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沁清

56、五更钟后2

　　翟敏接到真真电话时颇感意外，她本以为会是翟放。
　　“我将尽快带着石头离开，特地知会您一声。”
　　翟敏惊讶得睁大眼睛，然而不出声的笑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那夫妇俩，我是说石头的父母，请不要再把他们牵扯进来。”
　　“好。”翟敏答得非常干脆，问得也同样直接：“你们什么时候动身？”
　　真真深吸口气：“下个礼拜。”顿了顿她说：“我还想再见见石头的母亲，请您给安排一下。”

　　女子看着眼前天真可爱的小儿，先是激动地想扑过去，后一刻向后缩了缩，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将汗湿的掌心贴在了裤子上。
　　石头抱着只喜洋洋玩偶，圆睁着大眼望着陌生女子，“姨！”
　　女子的脸色一变，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有人递上雪白的纸巾，她抬头，犹疑着从真真手里接过：“谢谢。”眼睛里闪烁着泪花：“谢谢你，把他带得这么好。”
　　真真摇摇头：“你不知道石头他带给了我多少。其实我感到很内疚。因为不管我有多爱他，毕竟不是怀胎十月给了他生命的生身母亲。今天请你来是想问问，你们是真的想让石头回去？”
　　女子大吃一惊，本能的喜上颜色，旋即她想到那些已经接受并花去大半的款项，违着心摇了摇头：“不，不是。”
　　真真凝视着女子：“别考虑翟家。我不知道他们当初是怎么找到你们，或者你们之间有过什么样的协议。我甚至很抱歉，因为是我的关系，把石头和你们俩都牵扯进来。”石头听到她提到自己的名字，反身抱住真真的腿。她伸出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顶，声音不知不觉温柔起来：“一个人不能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在一起，是非常可悲的。我不是不让石头与你们团聚，可前提是你们发自真情真愿，没有任何利益上的考虑，想要让他回去与你们一起。”
　　女子有半晌低着头，突然抬起来，热泪盈眶：“是我不好，当初孩子他爹嫌他听不见是累赘，我也同意把他送走。实在是没有办法，家里还有两个大的，要上学要吃饭，我们哪有钱带着他看大夫？后来有个亲戚说镇上来了个女的，单身，好像不缺钱……”她惭愧地看了真真一眼：“我们就把孩子放在你门口了。当时天很冷，”她啜泣起来，“我想再等等，可孩子他爹不让，死拽着我走……”
　　真真想起小石头被救起时浑身发青，差点小命呜呼，叹息一声：“我发现他是在早晨，还好这孩子命大。”
　　女子爱怜无限的看着石头，后者正偎在真真的怀里喝着支酸奶，吧嗒吧嗒吮得甚是起劲。真真望着女子微微颤抖的、充满劳作痕迹的双手，说道：“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看看行不行？”

　　太阳慢慢地向地平线追去，一朵朵绯红和靛青色的云彩挂在海平面上，犹如一双手掌要托住那泛着七色霞彩的天空，不让夜幕降临下来。
　　翟放凝视着墙上的画作，缓缓开口道：“让石头回去，你真的舍得？”
　　“我并没有——”
　　“别骗我，真真，你也骗不了我。”他说：“要不是石头的耳朵还需要复查，要不是那家的环境实在不算好，你现在就会把孩子送回去，是不是？”
　　她沉默。他转过身来，那种咄咄的无声的逼迫让她微微一窒，闭了闭眼，答道：“是。”她自己失去过一个孩子，她知道那种痛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有再多的理由，都不能剥夺一个母亲要求与孩子相守的权利。
　　然而他踏前一步，更加欺近把她逼仄在身体与墙壁之间：“可是我不答应呢？真真，你是他的妈妈，难道石头不是管我叫爸爸？我要是不答应你们走呢？”灯光下，她秀美的面庞，淡淡的如笼着轻烟般的轮廓早已深深的刻入心中，他不知餍足的看着她，再不掩饰胸中的热切与志在必得：“我不答应，你听好了真真，我不答应。”
　　泪水顺着面颊流下来，她狠了狠心说：“有什么办法呢？你不答应又有什么办法？我不爱你，翟放。我心里一直有别人，我爱的是他不是你。事情走到今天我不是没有责任，你要怪就怪吧，可是感情不能当作债务，我没有办法假装爱上你。”她闭着眼睛，可是感觉到他紧紧拽着她胳膊的手在一分分放松，直到很久以后，泪光中她睁开双眼，才发现门扉轻轻颤动，眼前已然人影全无。

作者有话说

　　还差7000多，看来每个周四都是我的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