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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赴约 ...

  •   刑砚转醒之际,桌上摞着满满当当的一叠誊稿,刘素大大咧咧地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半边脸被墨汁染成了小花猫都浑然不觉。
      刑砚翻了翻那摞文稿,忽然发现自己一时写下的戏言不见了。恰好刘素从睡梦中醒来,看见刑砚的一刻朦胧的睡眼瞬间清明起来。
      “师兄,你醒啦,门规我都帮你抄好啦,不过我的字远没有你的好看,你别嫌弃。”
      刑砚心下感动,柔声道:“谢谢,我原还想着,再抄下去手都要累断了,师弟真是我的及时雨。”
      刘素被夸得脸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看刑砚翻找的动作未停,好奇问道:“师兄可是在找什么?”
      “师弟可曾见过一张纸,上头写的并不是门规,是我闲来无事胡乱写着玩的诗句?”
      刘素仔细地思索了片刻,一脸歉色地摇了摇头:“未曾见过。”
      刑砚心下忐忑,想来定是舒珩趁自己睡着,把纸张带走了,又见刘素比他还焦急的模样,便笑着劝慰道:“总归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师弟不必放在心上。”
      刘素显然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不过片刻便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状态。“师兄,听说那日尊者和掌事聚于议事厅,是在商讨门内比试的事宜。如今师兄你是兽苑修为最高的弟子,擒华先生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是盼着你能早日结丹,这几年兽苑都没有弟子能够突破结丹期,门里的一些势利眼儿就冷嘲热讽,说咱们兽苑是万年老末。”
      刘素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刑砚的脸色,见他没有丝毫不耐,便凑到他跟前,悄声道:“听旁人说,那日谢远确实派人去请了秦枫,但是被秦枫以修行的名义婉拒了,丹房那拨人都信誓旦旦地预测,秦枫肯定能在比试前顺利结丹。”
      刑砚暗自冷笑,修行?怕是秦枫早就做好了独善其身的打算,假借修行的名义,实则为避嫌。
      “一群只会嘴炮的家伙,结丹哪有那么容易啊,先生常说要想顺利结丹,一则要平心静气,正如《心经》所云:远离颠倒梦想,究竟...究竟...”刘素看似说得头头是道,不曾想半道上卡壳了,一张脸涨的通红,颇有些不知所措。
      刑砚瞧着他窘迫的模样,笑道:“究竟涅槃。这话的意思是心无杂念,即是寂灭烦恼,乃四禅八定之口诀。这话是先生叫你说与我听的吧。”刑砚瞟了一眼窗户外的人影,不出所料地听到了一声轻咳。
      “你小子既然已经知道结丹的关键在于摒除杂念,寻找机缘,就给我好好参悟,给兽苑争口气,也让别处的人看看,咱们兽苑也是有人的。”擒华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刑砚也不计较他的别扭劲儿,朗声应道:“弟子遵命。”
      话音刚落,就见刘祯朝这边过来了。男人先看了刘素一眼,向擒华行礼道:“丹房传来消息,谢敬...去了。”
      擒华闻言皱眉道:“有具体说死因么?”
      “说是...三十杖完了还吊着一口气,回到丹房就没熬过去。”
      比起刘素的讶异,刑砚还算淡定,虽然知道事情多半是意外,但刑砚却总觉得谢敬的死内有蹊跷,毕竟三十杖虽然会把人打废掉,到底还留着一口气,谢敬那样的人,绝对是一等一的惜命,正所谓祸害遗千年,那么轻易地走了反倒惹人怀疑。
      “尸体验过了么?”刑砚问道。
      “验过了,说是伤到了筋骨,伤势却并不致命,身上也没有其他的致命伤,不知怎么就去了。”擒华看着刑砚若有所思的模样,沉声劝道:“此事已与兽苑无关,就算谢敬的死真有蹊跷,你也别再插手了。”
      刑砚明白擒华回护他的心思,嘴上答应着,却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谢敬身死的时间太敏感,渐渐地门内流传着一种说法,谢敬是被舒珩尊者逼死的,舒珩修为虽高,性情却冷漠残暴,当不起这掌门之位,而亦衡尊者归来在即,传言他经此一番游历,修为大有进益,刘素还在转述亦衡即将取舒珩而代之的传言,猛地瞟到了刑砚的阴沉的脸色,还未出口的话就这样生生哽在喉间。
      “胡说八道!”刑砚往常都是笑着听刘素说些门内八卦,唯独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谢敬还有多久下葬?”刑砚问一旁噤声的刑砚。
      “两日后,廿八那日,说是谢敬惨死,怨气极重,需挑个丧葬吉日葬到山下。”刘素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刑砚,忽然捂嘴惊呼:“师兄,你不会是想...使不得,使不得,要是被先生知道了,非得把我们扒掉一层皮不可,而且停尸房有专门的掌事,寻常人根本进不去...”
      刑砚看着刘素吓得煞白的脸色,柔声应道:“我不过随意一问,你想的也太多了。”
      哄好了刘素,刑砚平静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急切地想要验看谢敬的尸体,所有的谣言都有其源头,如今看来,谢敬的死就是谣言的源头,甚至极有可能是谣言传播必要的一环。
      他掏出胸前的紫玉,口中默念着舒珩的名字,片刻后青鸟从光华四溢的紫玉中飞出,绕着刑砚的头顶飞了几圈,最后停在了他的肩上。
      刑砚抚了抚青鸟的羽毛,将写好的纸条别在它的脚爪处:“去吧,小机灵,要把信送到哦。”
      青鸟飞进含霜殿时,华峥正笑着拨了拨杯中的茶叶:“每次来你这,才能喝的上好茶,勘墨那呆子,不管什么茶,到了他嘴里都是牛嚼牡丹。”
      看见青鸟停在舒珩手背上,华峥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你...竟是连青鸟也送出去了,原本我还想着,你若是一时兴起,他夹在你和亦衡中间,少不了要吃些苦头,如今看来,你倒是一片真心。”
      舒珩顾着逗弄手上的鸟儿,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华峥见状,便识趣地起身笑道:“青鸟来寻你,怕是那位遇到难事儿了,我也不便久留,只是师弟,这古往今来,最难堵住的便是悠悠之口,你心里要有杆秤才好啊。”
      待他走后,舒珩才将字条取下,展开的纸面上写着四句诗:“庄子逐蝶戏,意起青鸟归。时时不相忘,紫玉寄相思。”舒珩看过后,将字条仔细叠好,收入怀中,唇角溢出零星的笑意。
      刑砚收到的回信十分言简意赅,看着字条上苍劲有力的一个好字,刑砚知道,舒珩答应了他的请求。
      表面上看这是一首诉衷肠的情诗,实际上却是一首藏头诗,将每句诗的头一个字从后往前看,连起来就是:子时义庄。义庄即是门中的停尸房,两人约定于子时到义庄碰面。要说门中谁有能耐越过掌事进入停尸房,非舒珩莫属。
      子时时分,刑砚用一招【探云深处】,悄然无声地落在停尸房的瓦片上,夜晚山风正劲,四周寂静无声,饶是刑砚胆大,心下也有些揣揣不安,正晃神间,眼前突然闪过一道诡异的身影,看着像是一只猿猴。
      刑砚知道义庄阴气极重,魍魉魑魅多聚集在此,其中不乏穷凶极恶之辈,白日里元阳极盛之时,被玄天门的灵气压制着,翻不出大的风浪,子时却是它们一日里最猖獗的时段。
      男人袖中的手攥紧了,那只“猿猴”也在屋顶的另一侧站定,刑砚眼看着他它转过头,露出一张长满棕毛的脸,凹陷的眼眶配上一张咧到两颊的大嘴,在黑夜里只有眼珠子亮锃锃的,分外渗人。
      它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刑砚,眼中闪着精光,咧嘴一笑时露出了满口黄牙,更显邪气。
      “今日收获颇丰啊。”怪物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被开水烫坏了嗓子,喑哑不堪。见刑砚戒备地盯着它,又咯咯地笑出声:“真是一副好皮相,太对我胃口了。”
      刑砚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抬手就是一掌,数不清的冰锥随着掌风朝怪物刺去,却一一被它上蹿下跳地躲开,就像一只真正的猿猴。
      “真够带劲儿的,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伺候爷爷我,还是说你不喜欢这猿猴的相貌?莫急,待我化作美男来疼爱你。”话音刚落,就见那怪物一身皮囊软趴趴的褪到了瓦上,隐隐约约现出了人形。
      刑砚抓住时机,举起冰刀朝怪物砍去,怎料那怪物背后像是长了眼睛,忽的转过头,脸上的皮肉坑坑洼洼的,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刑砚望向它眼睛的一刻,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子迅速地软倒下去。
      舒珩赴约时,看到刑砚正侧躺在屋顶上,脸上泛着一抹红晕,朝他甜甜地笑着。
      “你来了?”刑砚仰头瞧着舒珩,月色下眼角眉梢竟带了几分媚意。
      “你喝酒了?”舒珩蹲下身,冰凉的手抚上刑砚的脸,感觉到身下的人哆嗦了一下,睨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放肆。
      “帮帮我,我好热。”像是知道舒珩的体温偏凉,软成一团泥的男人扭着身子就想往舒珩身上靠。
      舒珩推开了迷迷糊糊的男人,冷声道:“你让我来,就是为了表演这么一出戏?”
      刑砚还是不死心地把唇往舒珩脸上蹭,半晌才听清舒珩的话,偏着头露出困惑的神情:“戏?你想听戏?我唱给你听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男人一边唱,一边牢牢抱住舒珩不手,说话间气息都喷洒在他的脸上,初时还是清清亮亮的声音,兴致高时便忘形起来,嗓音变得喑哑难听,嘴角有涎水滴下来,一阵恶臭熏得舒珩直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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