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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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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正尧不知道自己这边的“和谐画面”给墓地另一边的人造成了怎样的误解,他挂着礼貌性质的微笑,对尹大小姐看似唐突实则精明的示好置若未闻。
十五分钟前。
张启山发现“齐铁嘴”的异常,立即将人锁了,严厉逼问。
哪只他们竟突然遭到怪物的攻击。段正尧仓促地躲开后背的阴风,凝神细视,只一眼就认出了怪物的身份。
他立即对张启山大喊:
“这是火鼠。它的胆汁就是‘风思’。”
张启山瞿然一惊。他们几人冒险闯入这座墓地,就是为了替丫头找‘风思’来抑制她的病,如今要找的药就在眼前,机不可失,只要杀了那怪物就能取得,可是……
张启山飞快地扫了“齐铁嘴”一眼。
(可是)老八他……
在张启山左右为难之际,一道隐晦的银光自火鼠背后闪过。
火鼠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段正尧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提醒道:“不要伤到它的胆囊——砍它的颈部。”
来人从善如流,袖剑疾如雷电,瞄准颈部一点,连刺数次。
火鼠颈部毛皮虽厚,却也承受不住这般密集的突刺,很快就被切断咽管,满怀怨愤地倒下。
二月红收回袖剑,黑如夜空的眼眸望了过来:“佛爷,没事吧。”
张启山变了脸色:“二爷?你怎么来了。”
“丫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他顿了顿,迟疑地看向身后,“还有……”
他所注视的方向,那一处石壁的后方,有一个黑影扶着墙,缓缓挪出:“喂,张启山……”
张启山抿紧唇。刚才他的脸色还能说是微变,此时此刻,已是彻底沉了下来。
“你怎么也来了。”
“你可别误会。二爷是自己发现的,我拗不过……至于我,我当然是……担心你啊。”
“你要担心我,就不该来这里。”
“张启山你!”
来人正是尹新月,这个娇俏的小姑娘气得鼓起脸,顾忌段正尧在场,不敢发作,只能冷哼了一声,自己给自己舒气。
二月红注意到张启山手上押着一人:“佛爷,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齐八。二爷你来看看,至少确定一下……身体是不是八爷的。”
二月红给齐八检查了一遍:“看起来是中邪了,带出去泼盆狗血就好。”
张启山紧缩的眉头稍稍展开一些,道:“那只大老鼠的胆汁就是你媳妇需要的药,赶紧去了,顺便把老八一起带出去。”
二月红点头:“那你们……”
“这个墓不简单,我想再看看。”
躲在一边的尹新月犹在独自生闷气:“哼,张启山,逞威风吧你……”
她丢下手中的柚子叶,愤愤地踩了一脚。
这一脚踩了个空。
她脚边的土地突然塌陷,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景物天旋地转。
“呜哇——”
张启山原本平静的瞳仁蓦地一缩:“新月!”
他本能地想冲过去,可飞快运转的大脑发出尖锐的警告。
不行……太远了,根本来不及——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眼见尹新月就要顺着那块突然坍塌的洞穴掉进后方翻滚岩浆的地层,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及时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上来。
尹新月惊魂未定,讶异地看了一眼救她的人,没有忘记道谢。
段正尧松开手:“关小姐客气了。”
想到自己用的化名,尹新月一噎,小声道:“其实‘关’是我母亲的姓氏……我姓尹。”
段正尧点头:“尹小姐。”
张启山与二月红已赶至眼前。
“尹——”
尹新月二话不说,一头栽进张启山的怀里。
张启山浑身一僵,抬起的手在半空停滞了片刻,终究还是往前收拢,将人圈入怀中。
段正尧却在这时皱起眉:“谁?”
同样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二月红甩出几颗铁弹子,直往他们来时的方向。
暗处之人闷哼一声,举起手从阴影中走出。
“我没有恶意,只是刚好路过这。”
段正尧记性极佳,这人他见过,只一眼便认了出来。
“你是冯宁远的人。”
“是……小的章函,没想到二爷记得。”
见是活人,二月红放松了些许警惕,待到听到冯宁远的名字,他又轻轻皱起眉。
尹新月此时已离开张启山的怀抱,她的视线在来人与段正尧之间转了一趟,不明真假的说道:“刚才多亏了你,我们或许能成为朋友也不一定。”
好生机智的姑娘。
段正尧失笑,不吝心中的赞叹,面上却是不置一言。
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以他们的立场,纵然不是敌人,也不可能是朋友。
段正尧转向章函:“冯宁远也来这了?”
年轻的兵士犹豫了一会儿:“对,大爷也来了。”
“你们已经取到‘风思’,这墓的邪门之处,不必在下多说。段某奉劝各位一句,再往前走,很有可能九死一生,有去无回。”
张启山未曾犹豫:“二爷,你拿着药,带新月和老八先走——我去把老九带出来。”
尹新月立即道:“我和你一起去!”
张启山冷下脸:“不要胡闹。”
若非这墓地的机关之术确实让人头痛,段正尧根本无需与九门之人合作。为了“共赢”,他耐心地看着张启山和尹新月扯皮,最后打晕对方,让二月红把人带走。
出于谨慎,段正尧亦打晕了章函。与张启山踏入下一条墓道,来到一处带有铺首衔环的铜门前。
门簪下方挂着一只牌匾,上书“玲珑居”。
“玲珑入彀,不死不生。”
张启山念着两端的门联,只觉这八字甚是奇怪,似是随意拼凑,毫无逻辑可言。
他看向段正尧:“段二爷知道这副门联是什么意思吗?”
段正尧摇头:“虽不知其中真意,但既然有‘入彀’二字,恐怕是在警告我们:一旦进入这扇门,要想完好地出来,很难。”
张启山在门前注视了许久,放弃了进去的打算。
“老九生性谨慎,不可能独自进去。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若是以前,哪怕这地方再危险,也阻挡不了他的脚步。然而如今,且不说解九还未找到,他自己也有了在意的人。越是无畏生死的土夫子,一旦有了牵绊,对这鬼神之事便越是敬畏。
前去另一个方向寻找解九的张启山并不知道,“入彀”这一说辞,与其说是牌匾主人给盗墓者的警告,倒不如说是……段正尧对他的告诫。
这座墓的主人与段正尧关系匪浅,哪怕他因为心中的执念,欲在此处寻找真相,他也不会让任何人进入「真正的墓室」,打搅亡者的安宁。
不管是谁,若是妄图打开「真正的墓室」——好奇也好,意图盗取随葬品也好,他都只能……请他们永远地留在这了。
*
从另一侧走,穿过狭窄的岩洞,来到一处分叉口。
此时距离解九失踪已有大半个小时。张启山心中焦灼,提议分开行动。他知道段正尧来这座陵墓另有目的,也未提帮忙找人的话,只恳切地希望对方若是见着解九,让解九来这处分叉口。
他们九门内部有着联系用的独门暗号,只要解九见到墙上的暗号,就能与他碰头。
这正合段正尧的意。
此处地方离「真正的墓室」尚有一大段距离,但也不是陵墓最外围,不似外围那般——布满了致命的机关与陷阱。
这里是整个陵墓机关最薄弱的所在,即便他对陵墓机括之术缺乏了解,也能独自应付。
段正尧循着上一世依稀见过的陵墓图,寻找山壁上的暗门。
暗门即开,他沿着狭窄矮小的暗道一路向前,从另一个暗门走出。
他来到一处极冷的地方,到处结着坚冰,将整块山壁衬得不似人境。
把持灯的手指搓热,他举起燃煤灯,正待四处查探。
不远处忽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正尧?”
持灯的手一滞,段正尧回过头,隔着一块巨大的冰雕,正对上一人的注视。
“冯上将。”他平静道。
冯宁远神色微变,露出一个似讥讽似不悦的笑:“看来这回遇到的是本人了。”
这回?
不待段正尧细想,冯宁远大步走来,深黛色的军人披风扬起一道微小的弧度。
段正尧眯了眯眼:“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他挨近段正尧,在他耳边恶狠狠地道,“这座墓地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你,让你不惜以身犯险……还是说,你真的和日本人搅在了一起?”
他笑了笑,讽刺道,“毕竟,我泱泱中华的文物,素来像带血的鲜肉——被那群蚊蝇盯着。”
“这个你无需担心,”段正尧道,“无论是谁,都不能带走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截冷意,冯宁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正待开口,东边方向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几个军装兵士提着照明灯由远及近,见到冯宁远,露出惊喜之色。
“长官!”
再往前几步,见到冯宁远后方的段正尧,几人纷纷变了脸,在几米外停下。
冯宁远见几人面色有异,大步走了过去。
“出了何事?”
一个兵士凑到冯宁远耳边,小声汇报。
大约用了军中秘法,以段正尧的耳力,竟也听不见半个字。
不知那兵士说了什么,冯宁远忽然抬起头,目光锋锐地看向他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