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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梦中所见 ...

  •   自从认识相处那么多天以来,迪卢木多还是第一次发现他的御主原来还会一些格斗的本领,而且还不是闹着玩的那种。

      她吃过饭后稍作休息,接着就去了她叔叔的武道场活动身体,迪卢木多起先还以为她只是在家里待得有些无聊,才会跑去找叔叔闲话家常,但很快他就发现他错了,她真的是过去打架的。

      本来嘛,武道场就以教授和对练为主的活动场所,忧怜进去的时候一群年轻人正在一对一的互相角逐,只是道场里少有跟她一样的年轻姑娘,她若是想找对手,很多人都乐意奉陪,那些男人大多都带着一点好笑又怀疑的态度很包容的表示会让着她,想着在妹子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男人的力量,但到了最后,那些什么都不会的门外汉都会被她撂翻在地。

      被打败的人很惊讶,迪卢木多看着更惊讶,他没想到她打起人来毫不含糊,力度也很到位,完全没有一点柔弱,而且招式并非徒有其表,能看得出还是很实用并且极具攻击性的,不知师承何人,应该是个懂行的。

      “原来您还会一点格斗。”

      趁着她坐在道场一角休息的时候灵体化的迪卢木多轻声问道,忧怜点点头,稍微把身体侧过去一点背对着旁人,好让其他人看不见她正在说话。

      “我没跟你说起过呢,我叔叔曾经是个军人,他很优秀,可惜后来受伤退伍了,我的格斗就是他教的,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还挺感兴趣的,我弟弟也会一些。”

      原来如此,迪卢木多看了一眼那个被忧怜称为叔叔的男人,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对方的体格仍然保持得健壮有力,和道场内其他年轻小伙子对练时也总能占领绝对优势,想必是过去作为军人的战斗习惯仍在,丝毫没有因为日常生活而松懈。

      “对于经常走夜路的女性来说,怎么可以不会点自我保护的手段?”忧怜说到这里眉眼之间染上了一点自得的神采,“不是我自吹自擂,但好歹我练格斗术也练了三年,虽然不敢说多么强大,但是一般没有练过的男人想要制服我可是天方夜谭。”

      太骄傲了吧,我的master,就我观察来看,您的那点格斗技巧还完全不行呢。心里这样想着的迪卢木多只能默默苦笑,他看得出来,就专业的水准来说,忧怜的身手其实是很一般的,她说的对,那些没有接受过训练的普通人跟她对上是没什么胜算,但也就仅限于普通人而已,如果遇上其他更有经验的人(尤其是男人),她想必还是要吃一番苦头的。

      不过一般那种情况很少见,能对付普通人足矣,看她那么自信,想必在夜场工作时已经自行解决过骚扰她的人了。

      “master,既然您对格斗感兴趣,那有空我陪您练练吧。”

      “不要,”忧怜立马就警觉起来,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行,不可以,我不同意。”

      不同意就算啦,您也不用说那么多遍吧,master。迪卢木多稍微有点郁闷,但还是顺服地回答:“失礼了,我只是这样一说。”

      忧怜的表情看上去比他还郁闷,她撇了撇嘴巴,往他所在的地方幽怨地投去一眼,“难道你是想趁机打打我?”

      迪卢木多简直倍感心累,为什么她总能联想到一些可能性微乎其微,完全不沾边的事情上呢?而且她从来不往好的方面想!

      “这实在太过分了,”他无力地辩解,“我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诶~很过分吗?”她嘴角泄露了一丝坏笑,轻飘飘地说,“这不是很正常么?教训一下那个讨人厌的master之类的这种事,谁让她脾气又差,又喜欢多管闲事,你难道没有这样想过吗?”

      迪卢木多郁闷地回答:“没有,从没有过。”

      要是他能实体化出现多好啊,忧怜超级想看他脸上那种委屈又气闷的表情,她沉重地摇了摇头,“唉呀,你太不诚实了。”

      “我就是没有这样想过啊!”想到自己一片好心想要指点一下她格斗技巧上的欠缺,结果就换来这种恶意的猜测,迪卢木多感到难受极了,“您怎么可以这样......”

      他说到这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因为她竟然偷偷地笑了起来,乐不可支,双肩微微颤抖,“我跟你开玩笑的,你那么认真干什么?”她幸灾乐祸地说。

      看到她漆黑晶莹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快乐的光亮,迪卢木多也顿时没了脾气,他只能无声地叹息,“我会当真的,所以请不要捉弄我。”

      “我有吗?”她心不在焉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没有啊。”

      “master,您才是不诚实......”

      忧怜又偷偷地笑了两声,然后她心平气和地说:“虽然刚才是开玩笑的,不过跟你对练这种事还是算了吧,你一看就是那种很能打的类型,再加上身高悬殊,我不觉得我能打得到你。”

      “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我刚才看见您还有欠缺的地方,比如您的反应很灵活,但有点太过头了,您还没看清对手的动作就急于躲闪,这样不但起不到闪避效果,反而很容易把自己送到对方手上;而且脚步之间分开过大,移动起来很迟钝,我建议您最好侧身站立,这样可以缩小目标,还有您出手时总喜欢——”

      忧怜没好气地打断了他,任谁听到对方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的缺点都不会高兴的,“你真的好唠叨啊,”她说,“再说我又不上竞技场,防身就够了,干嘛搞得那么专业。”

      “抱歉,master,我不是有意要说这么无聊的话,”看到她不高兴了,迪卢木多赶紧放缓了语气,他过去战士的经历让他犯了职业病,“我只是想到您擅长格斗这点在万不得已时兴许能成为和其他master对战的优势,因为大部分魔术师只注重魔力的锻炼,很少在其他地方费心思,用异端的做法说不定能在绝境中寻求一丝生机......”

      这都是上一次圣杯战争遗留下的血泪史,他想起了那个被敌人开枪打成重伤的前任天才御主,又补充了一句,“您要是有把枪就好了。”

      “不可能不可能,那种武器哪是能随便弄到的,我又不是□□,”忧怜挥了挥手,“而且我也没什么跟别人打架的经验,但是说到武器的话,杂物间里有我叔叔退伍时从部队里带回来的军刺......”

      迪卢木多严肃地说:“请您务必随身携带,以防万一。”

      “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么,”忧怜无语地摊手,“那可不是一般的小刀,要是被夜间的巡警发现我携带这种军用刀具,我是要接受盘问的。”

      算了,想想是他担心过头了,且不提她技术平平,即便是她真的是个练家子,迪卢木多也不敢放任她一个人去跟那些魔术师对战,绝对不可以,太危险了,这种打算连想都不要想,如果这次的御主再出现个三长两短,别提当骑士了,他连英灵都不配当了。

      迪卢木多果断地打消了这个刚冒头的想法,“是我说了多余的话,这个提议太危险,别在意,请忘了吧,我会负责保护好您的,都交给我吧。”

      每次他一退让,忧怜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她点点头,温和地说:“你刚才说的格斗技巧,我也会注意改进的。”

      “对了,”迪卢木多提醒她,“您千万不要主动暴露您不是魔术师的身份,敌人不知道的话还会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出手,一旦他们知道您毫无威胁性,就会肆意妄为了。”

      忧怜耸耸肩,“你也太紧张了,至今为止我们还没有见过任何敌人呢。”

      “我但愿您永远见不到,”他忍住了想叹气的冲动,“这场圣杯战争总给我一种古怪的感觉,在未见端倪之前,还是警觉些好。”

      忧怜被他的执着给打败了,她垮下肩膀,“好吧好吧,我知道了,servant真是够辛苦的,你真的不累吗?”

      “放心吧,完全不会。”

      算起来他们认识也不超过一星期,但迪卢木多总感觉时间过得很快,经过那么些天的相处,他们的关系也有所起色,由缓和变得稳定起来,忧怜从未将他当成一个从者来对待,迪卢木多也并非不识好歹之人。他本性善良,就算心灰意冷,也不会用冷言冷语来回应他人的关怀好意,她依旧在夜晚去酒吧工作,走在夜深人静的路上时也会随意的与他闲谈:

      “真冷啊,这天气,是不是快下雪了?”

      “您看,出门前我就跟您说了外面温度很低,您该多穿点衣服的。”

      “没关系,还扛得住,走快点很快就到酒吧了。”

      “需要我抱着您移动吗?那样又安全又快,您也不用走这种冰冷黑暗的街巷了。”

      “我拒绝,还是不要了......”

      “请不要逞强,master。”

      他们都非常默契的没有提起过有关迪卢木多的往事,忧怜没有问过他,他很庆幸这一点,倒不是说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他不愿提起,也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而是他有些担心被知晓后的结果,他承认他怕她知道那些事后会对他有所改观——她可能会讨厌他。毕竟在他看来,自己那些事可算得上是劣迹斑斑,他没有办法辩解他的失败和耻辱,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理由?他从来都不是个推卸责任的人。

      怪不得你不再自称是骑士了,因为你确实不配。

      她一定会这么想吧。一想到这,他内心就浮现出一种酸楚的苦涩。

      迪卢木多发现自己的御主不但不问起他的往事,她也从不谈论自己的往事,她全部所说的事仅限于她在冬木市生活的这三年,仿佛十五岁以前的经历都凭空失忆,他曾试着问过她在来到冬木以前住在哪里,但得到的也是闪烁其词的回答。

      “我觉得你问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难道你很好奇吗?”她说如此。

      他于是就不再多问了,并且隐隐被她拒绝的态度刺伤了一些,迪卢木多希望她只是单纯的在闹别扭,毕竟之前自己也对她说过请无视他过去发生的事这样有撇清嫌疑的话,既然她尊重他的请求只字不提,那么大抵也不会再和他有什么进一步的交流了。

      除此之外,在其他方面她都表现得很自然也很大方,俨然忘记了自己御主的身份。“我房间里的东西你可以随意使用,”她告诉过他,“每天除了警戒就是警戒也很无聊吧,这里有一些书你可以随便看,零食什么的也可以吃,不用客气,化妆品......”说到这她又玩笑起来,“你想用也可以用,没事,我不心疼。”

      自然,迪卢木多不可能去乱动其他的东西,忧怜只会发现小书柜里的几本书排放的顺序会发生变化,翻开来看,以前不小心压折过的页脚也被捋顺得平平整整,但被她当成书签标志的折页他都没有去动,依旧好好的保留着。

      因为得知了御主可以通过梦境回顾从者生平的事,忧怜在入眠时总是怀着一份窥探他人记忆的愧疚,值得庆幸的是,这份愧疚没有持续多久,在她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时就宣告了结束。

      其实她在心里猜测过迪卢木多过去曾经遭遇了什么挫折,在她看来挫折无非就是那几种而已,大仇不得报,平生不得志,付出遭背叛,努力却无果,或者其他一些什么的,都是在这世上随处可见的,或者只是单纯的因为活得时间太久了(英灵的生命应该是很漫长的),所以对一切跟人世有关的东西都产生出厌倦和悲观的情绪,从此也就失去了战斗的理由。

      但迪卢木多不是个无懈可击的人,他眼中没有那种看淡一切的冷漠和沉寂,他还在挣扎周旋,显然他还很眷恋他失去的东西。

      所以,那究竟是什么呢?忧怜没有办法不在意这个问题。

      可是当她真正知道的时候,她却不喜欢这个答案。

      早在他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忧怜对于令咒这种东西的概念就很模糊,她很难想象有什么力量能违背对方的意志逼迫其顺从他人,而且这股力量竟然是强制性的,而不是诱导性的,令咒的束缚性对从者来说究竟有多可怕,她没怎么考虑过这个问题,反正她也不用。

      所以当她看到那个重伤至残,坐在轮椅上仍然用一种施虐般狰狞的表情嘲笑迪卢木多的御主时,她简直为一个人可以如此颐指气使感到惊讶,这大概是贵族的通病,这些老爷们在呵斥别人的方面非常擅长,当对方亮出那枚令咒时,她看到迪卢木多脸上痛苦不堪的表情。

      他单膝跪伏在地,弓起的背脊卑微如蝼蚁,任御主将他骂得一无是处狗血喷头,想要低声下气地为自己辩解上两句,又被无情的打断,说出更难听的话去羞辱他。

      她猜想过他也许会战死,她不太忍心看到那个场景,可最终她还是猜错了,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将那杆红色魔枪贯穿进自己的胸膛,跪倒在蔓延成一片血泊中,那种撕裂又尖锐的疼痛也毫无保留的加诸在她身上,他向着所有人,乃至是这个世上的一切发出撕心裂肺的诅咒,俊美的脸庞扭曲到面目全非,血泪斑驳蜿蜒,身体一片片剥落成黑色的灰烬,散发着亡灵特有的怨恨和不详。

      忧怜从未想到过这副面孔竟然能跟迪卢木多联系起来,扭曲的,仇恨的,狰狞的,丑陋的,充满了恶意和黑暗,又那么强大,嘶喊的声音几乎冲破人的耳膜,让人的灵魂不寒而栗。

      这就是骑士的尽头了,他所追求的战斗,其实空无一物,她颤栗地想着,从黑色的噩梦中惊醒过来。

      窗外黑夜正浓,房间里寂静无声,她躺在床上,额前冷汗密布,绷紧的神经久久不能恢复。

      之后忧怜就变得沉默起来,她的沉默来得非常突兀,以至于迪卢木多在第一时间就发现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尝试着像以往那样跟她说话,但她的回应都很简短,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反而显得相当机械,而且他担忧地发现,她也不再看他了,那种若有所思的探索神情不再出现在她脸上,就好像她已经把他看透,所以无需再多加注视。在她避而不见的沉默中,他似乎有些窘迫,认为自己必须要讲点什么话来化解,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因为一旦开口,必然要涉及敏感的话题,迪卢木多心知肚明,相比起谈起那些事的不情愿,她有可能会露出的厌恶蔑视的目光更令他不能承受。

      她现在是如何看待他的?他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这貌似漫长的过程实际只间隔了一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就解放了他,这是这个冬天下的第一场雨,当时酒吧里已经打烊无人了,忧怜也穿好外衣准备离开回家,她走到门边时听到了外面雨水滂沱的声音,脸色顿时犹豫起来,迪卢木多伸手拉开了一点大门,带着水汽的森森寒意顿时流淌进来,冷风低沉的呼啸着,冬夜的凄风冷雨和黑暗的街道在向她招手,忧怜打了个冷颤。

      迪卢木多关上了门,他看着玻璃门外说:“外面下雨了,很冷,您没有带伞吧,现在最好先不要出去。”

      大雨一般是不会持续很久的,忧怜没有勇气在这种温度里冒雨跑回家,她点点头,又坐回了吧台边,从柜台下面翻找了一下,给自己倒了一杯Chardonnay慢慢地喝起来。

      迪卢木多看了她一会,然后他下定决心地走到了她身边。

      “master。”他沉重地叫了她一声,一听这语气,她就知道他有话说了。

      可她仍旧没有看他,只是平淡地问:“如果无聊的话,你要不要也喝一杯?”

      迪卢木多不擅长迂回的说话方式,他单刀直入地询问她,“您看起来情绪不高,而且忽然又不理睬我了,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忧怜低头盯着酒杯,就好像那层薄薄的玻璃借着灯光反射出的光晕是特别有意思的事一样。

      他看着她垂下的眼帘,继续轻声问,“虽然我大概也猜得到原因,但我不知道您在想什么?”

      她终于给出了正面的回答,却也是疑问句,“这种事很值得关心吗?”

      “嗯,是的,”迪卢木多沉声说,“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忧怜把手伸进自己的拎包里,她很快翻找出烟盒和火机,打开拿出一支细长的香烟,火机滑盖时发出一声脆响,她微微眯了一下那双猫一样的大眼睛,习惯性地抬手去挡,修长苍白的手指并拢在一起,火焰跳动的那一瞬间,她漆黑的眼底也隐约染上了温暖的光亮,生动而美丽。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支在她手指间星火明灭,他透过那一层朦胧的烟雾打量着她的脸,直到她伸手在自己旁边的座位上拍了拍。

      “过来。”她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梦中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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