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7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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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有片刻的宁静。
我的手依然被乔书平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一如既往地冷，还有些微微的抖动，可是他牢牢地攥着我的，我试图抽离，却被他更紧地握着——那样冰凉的手，竟然让我感到一丝丝的暖。
“左理，人生一辈子，最痛苦的，莫过于没有后悔药可卖。如果有，我想，安然依旧不会选择服下。她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嫁给你，照顾你，我们都知道原因。”乔书平顿了顿，似是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其实她当初完全可以不作那样的选择，可是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善良是美好的品质，却不是任人揉搓的借口。我希望，我们大家都能记住这一点！”
这一下，室内彻底安静下来。
我望着乔书平。即便隔着墨镜，我也能感受到他眼中的炽情，还有，担忧。
我很努力地弯起我的嘴角冲他笑，可是我知道我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
他轻轻地握了两下我的手，唇角也微微地弯了起来。一如，我熟悉的乔书平。
我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是刘劲。
我扫了一眼室内的两个人，走去了阳台，还小心地拉上了阳台的落地门。
刘劲是来询问乔书平的。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个下午，乔书平本应该在医院接受一个心电图的检查，可是他爽约了。
“那些都是小事，可是小欢欢，你的乔叔叔可不比当年了，不能让他激动，不能让他受刺激，他受不起了……”
透过玻璃落地门，我能清楚地看到，乔书平扶着一边的扶手，拄着手杖，慢慢站了起来，径直走到左理的轮椅跟前。他似乎在跟左理说什么。左理的唇边挂着我最熟悉不过的笑容，我莫来由地一阵心慌。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细说。但是，这一次，你们既然来了，有些事，你必须得如实告诉我。刘劲，不论怎样，我有权知道乔书平的真实情况。”
说着，我便匆忙挂断了电话，急急冲进室内。
许是拉门的声音惊动了室内的两个人。我再进去时，乔叔叔已经重新坐回到沙发上，而左理，依然在笑。
“乔叔叔……”
我担忧地叫。
他抬头，慢慢地转动着他的脸，似是找寻我最准确的方位。我往前走了几步，直走到他跟前。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你乔叔叔在问我们的日常生活呢，他很关心我，也很……关心你。他的教诲，我都记着呢。”
“那就好……”
我还来不及插话就听见乔书平低沉的声音。
“天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乔叔……”
我想留他的。哪怕什么也不说，能和他多呆一分钟，也是好的。可是……
“放心，您老的话，我铭记于心，遵照执行，绝不打折扣。”旁边左理淡淡地说，“想留您老人家在坐会儿，可是这家里，有我一个就够安然忙的了，又没啥准备，实在不好意思再留。反正以后有机会的。”
乔书平站起来，握紧手杖。我想上去扶他，刚一碰到他胳膊就被他轻轻格开，我只能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我送您上车吧。”
我们公寓离车站不远，但天已黑尽，那条路虽然平坦，我仍是有些担心的。
乔书平不置可否，只是走在前面，步子迈得有些大。
“老婆，你可要早点回来，我饿了。”
我关上门，终于暂时把左理的声音关在门里面。可是就这么一刻耽搁，乔书平已走出了好大一段距离，我匆忙撵上去，才发现他喘得有些厉害，脸在路灯的映照下，有些发青。
我想起了刘劲的话。
“乔叔，你不舒服？”
他淡淡摇头，脚下步子越发地大，连带着整个人走得有些歪歪斜斜。
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才发现他整个人都有些抖。
“书平，你怎么了？”
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唇也紫得厉害，可是他还是摇头。
“我……没事……”深重的喘息带着声音都已经变形。
“你的药呢？”
我放开他的胳膊，在他的风衣外套中摸。居然让我一下子就摸出三个不同的小瓶子。全不是我以前熟悉的那些，更没看到我走前给他准备的那些药盒。我闭了闭眼，问：“是哪一个？”
“白色的，两片。”
我顾不上想其他，按他的吩咐，找到白色的那个小瓶子，倒出两颗药，递给他。
他一手抓着自己的左前襟，一手迅速地把药放进嘴里。我把自己的身体移过去，紧贴着他的。
他的身体抖得很厉害，我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让他的上半身可以搭在我的身上。
我从来没有那么一刻，痛恨自己不算太高的身材。如果我可以再高点，我就能让他靠得更舒服，至少，在这一刻。
我们刚好站在小路的尽头。再穿过一条小支路，就是外面的车站。天已经黑尽，四周没有人，只有，我和他，紧紧地依偎着，站在昏暗的路灯下。
我紧紧地闭着眼，拼命地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这一刻，天地之间，只有，我们俩！
几分钟之后，我听到头顶悠悠的声音。
他说，谢谢。
我蓦地站得笔直，我抓紧他的胳膊，我的眼眶都是红的。
我说，我们之间，难道用得上这两个字？
他没有说话，他只是拿过刚刚被我拿在手中的手杖，握紧，在地上探寻了下，便一个人，慢慢往前走了。
我一把攥住他的衣角。
“对不起。”
他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这三个字，我们谁也不要说。”
然后，他慢慢地转过身来，向我伸出手。
“来，过来。”
我往前走了两步，指尖刚一触到他的手心，就被他一把抓住。我重新回到那个熟悉的怀抱。
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
他不断地呢喃我的名字。
欢欢，欢欢，我的欢欢。
他说，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是心痛，我那里，心那里，好痛……我的欢欢。
你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啊，欢欢……
他突然停下来。我的脸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贴着的地方一阵紊乱的跳动。
我挣扎着想去看他的脸，却被他的手掌死死地压着。
“这种日子不能……再继续！
这句话，他接连说了两遍！
“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我不知道今天左理是怎么了，不过你不觉得他很刻意么？我想，他是故意的，我想也许他猜到了什么，他不过是想故意刺激你罢了。平时的日子……其实也还好吧……”
“欢欢，你不用委屈求全。我来了，有什么事，就是我出面了。无论我是哪一种身份，我都不允许你再受一点点委屈！决不允许！”
我什么也不想再说，我只是任由自己的身体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他不会知道，这一辈子，只要有这个怀抱，即使受点委屈，又有什么呢？
我不知在他怀里贪恋了多久，才惊觉时光飞逝。我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
“不早了，我送你去车站吧。”
“不用。还是让我送你回去。
“不……”
他一把抓起我的手，“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愿意和我有机会再多呆一会儿？”
很显然，两个问题我都没法选择否定的回答，所以，我只能由他牵了我的手，又由着来路返回。
来时漫漫，去时却飞逝如电。仿佛只是眨眼间，公寓已近在眼前。
“你到了？！”
我没有说话。
“你进去吧，我站两分钟也回了。”
“我再送你……”
这话说得我自己都觉得好笑。乔书平差点笑出了声。
“你意思，我们今天一晚上，就在这条路上走来走去？”
我的脸微微地泛红。我低下头不敢去看他。
“放心吧，这条路来回两次，我没问题的。”
“可是……”
“没有可是。我是乔书平，你永远可以依靠的乔书平！无论何时何地，什么条件下，你都要记住这一点，牢牢地！”
最终，当然是我妥协了。我故意弄出一些声响，似是拉开门，走进去。
我看见乔书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我脱下我的鞋，有节奏地敲击门口那几块方砖。
我看见他原本有些紧绷的脸渐渐放松下来。然后，我看见他燃起一根烟，烧到快一半的时候，他才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吞吐。轻雾飞扬，他的脸渐渐掩藏在烟雾之外。
然后他拄起手杖，慢慢转身，渐渐与夜色溶为一体……
我忽然，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72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