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放手》燕堂

12、放心

　　萧睿问起买卖上的事，苏绮阳觉得不便多谈，只说是还行。

　　萧睿语气平淡，却是揭了苏绮阳的底：“还行？我看绵州城并不大，却有好几十家胭脂水粉铺。只靠卖给本地人，恐怕卖不了多少吧？应是十之八、九都是供应皇宫了，只是你与皇商王家来往并不多，怕是在他家的供货单子里没占多少份额吧？”

　　苏绮阳听他竟然对绵州城的胭脂生意如此了解，奇怪问道：“你也懂做买卖？”

　　“那是自然，我也是正经买卖人。”萧睿道。

　　“啊，你也是商人？”苏绮阳有些吃惊，他是世家大族的贵公子，怎么会经商呢。

　　“怎么，你不信？”萧睿挑眉。

　　“可是，云夫人不是你的堂姑母吗？”云夫人的娘家是高门大户，这个娘家也就是萧家。

　　萧睿正色：“她是我堂姑母不错，可是萧家并非只有一枝，萧家人有富贵的，也有落魄的。”

　　萧睿的话是没错，他也并没有说自己是那落魄的一枝。

　　可苏绮阳听了，却是认为他就是萧家族中没落的旁枝，做官无望，就做起了买卖。心下的警惕立时就放下去了。

　　在这古代，达官贵人几乎可以为所欲为，虽说萧睿救了她，看起来也并不是什么坏人，可她还是不想与他有过多的来往。

　　如果他是商人就无所谓了，商人虽有钱，可是没有权，交往起来没有太多顾忌。

　　苏绮阳遂笑问：“那你都做些什么买卖？”

　　萧睿道：“那可就多了，绸缎、茶叶、当铺、酒楼都有。哦，对了，这贤和楼就是我一个朋友开的，他还欠着我银子没还。我们今日多吃他些，千万别客气。”

　　正说着，酒保上来了，端上来两个精致的小炖盅，在两人面前各放了一个，就躬身退下去了。

　　还没开盖就闻得香味扑鼻，苏绮阳问：“这是什么？这么香？”说着就要是掀盖子。

　　萧睿说了声：“慢！”然后倾身帮苏绮阳打开了盖子：“小心烫着手。”

　　苏绮阳一看，只见里面有鲍鱼、鱼翅、香菇、冬笋等，浓郁鲜香。她拿筷子夹了一口，只觉软嫩柔润，不由问：“这，不会就是佛跳墙吧？”

　　萧睿说：“正是。这个能补气养血，你多吃些。”

　　苏绮阳低头又吃了一口，称赞道：“嗯，好吃！今日一定多吃些，帮你把欠的银子回点儿本儿。”

　　萧睿朗声笑道：“好，一定要吃回本儿。”

　　看着苏绮阳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萧睿很是满意，心似乎被什么填满了，连佛跳墙都比往日好吃了许多。

　　知道苏绮阳的胭脂生意不太好，萧睿问道：“我在京中有些做胭脂生意的朋友，我帮你如何？”

　　苏阳忙摇头说：“不用了，不用了。多谢你的好意，等我的荷花粉做好了，云夫人用着好的话，以后就不愁卖了。”

　　萧睿点头道：“好吧。”顿了一下又问：“最近家里还好吧，可有人说你的闲话？那个洪山没有再纠缠吧？”

　　“没有。”苏绮阳说起洪山，很是有些辛灾乐祸：“你说那个洪山也真够傻的，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找人将打他的人打了一顿。那人的爹找到他家里，将他家砸了个稀烂。洪山不但没报了仇，还把他诬陷我的事暴露了出来，如今大伙儿都说他的话是胡说八道，根本就不能信呢。”

　　看苏绮阳高兴的样子，萧睿也笑了：“可不是嘛，那个混帐就是个傻子。这还是被我割了一只耳朵，通了一窍，不然他会更傻。”

　　二人说说笑笑，吃完了饭。

　　春绿已经买好了颜料纸笔，过来接苏绮阳了。

　　萧睿虽有些不舍，却也只能与苏绮阳道别。

　　刚才阴沉的天气已经转晴，西北天空乌云散尽，又是晴空丽日。苏绮阳只觉心情也开朗起来。

　　萧睿救了她两次，本来她是该感激的，可是见了他又总是战战兢兢地，只怕说错什么，做错什么，会得罪他。今日却是解了她的心结，自己又多了一个朋友，只觉天地都宽了。

　　苏绮阳高兴地回了店中，专心画瓷瓶的图样不提。

　　萧睿目送苏绮阳走远了，萧斗上前报告：“二爷，京城有些急事……”

　　萧睿听了，道：“那我们回去一趟，过两天再回来。你派个可靠的人，在这儿照顾苏姑娘，记得别让她发现了。”

　　却说苏杏娘，自从那晚以后，又将贾老爷笼络住了。

　　杏娘今年一十六岁，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身子鲜嫩如春笋。她又从洪舅母那里学了些房中秘术，每次都使尽浑身解数，尽心侍候贾老爷。贾老爷没两天儿就又爱她爱得夜夜春风了。

　　贾兴威这人第一爱做官儿，第二爱美人。只要美人对他的官位没有威胁，他还是很舍得花钱花心思宠的。

　　这不，没几天，贾老爷就将杏娘房中的几个丫鬟婆子的身契都交给了她，还把内宅中的一应事务，除了采买，也交与了苏杏娘。

　　苏杏娘重新得了宠，洪氏进出贾府自然也容易了。她三天两头地来，来了就唠叨着，让女儿想法治治苏绮阳。如今她娘家侄子还在床、上躺着，苏四方过继的事儿也没成，这些全都是因为苏绮阳。洪氏恨不得苏绮阳天天倒霉，夜夜受罪。

　　苏杏娘也恨绮阳，但是这次她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怕自己一时做错了，又惹得老爷生气。

　　杏娘房中的马婆子听了，献计道：“姨奶奶，这事儿用不着惊动老爷。只要姨奶奶说句话，婆子我到外面找几个衙差大哥，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帮姨奶奶把事儿办了。”

　　苏杏娘一听，眼睛一亮：“这样成吗？要怎么办才好？”

　　马婆子凑到苏杏娘跟前：“姨奶奶，如此……这般……这样办。”

　　苏杏娘乐了：“好，那你去办吧。办好了有赏。”

　　日升月落，转眼间四天过去了，苏绮阳的荷花粉和瓷瓶都已做好了。

　　吃过早饭后，苏绮阳就带着春绿来到店里，将荷花粉一一装进阔口圆底的精致瓷瓶中，盖上盖子，准备下午给云夫人送过去。

　　春绿高兴地一边装，一边说：“这瓶子这么好看，这粉这样细腻，云夫人一定会喜欢的。”

　　苏绮阳虽对自己的作品也很满意，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是比咱们往日的强一些，只是云夫人什么样儿的粉没用过，”沉吟一下，道：“还是希望她能满意吧。”

　　“她一定会满意的，以后咱们的水粉也肯定会卖得好的，”春绿对自家姑娘的手艺十分有信心，“没准儿以后咱们也能成了皇商呢。”

　　苏绮阳笑着拿手上的粉在春绿脸上抹了一下：“你这小丫头，还挺敢想的。”

　　“姑娘，你欺负我。”春绿也飞快地伸出手指，在苏绮阳脸上也抹了一下。二人互相看着对方，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主仆二人高高兴兴地干着活，谁也不想祸事又在眼前了。

　　却说萧睿把京里的事儿处理了，又匆匆赶回了绵州城。

　　回城后，萧睿连住处都没回，就要先去看苏绮阳。走到苏家附近一个茶馆时，萧睿才想起自己骑马回来，肯定是一身尘土，就又转了主意。到茶馆中要了一个雅间，叫伙计打来清水，净了净面，刚想叫萧斗回宅子去拿衣裳，就听得楼下一阵喧闹。

　　有人说道：“咱们先在这儿喝口茶，一会儿兄弟们都卖力点儿，进去不用说别的，先砸，砸完了再说有人告她的胭脂是假的，害得人家脸上起了疹子。”

　　几个人应道：“好嘞，王五哥，你就请好吧。”

　　胭脂铺？这附近只有苏绮阳家一个胭脂铺，萧睿一听就上了心，慢慢推开了窗子，向楼下望去。

　　只见是几个差役模样的人，一共五个，有的歪着肩膀，有的干脆将脚踩在了条登上，腰里都别着刀。

　　萧睿眼珠一转，叫住了萧斗：“别回宅子了。你去衣裳店买两身粗布衣服，再去买些胡子、假发什么的。咱们扮成山大王，吓吓这帮孙子。”

　　萧斗一听，这倒是好玩，有热闹可凑，有架可打，高兴道：“二爷放心，我这就去置办。”

　　萧斗走后，萧睿又叫来了伙计，拿出了一锭银子，吩咐道：“去，给楼下那几位差爷添些酒菜。他们要问，你就只说是有人孝敬，不要说出我来。”

　　伙计是个新来的，说道：“爷，我们这里没有酒菜。”

　　萧睿斜了他一眼：“你这儿没有，就出去去买。剩下的钱都归你了。”

　　伙计一听这个，高兴地连声称是，又躬身谢了萧睿。出了雅间的门，又不敢相信地拿牙咬了咬银子。这锭银子办几桌酒席都有了，这下可赚了！

　　小伙计兔子似地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工夫，就打好了酒，买了几样肉菜。一进茶馆门，正看到那几位衙役要走，忙上前拦住说：“几位爷，有人叫小的给你们送酒菜来了。”

　　几个衙役在街上横惯了，只道是有人要求他们办事，不疑有他，连问都没问，就又重新坐了下来：“如此，我们哥儿几个吃了酒再去，也不急在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