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二进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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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徐府的路上，我一直忐忑不安——
在弹奏《水边的阿狄丽娜》后，我又和徐日升聊音乐、歌剧艺术聊得太投入，还用小提琴与他和奏了一曲，居然把时间都给忘了，直到仆从来点灯才发现天色早已擦黑。我吓了一跳，和柳青匆匆忙忙地向三位传教士告别，跳上马车飞也似的往回赶。
回到徐府，一切平静，似乎压根儿没人来找过我们俩，后来才发现中午还在一起吃过饭的张峰、墨池都不见了人影，徐元文、黄百家、万斯同也还没回府。
这些人都去哪儿了呢？
想来想去也就最近出了柳青父亲和哥哥这么一件急事，大约是为了这事儿出去的吧。我在心里猜度着，但与徐府的家眷不熟，不太好去问，而且她们应该也不清楚自家的男人身在何处，究竟在做些什么。
虽然急于想知道究竟事情如何了，特别是柳青，一直坐立不安的，可在这没有霓虹灯的时代，一到晚上外边就是漆黑一片，而且还常常有宵禁，虽然有徐府这块招牌撑腰不会真把我们怎么样，但盘问起来仍很是烦人，在这节骨眼儿上我们也不敢节外生枝。
本来折腾一天已经很累了，但此时我也不放心让柳青一人独自承担，只好忍住困意陪着他重读读《反经》和《战国策》，并时不时提出问题来讨论，尽量把他的注意力从他哥哥的下落及安危上引开。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们两人都撑不住了，才叫来仆从打水给我们洗漱，各自回房睡了。
夜里半梦半醒间，好似听到了说话声，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仿佛看见了烛光以及晃动着几个熟悉的身影，再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早上起来时，我问墨池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支支吾吾地不肯告诉我；我又去问柳青，结果他也是一无所获，原来张峰也不愿对他讲实话，只是说等徐元文、黄百家他们从明史馆回来再说。
我俩只好耐住性子，望眼欲穿地盼着太阳早落山，直到晚饭时分还没等到他们回来，却把徐日升神父等来了。
他一见我就兴高采烈地说：“亲爱的小眉姑娘，皇帝陛下已经同意你进宫和我一起演奏啦！明日我们午膳后进宫，给皇帝陛下演奏梵婀玲与羽管键琴的协奏曲，就是昨天我们一起合奏的那个谱子。”
可以....进宫了？
虽然这正是我期望的结果，不过没想到进行得这么快这么顺利，我都还没想好怎么跟黄百家说呢。
正在这时，厅门口传来了黄百家的声音：“徐神父，多日不见哪！”徐元文此时也开口与他寒暄了几句，便礼貌地邀请他留在这儿吃晚饭。
徐日升忙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这趟也就是来给小眉说一声，让她记着明早到东堂来和我一起再练练，不然到时候若在皇帝陛下面前出了错就不太好了。”
“你，你们，要进宫？！”黄百家一震，转过头来盯着我，目光如炬。我心虚地低下头避过他的审视，心脏咚咚直跳。
“哦，是吗？！好，好！”徐元文点着头，很是高兴，与他往常的言行相比，可以说是有点过于兴奋了。
送走了徐日升，我们几人便坐在一起吃晚饭，气氛很是古怪——徐元文和万斯同两人一脸如释重负、柳暗花明的表情，而黄百家和张峰却脸色阴沉，心事重重，几次欲言又止。而此时我哪还敢开口问他们昨日的事情，只得用频频眼神示意柳青，让他来问。
“唉——”黄百家忽然长叹一口气，放下碗筷道，“眉儿，阿青，你们俩跟我进来一趟。”说着站起身来，向徐、万二人告了个罪，便转身往后院走去。张峰也随之站起来告了个罪，和黄百家一起走进后院。
走在回廊上，我不断告诉自己要镇定镇定，把刚刚才想出来的说辞再默背了两遍，深吸一口气，当先一步迈入黄百家的居室，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噼噼啪啪地把“台词”讲了一通，讲完都上气不接下气了，感觉脸上也发热。而黄百家和张峰一直没什么反应，静静地听我说完。
屋里静了下来。
张峰轻咳了一声，招手叫柳青过去，搭着他的肩道：“阿青，今日在朝上经大学士共议，皇上下旨将平郡王纳尔都的王爵割去了①。另外，我们也打听到了你哥哥的下落，只是......”张峰眼神闪烁，似有不忍，半响才接着说
“阿青，你哥哥他，可能，应该是在皇宫里了。”
“他在皇宫里？还是在唱戏么？”我问道。
黄百家嘴角微动，但最终只是摇头不语。
他只是个十一岁的男孩儿，还远不够当侍卫的年龄，更何况他并不是满人呀！可他既不是伶人，也更不是皇帝，皇宫中可能担当的只有......
难道？！
我脑子轰地一声炸开，捂着嘴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他在....宫里....做，做....”好半天我才艰难地吐出“太监”二字，二人均不言语，只是叹息着垂下眼皮。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青流着泪喊道，“为什么大宝被，被.....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语未毕，已经是泣不成声。
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因为此刻任何安慰的语言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原来，徐元文、万斯同在听到我即将进宫后所表现出的如释重负就是这个原因哪！想来宫里面的事情他是鞭长莫及的，所以，我，必须，一定得，找到大宝，最好能把他带出来。
可是除了皇宫，任何府邸私蓄阉人都是不允许的。这可....怎么办呢？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东堂和徐元文练习协奏曲，可第一遍还没拉完，徐元文便叫了停。我抬头不明所以的望着他：“怎么了，徐神父？哪儿不对么？”
“哪儿都不对。”徐元文站起身走过来道，“没睡好吗？怎么今天的水准和昨天差了很多呀！”
“呃，是啊，没怎么睡好。”我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先去洗把脸。”说着放下小提琴走了出去。
静下来，静下来啊！
能不能找到大宝，能不能把他带出来，今日是关键哪！
冷静，一定要冷静！
闭上眼把脸浸在凉水里，仔细体味那种深入每个毛孔的凉意，让心一点一点地沉下来。
练了一上午琴，我正和徐日升吃着午饭，南怀仁一身官服都没脱便急匆匆地进了来，让我们马上准备随他进宫。
略略收拾了一下，我便再一次坐上了去往紫禁城的马车，而这一次我的心情却是极为混乱，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把握，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既不让黄百家担心忧虑，又能解决大宝的问题。
唉，纠结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二进宫（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