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五更钟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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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敏进去的时候母亲正在吃早点，烧饼油条，清粥小菜，不能少的是那一个七分熟的煮蛋。然而也有香浓的新煮咖啡，被人盛在细腻的骨瓷杯子里拿过来。母亲手中拿着份晨报，探询的目光从花镜上方扫过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咖啡太烫，翟敏只得把杯子放回桌上：“她的反应出乎我意料。”
那个如菟丝花般的女子，一直被人呵护的太好，几乎没有尝过人世间的险恶。她以为这一招又快又狠，会让她猝不及防间毫无招架之力。没想到……翟敏不得不承认，她应对得很好。这种临危不慌，至少打乱了自己原本的计划。
母亲沉默了半晌：“三儿那边呢？”
翟敏不由皱起了眉头：“我过来就是想同您说，他那些夭蛾子层出不穷的，我可没十分的把握。不然，”她小心的看了母亲一眼：“问问小瑞？”
母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们也别把他给逼急了。毕竟是翟家的男人，能没几分血性？”她将报纸调过来看了半晌，放在了桌子上。摘下老花镜，用那双有了年纪却依然秀美的凤眼望着翟敏说：“只要能把他们俩分开就成。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只是别太过分。”
翟放回去正是石头午睡的钟点，他轻手轻脚的进门，换了鞋，把门带上。转过身一愣，旋即微笑：“你没跟着石头一起睡？”她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半干的额发有种乱蓬蓬的清新。身上穿着件珍珠色的宽领棒针毛衫，精巧的锁骨在领口露出来，让他看了心中一荡。脸上却若无其事：“怎么不把头发吹干？仔细一会儿喊头疼。”
真真摇了摇头，凝视着他道：“翟放，今天我见过他们了。”
冰冷的怒气暗暗聚集，他握紧了手，微笑却不变：“哦？你见了谁？”
“就是他们，”她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然而不得不说下去：“石头的亲生父母。”
外面天色有些阴沉，屋子里并没有开灯。他站在帘影投过来晦暗里，半晌没有作答。
她走进些，仰起头，像是要努力看清他的脸：“翟放？”
他的声音简直不像是自己的，低哑暗沉：“他们怎么说？”
“他们想要回石头，可是我没有答应。”勉强笑了笑：“翟放…….”
“嗯？”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涌向心脏，他整个人如紧绷到极限快要炸裂的石像，屏息等待着她将要出口的话。
“我在想，也许我和石头还是早些离开这里的好。”
外间铅云低垂，不知哪里的窗户没有关严，隐隐有冷风渗入。一楼大厅太大太空旷，下午这个时间暖气也不是给得很足。可是门口摆着两大一小三双鞋子，还有到处贴着的吊钱与窗花，热闹又喜气，将整个房间的气氛烘托得暖洋洋的。翟放站在那里，只觉得世界轰然间倒塌。他木然一笑，转身就走。可是被她拉住：“你去哪儿？”
他没有挣开，可是也没有回头，“我去哪儿，你不要管。”
这样的翟放让真真十分陌生，她咬紧了唇，想起了翟敏的话，仍牢牢拉着他不放：“你不要冲动。”
他突然转过身来，深深的凝望着她，两只手捧起那张让他魂萦梦牵不能自己的面庞，魅惑的笑着：“我没有。”
她不安的想挣脱，然而刚张开口，他的吻就落下来，热烈而缠绵，专注的索取着所有的一切。她奋力的挣扎，可是渐渐归于安静，无知无觉得仿若个冰雕美人。他在绝望中停下来，低吼道：“真真，你难道不知道我爱你？”
泪水落下来，她喃喃的道：“我知道，可是我不能。是我的错，不管怎么样，我一直没有坚决反对，那就是我的错。可是现在道歉已经太迟，我只能尽快尽早的离开。”
屋子里非常暖和。书里总说铁窗冰冷，那多半是指禁锢中无边无际的绝望。何萧萧正倚在床栏杆上发呆，忽见身着藏蓝制服的狱警走进来：“何萧萧，你表姐来看你！”
她戴了手铐，被狱警领着前往接待室。凌姿即使是坐在那里，穿着气质仍显得高人一等。紫罗兰的连身裙装，大冬天里非常洋派的光裸着两条腿，脚上一双小山羊皮软靴。她微笑着对狱警说：“谢谢。请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
“当然可以，凌小姐。”狱警欠了欠身，走了出去。
接待室里安静下来。凌姿上下打量着何萧萧，她这个表妹的姿色一向出众，即使蓬头垢面的又穿着单调的竖条囚服，仍能分辨出娇美的颜色来。只是整个人没有精气神儿，呆呆的像个木偶娃娃。“过得还好吗？我的表妹。”
何萧萧有一刻的神思清明：“表——姐？”
她轻笑了起来，施了紫红色唇膏的嘴唇弯成恰到好处的弧度：“我来是要告诉你，精神科鉴定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恭喜你，被医生鉴定为完全具有正常人的行为能力。”看到对方眼睛深处涌起的恐惧，缓缓吐出最关键的一句： “你可以等待审判结果了。”
仿佛极地冰寒般的深冷令浑身的血液凝结，何萧萧凝望着凌姿杏核状的大眼，那里面白多于黑，正是凌家基因的遗传。她缜密的心思也如出一辙，这么些年，居然细细织就这么张大网，坐等她来钻。何萧萧想起很年幼的时候，那还是第一次见姨母，大人拿给她一只黄澄澄香梨。那梨子也不知是谁的供奉，放在精致的竹编提篓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拿在手里舍不得吃，结果迎头碰上表姐，她冷冷看着她，哼都不哼一声，转身就走。后来何萧萧手中的梨子被大人换过，她眼睁睁看着他们拿走，可是没有办法。不能哭。
不能哭。从打掉夏南孩子的时候，她就这么告诉自己。毕竟钱已到手，还在表姐的默许下解除了威胁。虽然撕心裂肺，可她感觉这代价花的值。没想到表姐竟认为还不够。一步又一步将她引入深渊。
何萧萧望着她，目眦欲燃：“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凌姿毫不在意的浅笑：“恶毒？不，我没有你恶毒。虎毒尚且不食子……”
何萧萧的眼神开始涣散，她用手捂住了耳朵，低声啜泣着：“不要，不要再说了！”
“……而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她的笑容是那样亲切，唇角挂着不易察觉的一丝嗜杀，吐出的一字一句却像把把钢刀戳入对方的心底。看着眼前的人沉浸在后悔和内疚里不可自拔，痛苦的抱着头在哀嚎，凌姿终于满意地站起来。然而她刚迈出一步，忽听到何萧萧喊：“夏南，哈哈，夏南！老天爷最是公平，即便表姐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你最想要的却永远无法得到！”
她猛然回头，声音轻的像在低语：“你说什么？”
然而何萧萧已然神情迷乱，胡言乱语起来。狱警走过来，非常恭敬地对她说：“这个犯人最近总是这样，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的……”他还要说下去，凌姿摆了摆手，做了个断然的姿势，她转身要走，忽想起了什么：“最近还有没有别人来看过她？”
“没有。”狱警心里不由得发虚。
那双杏核状的大眼审视的盯了他一会儿，终于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五更钟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