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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笔迹 ...

  •   刑砚随擒华出了议事厅,擒华见他垂着头一副颓丧的模样,佯怒道:“方才在厅中不是很有理么,现在怎么就跟霜打了似的。”
      “舒珩尊者雷厉风行,弟子如今想来,有些后怕罢了。”刑砚心里藏着事,答话也半真半假。
      “呵,舒珩尊者性子清正,最恨那些背后作弄人的手段,今日谢敬的下场,是他自作自受,对你与刘素也是一个警醒。”
      “弟子明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刑砚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毅和决绝。擒华分明感觉到刑砚周身的气质与以往截然不同,欣慰地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个好的,这禁闭室里走一遭,倒是真的长大了。”
      辞别擒华,刑砚浑浑噩噩地回到兽苑的房中。推开门时,刑砚的动作有一丝凝滞,很快却又消失不见,他若无其事地将门掩上,径直走到桌前,铺纸研磨准备誊写门规。
      落笔的一刻,前世的笔迹自然而然地出现在纸面上,刑砚犹豫片刻,便继续誊抄,这世上识得曲尤字迹的人本就不多,太过刻意反而会引人怀疑。他誊抄的速度不快,一笔一划却异常工整,加之心无旁骛,转眼间便到了酉时。
      天色渐黑,誊抄虽不费脑力,刑砚却还是饥肠辘辘,正想停笔去找些吃食,手腕却不受控制地一抖,笔锋的墨汁在纸上晕染开来,污了大半张纸的字迹。
      “可惜了。”刑砚长叹一声,将笔搁下,抬手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双目微阖靠在椅背上。
      半梦半醒间,刑砚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叹,一双手扶上他的肩膀,力度适中地揉按起来。
      “舒珩尊者什么时候做上了小厮的活儿?”刑砚没有睁开眼睛,唇边却溢出一丝笑意。
      “舒珩说他只给一个惹祸精使唤,别的人他连一个眼神都不给。”身后的男人说这话时,嘴唇贴着刑砚的耳垂,冷清声线带来的震颤让刑砚耳廓通红。
      男人一本正经地说着十足暧昧的话,让刑砚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毫不扭捏地转过身,一双星眸似笑非笑地描摹这舒珩的眉眼。
      两人就这样相互对视着一言不发,最后还是舒珩先妥协了:“你知道我在,还变着法儿折腾我。”
      刑砚半边身子懒懒地靠着舒珩,听了这指控只是挑了挑眉,笑道:“冤枉啊,我先前可不知道屋里有人,直到你站在我身后,我才知道是你。”
      “那你说说,怎么认出我来的,背后长眼睛了?”舒珩将刑砚的一缕发丝掬在手中,凑到鼻尖嗅着。“还是说不管是我还是旁人,只要能让你舒坦的就来者不拒?”
      刑砚心里咯噔一下,舒珩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温柔体贴的,像今日话里这样夹枪带棒的还是第一次。
      男人的身子僵了一下,伸手将发丝从舒珩手中拯救出来,修长的手指抚上舒珩的眉际,一点点地将紧皱的眉头揉开,舒珩却执拗地躲开他的手,刑砚见了这孩子气的举动,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被萌到的男人耐心地伸手环住舒珩的腰,主动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直到额头相抵,刑砚垂眸问道:“你生气了?”舒珩不答话,只是狠狠蹭了蹭刑砚额头,一时间两人的额头都又痒又痛。
      “为什么?因为谢敬的话?你真的相信我是被千人骑万人...”,睡字还未出口,就被舒珩捂住了嘴,余光扫到舒珩脸色不对,刑砚失笑出声:“我说舒珩,你要是担心这个,现在就来验一验如何。”说着就要去解腰带,不曾想手刚碰上腰带就被舒珩按住了。
      “今天换了第二个人,你也在他面前宽衣解带?”舒珩的表情愈发严肃,眼中仿佛藏着两把燃烧的小火苗,烧得正旺。
      “要是换了第二个人,我就拿腰带勒上他的脖子,直到断气为止。”玩笑一般的话,刑砚脸上的表情却异常认真。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舒珩将人重新搂住,柔软的唇吻上了刑砚的额头,湿润的触感让刑砚浑身一颤,“这里是我的。”男人的唇摩挲着刑砚光洁的额头,而后粘连着下滑到鼻尖,用牙齿轻咬着鼻尖:“这里,也是我的。”
      最后,双唇相触,刑砚觉得唇上仿佛被烙上了印记,最后留在记忆深处的,只有舒珩冷清的声音:“这里,还是我的。”刑砚气息不稳道:“是你的,都是你的。”
      “你是我的。”舒珩的占有欲让刑砚叹为观止,偏偏男人执着地一遍遍试探、反复确认的模样戳中了刑砚心头最柔软的部分。
      待两人情绪都平稳下来,刑砚犯了懒,坐没坐相地倚着舒珩,任由后者把玩着他的头发,别样的宁静让他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昏昏欲睡间,听见舒珩轻声问:“今天在议事厅,为什么躲着我?”
      “我...没有躲啊...”刑砚笑着摸了摸鼻子。
      “你不看我的眼睛,躲我的目光,为什么?”刑砚后退一步,舒珩就往前逼近一步,硬是不让刑砚缩回壳中。
      “舒珩,为什么是我?我自认不是人间绝色,名声又差,甚至人人都知道我跟亦衡那点事,为什么是我?”刑砚没有正面回答舒珩的问题,反而将另一问题抛给舒珩。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别人口中你就算再恶劣再不堪,也是我的。”舒珩将刑砚搂得更紧了些。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是我钟情的类型...”舒珩的嘴张了张,又将剩下的半句话吞了回去——你很像我情窦初开时遇见的那个少年。
      “真该让门内弟子都来看看他们的舒珩尊者有多会哄人,怕是一个个都疑心自己在做梦。”
      “不是梦,是我在哄你。”事实证明甜言蜜语也不是无往不利的武器,眼下舒珩的腰就被满脸通红的刑砚狠狠地掐了一把。
      “舒珩,你站的太高,我要仰着脖子看你的眼睛,我怕...”话未说完,刑砚却欲就此打住。
      “怕什么?”舒珩的声音分外温柔,仿佛怕惊扰到熟睡的人。
      “我怕有一天,我赶不上你,你的眼睛里也不再有我,或许我在你眼里就是一只开屏的孔雀,喜欢的时候,怎么看都美,可是再聪慧的灵兽与人都无法修成正果。”
      刑砚说着说着就有些感伤,身侧却传来了男人的轻笑,“你怎么不想我也是孔雀?难道我在你眼中不够好看?”
      舒珩发自内心的笑容让刑砚差点看呆了,方才那一点感伤也不翼而飞了。
      “你若是孔雀,我便也是孔雀,你是刑砚,我便是舒珩,将脑袋里那些杞人忧天的想法收起来,与其担心这些,倒不如想想怎么开屏漂亮些。”舒珩比划了个孔雀开屏的姿势,逗得刑砚一下子笑出声来。
      乐出声来的刑砚仿佛跨过了一道坎,患得患失从来就不是他的风格,或许在很多人眼里,舒珩是远在天边的一轮明月,而他是一汪无人涉足的污水潭子,可是人们忘了,就算是污水潭子,只要有一丝亮光,都会用尽全力将明月的倒影拥入怀抱。
      他刑砚虽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但是为了心头的白月光,也要努力活出个人样来!
      舒珩的手在刑砚的领口搜寻了片刻,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带有薄茧的手指擦过刑砚的后颈,舒珩甚至能感受到男人肌肉的战栗。
      “别动,待我检查一下,有没有好好保管我送你的信物。”
      舒珩摸索到了红绳,将带有刑砚体温的紫玉攥在手中仔细端详:“玉养人,反过来人也养玉,这紫玉的光泽比前些日子更剔透,想必你是进益了,经过这一阵的调养,你的身子也大好了,是时候准备结丹的事宜了。”
      “一想到结丹后就要搬离灵兽苑,还真有几分舍不得。”刑砚话语中的感慨,在舒珩听来却莫名地不是滋味。“是离我近些重要还是灵兽苑重要?”舒珩就像个缠着大人要糖吃的小孩,非要刑砚给个答案。
      挠着舒珩掌心的刑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诧异地抬头看了看嘴唇绷成一条线的男人,笑道:“尊者是在吃醋么?让我猜猜,吃的是谁的醋?是刘祯师兄,还是刘素师弟?”刑砚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着舒珩的表情,当他提到刘素时,舒珩的眼皮一跳,闷闷地说:“你果真是想着他的。”
      刑砚失笑,用指尖戳了戳舒珩的额头,“我将他当弟弟,你想到哪去了。”
      舒珩将额头上戳弄的手指紧紧握住,控诉道:“你与刘素感情极好?今日在厅中将流言挑明,也是为了他吧。”
      见刑砚眼底溢出笑意,舒珩耳尖红红的,佯怒道:“别笑,知道今日为何罚你么?”
      “为了别的男人差点把自己搭进去,这是一错。”说着在刑砚摊开的掌心上轻拍了一下。
      “在我面前夸别的男人,这是二错。”舒珩的一双明眸直勾勾地盯着刑砚,沉声道:“快说些好听的,说得好便原谅你。”
      刑砚撑起身子,扒到舒珩耳边,轻声道:“其实一进门我就知道你在我房中了。”
      “哦?”舒珩挑眉。
      “因为我嗅到了,你的味儿。”刑砚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
      “什么味儿?臭味么?”舒珩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笑意。
      刑砚将头凑到舒珩颈脖处嗅了嗅:“对,臭味儿....”被舒珩一巴掌拍在臀上,才老实地哼哼:“可是我喜欢。”
      两人腻腻歪歪地胡闹了半天,舒珩见刑砚眉眼间染上了倦色,轻声哄道:“累了就睡会儿。”
      见刑砚打了个哈欠,卷着被子翻个身,静静地睡去了,不自觉地柔和了目光。
      他抬眼细细打量着刑砚的小屋,室内的陈设简约朴素,桌上还摊放着誊抄了一半的门规,舒珩看着最上方的一张纸,眼中闪过震惊与疑惑。
      这字迹...分明就是那个人的。
      舒珩回身看着睡得毫无防备的身影,嘴中默念着纸上的字句:“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刑砚,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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