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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暮也飘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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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暮也飘摇
埋怨归埋怨,端午这天,绾容还是绣好了两个荷包——她生怕大阿哥哪天一高兴再过来要,索性一次绣完算了。
康熙昨个儿就让李德全传口谕来,让绾容参加这次的“端午家宴”。虽说这代表着圣宠有加,是难得的殊荣,但绾容还是挺郁闷——人家一家子过端午,自己凑上去算哪根葱哪颗蒜啊。
然而不论如何,在素棠及佟皇贵妃特意派过来的佳莹的一番装扮之后,她还是装着荷包,跟在佟皇贵妃后面乖乖去赴宴。
一进乾清宫,绾容才知道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了——怪不得说皇帝家国天下,看看今天这“家宴”的阵势,便知此言不虚。从太后算起,妃嫔、皇子、亲王、贝勒、命妇,以及他们的子女,怎么说也有近百人,再加上跟来的林林总总的下人们,真是齐聚一堂,好不热闹。
佟皇贵妃贵为六宫之主,自然要忙着主持大局,叮嘱了绾容几句,便到前面忙去了。这边素棠小心翼翼的扶着绾容,一面和她低声介绍着:
“那位头上戴蓝花的姑娘,是宜主子的侄女;那位坐在桌子前喝茶的,是前些日子去了的安亲王的外甥女;还有那位站在牡丹花边儿的,是恭亲王的三格格……”
绾容漫漫的听着,也不往心里去——估计这辈子也没什么交集的,任谁是谁呢。她自度身份,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这桌上的都是些身份不甚显贵的人,大多是些无甚背景的命妇或女眷,比如某奉恩将军的格格之类——只是出于皇家礼节不得不应景罢了。
绾容随意的喝着茶,向周围看了一圈。最前面当中那桌自然是太后的席面了,又有几位太妃太嫔,由佟皇贵妃、德妃等几位受宠的妃子陪着,康熙的位子是空着的,显是还没来。下手左边第一桌便是阿哥和格格们一席,大阿哥、太子往下至八阿哥胤禩等年龄稍大的阿哥们都在座,又有几位或认得或不认得的格格——六岁以下的阿哥格格均随着额娘。右手边第一桌仍是妃嫔,还有几位亲王福晋。以下不容细看。
从绾容这个位置遥望过去,那些人也就约略看清个面目,知道谁是谁而已——这就是身份的差别么?绾容自嘲的笑笑。毕竟待在宫里这大半年的时间,莫说太后皇帝阿哥是几乎天天见的,各宫主位见到她也均和颜悦色,视为上宾,绾容几乎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却其实相隔得这样远。
因为坐在这一桌的都是些可有可无的人,自然也不像前面几席的人一般春风得意、眉飞色舞的高谈阔论,大都默默不言,但只喝茶而已。绾容实在无聊,本想和左右攀谈,一看她们低眉顺眼,安分守礼的样子,也没了心思。她却不知道恰恰那骨子里不同于一般闺秀的自信和从容,正是她最最独特的地方。
好容易等到康熙来了,声势壮大浩浩荡荡,引得一屋子除太后等上百号人悉数起立,俯身、请安,绾容站在最后看过去,一时间想起《红楼梦》的几句话来——众人方一齐跪下,将五间大厅,三间抱厦,内外廊檐,阶上阶下两丹墀内,花团锦簇,塞的无一隙空地。鸦雀无闻,只听铿锵叮当,金铃玉珮微微摇曳之声,并起跪靴履飒沓之响——放在此时此景,甚是贴切。
众人行礼毕,各自入座,康熙先和太后闲聊几句,眼睛便在场内一扫,瞥见绾容正捧了碗茶在屋角里喝,不禁暗暗好笑,恰逢太后也问起“绾容这丫头呢?”,便扬声道:“绾容丫头过来,怎么藏到那么个角落里去了?想逃席么?”
众目睽睽之下,被康熙金口御点的绾容,极不情愿的站起身来,蹭到前面去——她挑这么个旮旯地儿,第二重要的原因就是天高皇帝远,可以好好品品御膳房的佳肴美味——据御膳房的小乐子说,好多菜是平常吃不到的呢。
康熙自然不知道绾容此刻的心思,还当她谨慎守礼,不恃宠而骄,心里点头——便笑指着身边一个位子:“你坐那边去。”
绾容一见要和康熙同桌,头都大了——真是这样的话,那是吃饭呢,还是吃规矩呢?当下辞道:“谢皇上恩典,只是绾容不敢越矩。”
康熙眉毛微微一动,那边胤礽站起来道:“皇阿玛,依儿臣看不如让绾容坐儿臣这桌吧,一来大家年纪相仿,二来也不至于过分拘束。”
康熙眼里闪过一抹莫测的光,随即点头:“胤礽说得有理,就这样吧。”
虽然绾容很想把这个明明比自己还小,却像个大人儿般讲话的胤礽踢开,但她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救了她。她一面行礼谢恩,一面瞪了正微笑着看她的胤礽一眼,随即挑了个最不容易和胤礽目光相遇的位子坐了,左右是三公主宜娴和五公主洛雅。
一坐下,便发觉有好几道目光射来,抬头一看,大阿哥、四阿哥、八阿哥正看着自己——四阿哥不必说了,极相熟的;八阿哥也算打过交道,只是这个大阿哥又看着自己做什么,连一句话都没说过,真是莫名其妙——绾容当即在脸上浮现出一个最标准最完美的笑容,环视全场一一奉还,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在现代参加试镜。
之前绾容曾特意到御膳房“备课”,才知道今日的端午宴大有讲究,并非普通的宴席。按御膳房总管高永福的说法,此宴称为节令宴,依年节时令而设,比如元日宴、中秋宴、重阳宴、除夕宴等,有满汉名菜合计一百零八种,依时令不同而更换菜色。听到这里,绾容的脑子里登时蹦出一个十分响亮的名号——满汉全席?
姑且不论它是否就是后世享誉中外的满汉全席,绾容是下定决心要见识一番了,况且这宴席上还有绾容的最爱——御膳房“包哈局”的当家菜,持炉烤鸭。因此在康熙发表感慨的时候,绾容也没留神去听,满脑子浮想联翩,甚至还想起了某些港产电影的著名片断。李德全一声“传膳”,把绾容的魂儿拉了回来,一抬眼,没见着菜,倒看见好多个年轻貌美的盛装宫女上前来,挨个儿向在座的人奉茶。
也亏得绾容记性极佳,瞟过一遍菜谱,把一般前前后后记了个八九不离十。这奉茶是第一个步骤,美其名曰“丽人献茗”,茶是福建乌龙。等到献茶毕,又有乾果四品、蜜饯四品、饽饽四品、酱菜四品一溜儿的端上来,绾容记得有什么奶白杏仁、蜜饯鸭梨 、鞭蓉糕 、麻辣乳瓜片等等,这算是餐前点心小菜了吧。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随着被高声唱出的菜名,一道道黄云缎包袱包着的菜品陆续上桌。诸如凤凰展翅、罐煨山鸡丝燕窝、芙蓉香蕉卷 、酿冬菇盒、腰果鹿丁之类,花样繁多,不胜列举。当然还少不了端午节的主角,各式各样的粽子。只见偌大的桌子上,一道道色彩鲜艳的菜品被银色的碗碟一衬,真是琳琅满目[1]。绾容一面听着菜名,一面瞟着上菜的位置,一面吃着菜,一面还要注意着形象,兼与洛雅和宜娴聊着天,忙了个不亦乐乎。间或一抬头,遇见四阿哥忍笑的目光,就毫不客气的一眼瞪回去——你都吃了十年了,当然不希罕,别在那边拈着筷子偶尔夹根葱丝扮清高。
虽然绾容从一开始就告诫自己,每样菜只能吃一小口,饶是如此,等到她期待已久的压轴菜持炉烤鸭马上要上桌之前,她的胃仍然已经接近于满载了——足足一百零八道呢。绾容环视了一下周围,此时宴席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每个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喝酒的人都有了点酒意,大多数人不过说笑聊天而已。康熙也在和同席的裕亲王说笑着,神采飞扬的。因此绾容决定找个机会溜到外面去,散步加消食,以便全力以赴的对付那道持炉烤鸭。
恰巧李德全从外头进来,在康熙耳边说了些什么,康熙起身出去,全体人起立恭送——绾容立即瞅准机会,藉着往来穿梭的人影的掩护,飞快的溜到了乾清宫的小花园里。素棠来不及拦住她,跟在后面急得直跺脚:“我的好格格呦,你怎么跑出来了?被发现可就糟了!”绾容一甩头:“那又怎么样,难不成连茅厕都不许上?”素棠脸一黄,无语。
这小花园虽比不上御花园,也算是别有洞天,仿照江南园林的风格,照壁游廊,假山花窗,一应俱全。绾容瞅准了游廊窗下一处小憩的石几石凳甚好,便沿着鹅卵石小径向那边走。忽然眼前人影一花,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绾容看那衣服的明黄颜色,便知今个儿不走运,依足规矩行礼道:“太子爷吉祥!”她生怕胤礽唠叨个没完,耽误了自己消食吃烤鸭,索性主动拿出荷包:“太子爷是为了这个吧?绾容已经如约带过来了,做得简陋,入不得太子爷的眼。”
胤礽微微一笑:“多谢。”伸手接过荷包,看那意思要向身上系。绾容忙拦道:“这等粗陋之物,太子爷怎么能带在身上呢。随便玩玩就得了。”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一国储君的太子,腰间系的是压金福寿纹雕龙佩,倘若突然并列上一个莫名其妙的欧洲绣荷包,不伦不类的,想想都巨寒。
胤礽却自顾自地系好荷包,伸手掸了掸衣角,看样子还挺满意。绾容万般无奈却又不能强行抢夺,只盼望康熙等人不要眼睛太尖,注意到这个挂错了地儿的东西——实际上她纯属自欺欺人,这么大一个荷包挂在那儿,又衬着杏黄的底子,再明显不过的。
为了防止胤礽再有什么新要求,绾容毅然放弃了散步消食的打算,和素棠回到席上,胤礽笑眯眯的跟在后面进来。
少顷,康熙又溜达回来了,御厨忙上持炉烤鸭。绾容看着金黄诱人的鸭子,垂涎三尺,却因为实在吃不下去而作罢。就在她狠狠地瞪着胤礽这个罪魁祸首的同时,却没发现有若干人也在以不同的目光打量着她。
绾容对持炉烤鸭的满怀期待以大失所望而告终,她决定一定要找机会好好品尝这道美味。当天晚上她带着异常遗憾的心情入睡,梦里全是漫天飞舞的烤鸭。
翌日,慈宁宫。
康熙来给太后请安,恰巧佟皇贵妃也在座,正和太后看信。见康熙来了,太后笑道:“皇帝快来,你诺敏姐姐来信了,说预备着六月上京呢。”康熙一喜,问道:“诺敏姐姐可好?怎么前朝未曾见班第的折子提起?这可许久不见了。”
这位诺敏姐姐,便是顺治帝的养女,和硕端敏公主[2]。她本是简亲王济度第二女,从小被顺治帝抚养宫中,康熙九年十八岁时嫁给科尔沁部博尔济吉持氏班第。端敏公主只比康熙大一岁,两人小时以姐弟相称,日日玩在一处,感情最是亲厚。当初端敏公主出嫁时,康熙因舍不得,曾有念头让班第长居京城,但因班第袭父爵为科尔沁达尔汉亲王而作罢。科尔沁和北京相隔千里,难得一见,是以闻知端敏公主上京,康熙很是欢喜。
康熙问道:“诺敏姐姐可提到为何上京么?”太后笑道:“还不是因为她那个宝贝儿子乌苏图?说是乌苏图已经年满十五,要上京请皇帝给指门好姻缘呢。”
康熙微微感叹:“真是时光不饶人,乌苏图都已经这么大了。恍惚着前几天朕也是这么大年纪,没事儿就和诺敏姐姐去园子里骑马放风筝呢。”
佟皇贵妃抿嘴一笑:“皇上可真是只看别人忘了自己了。大阿哥比着乌苏图还大上两岁呢,太子可不和乌苏图一般大?”
太后笑道:“就是这话。既然提到这个,皇帝你也该花点心思了。眼见着年长的阿哥们都大了,也要留意各家的闺女可有合适的,好选进宫来。尤其是太子,身为咱大清国储君,太子妃便是未来的皇后,定要慎而重之。”
康熙点点头:“皇额娘所言甚是,儿子自当留意。”他眉头一皱,“只是胤礽这孩子脾气难免骄纵乖张,行事全凭一股意气,得找个劝得住他的才好。那些唯唯诺诺,一味温顺贤淑的女子,怕是不成。”
太后道:“皇帝这么说,心中可是有了中意的?”
康熙却道:“皇额娘可曾听说前些日子,为了一座自鸣钟,胤礽差点把他宫里的一个奴才打死?”
太后奇道:“果真有此事?我倒是没听说哪处打死奴才的。这可不该。”
康熙道:“是没打死。被一个人劝住了。”
太后恍然大悟道:“我说好端端的提起这种事做什么,原来皇帝竟比我们心细,早就有了主意了——是谁家的姑娘,改日进宫让哀家瞧瞧。”
康熙微笑道:“不必改日,皇额娘认得的。昨个儿端午宴上才见过。”
太后细想一回:“哀家可想不出来。皇帝既然看上了,想必是极好的。”
康熙看了一眼佟皇贵妃道:“这人爱妃也认得——是绾容。”
过了端午节不久,佟皇贵妃就抱恙了。康熙很是关心,亲自过问病情,审视处方,各样的补品更流水般的送进景仁宫里来。这日佟皇贵妃略觉得好了点,便下了床坐在窗边,忽然闻得脚步声,却是康熙从门外进来。
见佟皇贵妃欲请安,康熙伸手扶住,笑道:“免了。”细细打量她几眼,“气色红润了些。这阵子是哪位太医请的脉?”
佟皇贵妃笑道:“多谢皇上挂念,还是原来那位孙太医——只是皇上怎么也不让人通传声,吓了人一跳。”
康熙笑道:“原是望见你不知在想什么,怕扰了你。谁知这也不对了。看来下次朕只有远远看着的份儿了。”
佟皇贵妃低头笑道:“皇上便远远看着罢。”
康熙微微笑着,携了她的手坐下。佳莹端上茶来,佟皇贵妃亲手斟了奉与康熙。一时又上了四色点心。康熙看那食盒子里有一样金黄色的丸子,鹌鹑蛋大小,尚微微冒着热气,奇道:“这是什么?”
佟皇贵妃笑道:“皇上先尝尝,说说好不好。”
康熙吃了一个,颔首道:“不错,就是吃不出来是什么。”
佟皇贵妃抿嘴笑道:“臣妾头一回吃的时候,也不知道吃的是什么——据绾容说,这个叫做‘满城尽带黄金甲’。”
康熙不禁莞尔:“‘满城尽带黄金甲’?亏她想得出来。朕听说上次她给皇额娘做了个什么‘陶然共醉菊花杯’,皇额娘受用得很——偏生就她有这么些个古怪心思。”他四顾一圈:“这丫头跑哪去了?怎么没看见人?”
佟皇贵妃道:“方才四阿哥过来,两人在外面嘀咕了一阵子,就不见了影儿——八成是到御花园去了。听小连子说,这些日子两个人在比着背书,之前在背《资治通鉴》,这两日大约是背《全唐诗》。”
康熙点点头:“原来如此。”他前些日子考校念书的几个阿哥们的功课,四阿哥胤禛答得很是敏捷得体,有些师傅没讲过的书也能侃侃而谈,让他颇为惊讶,却原来有这么一个女“师傅”。
想到这里,康熙轻描淡写的道:“绾容丫头看起来和四阿哥特别亲密。”
佟皇贵妃不知康熙这话的意思,道:“想是四阿哥养在臣妾名下,两人见面的机会原比其他阿哥们多,自然亲密些。”
康熙不置可否,半晌又道:“依你看,绾容丫头对胤礽如何?”
佟皇贵妃这下明白了,康熙是为着拴婚[3]的事儿呢。她细想了想,回道:“臣妾并不常见太子和绾容在一处,因此并不清楚。”她顿了顿,又道:“只是平日里臣妾看绾容的意思,倒像是把阿哥们当弟弟看的样子。”
康熙叹了口气:“你倒是和朕看到一处去了。朕瞧着也像。”他忽又想起一事,皱眉道,“有时却也不像。”
佟皇贵妃看了看康熙的神色,又道:“臣妾还想着一件事——”
康熙道:“你说。”
佟皇贵妃道:“若把绾容指给太子,这血脉会不会——太近了些?”
确实,胤礽生母赫舍里氏和绾容之父是亲姐弟,这样算来两人也是表姐弟的关系。就血缘来说,的确是太近了些。
康熙笑着握住她手道:“这个不怕,再近也近不过咱们去。朕小时候叫着你璟娴表姐,和诺敏姐姐一块儿玩的时候,你忘了么?”
一番话说的佟皇贵妃脸上一红。她可是康熙嫡嫡亲的表姐,孝康章皇后佟佳氏的亲侄女儿。两个人加上诺敏,小时候常在一处玩的。正是因为如此,康熙和佟佳氏的情分自然不同于旁人。
半晌,佟皇贵妃道:“皇上方才说‘瞧着也不像’,是什么意思?”
康熙道:“许是朕看错了。这事儿以后再告诉你,你且宽心养好身子,这就比什么都强。太医都说了,你这病就是因为心思太过——等过几天诺敏姐姐回来了,咱们三个再去骑马,你可不许拿什么理由推托。”
佟皇贵妃含笑低头:“臣妾怎敢。”眼里却分明闪过一丝黯然。
她入宫为妃多年,因为身子弱一直没有生养;好容易生下一个女儿,却在第二个月上夭折了,从那以后便再也没能有子嗣。因着这个缘故,她对其他嫔妃的子女十分疼爱,尤其是对养在她名下的四阿哥,更是视如己出;但也正是从生了女儿那年往后,这身子便越发的虚弱,一直时好时坏——尤其是从今年春天开始,明显不同于往日的症候,痰中竟然带了血丝,精神也越发不济了。
久病自成医,她清楚自己的日子怕是不多了,唯一放不下心的,便是四阿哥,现在又添了一个绾容。
说实话,对于绾容嫁给太子一事,她心里是不赞同的。一来皇后这个位子,虽说荣耀无比,背后却也辛酸无数,她自己是亲见了的;二来她看着胤礽长大,最清楚这位太子爷的脾气,绝非绾容佳偶。但康熙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就只能瞅准了时机慢慢的劝着。但好在绾容是女儿,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宫里,趁着还有时间,给她找个好夫婿,不要别的,只要一生妥帖安稳,便也够了。
至于四阿哥,虽说康熙对他这些年来颇为重视,焉知不是为了自己的缘故?后宫里没有额娘的孩子向来受人冷眼,只想想八阿哥因为良贵人的包衣身份,受了多少排挤冷落,连带康熙对其也不甚喜。虽说四阿哥的亲额娘德妃正圣眷隆重,但新近得了十四阿哥,怕是没有心思放在这个自幼与她生分的儿子身上。难免时日一久,康熙便渐渐冷淡了四阿哥。这孩子往后的日子,不知有多少艰难呢……
想到这里,佟皇贵妃不禁一阵心伤,眼泪便落了下来。
康熙一愣,道:“怎么又伤心了?”
佟皇贵妃含泪道:“往后臣妾若有个什么,请皇上看在咱们多年的情分上,善待四阿哥。”
康熙心里难过,道:“好端端的,别说些不吉祥的话儿,朕不爱听。”呆了半晌笑道:“四阿哥再过两年就要成亲了,还等着你这个做额娘帮给他抱皇孙呢。”
佟皇贵妃见康熙笑得勉强,也打起精神笑道:“皇上说的是,臣妾不过心里挂念着,随口说说罢了。”
两人执手相视微笑,却掩不住那眼底的一份惨淡。
[1] 满汉全席节令宴菜谱
丽人献茗:福建乌龙;乾果四品:奶白杏仁、柿霜软糖、酥炸腰果、糖炒花生;蜜饯四品:蜜饯鸭梨、蜜饯小枣、蜜饯荔枝、蜜饯哈密杏;饽饽四品:鞭蓉糕、豆沙糕、椰子盏、鸳鸯卷;酱菜四品:麻辣乳瓜片、酱小椒、甜酱姜牙、酱甘螺;前菜七品:凤凰展翅、熊猫蟹肉虾、籽冬笋、五丝洋粉、五香鳜鱼、酸辣黄瓜、陈皮牛肉;膳汤一品:罐煨山鸡丝燕窝;御菜五品:原壳鲜鲍鱼、烧鹧鸪、芜爆散丹、鸡丝豆苗、珍珠鱼丸;饽饽二品:重阳花糕、松子海□□;御菜五品:猴头蘑扒鱼翅、滑熘鸭脯、素炒鳝丝、腰果鹿丁、扒鱼肚卷;饽饽二品:芙蓉香蕉卷、月饼;御菜五品:清蒸时鲜、炒时蔬、酿冬菇盒、荷叶鸡、山东海参;饽饽二品:时令点心、高汤水饺;烧烤二品:持炉烤鸭、烤山鸡、随上薄饼、甜面酱、葱段、瓜条、萝葡条、白糖、蒜泥;膳粥一品:腊八粥;水果一品:应时水果拼盘一品;告别香茗:杨河春绿。
[2] 世祖养女和硕端敏公主(1653——1729) 福临从兄简亲王济度之第二女。顺治十年(1653)六月十三日生。其母为蒙古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福临抚养宫中,封和硕端敏公主。康熙九年(1670)18岁时嫁给科尔沁部博尔济吉持氏班第。康熙十三年班第袭父爵为科尔沁达尔汉亲王。康熙四十九年(1710)班第去世。雍正元年(1723)晋封公主为固伦端敏公主。七年去世,时年77岁。
[3] 清朝为皇子、皇孙择偶称栓婚,为其他宗室成员择偶称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