，这样啊，那陪为师观星如何？”
　　我沉默了片刻，随即便走到了师傅的身边站定。看着满天的星斗，我心中莫名地生出股情绪来。
　　“师傅，你曾说这星辰对应每个人，那么师傅又在何处呢？”
　　玄峰真人沉默了片刻，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星盘，对应着这个人的命运，那便是为师的。”说着，他右手往天上一指，顺着他的手势，在天空的东北角有一颗忽明忽暗的星，让人看不真切。
　　“那是师傅的？为何看起来像是要消失了一般？”刚说完，我便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看看那颗星，再看看师傅，嘴唇动了动，再也说不出话来。
　　玄峰真人苦笑了一声，双手负到身后，淡然开口：“这世间之人，谁也逃不过轮回，这又有何奇怪？”
　　“可是……师傅还这般年轻……”
　　“年轻么？”玄峰真人又是一声轻笑。“师傅过几日便八十了，怎么能还年轻呢？”
　　我低下头，心头感伤不已。
　　“烟儿，你年底便要下山了，你之后的路便只能你自己走了。师傅也没什么能帮你的，若你能安然渡过这段时日，兴许能免去你的大灾劫。”
　　“大灾劫？”我猛地抬头，望向师傅。他跟我说大灾劫！
　　这十年来，他从来不同我说起那个灾劫，只在一次无意中感叹我眉间红痣的时候说了一下，今夜他又提起，是何意？
　　“师傅，我那个灾劫到底是什么？”
　　“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你注定不凡，自是多灾多难。虽然这些年，你在堂庭避开了诸多灾劫，可即便是为师，亦是无法确定你的今后能否一帆风顺呐！”
　　我沉默了，说起来，这些年来，师傅他老人家对我也甚是关爱，比起我那父王母后，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他这般说，估摸着是真的有心无力的。
　　“那师傅，我的星又是哪颗？”
　　玄峰真人指了指正南方的一颗星辰，那颗星明亮闪耀，其旁还有一颗暗星相伴。
　　“那颗？”
　　“嗯。”他点头，目光中隐隐透着担忧。
　　我看着那颗暗星，心中意味不明。
　　那夜我直到四更才睡去，天亮之后，师姐宋雪玉一大早便跑到我的房间将我摇醒。
　　“烟儿，快起来！快起来！山上来人了！”
　　我翻了个身，带着浓浓的睡意不满道：“来了就来了呗，你招呼着不就行了，别吵，我困着呢！”
　　“不是啊，那位公子长的很是好看呢！”
　　“好看？天下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好看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啊？”我不以为意地挥挥手，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哎呀！烟儿，快起来嘛！”宋雪玉显然不放过我，将我连拖带拉地从床上拽了下来，顺带把衣衫帮我穿上。
　　经过她这么一折腾，我哪里还有睡意，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洗了把脸，胡乱地将自己收拾了一番随她去了师傅的院子。
　　远远的，我便听到了师傅的笑声，走近了听他说着什么“真是后生可畏啊”之类的话，忍不住让我微微一愣。近些年来，师傅对于上山来求教之人，从来都没什么好脸色，今日这人倒是特殊的紧，竟然让师傅心情大悦，还赞他后生可畏，看来这人是当真可以了！
　　待我走进院子见到来人，却瞬间僵在了那里。
　　枫树下，石桌旁，少年一袭紫衣，恬淡地坐在那里，手持一盏琉璃盏，低眉浅尝。浓眉大眼，薄唇轻抿。阳光透过树缝洒在他的身上，照映出一片斑驳，让人忽然就生出一股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似乎感觉到我同宋雪玉的到来，师傅同那少年俱是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我们。少年原本还有些清冷的眸子见到我之后染上了笑意，嘴角弯了弯。
　　“尚烟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宋雪玉瞬间惊得张大了嘴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便是师傅这样见多识广之人，亦忍不住眸中闪过诧异，而后便是意味不明地看着我二人。
　　“你们……认识？”
　　我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这紫衣少年可不就是昨日同我告别的那位君雨泽么？昨日他说得决绝，连后会有期都没有一个，原来打定主意今日会来堂庭，却让我白白伤心了一天，我心下顿时五味杂陈。
　　他是不在意么？还是觉得我们的关系不需要说这些？
　　“嗯，尚烟姑娘于在下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宋雪玉看看我，再看看君雨泽，脸上浮现出暧昧不明的笑意来。
　　我知道她想多了，却也懒得反驳，只轻轻伏了伏朝那二人行了个礼：“师傅，君公子。”
　　知道他心中并不在意我，我甚至连一刻也不愿意多呆，行完礼之后，我便找了个借口出了师傅的院子。身后隐约能听到君雨泽同师傅的交谈之声，我鼻头一酸，胸口闷闷的，甚至连眼眶都湿热起来。
　　这种感觉很不好，很难受，可我偏偏无法控制，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人无所谓的态度与淡漠疏离的话语……
　　原来我同他之间，不过一场救命之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