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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九章 误燎冰龙 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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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误燎冰龙 中
[主子,主子。]少言气喘嘘嘘的抓住了一身素服,随意的披了一件短毛灰鼠皮裘的伊忻,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主子,您就别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闹呀!]
[什么闹呀?明明是他不对吗!]伊忻不服气的反驳道,而一提起了那个人,伊忻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个该死的家伙,从即位到现在恋歌人影也没看到,好歹自己也算是他的嫡母呀,竟然连问安都找内官代劳,每次都说偶感微恙,这一恙恙了十多天了,真是气死人了。
话外一提,虽然成康一直没有进入慈航宫的原因很简单,他不想管一个比他自己还小的人叫“母后”,虽然那日道恼之时,阁着三层的布幔,自己也已经叫了,但是对于这种场面,成康的心中想,还是能面则免吧。
倒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的风华则三天两头的去找伊忻聊天,几日下来,因为年纪相仿,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想着想着,一甩甩开了少言的手,伊忻拔腿就向通往崇政殿方向的必经之路,梅院跑去,边跑边头也不回的负气的喊道,[哼,今天我就找他的那个新任的礼什么书(礼部尚书- -),说这个理。]
[主子…]顾不得恢复一下呼吸,见伊忻跑了出去,少言连忙的追了上去,可被伊忻一转两转之后,到了御花园的廊口处,就再也找不到伊忻的影子了。
哼,越想自己越倒霉,越委屈,莫名其妙的做了可以做自己祖父的先帝的皇后也就罢了,至少,无论从那里看,先帝载德对自己还算是不错。可是,这皇后连一年的时间也没做到,自己就直线升级做了太后,还变成了一个比自己岁数都大的新皇帝的母后。
在很多人眼里,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只不过是左相国庶出的旁支子嗣,长的也算不得绝色,充其量不过是个长的可爱的孩子而已,甚至连自己的父亲,伊老相国在见他的时候,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还要自己提醒他。而之所以自己会被送到皇宫做尚侍,不过是父亲为了不让自己的异母同庚的弟弟到这里来过不见天日的日子。对于自己竟然得到皇帝的垂青,没有经过嫔妃,直接就由尚侍做了皇后,而且封后的时候只有十五岁,却是完全出乎父亲的意料的,先帝宣布这个诏令的时候令所有的人都感到十分的意外,巴结的,妒忌的,还有父亲那一看就假的“慈爱”眼神,都向自己席卷而来。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自己比他们更意外,对于先帝,当时自己只是见过一面而已,自己不过是被那满树美丽的雪白的梅花,吸引了注意力,而停在树下看了看而已,哪知道被散心的先帝看到了,而当时他只不过是问了一句自己的名字,谁知道第二天自己的名字就变到了封后的诏书之上!
自己也就一时间成了宫闱间攻击的重点,自先皇后生三皇子时而逝去之后,空缺了将近二十五年时间的后位,一度曾因离永禄的存在而仿佛有个定论而一度消停过,但在六年前离贵妃突然的去世,使的这六年间,争夺后位的争斗越演越烈,谨贵人(十一皇子之母妃),李皇妃(九皇子母妃),在各自的拥护者的支持下,第二天就向自己示威来了,不过,好在他们都还算精明,看出了自己并不在乎这些,所以都暂时的放过自己,反正自己没有皇子,不会和他们的儿子争夺那个黄澄澄的宝座。
不过,打死他们他们也想不到,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安平王会兵变逼宫,夺了那黄澄澄的宝座,记得在后宫为先帝守灵的时候,两人那原本铁青的脸在听到那个圣子“善意”的“劝告”时立时变的比梁上白帆还要白,自己就觉得好笑,反正自己也并不是非要见那个“儿子”不可,只是对于这个传闻中杀人如麻,青面獠牙般的人物有好奇的感觉,就象,人们即怕鬼又对鬼产生好奇的感觉一样。
想到这里,伊忻不禁的笑了出来,因成康的无礼而产生的气愤也随之的消失的了无踪迹。环看了一看那美丽的梅花,不禁又想起了载德,那个虽然霸道,却对自己很好的老人,他每次到自己那,不过是和自己聊天,谈些奇怪的话题,却连自己的手都没有碰过,虽然自己对此感到很奇怪,但是也没有去问,反正,自己也不爱他,更加的不想做生孩子的工具,所以,他不碰自己,反而更好。
不知什么原因,那日自己好心“救”的那个受伤的男人的脸庞忽然的浮现出来,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被安平王的人抓了起来?还是已经逃走了?
[希望是后者。]伊忻不禁轻声的喃喃出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的摇了摇头,不解的说,[奇怪,我为什么会想到他?]思索了片刻之后,习惯随遇而安,性格有些随意,有些主观的伊忻在看到了被北风卷到了空中状似浪花的梅花花瓣飘落在厚厚的积雪之中时,立刻的将这个问题丢到了爪瓦国去了,赞美之声会心而出,[啊,好美呀。]
于是,被这美丽景象所吸引的本就无所事事的伊忻立时的忘记了所有的不快和疑问,静静的沉浸在梅院这梅雪的景象之中……
而在距离梅院仅仅相隔了数百步距离的另一边,依旧换回了一身白色安平的胡式短裘毫无一点天子迹象的成康则是眉头轻皱的看着一脸无辜状的玄茶,而玄茶身后手捧着托盘中的明黄色的服饰的小春子则一副大难临头的感觉。
[何意?]右手指着小春子手捧的托盘,成康冷冷的问玄茶,[从何时开始宫内省可以挟制皇帝的意思了?]
[兄王呀,这和小弟可没关系。]新任的宫内省尚书玄茶双手一摊,一副不关吾事的表情,[你知道的,宫内省虽说名义上是小弟管理,实际上做主的仍是原本那些郎中们。]
[哼。]成康没有说话,只是冲玄茶发出了一声冷哼。
[兄王呀,真的不关小弟的事呀。小弟知道您最近心情不悦,怎么敢来拿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没事招您的厌呢?那个左相国的长子伊郎中,一口一个圣人,一口一个祖宗的,小弟实在是没有办法。]玄茶不禁的叫苦道,成康今日的心情恶劣程度显然比往日更甚,最明显的例子,虽然以前他也有不悦,但至少都还保持着笑容(虽然笑的比较假),可是这次不知他到底遇到了什么,竟然十多日阴着个脸,甚至是在和自己和月儿独处的时候也不例外。
不过也难怪他心情会不好,他所发布的命令除了官员的制度由三公九卿制变为三省六部制这个变动了名称的不大不小的改革顺利的实施了以外,其他诸如,减五税一为十税一,废除奴隶文书等等的事情或停滞不前或是在以左相国为首的守旧势力的抵挡之下不了了之。
[你去告诉伊文,就说,朕会对他父亲左相国让步,并不证明也会对他让步。]听到了伊文的名字后,成康的声音虽然依旧平淡,但给人的感觉却也越发的冰冷起来,[若非顾及他们父子在百姓中尚有仁者善人的虚名,他们父子早就步了李太尉的后尘了。]
[兄王呀,你认为这有用吗?]玄茶不禁苦笑道,对于像左相国和伊文这样的满脑子杀身成仁,动不动“冒死直柬”的人,当着他们的面除掉了拥护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的九皇子的太尉李氏一族,不但没有震慑住他们,反而给了他们直言谏君,苦心规劝的机会。
[哼,朕是不想给全了他们的仁义之名,自己落个乱杀忠臣的骂名,这并不表示朕是怕了他!]成康淡淡的说道,但平淡的语气掩饰不了那平静之下的已溢出的强烈的不满。
当时,若不是自己的理智拼命的在说不可以的话,估计,自己早拿刀一刀一个的把他们父子送去陪他们那一口一个的先帝和祖宗了。对于贪利之人,可诱之以利,贪欲之人可送之以色,胆小之人可对之以危,惜命之人则畏之于死。可对于伊氏父子这软硬不吃,水火不浸的死脑子,成康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那…]用手一指身后的龙袍,玄茶的眼中露出了询问。
[给朕拿走!]断然的拒绝了明黄旋目的衣服,就成康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对这明黄的亮丽的颜色如此的抵触,[朕说色尚白,就是色尚白。朕着何服饰还要听他们的不成?]
说完,转身就向梅院之处走去,背对着玄茶,成康淡淡的甩了一句,[不论是谁,跟来者杀无赦。]
[二世子,这…]小春子在等成康消失了身影之后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如何处置呀?]
[从哪拿来的,拿回哪去呗,或者内官大人想去试试兄王是否是说的出做的到?]被成康迁怒的玄茶就算是再懒散,再好性子此时也是一肚子气,瞥了小春子一眼后,不紧不慢相相反的方式走去。
试试?自己还没有活的太久的感觉,没事去摸老虎的屁股?我小春子还没有那么傻,我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对于新主子的个性,小春子也摸了个大概,只要你不做错事就可以,哪怕你为了不做错事而什么事也不做也没有关系。
吐了吐舌头,小春子抱着托盘一溜烟的跑了开….
不爽,不爽,不爽,这就是成康现在的心情,和成岚的无法回避的隔阂,从前日成岚所上的避讳的奏请更名的上疏上不就可以看出这一切了么?再也无法回到从前,这是成岚的上疏所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失去方知会痛到自己的内心已经麻木了,杀人,也再不需要给自己一个除掉他的理由了,或者说不要再给别人一个杀人的理由了,就象三日前在议政处,当众杀了李氏一族的领导者太尉一样,不需要理由,只要他妨碍了自己就是他最该死的地方了。
可是那个可恶的左相国!
自己明显的杀鸡给猴看不但没有震慑住他,反而让他以为自己嗜杀成性,勾起了他感化“暴君”的兴趣了。而自己却不能动他,因为这个固执迂腐的老家伙,不但门生旧吏步天下,在广林乃至大夏都颇有仁名,甚至在百姓口中,已经把他称为了“伊圣人”,杀了他,自己岂不是作茧自缚?毕竟现在还不是自己能随心所欲的杀人泄愤的时候。
越想越气,那个老家伙竟然当众说自己若再是如此,离亡国就不远了。难道如何会亡国自己不清楚吗?现在的大夏岂是他口中的“太平盛世”?外有硫东的战事,和大同那日日更近的威胁,内有百姓识不裹腹,天灾人祸不断,难道这样的大夏能算是“太平盛世”?虽然自己借着因大量官员被杀的机会将要职都拦入自己的嫡系手中,除了逝月那独特的身份不宜接近世俗的官职以外,连玄茶都被自己安排到了宫内省做尚书,可是今天,自己才发现,杀戮虽然是最快捷有效的办法,但是现在自己才发现并不是十分的有用。
[哼。]不自觉的冷哼一声,发泄般的运起了刚恢复了少许的内息,边走边一脚揣起了厚厚的积雪,立时一片雪花飞扬了起来。
[啊…凉…]一个略微有些埋怨的声音传入了成康的耳际…..
[什么人?]成康本能的问了一声,语气并没有因为方才的心情而产生什么变化,依旧是冰冷的淡淡的,并在心中暗想,谁这么大胆?竟然在自己心烦的时候打扰自己?恩?这个声音好象有些耳熟!
[这是我要问你的!]从来不自称“本宫”的伊忻,一直“我我”的乱叫着,少言劝了不知多少次,不料伊忻依旧是我行我素,连“本宫”都不说的伊忻,曾自然不会自称“哀家”了。
愤怒的冲到了成康的面前,心中为自己的不幸感到愤恨不已,还真是倒霉呀,赏景都被人溅了一身的雪。
[啊,是你!]当看到成康的面容之后,伊忻原本不悦的心情不知为何立刻变的好了起来,兴奋的问,[你没事了!]
[你…]看着伊忻手指着自己的脸,手舞足蹈的乱跳起来,成康隐约的想起了那个强行的给自己冠上了“男宠”称号的人。
[哼,连救命恩人的样子都忘了。]不满自己记挂了这么久的人竟然没有良心的忘了自己的样子,伊忻嗔怪道,[还真是个冰块。]
[哦,原来那日是你。]见伊忻那明显孩子气的表情,成康原本积压在心中的烦恼仿佛消失了不少,但仍未好到笑出来的地步,所以仍是淡淡的应了伊忻一句。
[喂,大冰块,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见成康应了一句之后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却始终没有再说话,终于忍不住的伊忻决定“提醒”一下这个健忘的家伙。
[大冰块?]知道伊忻是在叫自己,成康轻轻的皱了皱眉,顿了顿,续而问,[什么?]
[道谢呀!死木头。]见成康反问,伊忻不禁因气结有些无力的说。
[道谢?]重复了一遍,成康不觉有些好笑,自己最隐蔽的事情被他看到了自己还要向他道谢,多日不见的笑容再次的回到了那俊美的脸上,原先的冰霜也渐渐的退去,但看到了伊忻的小脸因生气而涨红了的时候,成康用带有淡淡笑意的声音说,[好,好,十分感谢你“救”了我!]
[这还差不多。]伊忻满意的笑了出来,一把的拦住了成康的脖子,拉近了些,边细细的欣赏,边说,[你笑起来真好看,只是为什么总绷着个脸呢?]
素来不喜于人过度亲近的成康出奇的对伊忻那唐突的举动没有任何的不适,任由伊忻揽住自己的脖子,淡淡的应了句,[是吗。]
[我先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伊忻。]在欣赏的够了本之后,伊忻放开了成康的脖子猛然的发现自己竟然还没告诉那个人自己的名字,于是就如实的说了出来,顿了顿,因问,[你呢?你叫什么?]
[成…]猛然的收住了口,成康忽然的想起了他那时说起自己时的反感,和两人之间那诡异的关系,顿了顿,方说出了那个永禄为自己起的表字,[永希。]
[程永希吗?恩,永希,永希,永怀希望,不错的名字。]望了望已经有少许暗淡的天色,伊忻的神情一黯淡,[时辰不早了,我必须要回去了。]
[恩。]成康淡笑着的应了一声。眼睛停留在伊忻那无法掩饰失望的脸上。
[永希,还能再见到你吗?]走了两步,伊忻忽然的转过了头来,期待的看着成康。
成康安慰性的向伊忻点了点头,伊忻那原本变成了苦瓜的脸上立时浮现出了大大的笑容,一蹦一跳的出了梅院。
静静的看着伊忻远去的身影,成康的眼中神光一闪,轻声的喃喃[左相国的太后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