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死亡报告》次隅

18、黑衣女人

　　肖莺坐在赵昇的床上，看着书架上赵昇留下的那些书。

　　赵昇不愧是一个侦探小说家，他书架上的许多专业刑侦书籍，连肖莺这个刑警都没有看过。肖莺随意拿起几本书看了几眼，这些书上只是密密麻麻地写着赵昇的笔记，与一些他突然产生的灵感。肖莺没从这些书里面发现什么线索。她又拿起了一本赵昇的笔记，在月光下辨认他的字迹。

　　赵昇写了很多刑侦小说，但是偏偏有一个短篇爱情小说，却是他最为人熟知的作品。肖莺现在手里拿着的，就是赵昇那本爱情小说的草稿。

　　那本小说讲的是一个男青年在网络上陷入热恋，他和他恋爱的对象计划在现实中奔现，他们也确实见面了。女孩儿很美，虽然脸有些僵硬，但还是远远超出了男青年的预期，没有任何犹豫，他俩就同居了。但是同居之后，男青年却发现他的对象即使是在和他睡觉的时候，也不愿意卸妆。

　　这个时候男青年已经很爱很爱女孩儿了，他觉得也许是女孩儿对于自己卸妆后的面容不满意，所以才会这样极端，于是他也不愿意勉强女孩儿卸妆。但是一颗好奇的种子还是在他心底种下了。终于有一天，女孩儿熟睡了，男青年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拿出他早就准备好的卸妆水，轻轻地帮女孩儿卸妆。但是不管他怎么擦，女孩儿脸上的妆都不会被擦掉，就像是本来就长在脸上一样。

　　然后男青年就发现了女孩儿的秘密，原来女孩儿一直在他面前戴着人·皮面具。女孩儿被男青年惊醒了，她发现自己的秘密被男青年发现了，尽管男青年一再表示他不介意女孩儿真正的脸，但是女孩儿为自己的脸感到无比的羞愧，于是她掩着面，把男青年给杀了。

　　即使是一篇爱情故事，在赵昇笔下，也充满了血腥和欺骗。

　　他的读者看到这个故事，有的说赵昇是在讥讽那些整容女，有的说这是一个现代版的聊斋故事，还有的说这个故事其实是在探讨爱情里面的信任问题。

　　所有人都觉得在这个故事里，男青年是作者的化身。以前肖莺也是这样觉得的，但是现在再回过头来看这个故事，肖莺却觉得赵昇更像是故事里的那个女孩儿。

　　赵昇的书桌上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的那张照片是赵昇大学时候拍的，里面有他、有他的妻子王聪燕，甚至还有王聪燕的前男友，他们在一起笑得很开心……究竟赵昇和王聪燕以及王聪燕的那些前男友们是什么关系，现在恐怕没人说得清了。

　　肖莺拿起相框，抽出相片，在相片背面看到了这样一句话：天已经亮了，我也要醒了。

　　肖莺突然想起来，在赵昇的那篇爱情小说里，有这样一句话：我们身在黑暗中，像是两个盲人，互相触碰着，支离破碎也仿佛是全部。于是我们心满意足地拥抱了，谁也不愿将黑夜结束，因为当天光大亮，我们看见彼此惊骇的脸，就再也无法拥有自欺的安慰。

　　肖莺叹了一口气，把相框重新放回书桌上。但这相框却一下子没放稳，往右边滑了一下。

　　肖莺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有问题！

　　她退后到离书桌几米远的地方，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书桌，发现这个书桌好像并不是水平放置的——它的右侧要稍微低一些。这不是肖莺的错觉，肖莺在书桌上放了一个小球，那个小球自然而然就往书桌右侧划过去了。

　　这个书桌本身的设计是没有问题的，那么问题就是——

　　肖莺移开书桌，发现书桌底下右侧的地板果然微微有些凹陷。肖莺一下子兴奋了起来，这应该就是赵昇说的藏着笔记的那块地板！

　　她激动地把地板打开，发现地板下果然是空的，只是里面没有放任何东西。

　　什么也没有？肖莺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

　　难道那笔记真的只是赵昇在骗她吗？赵昇这样大费周章的骗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肖莺觉得事情绝对不会止步于此，这里面一定还另有隐情。在她回到家之后，马上给洪强打了一个电话：“洪强，你能帮我弄到赵昇老家附近的监控吗？”

　　洪强既然是局里电子刑侦方面的专家，对于电子信息这方面的技术当然也不陌生，临时客串一下黑客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洪强听到肖莺的话，却大惊道：“莺姐，这可是犯法的！犯法的事情我不能做的！”

　　“好吧。”肖莺听到这个回答并不感到失望，她也不能要求别人为她做犯法的事。于是她又问道：“那么要怎样我才能够拿到监控呢？”

　　洪强犹豫了一下，说：“我以前大学时候的好哥们也是做这方面的，你可以咨询一下他。”然后他就把他好哥们的联系方式给了肖莺。

　　肖莺给的钱足够，洪强的“好哥们”很快就把肖莺的需求落实到位了。没两天，赵昇老家附近三十天内的监控就全部传到了肖莺的电脑里。

　　赵昇老家只是一个小乡镇，监控覆盖得不像城市里面那么全面，但是关键路口的监控还是有的，比如进出这个乡镇的主干道，又比如医院、学校、镇政府之类的重点公共设施。肖莺仔细研究过赵昇家在镇里的位置，发现如果要去赵昇家，极有可能会经过学校。

　　接下来几天，肖莺一直在看监控，重点关注学校门前那条路上的录像。而几天的观察下来，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

　　这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身形高挑。她在半夜十一点的时候从学校前面，往赵昇家的方向走去，而在大约一个小时后返回。当然最巧的是，她是在赵昇死的当天出现在这个乡镇的，极有可能就是她拿走了赵昇的笔记！

　　发现这个人，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学校门口的那个监控，在半夜十一点那么暗的环境里，根本就没法清晰地拍下女人清晰的面部。肖莺只得再次找到了洪强向她推荐的那个“好哥们”。

　　“目前能拿到的公共区域的监控，就只有这么多了。”洪强的“好兄弟”对肖莺说道。

　　肖莺问：“如果是私人安装的监控呢？”

　　“这方面我还没有查过，不过那么个小地方，会在自家门前安监控的，恐怕也没几个吧。”

　　肖莺依稀记得自己当时在赵昇家附近晃悠的时候，在一户人家门口看到过监控。肖莺道：“好吧，那我自己再去查一下。”

　　她又再次去到了赵昇老家，这次她重点寻找赵昇家附近安装的私人监控。在一番查探之后，她果然找到了之前她注意到的那个监控。监控的主人本来不乐意让肖莺把他家监控的资料拷走，但是在肖莺给了一笔数额不小地的钱做报酬之后，他们也就欣然答应了。

　　这次，肖莺通过监控里的影像清晰地看见了那个黑衣女人的脸。

　　她立刻给陈局长打了一个电话：“局长，那个连环杀人案我有新的线索了。”

　　陈局长刚开始还没特意在意，只是说道：“不是让你不要再继续查下去了吗？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那个案子还没结束，他们可能有同伙！”

　　肖莺这话让陈局长重视了起来：“具体怎么回事，你说？”

　　“我这几天去了赵昇老家一趟，想要找到赵昇口中的那本笔记，但是等我去了才发现那本笔记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我通过查看他家附近的监控，发现了一个可疑的黑衣女人，她在赵昇死的当天的半夜去过赵昇家附近，现在我拿到了有她清晰面部的视频。”

　　事关多起命案，陈局长也不敢含糊，他立刻让肖莺把黑衣女人的照片给他传了过去。但是过了几个小时，他却给肖莺发来消息，说这个黑衣女人也无法在民政系统里找到对应的人——就和赵昇、和道哥一样。

　　事情重新变得复杂起来，肖莺回到了永德市。

　　目前还被拘在局子里的那个钢琴少年之前和赵昇、道哥相处过一段时间，肖莺觉得或许他会知道一些关于那个黑衣女人的线索。于是她就和那个少年谈起了这个黑衣女人，但是少年一口咬定赵昇和道哥一直都是单独在一起行动，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肖莺口中的那个黑衣女人。

　　即便知道有这么一个黑衣女人的存在，没有更多的信息，那也是白搭，肖莺感到很头大。

　　不过事情很快就出现了转机，因为那个黑衣女人自己找到了肖莺。

　　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肖莺去超市买了一大堆速食食品，准备靠这些速食食品度过接下来的一周。就在她在小区的停车场停下车，提着好几大个购物袋往家走的时候。那个黑衣女人出现了。

　　肖莺一开始都没察觉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她在查的那个黑衣女人，因为她的脸又变了。那个女人走过来问肖莺提这么多东西，要不要她帮忙，还没等肖莺回答，她就顺手接过了肖莺手里的几个购物袋。肖莺还在心里感慨，这年头就是好人多的时候，那个女人开口说话了，她一说话，就惊得肖莺差点儿把手里的东西都扔出去。

　　“我知道你最近在查我。”

　　两人单独进入电梯的时候，女人这样说。

　　肖莺一听就觉得事情不对头了，她警惕地看着女人，做出了防卫的姿势。

　　女人莞尔一笑：“放心，我对你没有敌意，我所做的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我不是很明白。”

　　女人继续说道：“我和‘道哥’、‘赵昇’不是一伙的，这点你放心，只是我恰巧知道赵昇的那本笔记里都写着什么，而那本笔记不适合你看，我就提前把它拿走了。”

　　“那赵昇的那本笔记里写的是什么呢？”肖莺试探地问道。

　　“一些……赵昇对于这个世界的观察与感悟。”

　　“你这话就有意思了，如果只是一些观察与感悟，那为什么我不能看呢？”

　　电梯门打开了。女人一直按着开门键，没有走出电梯。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恨你爸吗？”

　　像是一声警钟在肖莺耳边敲响，肖莺听到这话，眼睛都眯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调查我？”

　　女人说：“我没必要调查你，你的事情我都很清楚，我是你爸的朋友。”

　　“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女人却没再回答了，她只是对肖莺说道：“我知道你很恨你爸，但如果我告诉你，只要你看了这本笔记，你就会变得和你爸一样，你还会看吗？”

　　“我……我……”肖莺半天回答不上来。

　　女人把手里的购物袋递给肖莺，说：“你到地方了，出去吧。记住别再继续查下去了，赵昇和道哥已经对这个世界无害了，再查下去害的只会是你自己。”

　　女人一把把肖莺推出电梯，电梯门关上，女人离开了。肖莺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看见女人正看着她温和的笑着。

　　肖莺眼底满是迷茫，她发现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掌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查的这个案子又和她爸有什么关系呢？肖莺仿佛看见一张隐形的网，牢牢地把她套住了。她以前一直都相信她爸是出轨抛弃了她和她妈，可是现在她也忍不住像她妈、像陈伯伯一样问了起来：她爸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切郁结于心，肖莺急切地想要把她内心的情感宣泄出去，可是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愿意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宣泄情感的那个人，要在一年之后才能再与她见面。

　　本来肖莺的一个月假期就还没有结束，于是她毫无心理负担的抛下工作，回到了老家，现在她比以往更加急切地想要知道她爸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4000字的一章，同理明天是没有更新的哦！（又到一年高考时，不知道有没有参加今年高考的读者在看我这本书呢？如果有的话祝你金榜题名，考上自己想去的大学！这几天好好休息，过几天再追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