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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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风波
第二天一早，景宛换上了一身雪白的外衣，上面只有浅浅淡淡的一些花纹，素淡得不像一件皇后的衣服，乌黑的长发直直散下，没有任何发饰，跪在凤栖宫的大殿上，胭脂等人皆被押在院子里。凉风习习吹来，景宛的头渐渐清醒，不禁细细琢磨早上的事情。
早上的时候，景宛醒来，头痛欲裂，才挣扎着要起来，就看到慕容宸箵冷着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见她醒来，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倒是睡的香甜，可还知道这是哪里！”
景宛心下一惊，见自己只着一件白色中衣，身处在凤栖宫的内廷之中，便知是昨晚出宫的事情败露，连忙起身跪下，道：“皇上息怒，臣妾知错！”
“哼，皇后可知道犯了什么错？”
“臣妾，臣妾斗胆，昨夜偷偷出宫去了。”
“你可还知道你是个皇后！偷偷出宫，胆子不小啊！不仅违反宫规，还不遵从朕的旨意，难道忘了朕说过无事不得出凤栖宫一步吗！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臣妾自知此次错大，只是家中父母兄长亡故，臣妾不得灵前跪拜，已是大不孝，若连回家一趟都不得，恐怕父母寒心，老天责罚啊！”
“如此说来，皇后是在怪朕了？”
“臣妾不敢！只是想略微尽一点身为女儿的心意。”
“你倒是尽了女儿的心意了，那你皇后的职责就不当回事了？你是皇后，若连自己的行为都不能约束，那还如何管教他人？如何叫他人信服？”
“臣妾知错，请皇上降罪。”
“你是皇后，朕不罚你，但你宫里的宫人，不能规劝主子行端，留着何用？从今日起，让他们都去冷巷吧，朕让崔连再给你选新的人来伺候。”
“皇上！此事都是臣妾一人之过，不要连累宫里的人！臣妾愿意受罚，只求皇上不要将宫人们贬往冷巷受苦。”
“怎么，皇后愿意以一己之身，来代他人受过？”
“是，皆因此事乃臣妾一人之错，不可他人代受。”
“好，朕可以成全你，但你要知道，慕容家的家法可不是谁都受得了的！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是，臣妾愿意受过，只求皇上能绕过凤栖宫上下。”
“你是以为朕不敢罚你吗？”慕容宸箵上前一下握住景宛的下颚，强硬地抬起她的头，逼迫她的眼睛直视自己，“你以为你是谁，敢要挟朕！”
“臣妾不敢要挟皇上，只是希望皇上能网开一面，饶过凤栖宫上下。至于其他的，臣妾一人承担。”景宛的眼中满是坚定，甚至还有一丝大义凛然，奋不顾身的决绝。
“好！真是朕的好皇后！那朕就如你所愿！”慕容宸箵回到座位上，“崔连，请家法！”
“皇上！”景宛突然道，“请皇上下旨，绕过凤栖宫上下！”
“好！朕答应你！”慕容宸箵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景宛，恶狠狠地说，“崔连，去取家法！”
很快，崔连身后跟着十二个内侍，双手捧着一根做工精细的九股鞭快步上前，在景宛身旁跪下，道：“禀皇上，家法请到，娘娘身子弱，还望皇上三思而行！”
这时慕容宸箵已经坐在凤栖宫正殿的椅子上，景宛跪在大殿中，胭脂等人被侍卫押在殿外院子里。
“哼！不是朕非要罚她，是她自找的！”慕容宸箵接过那鞭子，紧紧握在手中，朗声道，“慕容家的列祖列宗，不肖子孙慕容宸箵拜上，妻景宛，不顾从夫家训，特请家法，以示惩戒！”说完，缓缓走到景宛身后，望见她跪的笔直的弱小身躯，强忍下心软，毅然挥手，那鞭子在空中划破一道声响，狠狠地落在了景宛的背上，强大的力量使她向前摔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被强忍住的闷哼，只此一鞭，景宛背上的衣服已然渗出血迹，本就孱弱的人儿抖得更厉害了。景宛倔强地重新跪起，努力将身体挺直，谁料这一动作更加惹怒了慕容宸箵，第二鞭又狠狠地抽在了景宛身上，没等她从地上爬起，第三鞭迅速到来。“啊！”一声惨叫终于忍不住从景宛口中喊出。仅三鞭，景宛的背上就已被血色染尽，雪白色的外衣上仿佛开满了血色的花。景宛狼狈的趴在地上，鬓发已被汗水打湿，她大口喘息着。
“怎么，才三下就受不住了，你刚刚顶撞朕时的能耐呢！”慕容宸箵出口讥讽。
景宛费力地爬起，跪直不语。“啪——咻！”第四鞭子亦是丝毫不留情面，重重的落在了与前几鞭的交汇处。不出意料地，景宛直直的栽了下去。
“这四鞭是给你个教训，不要太自以为是了，宫规家法朕的旨意，一样不得违背！下次把朕惹急了，可不是几鞭子就能过去的了！”说罢，慕容宸箵把鞭子递给崔连，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见他离开，吓傻了的胭脂等人才想起来把已经快昏厥了的景宛小心翼翼的抬回房间。女医替景宛处理伤处，掀开中衣的时候，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原本光洁白嫩的背部此刻血肉模糊，四道贯穿的伤痕触目惊心。艰难的上完药后，女医离开了，景宛也终于浅浅的睡去，胭脂等人守在一旁，花青默默地流着泪。
夜里静悄悄的，慕容宸箵再次来到凤栖宫，将胭脂和花青遣走，悄声坐在景宛床边，看着她睡梦中依然紧皱着的眉，又查看了一下她背上的伤口，重重的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阿宸，阿宸，不要，不要······”梦中的景宛睡得并不踏实，口中断断续续的叫着什么“阿宸，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好难过······”
原本已走到门口的慕容宸箵听到这一句话后直直站住，心中复杂难耐，有多久没有听到景宛这样唤自己了？慕容宸箵转头望了一眼床上的人儿，决然离开。
次日辰时，凤栖宫。
景宛在一阵痛感中慢慢醒来，张开眼，胭脂正坐在床角上，正在舀着汤药，花青趴在桌子上浅浅地睡去。景宛轻轻抬了一下手臂，抻动了背上的伤口，“嘶”，景宛霎时间痛的呼出了声。
“娘娘！娘娘你醒啦！”胭脂听到景宛的声音，立刻放下汤药跑过来。花青也瞬间醒过来，围到床边。
“娘娘，你感觉怎么样了？还痛不痛？你不要乱动，不要抻动伤口了！”花青语速极快，急急忙忙地说出一串话。
“花青，先别说了，去倒点水来，一会儿给娘娘把药喝了。”胭脂冷静地说道，“娘娘，除了背上的伤口，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头晕不晕？有没有恶心的感觉？”
景宛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放心。”
“娘娘，来先喝水！”花青快步回来，手中端着一杯水，还拿了个汤匙。她将水放下，帮着胭脂慢慢扶起景宛。景宛痛得紧紧皱着眉头，勉强支撑着身体，喝下几匙清水，歇了一歇，又喝下一碗汤药后再次侧身躺下。
花青将水杯和药碗端下去，胭脂蹲在景宛身旁，支支吾吾地说道：“娘娘，昨天的事情，奴婢···”
“胭脂，没事，那本来就是一场赌博，而我，不过是赌输了罢了。”
“娘娘，奴婢是心疼你啊！”胭脂忍不住哭出声来，“皇上，皇上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娘娘？从前不是···”
“傻姑娘，且不说感情总有淡的时候，就单凭他是皇上，我就可以理解他，处在那个高位上，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心不由己，我是他的妻子啊，别人都可以误会他，但我不能，他一定是有苦衷的，等时机到了，自会向我言明。至于昨天的事，我想，应该是为了树立皇威吧，毕竟，新妃马上要入宫了。”景宛安慰着胭脂，苍白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淡淡的笑，眼神虽然坚定，却也露出一丝无奈和感伤。那是她嘱托一生的人啊，她怎么会不相信他呢？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总会过去的。景宛如是想道。
胭脂看着景宛，擦了擦眼泪，默不作声，只是一脸心疼地看着这个为爱迷失的女人。
清霖殿。
慕容宸箵此刻手中握着朱笔，思绪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崔连悄无声息地进来，道：“皇上，太后娘娘驾往这边来了。”
此刻才回神的慕容宸箵轻叹了一口气，放下笔，道：“朕知道了，一会儿请太后到正殿来见朕吧。”
“是。”崔连依旧是恭敬地退下。
不多时，门外传来崔连的声音：“太后娘娘驾到——”
慕容宸箵站起身来，行家礼道：“给母后请安，有何事宣儿子去宁安宫即可，还劳烦母后辛苦一趟。”
“母后知道你忙，左右离得也不远，现在也凉爽，就过来走一趟。新阳。”太后慈爱地笑笑，拉着皇帝的手坐下，跟在身后的新阳从食篮中取出一碗燕窝肥鸡丝，道，“现在天气见凉了，皇帝也要注意身体，母后特意给你炖了这燕窝肥鸡丝，以后你常吃着，这选新妃的事情啊，母后给你看了几个好姑娘，改日你找时间亲自去看看，有哪个看中了，就留在宫里吧，咱们这后宫啊，太冷清了些。”
“母后说的是，儿子明日就找时间宣她们来看看。”慕容宸箵一边喝着燕窝，一边应承道。
“嗯，好。对了，母后听说你昨日动了家法，怎么了？”
“这···是儿子和皇后发生了一些口角，儿子一时生气，就···”
“你呀，皇后毕竟是皇后，她家里虽然···但也还不至于没落，该给的脸面也还是要给的。不过要是她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不用太顾忌，咱们皇家的颜面才是最重要的，这一点，你要记得。”
“儿子记得了，让母后担心了。”
“过几天新妃入宫了，也还是要雨露均沾，万不可独宠一人，虽然这些孩子的家里也都不错，但还是要注意些，让皇后多管教着。”
“是，儿子明白。”
“这管理后宫的权利也该还给皇后了，别让她在新妃面前失了颜面，一旦没有了皇后的威严，以后再想管，可就难了。”
太后还在语重心长地嘱咐，慕容宸箵默默地喝着燕窝，时不时应和两句，时间就这样慢慢地流走了，新妃即将入宫了，一个全新的局面即将诞生。
凤栖宫。
景宛经过十来天的修养，背上的伤口渐渐愈合，此间皇上依旧没有来凤栖宫一次，只派崔连来传旨，恢复了皇后的职责，赏了些治疗创伤的药物和补品。景宛仿佛依旧相信，她的阿宸，只是一时难言，他们终将回到最初，最初那段美好的时光，心中有信念，伤口也愈合的快了些。胭脂见她每天扬起的嘴角，心中不禁为这个迷失在爱情中的女人深深感叹不忍，新妃入宫前，胭脂为她细心留意打听，将这十五新妃的背景一一打探清楚。终于，三日后，十五新妃一同早早来到凤栖宫，参拜皇后。
八月初三，凤栖宫。
向来宁静的凤栖宫大殿此刻姹紫嫣红，花枝招展的十五位新妃及婢女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这三天在宫里的生活，说着真真假假恭维的话，说起严厉的教习姑姑，说起人们口中端庄娴静的皇后，这一切，都被一声不大的“皇后娘娘驾到——”所打破，殿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按照教习姑姑教的那样，恭恭敬敬地站成几排，大气儿也不敢出。
景宛今日身着一件红色绣金凤外袍，内着同色同花曳地长裙，乌黑的长发挽成凤舞九天的形态，精致的后冠上宝石奕奕，一眼望去，一片雍容华贵，溢彩流光。在胭脂和花青的搀扶之下，端庄地走向正座，缓缓坐下，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母仪六宫。
众人见皇后就座，才恭谨地扶裙跪地，三叩九拜，口中高喊着“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景宛望着这些年轻的面孔，心中不禁一阵感叹——她就要与这些人共享一个丈夫了，要分享那个她最爱的人！而她，却要笑着来迎接这些人的到来，悲伤几乎淹没了她，无助，却无可奈何！
“平身。”景宛努力将声音控制得平稳，努力将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收回，她还要扬起嘴角，露出平日里伪装的温婉的笑，去应对这一个一个的女人。
十五新妃规矩地起身，口中喊着“多谢皇后娘娘”，起身后，又低着头不敢抬起。
她们也是很无奈的吧！景宛突然如是想道，这些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被家族献出，走向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念及此，对这些女孩子多了些怜惜，眼中也温柔了起来。
“请各位小主将姓名及位份逐一报给皇后娘娘听。”一旁说话的，是太后宫中的苏姑姑，一向以严厉著称，教习新妃时手中永远握着一把戒尺，见有谁动作不规范或者犯了错，无论是谁家女子，照打不误，正是她的严谨，使得前两朝后妃中甚少有人敢当面造次，苏姑姑也是此次选妃的教习姑姑之首。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风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