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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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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醉尘从柳州出来之后,一路上总是碰上找他麻烦的人,这让原本十日的路程延长了二十日还没走完。而且找他麻烦的那帮人一次比一次人多,一次比一次难以应付。所谓双全难敌四手,任凭夏醉尘再好的武功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如今他不但身重剧毒,他身上有着大大小小近百处伤口,更受了相当严重的内伤,这让自诩能从阎王手里抢人的冷血神医龙奕天看了都不禁摇头。
龙奕天说夏醉尘的外伤其实并不严重,造成他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是内伤和毒伤。毒还好办,虽也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好在夏醉尘在中毒之时及时封住了自己几个大穴,使毒未能蔓延,也好在他随身带着当日离开凝香水榭时江飞扬赠予他的几颗解毒灵丹,以致他还能在短时间内抑制毒发。再加上无情对毒了如指掌,要解毒并不困难。
只是,夏醉尘的内伤就非常棘手,不但伤及心脉,就连五脏六腑都受到牵连。看得出对方是个功力十分深厚的武林高手,而且一心想致夏醉尘于死地。
“到底是谁?是什么人做的?”冬伶不明白,夏醉尘武功不弱,能将他伤至如此的肯定非等闲之辈,可他推出江湖这么久,还有谁会跟他过不去。
“我想应该是葛哮降吧?”祁小娈猜测道,“他中的是乾坤掌吧?”她看向徒弟无欲,乾坤掌是葛哮降的独门绝技,狠毒非常,中掌者很少能活下来。
“应该是吧。那天我们正好经过驼铃山一带,看见夏大侠正和一个人交手。对方一袭黑衣,还蒙了面,可是看得出对方是难得的武林高手,而且出手相当狠毒。夏大侠虽然武功高强,可是受了伤中了毒,没能受住对方的攻击。慕容跟我都与那个人交过手,我想若非是和我二人之力,恐怕还不是对方的对手。乾坤掌真是名不虚传。”无欲对当时的情况仍心有余悸,“如今谢曜禅死了,大师伯又回到了祁门堂,就连耶律玄明也在几天前宣布将边境大军无条件后撤百里,葛哮降现在应该是孤立无援了。”
“他孤立无援关夏大哥什么事?他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去找帮手吧?”没什么江湖经验的祁赐想不通。
“我想他只是想杀鸡警猴吧?”无欲想了想,又接着说:“江湖传言葛哮降座下第一剑客追魂剑已经为了一个女人跟他恼翻了,他狙杀夏醉尘也只是想告诉韩剑顺者昌逆者亡吧?”狗急都会跳墙,人要被逼得走投无路也是会不择手段的。
“神经病!那老头子疯了!”祁赐啐了一口。
葛哮降是疯了,他为了报仇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了。想到这儿,祁小娈摇摇头,原来报仇真的可以令一个人疯狂,她有些担忧的想着。
这几天,凡是能请来的人,冬伶都想办法找来为夏醉尘诊治,来为夏醉尘诊治。可是她也没听到第二个答案。这让冬伶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没人能治好夏醉尘的伤,想当初在关外她同样被秦忽辕打成重伤,不一样能救得回来吗?
“那是因为你爹和你师父愿意用自己的功力冒险救你。”无欲知道冬伶救人心切,但是仍然坚持告诉她残酷的现实,“问题是我们现在又可以到哪里去找两个像你爹和你师父那样内力深厚的高手,而且就算我们找到了,你又怎么说服别人耗尽自己的功力救一个陌生人。”
“我不相信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冬伶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她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夏醉尘,想起她三天前看到夏醉尘的那一幕,那种心痛的感觉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她跪守在夏醉尘的床前,轻恻地叹息,喃喃低语:“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她没有哭,但是谁都能从她的脸上看出心痛;她没有说话,但是谁都能看得到她的心里在流泪。这样的冬伶,让大家看了心疼。
“别这样,冬伶。”无欲将手放在冬伶的肩上,试图给冬伶一点安慰。“他不会有事的。”
谁都知道这句话是骗人的,在无欲身后的慕容傲给了这句话一个白眼。就连敢和阎王抢人的龙奕天都束手无策,看来这次夏醉尘是凶多吉少了。不过,说到从阎王那里抢人,慕容傲想起了另一个也有相同本事的人。
“我觉得还有一个人可能能帮你。”慕容傲说。
“谁?”
“谁?”
几乎是立即的,他的话立刻引起了两个女人的注意。
“祁啸天!”
“什么?祁啸天?!”无欲的反应有些夸张,她瞪着慕容傲,仿佛很惊讶竟会听到他会说出这个名字。
“祁啸天?”冬伶不解的看着那张原本没有表情,却因提了某个名字而有些咬牙切齿的慕容傲,“他能帮我?”印象中好象有这回事,当日那个家伙给了她忘字玉牌,还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以去找他。但是那个人似乎并未留下任何可以联系他的方式,这让她从何找起?
“怎么才能找到他?任断日!?”毕竟任断日是从祁啸天那里夺回自己的女人的,冬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
“不过我倒觉得,就算你不去找,那死小子也会自动来找你的。”慕容傲寒着声音说出自己的经验,“说不定他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正往这里赶呢!”慕容傲的眼角有些抽搐,这是他生气时的特点。
“不,说不定他就在附近,看着我们一筹莫展的样子傻笑呢!”无欲对祁啸天的评价似乎也高不到哪儿去。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冬伶不明白,一向冷静自傲的两个人为什么提到祁啸天会是这个样子,这根本就不像他们。
“冬伶,你放心吧!如果那家伙的目的真的如我和慕容猜测的那般,那夏醉尘说不定有救。”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无欲真的对祁啸天秉性了如指掌,这祁啸天还真的在第二天就来到了祁门堂,而且更是一来就指名点姓的要见冬伶和夏醉尘。
当然,也由于他与六情剑客渊源颇深,使得他一进祁门堂就没得到过好脸色,连杯茶都没有。这显然不是待客之道,更不是对待救命恩人之道。不过,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要是救活了夏醉尘,那么他要索取的报酬将是百杯茶万杯茶都买不起的。
听说他要诊治夏醉尘的伤,堂内所有为夏醉尘诊治过的大夫都来观看,就连龙奕天也被一脸好奇的老婆拖来。
号号脉搏,看看面色,再掀掀眼皮,祁啸天的诊治方法似乎和别的大夫差不多。“恩,他伤得太重了,的确已无药石可救。”
“怎么会?!”不是说祁啸天一定有办法吗?怎么连他也这么说?冬伶顿时慌得不知所措。
而其他吃过祁啸天亏的人则翻翻白眼,假装没有听到这句话,倒是一旁的祁赐看不过去了,出声讥讽:“你不要每次都讲同样的话好不好?换个新鲜点儿的台词不难吧?想要什么就直说,为了救夏大哥,冬伶不会不给你的。”
“你想要什么?”听了祁赐的话,冬伶抓住了关键点,祁啸天不会不明不白的帮她。
“问得好!”祁啸天拍手,为冬伶的爽快喝彩。“我要你的忘情剑和忘字牌。”
忘情剑和忘字牌是忘情剑客身份的象征,交出了它们就意味着交出了忘情剑客的身份,再也不是祁门堂的人。祁啸天的要求委实过分,在场的人无不对他的要求窃窃私语起来。无欲和任断日更是一脸想掐死他的愤怒表情。
所有的人都在等冬伶的最后决定,就连秦忽辕都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一切,而祁小娈则是一脸微笑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俨然一个旁观者。
最后的结果是祁啸天得到了他想要的,当然代价是他必须治好夏醉尘的伤。他给了冬伶一个小巧的寒玉瓶,透过晶莹剔透的瓶身,可见里面浅绿色的液体。“这是我的秘制宝药,可以给他试试看。若这药都起不了作用,冬伶姑娘,我建议你直接买棺材比较快。”
无求好奇的接过瓶子,打开瓶盖闻一闻,惊喜道:“这、这是回灵香露?”
无怪无心如此惊喜了,回灵香露是百年前就已经失传的灵药,当年“夺命无双”靳无双研制出天下第一奇毒天下无双的时候,就曾想过用回灵香露来解天下无双的毒,只可惜到死她都没找到。
回灵香露是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药,由回灵草经过极其复杂的工艺提炼而成,医仙晦明大师所著《晦明医经》中,回灵草为百药之首,极为珍贵。相传回灵草只生长在苗疆的毒沼林中,只有蛊王知道它的具体位置,而且回灵草百年方能入药,百株药草才能炼出数十滴回灵香露。更可惜的是回灵香露的配方百年前失传,如今没人知道除了回灵草,回灵香露中还加入了什么,所以自然没人能炼出了。
而无求之所以认识,完全是因为她丈夫龙奕天曾保存过一滴回灵香露,只不过被她不小心给打破了,她永远都忘不了当时所闻到那种奇特的香味。
“你挺识货的。”祁啸天没想到还有人认识回灵香露,毕竟这种药在江湖上已经失传百年了。“这玩意儿据说是挺有用的,不过我还没真正用过。我想就算不能助他脱离危险,但至少可暂缓伤情几个时辰吧?”
给夏醉尘再喂下这药,众人仍不能放心,眼见他面白如纸,气息微弱,不由得女人垂泪,男人神伤。冬伶一直跪守在床头前,不发一语也面无表情的握着夏醉尘的手。
众人看着不忍,纷纷上前劝慰道:“冬伶姑娘,别伤心,我们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夏公子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冬伶不理他们,也不应他们,只是皱眉道:“出去!你们太吵了!”
众人理解她现在的心情,也不与她争论,祁哮天带头先走出房间,而后其他人也慢慢退出,直到最后房中只剩下冬伶与夏醉尘。
当一切都静悄悄了,冬伶那冰冷的眼眸开始融冰成水,将头枕在夏醉尘的手上,她轻恻地叹息,喃喃低语:“我会回柳州,侍奉义父终老,照顾怜儿长大,帮山叔打理药堂的生意……若你真的要走,便可以安心了……”一滴泪滴到了夏醉尘的手背上,“别走……好吗?”
第二天清晨,冬伶朦胧间被倦意笼罩之时,忽然觉得到有人正在轻抚她的头发,她一惊,直起身子,却迎视上夏醉尘深遂的双眸,尽管看上去依然虚弱苍白,但他的眉宇间已无恹恹的病色。
冬伶惊喜万分,轻颤地唤道:“醉尘,你醒了!”
夏醉尘点点头,他奇迹般的从阎王手中逃脱,除了多亏祁哮天那瓶续命的“回灵香露”外,还因为他听到冬伶的话。她说她会回柳州,会侍奉岳父,会照顾怜儿,会帮着打理药堂。她总是这样,总是在扮演一个强人的角色,总是在照顾别人,却没人知道她才是最需要有人照顾,最需要有人呵疼的人。
他不会放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一切,他说过的,他一定会陪着她的。
夏醉尘怜惜的看着冬伶布满血丝的双眼,轻声说道:“我说过你不是孤单一个人,你还有我!”
就算回灵香露是灵丹妙药,不过夏醉尘毕竟是从地府门口被拖回来的,要想一朝一夕就完全恢复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本应多多休息的夏醉尘,却决定在腊月初七那天和冬伶一起回柳州去。
“为什么你们不多留几天,醉尘的伤刚刚才好,元气都还没有恢复啊。”祁小娈一直在尝试说服他们多留几天,虽然夏醉尘的外伤已经好了很多,毒也在无情的治疗下解完了,可差点要他命的内伤还没好,他现在根本一点内力都使不上来。
“交出忘情剑的那一刻冬伶便不再是祁门堂的人了。”冬伶一边收拾着自己和夏醉尘的行李,一边谢绝祁小娈的好意。
“怎么会呢?你师父可没这么说过。”虽然秦忽辕对于冬伶擅自交出忘情剑一事十分不满,但是也没多说过什么。“不管有没有忘情剑,你都始终是忘情剑客,始终是祁门堂的人。”
“冬伶不敢当。我……”
“哼!身为剑客就应死守自己的剑,这点都做不到的人,也没资格呆在祁门堂。”没等冬伶把话说完,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的秦忽辕打断了她的话。“这话是你太师父说的,也就是堂规,你连最基本的堂规都无法遵守,祁门堂留你何用?走吧!”说完,他便大步离去,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
“大师兄,你——”祁小娈不知道秦忽辕为什么会这么说,他不是对冬伶这个徒弟挺满意的吗?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既然秦忽辕都这么说了,冬伶更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她吩咐下人将行李装上车,自己亲自搀着夏醉尘往大门口走去。本来她就对什么忘情剑客什么祁门堂不感兴趣,若非手持忘情剑,明白自己必须要尽的义务,她根本就不会来淌这个混水。现在忘情剑交给了祁啸天,等于把自己忘情剑客的身份也交给了他,那么她就更没有必要继续待下去。现在不走,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