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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深夜街巷 ...


  •   虽然已经跟自家的master说好了第二天会带他到附近走走,熟悉这个城市的地形,但是次日一整天她都待在家里毫无动静,也没有召迪卢木多出来跟他说话,解释一下行程为什么取消了。

      灵体化后的迪卢木多一直在这座房子的附近来回徘徊,走得最远的一次也无非是三条街道以外,而且还只是站在最高的一处屋顶大致地俯瞰了一下周围的建筑,之后就赶紧回来了这里,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迪卢木多是不敢离开她太久的,虽然目前为止他在这块地区都没有感知到任何敌对servant的气息,严格来说,甚至没有任何魔力残留的气息。

      看来这种平静还能暂时维持一段时间,估计其他魔术师也没想到会有一个半路出现的外人得到圣遗物召唤出英灵,这件事可以说是意外中的意外了,那些人就算想查询也无从下手,圣堂教会那边应该会知道servant Lancer的御主已经出现了,但他们无权过问御主的身份,况且那地方还是少去为妙,接下来好好隐匿踪迹的话,他们应该还能再安生的度过一阵子。

      迪卢木多独自坐在房顶上,拂晓冰冷的空气仿佛掺杂着细碎的冰渣,在呼吸间穿透人的胸膛,但是气温的冷暖对于servant不存在影响,他看着黑夜一点点退却,无数幽柔的光线穿透漆黑的穹宇,慢慢地蚕食着整片旷寂的天地,深山镇静寂的街道在黎明中显露出原本的面貌,过不了太久就会出现早起往来的行人。

      迪卢木多在渐起的晨风中灵体化隐去了身形。

      他的御主是个普通人,所以也过着正常的生活,七点的时候,那个是她弟弟的少年准时走出了家门,少年的校服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外衣,说是外衣,倒不如说造型更像披风,并且用银色的链条装饰着(迪卢木多不明白衣服为什么要做这种装饰)少年低着头,作出很酷的样子单肩背着书包,从造型打扮来看,就连迪卢木多也觉得他是故意做出那副深沉的姿态,但是意外的不令人讨厌,反而很青涩单纯。

      大概半个小时后,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也就是她的叔叔也离开了家门,她的御主没有提到过父母的事,只是简略的说现在在跟叔婶家一起生活,并且嘱咐迪卢木多要低调活动,不能让她的家人发现她成为御主的身份,更不能让那个什么圣杯扰乱到他们的生活。

      迪卢木多真的很想告诉她,这太困难了,偷家突袭这种事很多servant都会做,如果真的不想牵扯到家人,并且方便自己行动,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搬出去,另找一个隐匿的住所,而且最好是那种既能当成魔术工房来用又可以歇脚的地方。

      不过跟她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她又不是魔术师,无法好好的使用魔术工房,这倒也无所谓,只是让她因为战争的危险性而远离自己的家人,告诉她这种话会让她产生更多的困扰,所以迪卢木多不太想说。

      且不论这种无足轻重的细节,比较要命的是,最基本的魔力供给她都无法与他正常连接,谢天谢地因为令咒力量的存在,当然还有他们作为御主与从者的特殊身份,所以至少能彼此感知对方的状况。迪卢木多希望能够尽量规避战斗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虽然现在他的魔力还是充沛的,不必担心什么,可若一旦和其他servant发生激战,他自身的魔力会大大消减,并且得不到补充。

      大约八点钟的时候,他的御主醒来了,她从床上爬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臂的关节,然后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拖拉着脚步走出房间,估计是去洗漱了,迪卢木多想。

      白日的阳光洋洋洒洒地投射下来,街道也开始活跃,空气里终于有了一丝鲜活的暖意,也许只是感觉上的暖意,迪卢木多看到这家的猫咪从窗户里敏捷地跃了出来,一只体型娇小的三花猫,它在不大的院子里扑来跳去,过了一会,女主人抱着一盆洗好的衣服来到了院子里开始晾晒,他的御主也跟了出来,在一边帮忙。

      忧怜拿起一件衣服抖开,平整地挂在晾衣架上,婶婶还在低头检查衬衫上不小心溅到的油渍洗干净了没有,同时小声抱怨着男人穿衣服就是不爱惜,忧怜有所感应地转过头,远远地望了自家的屋顶一眼,只有她知道她的servant正停留在那里。

      “早上好,master。”英灵低沉温和的声音回响在她耳畔,这亦是只有她能听得见的声音,可是忧怜连一丝笑容都没有流露出来,甚至把头别了过去都没有继续去看他所在的方向,她很仓促地点了点头,就算表示回应。

      迪卢木多打量着她绷紧的脸色,忽然浮现出一丝失落,同时还夹杂着些许无奈的情绪。

      毫无疑问,今天他的御主面对他时依然不开心,也可能不是他的缘故,只是她单纯的厌恶圣杯战争,不想混身其中,所以闷闷不乐。

      晾晒完衣服之后她们就回到了屋子里,迪卢木多看见他的御主把那只猫抱起来,非常亲昵地用脸去蹭它的皮毛,并且用很温柔的语调去叫它的名字,这次他听到了,这只猫叫潘多拉,然后忧怜转过头,询问着婶婶昨天玩得开心吗,说话的时候,她的脸上一直洋溢着很亲人的笑容,根本看不出他所以为的闷闷不乐。

      迪卢木多一直目送她走进屋子,不得不承认,他觉得好像她只有看见自己的时候才会心情不好。

      于是那一整天,迪卢木多都很识趣的没有去打扰自己的御主,当然也没有提要她带他出去走走的事。

      然而迪卢木多不知道的是,忧怜现在面对他时会感觉自己无颜以对。

      昨晚迪卢木多离开之后,忧怜关上灯,在满屋子的黑暗中又一次深深的嫌弃了自己的言行举止,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跟他吵架,再也不吼他了,可是为什么到了晚上就破戒了?不不,应该说一见到迪卢木多本人就破戒了,所以说,她真是一个在感情上没有自制力的人,太可耻了,究竟为什么要表现得那么在乎他?而且还流露出了如此弱势的一面,真有够难看的。

      仔细回想一下,她竟然还问出了是不是因为她不是魔术师所以没有能力约束他,故而他才想图个清闲选她当御主,这种两人听起来都尴尬,还有自我贬低嫌疑的问题,虽然迪卢木多的回答既恳切又让人心安,但是,在他那双正直又坦率的眼睛面前,忧怜最不想承认的就是其实她内心深处真的好在意他的回答。

      丢人。忧怜蜷缩在被子里敲打自己的头,她还说了好歹想要为他做点事,哪怕是被利用也好....这样煽情的台词,当时她的脑子一定坏掉了,明明已经决定这个从者的处境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为什么她非得想要为他做点什么?根本不需要好么!多此一举!

      也许迪卢木多之前还不认为她是个没实力又喜欢发火的精神病,在她这么一吼一问之后,他肯定就觉得她是了,一想到屋顶上有个认为她是坏脾气精神病的servant在晃悠,忧怜就浑身不自在,她知道一定因为她是他的御主,他才强忍着不说的。

      忧怜对于自己的毛病一无所知,她没有发现,在她每次跟别人深入交流过精神思想之后,都会产生一种被对方看透的不安和羞耻,害怕被嫌弃,也害怕暴露,同时又对自己不由自主的主动感到很气恼;而且仔细回想一下,迪卢木多竟然是十八年以来唯一一个跟她这样激烈交流过的人,目前他们只认识了三天。

      最后忧怜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迪卢木多这种人,在当今这个社会已经绝种了,他是个英灵,他跟一般人是不一样的,所以他才惹得她屡屡破功。

      算了,忧怜无力地把脸埋起来,既然如此推卸责任,倒不如说一切都是圣杯的错。

      时间就这么被消磨过去,他们都很安静地待在自己的领域里,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就在迪卢木多以为这一天就要平淡地结束的时候,他发现他的御主竟然穿戴整齐地走出了家门。

      要知道当时已经晚上九点了,绝不是个出门的好时机。

      忧怜没有招呼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匆匆赶路,可能因为夜间气温太低,所以她走得很快,迪卢木多理所当然地跟了上去,他仔细看了她一眼,内心有点愕然,他发现他的御主打扮得跟平时相比出现了很大变化。

      她穿着黑色的羊绒大衣,周身都裹得很严实,长发高盘,用精致的小发饰简单地点缀了一下,露出的侧脸轮廓堪称完美,衣摆下面露出两条穿着玻璃丝袜的纤纤细腿,踩着充满情/欲诱惑的红色高跟鞋,没错,他用的就是情/欲和诱惑这两个词,迪卢木多没有亵渎的意思,他这么说只是因为他知道在男人看来就是这个样子,更不用说她还戴了一对细长的耳环,随着头部的动作在她脸颊旁来回摇晃,即使她神情冰冷漠然,这个精巧的饰物也让她看上去充满了挑逗的味道。

      迪卢木多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这个姑娘穿着非常普通的外套,长发随意披散,秀丽的脸孔清汤挂面,既干净又青嫩,眼下她作此打扮,神态也依然端庄自持,这样反而更容易让男人想入非非。

      “master,您要去哪?”他出声询问,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是太好,当然忧怜也没有注意这种小事,她仍然继续往前走着。

      “我去上班,”她简洁地回答,“忘了告诉你,我的工作是酒吧驻唱。”

      什么?迪卢木多愣了有一秒钟,反应过来后他急忙实体化挡在了她面前,忧怜站住了脚步,这个点钟的街道四下里安静空旷,了无行人,只有汽车驶过的鸣笛从很远的地方悠悠传来,她抬起眼睛看向迪卢木多。

      在很久以后的时光里,迪卢木多回想起他们之间的事,他想,也许他对她动心的时间远比她喜欢上他要早得多,可能只是那次他拦住了她的去路,而她抬起目光与他对望,路灯投下稀薄幽柔的微光,把周围的昏暗衬托得如同朦胧混沌的雾气,她独自在长街空巷中锦衣夜行,描摹的眼妆糜烂又美丽,肤白如凝脂,双唇湿润殷红,刻薄又严厉地抿着,用那双猫一样的眸子在蔓延的黑暗中向他投来幽艳的一瞥。

      “怎么了?”她这样平淡地问着,不着痕迹地转过了目光,她决定以后都少看这个过分美貌的骑士,免得心神不宁。

      “master,很抱歉,但我认为这不妥,”迪卢木多修长挺拔的躯体在灯光下拉长出黑色的影子,表情很是严肃,“您最好不要在这个时间出门,把自己暴露在夜晚无人的街道实在太危险了,您既然已经决定不主动战斗了,也请不要引诱敌人找上门来,一旦暴露的话会很棘手。”

      当年迪卢木多为了把其他敌对的servant引出来,也是采取了入夜后毫不掩饰自己的魔力肆无忌惮走动的做法,servant之间可以感应到对手魔力的冲撞,之后果然引来了saber,然后他们的战斗又引出了其他servant,可以称得上是一场喧哗不大的混战了。

      御主之间也是可以感应到对方存在的,因为令咒的力量会互相干扰冲突,不过,正面战斗还不是最坏的可能,迪卢木多担心的是他们会被敌人盯梢跟踪,尤其是Assassin职阶的servant很擅长隐匿气息,其他从者都难以察觉其存在,万一被偷家的话......

      忧怜因为自家从者的劝阻而沉默起来,过了片刻,她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朋友,难道因为参加了圣杯战争,所以我就不工作,不赚钱了吗?”她清淡的语气透露出疲惫的倦意,“我也是需要生活的,我也有开销,我不能因为害怕就像老鼠一样藏匿起来,而且,敌人的刀剑并不会因为你东躲西藏就饶过你,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如果是注定的。”

      “是,我知道,可是您的工作需要夜半出行,这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时候......”迪卢木多回忆了一下上次的圣杯战争,基本上每一次发生战端都是在这种夜深人稀的时刻,servant们掩人耳目彼此厮杀的好时机。

      他还有很多道理可以去说服她,他也可以举点上次战争中可怕的先例让她意识到严重,但看到她站在他对面,忧愁地蹙着秀气的眉毛,怕冷地环抱着双臂,在寒冷的空气中裹紧唯一能够取暖的大衣,他立刻决定停下所有的话头。

      “我只是,担心您。”迪卢木多最后只是这样做了收尾,并且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温和一点。

      忧怜并不怀疑这一点。

      “其实,你也不用非得跟着我,”她想了想后委婉地说,“因为我从家里走到酒吧的路并不是很长,而且酒吧里人很多,不用担心会被袭击,那些魔术师不都必须隐藏身份吗。”

      她不是在说气话什么的,而是真的在这么想,所以在迪卢木多听起来才格外可气,他的表情一下冷凝起来,眼神就好像被冻住了一样,整个人都肃穆到了凛冽的地步。

      “master,为什么我说什么您都听不进去呢?”他的声音仍然是轻而柔和的,但语气却弥漫着压抑,英挺的眉宇皱得很紧,他说,“您在人烟稀少的夜晚独行,竟然还说不需要servant陪护?您怎么能把自己置于这种险境?还是说您完全就看不上我?觉得我是累赘?”

      你说反了吧!忧怜第一次听他作此发言,不禁惊讶得侧目,不等她有所回应,迪卢木多又接着说了下去,“之前拿圣遗物的时候也是,毫无防备从陌生人手里接东西,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其他魔术师要是设法哄骗您,您也会被他们带着走吗?您要知道,催眠蛊惑的手法他们可是会好几种的。”

      她终于有点被惹火了,怒斥道:“胡扯!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把我说的像个笨蛋一样!我会接受帮那个家伙保管东西,是因为他一直求我!我也没有想到这是什么圣遗物!”而且他还给钱了!我又刚刚失业!你这不接地气不懂世态炎凉的原始人!

      “您看吧,”迪卢木多听完这番气冲冲的辩解后别有深意地苦笑一下,他宽和地看着她愠怒的眼睛,那样子就好像在包容一个死不认错的小鬼,“圣杯战争中意想不到的事随时都会发生,所以我才觉得还是跟紧点好。”

      忧怜被他说得羞恼交加,为什么这个家伙总是找不对跟她说话的时机,话题也糟糕得一塌糊涂。“我没有看不上你!”她刚把声音抬高又迅速地萎靡弱气下去,眼神不自然地左右瞅瞅,浓密的睫毛眨得又急又快,“我只是,只是觉得因为我个人工作的因素,总让你大晚上跟着到处跑不太好......”

      这下轮到迪卢木多惊讶了,他睁大了金蜜色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在您心目中,servant到底是什么?只是摆设吗?”

      “不是......”她很勉强地吞吞吐吐道,“servant,不是只负责战斗相关的事么,其他的不是你的职务......”

      “好,那我就说得再清楚一点,”迪卢木多耐心地对她细数,“不止您去工作的这段路上我要陪护在侧,您做任何事都一样,如果不方便,我可以灵体化保持一定距离不打扰您,但只要我还活着,您就不能撇下我独自去任何地方。”

      “不止是战斗,那只是servant负责的一部分,在这场圣杯战争结束以前,一切关乎您安危的事都请全权交给我,即便您不喜欢我的做法,但为了自己,请忍耐一下。”

      你为什么要这么正直,这么无私奉献,这样相比之下我好像一个小心眼的坏人,明明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忧怜狂乱地想着,理智开始崩溃。

      “好!我知道了!”她自暴自弃地大叫起来,妆容精致的小脸上表情很是精彩,“我答应你!你这个白痴,笨蛋!死心眼骑士!累死你好了!”

      “嗯嗯。”迪卢木回应了一声,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所以对她无关痛痒的训话浑不在意,老实说,他对她瞪着眼睛跺脚的样子倒是饶有兴趣,按照她这炸毛的性格,再加上她之前所说的话,迪卢木多稍微整合一下,很快分析出了一个信息。

      他用像融化的金子一样温暖明澈的眼睛探寻地望进她眼底,目光一片坦诚,还隐隐夹带着笑意,光芒闪烁,“原来您是怕我累着吗?”

      他又知道了!忧怜被说得浑身一凛,其实真的是这样,在忧怜的认知中,servant就算灵体化的移动应该也相当于人类的步行,是需要体力消耗的,总之长时间看护一个人是很费精力的事,从者肯定也会累的。

      然而——“只要魔力充沛,从者是不会累的,也不需要通过睡眠来休息,servant本来就是作为战斗装置的存在,不休不眠,这是最基本的能力了。”迪卢木多一五一十地为她解答。

      一阵冷风吹过,迪卢木多还站在那里摇晃着额前那缕呆毛,他腆着那张无辜又迷人的脸,等待着她的训话,等着她冲他发脾气,可忧怜知道这场对话继续下去她只会继续丢人,于是她默默地咬了咬牙,果断地作罢。

      她冷着脸扬起下巴,“够了,你让开。”

      “好的,好的,”见她面色不善,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迪卢木多放缓声音哄劝地安抚她,“是我不会说话,冲撞了master,请原谅我,您想干什么都可以,我会百分百的服从,但是您得允许我待在您身边。”

      他说完就顺服地退到一边去让出了道路,还乖乖地低下了头。

      忧怜拎紧包,几乎是用跑的狼狈姿态从他面前快步走了过去,面部表情僵硬。

      迪卢木多自然是继续灵体化跟在她身边,忧怜能感觉到他离得很近,街上除了她连一个活物都没有,她都不知道该看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master,”刚走了一段路又听到他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忧怜不理睬,虽然看不见,但她莫名的觉得这家伙在笑。

      迪卢木多好声好气地提醒她,“别不高兴了,也别再咬嘴唇了,您的口红都花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深夜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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