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饭少年的报恩》雪衣女

6、愁云散

　　南宫娅早上是被喜鹊叫声吵醒的。含着牙刷，她隔窗朝外一望，几只肥硕的喜鹊在草地上觅食，艰难地蹦跳，那么胖，它们日子过得不错啊，我下辈子也当只喜鹊吧。
　　“喜鹊，喜鹊，保佑我今天找到工作。”南宫娅在心里磨叨。
　　喜鹊也是传说中的神鸟呢。落魄到这个地步，南宫娅决定，见神拜神，见佛拜佛，见喜鹊拜喜鹊。
　　洗漱完毕，她拎着包，正要去食堂买早点，手机响了，仕成公司约她去二面。
　　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南宫娅以为这个差事一早没戏了，但仕成公司一直在她心上，毕竟那是她面试过的最好的公司。
　　时隔数月，南宫娅再度走进仕成公司的大门。
　　莉迪亚看到她，还有印象，粲然微笑，“hi，小娅。”
　　“hi，莉迪亚。”
　　“我就知道你会通过的。”
　　“可是我等了那么久。”
　　“是这样的，”莉迪亚贴过耳朵来，悄声说，“你应聘的是庄总的秘书。庄总年前去跳伞，出了意外，一直住院治疗，前些天才恢复工作。本来招聘工作年前就可以搞定的。”
　　“庄总是谁啊？”
　　“大boss啊。”
　　“大boss？！”
　　“别怕，他人可帅了，和和气气，很有亲和力，我们都很崇拜他。”
　　“莉迪亚，”南宫娅仅有的二两底气又溜光了，“你觉得我行吗？大boss对秘书有很高要求吧？”
　　“领导们选你，总有他们的理由吧？不管他们怎么想，你尽力而为，不留遗憾就好。”
　　南宫娅点点头，“谢谢。”
　　玛丽带着若干份早餐进来，也同南宫娅打招呼，说：“我可是十分看好你哒，小娅。”
　　南宫娅说：“谢谢谢谢！”
　　她还去上次的小屋等候，这次没有练打字，只是玩电脑游戏。过了半个钟头，莉迪亚来喊她：“庄总请你过去。”
　　庄总的办公室在最里面，很大的屋子，摆了几件简单的桌椅沙发，比较奇特的是一面墙是巨大的鱼缸，里面有婷婷袅袅的水藻，五彩缤纷的贝壳海螺，各种奇形怪状的鱼虾。
　　南宫娅好奇地贴过去看，忽见一头巨大的鱼冲着她的鼻子尖游过来，眼睛亮亮的，眼神邪恶，鱼皮蓝幽幽的，带黑条纹，脊背上梳着锯齿形的刺，最奇特的是鱼嘴，长满了白森森的獠牙。
　　南宫娅像看3D电影一样，忘了鱼缸壁，以为这头鱼真可以伤到自己，吓得尖叫一声“妈呀”，往后一跳。
　　后面有人接住她，问：“怎么啦？”
　　南宫娅的头发根都炸起来了，“这鱼真可怕。”
　　那人说：“它只是调皮而已。”
　　南宫娅打量此人，他长得高高的，瘦瘦的，穿一件海军蓝的高领衫，衬得肌肤玉曜，头发和眼睛墨黑。
　　“您是庄总？”
　　“是啊，你就是南宫娅？”庄总的气质虽然偏冷，讲话的声音很温暖。
　　“我来面试。”
　　庄总注视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南宫娅总觉得这人看上去有些眼熟，尤其是面部轮廓，那两片薄薄的嘴唇，“您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喜欢这里吗？”
　　“当然喜欢啊，”南宫娅说，“这是我面试过的最好的单位。”
　　“也就是说，你愿意在这里工作？”
　　“嗯嗯！”南宫娅用力点头。
　　“这里工作可能会很辛苦，压力会很大，要面临很多抉择和挑战，长时间的夜班会让人觉得寂寞，我不在时，如有突发情况，需要你来做定夺，你觉得你可以胜任吗？”
　　南宫娅觉得自己完全不能胜任，但她需要这份工作，必须努力推销自己，说谎在所不惜，“我这个人适应能力很强。”
　　庄总笑了，“那你就试试吧。”按铃喊来莉迪亚，“你帮小娅办一下入职手续，做一些必要准备。”
　　出了庄总办公室，莉迪亚笑着对南宫娅说：“恭喜呀。”
　　南宫娅仍有些懵，“我都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打动了他老人家。说老实话，你们不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吗？你们不觉得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吗？我一样拿得出手的技能和素质也没有哎。”
　　莉迪亚沉默半晌，方才说道：“如果你不具备任何看得见的技能和素质，却被领导相中，那说明你一定具备一些看不到的技能和素质。这一点我敢肯定，陈总和黄总不会看错人，大boss更加不会。”
　　这就是仕成公司人人都对她亲切关怀的原因吧？
　　自己居然拥有他人不具备的、神秘的特异功能，这个提法让南宫娅很振奋。她做普通人太久了，好想当回超人啊。
　　莉迪亚帮她办了各种卡证，预支了一月薪水，领了必要的办公用具，带她回到庄总办公室旁边的一间小屋里。
　　“这是你的办公室。”
　　“真的啊？”南宫娅惊喜地问。本以为秘书就是在boss门口搭张桌，没想到会有自己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大概只有十二平米，开着一扇小窗，有自然光线透入，亮堂堂的，不必点灯。有桌椅沙发和文件柜，铺着浅蓝白牡丹图案的地毯，都小巧玲珑得可爱，很讨女孩欢心。另有一扇门，通向一间更迷你的卫生间，里面的一切都是纯白的，纤尘不染，只有香皂和毛巾带一点儿鹅黄粉紫的颜色。
　　南宫娅一点儿也不介意它小，相反，她正喜欢它的小、精致和舒适，关起门来，这就是她的小天地啊。
　　莉迪亚拿出一台机器，“过来录一下开门指纹。”
　　录完，南宫娅以为可以开工了。莉迪亚却问：“不忙，今天只是办入职手续，具体上班要等下周一呢。你现在住哪里？”
　　“学校宿舍。”
　　“快到期了吧？”
　　“是哦，天天发愁会流落街头呢。”
　　“单身女孩租房是很麻烦，房东和中介都很黑心，价钱未必公道，遇到可心室友的概率也不大。”
　　“可不是嘛。”
　　“我看呀，你还是申请员工公寓吧。”
　　“员工公寓？”
　　“条件十分不错哒，而且免费，不住白不住。”
　　“能申请到吗？”
　　“概率百分百，过来填张表就可以啦。”莉迪亚说完，领着她回前台，登陆电脑，递交了申请。十分钟后，后勤部送来门卡。莉迪亚把门卡递给南宫娅，拿过自己的风衣围巾穿戴好，冲南宫娅挤挤眼睛，“走，咱们去看看。”
　　南宫娅转转眼珠，“上班时间可以吗？”
　　莉迪亚说：“这也是我的工作啊。”
　　她们坐电梯到十二层，出来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南宫娅朝外张望了下，才发现自己是走在连接两座双子大厦的空中走廊上。这建筑设计蛮巧妙的，一座是办公楼，一座是公寓楼，在办公楼里工作的人，上班下班都不必出楼门。里面的世界光鲜亮丽，温暖舒心，与外面的冷清萧索迥异。
　　仕成公司提供给南宫娅的公寓是一套两居室，装修风格很像她的小办公室，家具和各种大家电一应俱全，日化用品、小家电、床品乃至花瓶水杯可以从大厅仓库里领。
　　莉迪亚帮她把样样事情办妥，方才告辞：“你从今天就可以入住哦。”
　　她走后，南宫娅在公寓里转呀转，说不出的愉快。
　　客厅前后各有一个阳台，前阳台上有咖啡桌和躺椅，后阳台上有晾衣杆，还有一扇玻璃门。推开门，是一段螺旋形铁艺楼梯，外镶着保护玻璃，拾级而上，尽头处便是屋顶花园的入口。厨房是共用的，每间卧室都附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那间闲置的卧室的门没锁，半敞着。
　　南宫娅朝里看了下，和她住的那间并无不同。听莉迪亚说，可能会有别的员工搬进来。南宫娅在仕成公司没有遇到一个讨厌的人，未来室友想必也会不错。她很期待。
　　这天刚好是她和梅娟固定的每周一起吃晚饭的日子。为了省钱，她们通常是自己买了食材，到梅娟的公寓做，当然少不了挨梅娟室友的白眼。
　　梅娟临近下班时，打过电话来商量：“吃火锅吧，我下班后顺路去超市买羊肉片和鱼丸。”
　　南宫娅连忙说：“不，我来买吧。另外，不去你公寓，到我这里来。我找到工作了，就是那个仕成公司，分给我一套员工公寓——哎呀，是很复杂，我一时说不清楚，见面再聊啦。你先把这个地址记下来，下班后就过来。什么都不用买，一切我搞定。我今天要请客。小亮忙吗？叫他也来啦。”
　　挂断电话，南宫娅穿好外套出门，坐电梯去大厦地下层的超市，乱买一气。从有记忆以来，她用钱总是精打细算，很少能享受到挥霍的乐趣，想不到居然有今天！
　　采购完毕，南宫娅又给梅娟打电话：“你快来啊，别坐公共汽车，打车好啦，我给你报销——哎呀，我没有得意忘形，就是十分高兴，我想马上见到你，越快越好。”
　　南宫娅怕梅娟找不到公寓楼入口，直接到门厅等她。
　　梅娟很听话，真的是打车过来的。隔着玻璃门，她看到南宫娅在里面兴奋地招手、蹦跳，脚边有两只鼓囊囊的购物袋。
　　保安帮忙拉开门，她惶惑地走进去。
　　门厅很大很高，亮晶晶，晶晶亮，仿佛琉璃世界，华美得不真实。南宫娅站在那里，本来就身形娇小的她越发显得渺小，有些陌生感。
　　“这里啊。”梅娟东张西望，从南宫娅手中接过一只购物袋。
　　“还行吧？”领着她坐电梯上楼。
　　“小亮呢？”
　　“他给导师的儿子辅导功课，不能来。”
　　“免费劳力啊，导师真精明。”
　　回到公寓，关起门来，简单沟通后，梅娟才露出满脸狐疑，担忧地问：“小娅，你觉得这一切像真的吗？”
　　“啊？”
　　“这么高的薪水，这么好的福利，这么优厚的待遇，许多名校生收到的offer也比不上呢，而你应聘的只是个小小的秘书岗。”
　　“是大boss的秘书哎。”
　　“如果真是大boss找秘书，会这么草率吗？人有自知之明，你应该清楚自己的水平和素质。反常为妖啊。”
　　南宫娅其实也觉得今天的经历有些科幻，但这美好的一切太令人沉醉了，她可不想放开，“我无钱无才无貌，值得别人费尽心机，斥巨资布设这么大一个局骗我吗？”
　　梅娟仍持保留态度。“我不是妒忌，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怕你上当受骗。无论如何，我只盼望你好。希望是我过虑了。”
　　南宫娅立意要享受现在，将愁虑抛之脑后，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走，咱们去洗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