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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单方冲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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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进行到这一步就变得难以继续下去了,他们都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忧怜在从者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被迫成为了一个奴役他的御主,也成为了过去她最瞧不上的,强迫威胁他人做事的家伙;而迪卢木多则成了一个被迫参战的受害者的servant,对方把他当成圣杯赋予的麻烦,正想尽一切办法摆脱他,好跟这场不属于她的战争撇清关系。
他们相对无言,彼此都觉得自己对于对方来说是那么的多余。
屋外,午后的阳光斜斜的照耀进院子里,把围墙和屹立路灯的阴影投射到忽隐忽现的亮光中,虽然深秋的草地已经失去了光鲜碧绿的色泽,但金色的光线还是给略显萧瑟的院落铺盖上一层暖意。忧怜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她的servant坐在她对面沉默不语,二人都在思索着自己的心事,事态错乱的发展让他们都很烦恼,这种沉静不知过了多久,忧怜才收回视线,她习惯性地咬了一下嘴唇,头痛地长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这样问很不礼貌,但我没有别的意思,”她用手捂住眼睛用力揉了揉,“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从哪来的回哪去吗?”
她是希望他能从servant的身份中得到解放,就当她召唤他的事没有存在过,迪卢木多能理解她的意思,可遗憾的是并不存在这种方法,于是他只好摇了摇头,“没有办法的,除非servant死亡,或者维系servant存在的master死亡,不然从者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她闻言睁大了眼睛,消化了一下这个事实,稍加推理就得出了结论,“难道这场争夺战中,我们的处境就是要么赢,要么死?”
迪卢木多迟疑了一下,他很想安慰她不是这样的,可现实不允许他撒谎,所以他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鎏金清透的眸子里透出一点悲悯的同情,温顺地注视着她。
“至少对servant来说是这样的,这是最坏的打算,极有可能如此。”他内敛地说。
忧怜倍感苦恼,觉得圣杯战争制定的规则简直都是些霸王条款,类似于笼中搏斗。她有所不知的是,正是这些完善且强硬的规则才得以保全那些御主的安全,能让魔术师们在有所保障的前提下进行战斗,早在十九世纪初,圣杯最初现世的时候,Master们作为“参战者”的意识稀薄,战斗毫无章法,另一方面,由于没有后来那样的令咒约束,所以出现了很多从者不服从命令的反叛情况,以至于圣杯召唤尚未形成仪式的外形就失败了,整个战况仓促混乱的令人无语。
魔术师们都想渴望着圣杯,介于参战的人本来就寥寥无几,在漫长的争斗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不战而退,试图弃权的御主。
而且,由于无法控制力量强大的从者是相当危险的事,甚至有被从者叛变杀害的可能,所以对于令咒的使用更应该格外珍惜,否则令咒用尽后,噬主的可能性只在从者的一念之间。
不过还是那个道理,对于一个根本不想要圣杯的普通人来讲,以上全部都是废话,都是胁迫。
“我真的得放弃作为御主的身份,我不能因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圣杯堵上自己的性命,别开玩笑了,谁要去参加什么圣杯战争?我不去,也没人能逼我去......”说到这她忽然愤怒起来,烦躁地捶打着抱枕,被陌生人坑骗诱导的懊悔,对自己好奇作死的不争,以及现在陷入困境的绝望,一瞬间涌上心头。
她一下就发起火来,恨恨地说道:“该死的,我要这圣杯有什么用!都去死吧,这些丧心病狂的魔术师们!”紧接着就是一串诅咒怒骂的话,从她削薄优美的嘴唇间脱口而出。
迪卢木多有点惊讶她突如其来又不加掩饰的怒火,出于对master的尊重,他没有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而是站了起来,他用带着一点讶然的表情看着她,发现她骂起人来可真是毫不留情,动听的声音染上怒火,变得既清脆又掷地有力,就像一个赌气的人抓起上好的珠玉全部泄愤似的扔到地上,即便是带着爆发性的情绪,但碎裂溅落的声音依然无比悦耳。
从她对他开口说第一句话时迪卢木多就知道她的声音比外貌更动人,只是那时他还不曾留意,现在,他胡乱地想着,以后说不定有男人会为了听她动怒时抬高的声音而故意跟她吵架吧。
忧怜秀丽的眉毛因为烦躁而紧紧地蹙在一起,双拳紧握,好一副咬牙切齿的炸毛模样,她的眼睛跟猫的眼睛也颇为相似,微微上翘的睫毛漆黑浓密地覆在眼睑上,眼尾上挑的恰到好处,生气的时候会很有威严地瞪起来,可惜震慑力不足,让人又想逗逗她,又想哄哄她。
她用非常熟练的动作一把抓起抱枕,抬高了手臂就要往地上扔,迪卢木多正犹豫着是接住好还是让其自由降落,婶婶疑惑的声音就在这时从楼下传来。
“忧怜,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大声?”
忧怜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一时肆无忌惮,都忘了婶婶还在家了,“我......”她的语气迅速地委顿下去,变得低弱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慌乱地扑闪着眼睛,既尴尬又紧张,迪卢木多一边看她一边细听着楼下的动静,以便于在有人上楼探查时可以迅速灵体化隐匿。
“没什么,没事,我刚才在跟别人打电话。”忧怜赶紧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同时有点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自己,婶婶用嗔怪的声音感叹着,“这么气冲冲,你这是跟谁吵架了呀。”
还好婶婶已经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打算了,忧怜也就放下心来,她松开了那只可怜的抱枕,萎靡不振地缩回床角,她的愤怒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短暂的宣泄后就什么都不剩了,末了她只是心有不甘地哼了一声,这就作为结束语了。
“你又站起来干什么,”她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坐下说话好吗?别让我这样艰难地仰视你好吗?”
于是迪卢木多又乖乖地坐了回去,安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忧怜已经平静下来了,开始为刚才一时愤起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迪卢木多在她眼里也是个很悲催的人物,本来servant被御主驱使的身份就够不幸了,偏偏他还是个不想要圣杯的servant,所以不幸就乘以了两倍,这么一个不幸的家伙,忧怜无论如何都不想去当那个驾驭他的御主,命令人也不是她的强项,这样想着,忧怜做了一个决定。
“按照你之前的说法,我们在圣杯战争中不可避免的还会遇到其他的master,是这样吧?”她倦怠地说,“你到时候留意一下,如果其他的master中有你中意的人选你就告诉我,我会协商着把令咒转让给对方的,虽然成为servant是你无法选择的,那至少御主由你自己选一位吧,虽然范围也挺小的,但跟谁都比跟着我强吧,我毕竟不是魔术师。”
迪卢木多果断地打消了她这一想法,他抬头正视着忧怜,“请您千万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更不要同其他参战的魔术师商量转让令咒的打算,因为他们不会相信您,反而有可能借机伤害您。”
“这些魔术师连最起码的沟通都不能做?”忧怜都分不清是迪卢木多过于神经质还是其他魔术师真的那么可怕,“他们也会希望自己能多个servant帮助吧,难道我要转让令咒,他们还有不接受的道理?”
“战场之上,谁会跟敌人沟通呢?谁又会相信不求回报的赠予呢?”迪卢木多的语气因为焦急变得严厉起来,“这些魔术师的出发点跟您不一样,就像您不能理解他们一样,他们也不会理解您的做法,确实,如果您转让令咒后不再作为御主,可以去冬木的圣堂教会寻求庇护,那里是监督圣杯战争进行的中立地带,不会有人开战,可是有一点我要告诉您,那就是魔术师很有可能在得到令咒后杀掉您以绝后患。”
忧怜诧异于这不必要的歹毒行径,她愣了一会才问道:“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这是我从我的上一位御主那里得知的,关于圣杯战争的规则,”迪卢木多压低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对她如实奉告,她从他严肃的语气中听到了警告和劝诫的意味,他说:“失去了从者就不再具备御主的资格,圣杯会将剩余的令咒收回,而如果有从者失去了御主,圣杯会将回收到的未使用的令咒重新分配给新选中的御主,令咒只要没使用过就会继续留在现世,除非战争结束后才由教会的监督者出面保管......”
忧怜回味着他的话,有点迷茫地侧过头,“所以?”
“但是,您要知道,能被圣杯选为御主的适当人选其实非常少,所以如果到了寻找新御主的阶段,圣杯会倾向于选择之前的御主为优先,这也是圣堂教会之所以要保护被淘汰御主的原因,他们在剩下的御主出现空位的情况下,有相当高的几率被再度赋予用剩的令咒,”看到她脸上出现恍然大悟的表情,迪卢木多停顿了一下,让她消化这一事实,待到她收敛目光稍加冷静后,他才放缓声音,继续说道:“您明白了吧,也就是说,一旦出现情况,已经放弃御主身份退隐后方的您依然有很大的几率再度成为新的御主,区别只是,servant不再是我了。”
“这就是为什么在圣杯战争中,魔术师们不止要让敌对的御主出局,还要彻底杀死他们,就是为了杜绝对手卷土重来的可能。”
忧怜听完就彻底绝望了,她不想冒这个险,哪怕百分之一的风险都不想再冒了,既然这三枚令咒有强制执行命令的作用,也就代表召唤出来的servant们其实并不都那么听话,想也正常,一个有自己独立思想和灵魂的个体怎么可能对别人言听计从,眼下的这个servant应该是个性格正直的好人,再换一个的话可未必如此,说不定会让她的境遇雪上加霜。
对于迪卢木多来说也一样,他宁愿为这个压根不是魔术师的小姑娘挥枪战斗——至少她不是个被名利和欲望驱使的人,也不想跟其他狂热追求圣杯,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魔术师打交道,虽然他知道也许那些魔术师也不尽然都是邪恶的,但他也不想再冒险尝试了。
而且......迪卢木多望着忧怜,说真的,稍微有点放心不下,对身处困境的女子不闻不问,又是自己的御主,他实在是难以做到。
忧怜无可奈何地说:“要不然我们去圣堂教会问问情况吧,原本应该得到你圣遗物的那个魔术师应该在四处搜寻圣遗物的下落吧,把令咒返还给他是合情合理的,他总不至于也把我杀了吧。”
迪卢木多耐心地反问她,“您为什么会觉得教会能得知那个丢失圣遗物的魔术师是谁呢?自己丢失了圣遗物,这种事魔术师没道理向教会求助,而且贸然去教会的话很容易暴露您御主的身份,既寻求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也容易被其他敌人盯上,所以我劝您还是别去了。”
忧怜茫然地望着房间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放空自己,沉默了许久后,她一言不发地冷着脸,又重新坐回床尾去摆弄电脑了,因为长时间的放置,屏幕已经进入屏保的黑屏状态,她动了动鼠标,在亮起的桌面上点击了几下,迪卢木多不明所以地坐在那里等待着,他以为她应该还会接着说点什么,哪怕是抱怨,哪怕是迁怒,他都会全盘接受,但是忧怜就真的没有再说话,过一会,她找了一部电影开始看,顺便从电脑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包五颜六色的糖果。
迪卢木多又等了一会,发现自己的御主已经专注地沉浸于电影的剧情中了,屏幕上播放着一部欧美电影,故事背景大概在中世纪,两个身穿铠甲的骑士正骑着马挥舞长枪在荒原上战斗,迪卢木多看着那两个骑士过家家一样的厮杀,动作迟钝又拖沓,觉得简直没眼看了,他转过头,试探性地叫了忧怜一声。
“master?”
“怎么了?”忧怜应了一声,没有转头看他,继续盯着屏幕,过了两秒她反应过来,伸手把电脑显示屏挪动着转向迪卢木多的方向,“你也想看?”
“不是......”迪卢木多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您怎么.....忽然玩耍起来了?”
“不然呢?”忧怜郁闷地耸肩,“我连玩都不能玩了?非得天天枕戈待旦绷紧神经才行?”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迪卢木多只是不明白她怎么忽然就淡定下来了,明明刚才还一副进退维谷的为难样子,他本来正思考着该如何安慰她,不想她的接受也来得太突然了。
忧怜也很敏锐地看出了他的想法,迪卢木多还是个比较一目了然的人,她拖拽着进度条跳过无聊的情节,坦然地说:“已成定局不能改变的事情,我还一头热的瞎担心个什么劲,别自己给自己添堵了,除了接受事实,走一步看一步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迪卢木多试探性地询问:“所以您决定?”
她面无表情地回答:“先玩着。”
“......”迪卢木多被她噎了一下,顿时无言以对。
“对了,”忧怜忽然想起来什么,猛地转过头跟他对视,“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迪卢木多回望着她,“是什么?”他认真地问。
“你之前说的那个规避战斗的方案我没有意见,就按照你想的做吧,我会配合的,但有一点我想告诉你,”她抬起手指虚空点了点,仿佛在强调一样,“如果万一遇到打不过的强敌就不要硬拼了,活下来才是首要任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硬碰硬不行的话,也可以采取迂回的战术。”
迪卢木多沉默了一下,继而唇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苦笑,“看来在您心目中,我是个非常弱的从者。”
忧怜纳闷地瞅了他一眼,“你关注的重点好奇怪啊,而且还误解了我的意思,我不清楚你的实力,我只是要你珍惜生命。”
“如果有两名servant存活,那圣杯战争就一直无法结束了,最后胜出的只能有一组。”
忧怜冷淡地回答:“假如赢的注定不是我,那我为何要急着牺牲自家的servant成全对手?你不是说魔术师大多都心狠手辣,不是好人吗?谁知道他们会用圣杯干什么。”
迪卢木多不说话了,他没有反驳,但看起来仍然不认可这个提议。忧怜干脆把正在播放的电影撂到一边,转过身面对着他。
“虽然只是假设,但为何要奔赴一场明知是死的战斗呢?既然你对圣杯不感兴趣,也没有想要实现的东西,那没必要急着牺牲自己吧,规避战斗,消极应对,这可是你先提出来的,如果赢不了,拖着也没什么不好。”
“servant不应该东躲西藏,贪生怕死。”
“那也要为了值得的事而死,就像我认为圣杯不是我值得追逐的事物,我就不会为它奉献满腔热血,即便它选中了我也一样......”说到这她又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而是叹了口气,“算了,说了也是白说,反正你不是普通的人类,英灵早就把生死这种东西置之度外了吧,我只是,只是单纯地看不惯你那种自我牺牲的态度。”
她灰暗的眼底一闪而过迷茫的落寞,就像被召返来现世供人驱使的从者不是他而是她,奇妙的共鸣之间,迪卢木多承认在那个瞬间他的心笙也很微小的曳动了一下,但随即就被他自己给摈弃掉了,他从她身上移开自己的目光,如果可以,他更愿意自己心如死灰,而不是再一次被什么感情点燃斗志,现实早已无情地刺穿过他一次,所以在这场注定悲剧的单行线中,最安全的方式就是在黑暗里缄默前行,不问本心。
迪卢木多希望这是他最后一次作为英灵被召唤,而她则是他最后的御主。
忧怜又提出了一个新问题,她自己也很不解,“你对自己被召唤出来这件事真的非常反感,脑子里一无所想,既然这样,你到底是怎么成为英灵的?”
迪卢木多没有办法回答她这个问题,英灵带着生前的记忆在降临,会记起自己曾经的夙愿,那种愿望他曾经是有的,也因此被招返回现世贡献自己的力量,可是现在,他的内里空空如也,没有骑士的道义,也没有那种虽然悲怆却尊贵的梦想,所以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倒不如说这个问题让他很难堪。
“算了,”见他老不回答,忧怜有些气闷地扭过头,“当我没问。”
迪卢木多为自己的不坦诚而隐隐有些歉疚,他避重就轻地回答:“您真的没有必要在意一个servant的事,从者只是战斗的工具而已。”
这句话一出,忧怜终于不能忍受他这种隐藏在礼仪规范之下的排斥和疏远,关键是,这家伙隐藏得一点都不好啊!为人处世太不圆滑了!他都不知道他这种态度让人多么尴尬吧!
她嗤之以鼻地冷笑,“你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少管我的事,你很烦,闭嘴”
看到她又开始怒气值回升,迪卢木多站了起来,背脊挺直着,却谦顺的将头轻轻一低,他温和地说:“我绝无这个意思。”
她哼了一声作为回应,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
迪卢木多只好跳过这个问题,又绕回最初他提出的战斗方案进行补充解释,“master,即使我们在战争初期采取保守的手段隐匿踪迹,但最终一战是无可避免的,既然如此,最好是能够速战速决,您也得以从御主的身份中解脱出来。”
迪卢木多万万没想到他四平八稳的态度反而点燃了忧怜一直积郁的不满,她一下就愤怒起来。
“看见没有,我就是不爽你这一点!”她握紧的拳头用力捶了一下床,柔软的床垫都随之震颤了一下,“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成这种殉道者的形象,其他servant都这样吗?你知不知道你崇高的牺牲在无形之中把我弄得很卑鄙啊!master,躲起来,别碍事,战斗交给我,没关系,我不在乎死,反正身为御主的你也什么都干不了,乖乖藏好让我为你挡枪子就行了——真是够了!”
迪卢木多呆呆地看着她大发脾气时生动的脸庞,暗暗惊讶她生起气来真是狂风暴雨,毫无预兆说来就来,不过这次貌似是他惹她生气了?竟然还会有master因为自家的servant要为了御主奋战牺牲而发火不满,她未免也太过关注情绪上的事了,于是他只好试着去安抚她,讲点道理:“内保御主安危,外置敌于死地,这是作为servant的职责所在。”
“那都是面场话,你其实只是希望自己能赶紧得到解脱,你无心这场战争,又不愿玩忽职守,死于战斗是最好的收场,对你来说,这整个就是受罪的过程,然后你还要我看着你受罪。”她说得义愤填膺,迪卢木多都搞不清楚她是在骂他还是在替他鸣不平了,正巧这时电影里的人物对白也进行到了激烈的阶段,两个男主角各种大呼小叫,忧怜愤怒地转过身猛拍了一下空格键让他们闭嘴,于是画面停留在了男主角嘴巴大张的样子上。
“所以你去别人那里履行你的职责吧!我要把你送人!”忧怜气咻咻地瞪视着他。
还送人?所以之前那些话他都白劝了么?迪卢木多有些不安地抬起手掌,低声提醒她,“master,小声点......”
但忧怜此刻是听不进去他的话的,她自顾自地发泄着情绪,“你轻视自己也有个限度好不好!你不知道作为御主的我听到你说那种话很尴尬吗!我真想再画个召唤阵把你塞回去来弥补我的错误!是,你说的对!我反正就是一个什么魔术都不会的普通人,我不能战斗,我也没资格当御主,你去找一个厉害的,想要圣杯的魔术师当御主吧,然后随便你要怎么样作战都可以,我才不会管你,这样的话......”
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染上了一点难过的苦涩,目光躲闪地看着别的地方,迪卢木多有点困惑地盯着她,只听她郁郁寡欢地低语:“这样的话,你要是因此战亡,我也不用知道这种噩耗,也不用因为帮不上你而愧疚了......”
迪卢木多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老天,发那么大火原来是这个原因,说到底就她在意的就两件事,不想让自家的servant牺牲,以及讨厌作为御主无能为力的自己,可为什么不能好好的说呢?她关心人的方式还是扭曲得令人难以理解啊。
“混蛋圣杯......”忧怜低声咒骂着,“既然要御主把这些servant作为工具来使用,干嘛又让召唤来英灵保留自己的感情和意识,只是当工具的话只给一具躯壳不就好了,这样活生生的存在,怎么可能把他们当成工具使用......”
迪卢木多上前一步,抬起眸子坦然地直视着忧怜,清晰地告诉她:“我想跟着您。”
她一下就卡壳了,忽闪的目光惊疑不定,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你在胡说什么......”
“没有胡说,比起其他master,我想跟着您。”他低眉顺目地俯瞰着她,很温顺地柔声说:“这是实话,如果您真的有那么一分在乎的话,就请不要无视我的意愿。”
他个子本来就很高,两人站在一起时忧怜都是仰角,再加上她是坐在床上的,所以这会只能抬高头艰难地仰视他,迪卢木多深金的眼眸中一片清透,褪去了之前的沉重和阴霾,当他专注又温和地跟她对视时,就像某种温驯的大型犬科动物,让人忍不住地想要亲近信赖。刚才发了一通火,对方不但好脾气地照单全收,而且还做出了那么宽和的回应,忧怜的脸上浮现出既羞恼又赧然的复杂表情,于是她干脆把头一扭,本着脸做出一副高傲又不开心的威严模样来掩饰自己。
“我承认,你人是挺不错的。”安静片刻后她如此评价道,并且故意把语气弄得很刻板,另一只放在鼠标上的手却在无意识间将可怜的进度条来来回回地拖拽,漆黑晶莹的大眼睛因为烦恼而飞快地眨动,颇不安分。
“果然我跟你这种性格的合不来。”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是这样吗?”迪卢木多当然捕捉到了这句话,他微微一笑,低声说:“我的错,以后要是惹您不开心了,您可以随时像今天这样冲我发火,我不介意。”
“我才没有在发火,”她固执又无力地辩解,在脑海中搜寻着托词,“我只是,只是......只是跟你就事论事的讲道理......”
“嗯,那是我说错了,您是讲道理的。”迪卢木多笑了一下,他都没有发觉自己刚才真正因为觉得有趣而笑了一下,在她大发雷霆的时候,有那么一会他都忘记心头的阴霾往事了。
忧怜面对着电脑不愿再看迪卢木多,两眼专注地盯紧屏幕关注电影的剧情,暗示这场闹剧一样的谈话已经结束了,可是迪卢木多迟迟不走,搞得她如芒在背,就在忧怜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要转身遣走他时,迪卢木多恳切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很耿直地提醒她:“master,您的电影还按着暂停呢。”
忧怜要被自己的失态给蠢哭了,她默默地握紧了拳头,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伸手敲了空格键,电影里人物的对话又畅通无阻地传了出来,进度条已经被她拖拽到了一个不知道是哪个场景的剧情上,男主角坐在酒馆里跟另一个垂头丧气的男子勾肩搭背,向他传授恋爱心得。
“哥们,别灰心,她不是讨厌你,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听到这个台词,忧怜果断地点叉换了一部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