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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工作琐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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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晚上九点钟开门迎客,驻唱真正的工作时间则普遍在十点到凌晨四点之间,忧怜工作的地方毕竟不是真正的嗨吧夜店,大部分时候客都在打烊的半个小时以前就走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人看到侍者开始打扫卫生收拾东西也都识趣的拖着熬夜疲惫的身体在天亮前离开。
经过一整个晚上的观察,迪卢木多发现他的御主工作的夜场并不算吵杂混乱,虽然气氛有高涨活跃的时候,但不存在什么群魔乱舞的情景,基本上安全。其实身为英灵的他对于酒吧和夜店这种现代场所没有具体的概念,只是单纯的觉得在这里的工作似乎不是很妥当,唯一值得放心的一点就是酒吧里客人很多,其他master是不可能选在这里战斗的,场地太小,又容易暴露。
迪卢木多觉得需要警惕的是他们前往酒吧的途中经过一片异常寂静的地带,也就是她召唤他出来的那个废弃公园的路段,那里倒挺适合打伏击的。
忧怜在快要下班的走下了舞台,穿过空下来的卡座,来到最后一个没走的客人身边,她告诉他如果酒吧打烊时店里恰巧还剩下最后一个客人,那么驻唱就会允许这个客人免费点一首歌作为自己一天工作的结束。迪卢木多听着她对他说话,有点纳闷她为什么要对陌生人这么柔声细气,就好像在安抚一个孩子一样说话。
坐在那里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长相平平,目光涣散,衣着看上去也有点书卷气,原本和女朋友一起进来的,不过不一会女孩就一脸不耐烦的离开了,样子很决绝,于是他就一个人点了杯酒坐在角落默默的喝,头都没抬起来过,这种情况下,男生既然没追出去就摆明了是被分手了。
忧怜认得那个男孩,因为他不是第一次光顾这里,忧怜也知道他那个小女朋友,一个非常时尚,打扮大胆热辣的漂亮妞,喜欢乱飞媚眼,一看就是爱玩又不安分的那种,可能因为女友喜欢逛夜店的缘故,所以那个男孩才会带她来这里吧,他本人看上去应该是绝不亲近这种地方的人,这男孩子对她那种呵护和小心翼翼的讨好连忧怜这个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无奈姑娘不领情,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永远没好声气,或者低头自己摆弄手机。
其实他们分手的原因忧怜也一清二楚,在一次约会中,他那个不安分的女朋友趁着他去厕所的功夫给杰拉塞了一张纸条,问他下班后要不要一起玩,还说杰拉是她跟着自己无趣的男朋友光顾这里的唯一动力。当时杰拉一边笑着回应她的飞吻,一边悄声跟忧怜说:“看见了吧,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好男人总是爱上bitch,而好女人总是嫁给渣滓。”
当然,这个poor boy的经历没有引起杰拉丝毫的同情心,他依然在下班后睡了他放浪的小女友,果不其然,没过几天他们就在这里分手了。忧怜还知道,过不了几天,杰拉也会跟那个妹子分手的,这个浪子是不可能安定下来的。
回到眼下来,刚失恋的男孩忽然被搭话,显得有点局促不安,他不好意思地摆着手,嚅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份好意。在他拿不定主意的情况下,忧怜给他唱了一首林肯公园的《Roads untraveled》,曲调柔和舒缓,歌词带着安慰和鼓励的意味,只是不知听到的人能否有这个心,能察觉到这份善意。
迪卢木多对这首歌的喜欢程度不亚于忧怜所唱的第一首歌,他发现只要是她选曲的他都会喜欢,当时DJ已经下班走掉了,没有人放伴奏,所以是她弹着吉他清唱的,颤动的琴弦上流泻下来的乐音和她的音色都很美妙,他没有由来的喜欢中间那几句歌词:
“Give up your heart left broken ,and let that mistake pass on
(忘掉你那破碎的心,把那段错误释怀吧)
cause the love that you lost wasn't worth what it cost
(因为你失去的爱不值得你付出如此代价)
and in time you'll be glad it's gone.
(很快你就会庆幸一切已成过往)”
会这样吗?
圆满地送走了最后一位落魄的客人,忧怜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她一改之前工作时精神抖擞的模样,垂着眼睛拖拉着脚步走下台,慢悠悠地晃荡到吧台后面,那里负责调酒的安妮正一脸倦怠地在擦拭那些洗干净杯子的水渍,灯光照在她染成彩虹色的短发上,活跃的颜色跟她颓靡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工作结束了,你要喝一杯吗?趁我还没走。”她抬起头问忧怜。
“酒就免了,帮我冲杯咖啡?”忧怜说着坐到她身边的高脚椅上,拿过一块毛巾帮她一起擦干剩下的杯子,安妮有点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你接下来就该回家睡觉了,这时候喝咖啡干什么?”
忧怜摇了一下头,“不是,我等下还有事,不立刻回家。”
“再过一会天就要亮了吧,你去干什么呀?”安妮忽然笑了一下,“你有男朋友了?下班后要接你去约会?”
忧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递给她一个懒得搭理的眼神。
安妮悻悻地耸了耸肩,“我还以为奇迹发生了呢。”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奇迹的话这两天我还真见识到了一个,我身边有个看不见的英灵在转悠你知道吗?我还成了一位御主,并且凭空多出来六个想要置我于死地的魔术师,就为了争夺一盏阿拉丁神灯,哦不对,是圣杯。
每次一想到这,忧怜就各种后悔自己当初突发奇想,但她也只能忍耐着,语重心长地对安妮说:“奇迹如果发生,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事。”
安妮没把她过来人的告诫放在心上,她一脸郁郁地帮忧怜泡咖啡,随口说道:“那我也愿意见识一下呀,你不觉得有时候日常生活真的挺无聊的吗?我天天泡夜店换男朋友都觉得无聊。”
忧怜感觉很心累,在普通人的认知里,奇迹是什么样的呢?不过是行将就木的病人身体忽然好转,冷漠绝情的爱人回心转意,灰姑娘遇见白马王子,买彩票中头奖....如此云云的事,谁能想到那个叫圣杯的玩意会把一位在遥远的时代就已经死去的英灵送来她身边当从者呢?这已经超出凡人想象的范围了。
“你刚才干嘛给那个白痴免费唱歌?”安妮往冲好的咖啡里加入了一小包砂糖,对那个被分手的男孩有些嗤之以鼻。
忧怜笑了笑,“绿他的可是杰拉啊,你不觉得像他那种老实的孩子很可怜吗?”
安妮没什么同情心的冷笑,“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如果有个男人守不住自己的女朋友,要么怪他自己没本事,要么是眼瞎找错了人,这种人活该绝望,绝望了说不定还能清醒点。”
“你怎么这么狠?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忧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有很多人不是真正的绝望,只是因为受过重大创伤,所以太累太伤心了,这时候如果能被别人拉一把,他们说不定就不会走上绝路了。”
“根本没用,”安妮撇了撇嘴巴,“你鼓励完他之后,他依然是个不讨女孩喜欢的书呆子。”
“坏丫头,你真刻薄。”
“唉,你就是滥好人,”安妮把咖啡推给她,自己又开始擦杯子,“上回有个女的在这里被她男朋友踹了,哭得死去活来,要我看,那男的明显就是个渣,对她又打又骂,跟了这种男人只能怪她自己蠢,早点被骂醒是好事,结果你不但请她喝酒,还弹了曲子安慰她,幸亏那天老板不在呀,酒钱我才能不算你账上。”
忧怜被她说得无言以对,只好投降似的挥挥手,“行行行,我就是看不得自己的女性同胞为个男人伤心,这理由总可以了吧?”
“这年头,人都是很自私的,”安妮反问她,“你又累又伤心的时候,有人会拉你一把吗?”
忧怜慢慢啜饮着滚烫的咖啡,目光一片淡然,她说:“我好像没有那种时候。”
安妮把杯子放下,“那你一定属于那种自救能力很好的类型,就是能自己开导自己的那种。”
忧怜对此不置可否,“这世上有很多人不具备自救的本领。”她说,“再说我也不是滥好人,我很现实,只做力所能及的事。”
“是这样吗?”
“是的,”忧怜坚定地点点头,“我的原则:不帮忘恩负义的人,不救自甘堕落的人;要是有人真心想死,他在我面前自杀我也不会管的。”
安妮表示怀疑,“你能分得清吗?”
“当然分得清,这方面我看人最准了。”说到这,忧怜轻轻地哼了一声,“而且有的人特别白痴,伪装得很烂。”
“我实在是说不过你了,”安妮放弃似的软下了语气,“但愿你能多遇到几个能帮到你的好人。”
忧怜不在乎地一笑,“最好还是不要出现遇难的情况,我的原则之一:少给别人添麻烦。”
安妮皱起了眉头,抓了抓自己五彩缤纷的头发,“奇怪了,你可以帮助别人,但却不适应让别人帮你,你这样对待自己是不公平的。”
就在忧怜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迪卢木多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他对安妮说的话表示认同,“master,我也觉得这样不对。”
熟悉的工作环境让忧怜都忘记了还有个灵体化的从者在自己身边晃悠了,而且他竟然还把这些闲聊一字不差地听去了,拜托,安妮是她的朋友,迪卢木多可不是,有的话当着他的面是不好说的,尴尬之余,她下意识地故作威严呵斥了一句:“不许偷听,不许说话!”
“诶——”安妮忽然被她给凶了,惊得瞪大了眼睛,“什么呀?你干嘛这么说啊?”
忧怜本起脸,严肃地看着安妮,有点不自然地回答:“你,你再说话,我就亲你!”
听到她这么说,安妮立刻撅起了嘴巴做出花痴相,还一个劲往忧怜身上蹭,嘴里念叨着亲这里亲这里,搞得忧怜咖啡杯都快端不稳了,两个姑娘闹了一会,安妮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打开短信看了一眼,抬头瞥见她新交的男朋友正顶着风寒站在酒吧大门外徘徊等待,忧怜跟她共事了很久,看到这番情景顿时心领神会,“又换新的了?”她打趣道。
“前两天刚认识的,说要接我去吃宵夜。”安妮看了一眼,还有不少杯子和餐具没有擦干净,水淋淋地堆在一起,忧怜推了她一把,“你先走吧,剩下的我来。”
安妮拒绝了,“那怎么行,这是我的工作。”
忧怜拍了拍她的手臂,“没关系,我待会有事要办,所以一时半会还不准备离开酒吧,锁门就交给我吧,等到天亮了,吃宵夜就没有意义了。”
安妮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答应了,“酒柜下面有一瓶我私藏下来的Chardonnay,送给你了,”她窃笑了一声,“别客气,我可不是那种厚脸皮要别人无偿帮助的人,再说了,反正是揩老板的油。”
忧怜压低了声音,“你又克扣酒水了,当心被抓住。”
安妮穿上外套,潇洒地拎起包对她做了个拜拜的手势,“不会不会,我在上一个酒吧干的时候就是如此,直到我跳槽老板也不知道这回事,我是很有经验的,走了~”
忧怜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很快便融入到黎明前浓重的夜色里,酒吧内的灯光关闭了大部分,只有吧台幽柔的暖黄色壁灯还照耀着一方天地,周围重新回归安静,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抬起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迪卢木多已经实体化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既礼貌又好脾气的冲她微微一笑,被泪痣点缀的眼眸在灯光的照射下流淌着金色的暖意,忧怜赶紧把头低了下去,一声不吭地继续喝咖啡,无奈这一下喝得太急,烫得舌头难受,还只能硬忍着做出淡定的样子。
眼角的余光窥到自家从者走到了她身旁,拿起一旁雪白的毛巾开始擦拭那一堆湿漉漉的杯子和茶碟,忧怜赶紧放下手中的咖啡,出声制止他。
“谁让你干活了?停下。”
迪卢木多的态度倒是很自然,把擦好的杯子放到一边排整齐,“帮助自己的master,我的职责所在。”
“你的职责仅限于保护我的安全,多余的事不用你做,”忧怜伸手去抢他手里的毛巾,她恶声恶气地说,“擦玻璃杯跟我的个人安危没有关系吧?拿过来!”
“嗯......”迪卢木多漫不经心地发出一声鼻音,同时把拿着毛巾的手高高举起不让她够到,二人海拔悬殊过大,忧怜穿了高跟鞋也只是到他肩膀的位置,眼下这个家伙竟敢用身高碾压她,而且他做这种事的时候居然还一脸无辜的温顺表情,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耐心地回答,“严格来讲,有的,比如您要是不小心打破了杯子,就会被玻璃片扎伤,天气很冷,不容易愈合,也许会发炎,所以,还是我负责的领域之内。”
忧怜简直被他神奇的逻辑的给打败了,她冷哼了一声,“你怎么不干脆说我走在路上还有可能会摔伤。”
迪卢木多扬起脸庞,坦率地冲她笑了一下,“是这样吗?那我不介意来回的路上都抱着您走,servant移动的速度比人类步行要快多了......”讲着讲着,他似乎发现这真的是个不错的提议,于是很认真地歪着脑袋考虑,“嗯,交给我代步的话,就可以直接无视道路的障碍走最近的直线路径了,也不要经过危险寂静的少人区域,不用担心可能存在的伏击,而且天气这么冷,您还能减短在室外逗留的时间......”
真的好想揍他啊!结果最后忧怜只是敲了敲自己的额角,她一口否定了他的提议,“免了,不需要,停下你的联想,我自己能走。”
迪卢木多知道他的御主是个自尊心高到有点别扭的人,于是也不勉强,转而柔和地劝说她,“总之,您工作应该累了,请休息一下吧,作为servant,我自从现世以来还什么事都没有为您做过。”
忧怜心塞地叹了口气,“不用这样想,算上刚开始的今天,我们也只认识了四天而已,没必要急着做任务。”再说也没有什么任务。
迪卢木多继续手头上的工作,他告诉忧怜,“圣杯战争一旦敲响的话,其实不会持续太久便能结束,因为毕竟只有七个参赛者,互相厮杀的话很快就会有结果。”
这个话题太过血腥沉重,忧怜不知该作何回应,她只好说,“哦,是这样.....说起来,曾经有人得到过圣杯吗?”
“也许有吧,”迪卢木多也不是很肯定过去的魔术师是否真的拿到了圣杯,因为按照惨烈情况来看,和敌人同归于尽也是有可能的事,他说,“毕竟这已经是不是第一次进行圣杯战争了,我听说最早的一次在十九世纪初就出现了。”
忧怜感到不可思议“这种丧心病狂的战争竟然还持续了那么久?这些魔术师还真是执着。”
“您大概不能理解那一类人的生存方式吧,圣杯与之魔术师来讲,简直就像夙愿一样,”迪卢木多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冷戾之色,随即又被抹去了,他换了个话题,“您之前说还有事要做,是什么事呢?”
“那个啊,”忧怜把咖啡喝光,也开始干起活来,“你不是说想看一看这座城市的街道和地形吗?等天亮后带你去走一走,光天化日之下,那些魔术师应该不会打过来的。”
原来她有听进去他的话,没有忘记,迪卢木多会心地点了点头,内心骤然轻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