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忌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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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历十一月十八，比之前又冷了几分，天暗下来后凤殷才走出凤阳府的大门。往日这个时间他已经回到皇宫，只有今日格外的晚。
凤阳城商业繁华，白日的热闹还未散尽，夜间的消遣便起来了。
马蹄声笃笃，在街道上缓行，夜市的张灯结彩、红红火火，即便是隔了几道街市，仍然可以窥见其热闹。
马蹄声突然停下，凤殷抬头望去，凤朔正骑着马立于正前方的路口，身后还跟着凤萧。
凤朔也看到了他，脸上浮出淡淡笑意，快马走到他身前：“我以为你早回了宫。”难掩的喜悦。
往时这个时辰，凤殷已经到了皇宫前，更别说今日还是皇后忌辰，但从户部出来后他还是来了凤阳府，本没有存希望能见到凤殷，没想到竟见到了。
“今日有些事情耽搁了。”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就算是有，若是他坚持回去，凤阳府里的人也拿他没办法，只是他那一时莫名不想回，或许正是为了等凤朔吧。
凤萧跟在凤朔身后，见到凤殷后，除了一开始怯怯地叫了声是皇兄，便缩着个脑袋，吭都不敢吭。
凤殷的目光扫过他，不由得蹙了下眉。他倒是忘了前日凤萧已正式搬出皇宫。
察觉到他的不悦，凤朔解释道：“我与他同在户部，他硬是要来，赶也赶不走，只能让他跟着了。”他以为遇不到殷儿，才会任凤萧跟着的，若是知道会遇到殷儿，才不会让他跟着。
凤萧听到他的话，脑袋不太情愿地抬起来，但仍是不敢与凤殷对视，只是瓮声道：“我不是跟着你，只是回府的路与你重合罢了。”
一个多月前父皇就下旨让他搬出皇宫，但在宫外立府并非小事，从选府到府中事务整理，好些日子才将事情办好，所以他前天才正式搬出宫。
搬出宫他是极其开心的，这样母妃就管不着他了，而且……他偷瞟了眼凤殷，他见太子哥哥也方便了。在宫里母后总是阻挠他，不让他见太子哥哥，即便是见了也要训斥他，出宫后就能想见就见了。
但这几日他竟是连太子哥哥一眼都没见着，还不如在宫里呢。他知道凤朔和太子哥哥关系好，于是偷偷跟着他，果然见到了太子哥哥，不过这些话他是不敢说话的。
夜市喧嚣，吵闹声隔着几个街道都能传到他们耳朵里。
凤朔望了望夜市的方向：“殷儿应该还未去过夜市吧，要不要去看看？”
身后跟着的护卫连忙提醒凤殷：“太子殿下，天色已晚，为了您的安全，我们要在太阳落山前回宫。”若回不去，恐怕会被陛下责罚。
看来是去不了夜市了，凤朔立马调转马头：“殷儿等我片刻，我马上便回。”
他驱马朝着夜市的方向疾行，果然不一会就返了回来，手上比离开时多了包东西。他将东西塞到凤殷怀里：“你爱吃的，拿着。”
东西还是热乎的，有清甜的米香，是凤殷熟悉的味道，是糯米糕。这是母后最爱吃的点心，之前二人一同祭奠母后的时候，凤朔每次都会带着。
凤殷捂着胸口，笑了：“多谢皇兄。”
“应该的。”简短的对话，透露出只有两人能懂的信息。
凤萧看着他们两人眉目流转，似乎在交换什么信息，撅起了嘴。明明是兄弟三个人，他却完全插不进去。太子哥哥只跟凤朔关系好，连话都不跟他说，他心里不舒服。
而且太子哥哥笑得好开心啊，他还是第一次见太子哥哥这样笑，像个小孩子，特别特别的真。要是太子哥哥也能对他这样笑该多好啊。
在凤殷面前，他连正面直视都做不到，等人走了又盯着不放了，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了才回头。
凤朔冷哼一声：“你什么时候与我同路了，我怎么不知道。撒起谎来倒是不知道脸红。”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管我说的是真是假。”凤萧竟是一改刚才的怯懦，完全没有不好意思，“你要是不高兴就去告状啊，看看有没有人管我！”
凤朔蹙眉，出宫之后这个凤萧倒是嚣张不少，竟像是变了个人。
……
宫中有时禁，每日关宫门的时间都是固定的，除非有大事，否则关闭后绝不轻易开启。
晚间路上人少，凤殷与侍卫策马疾驰，才在宫门关闭前进了宫。
于德知道他每年的这晚都会到皇后寝宫待上一两个时辰，所以早早就遣了宫女太监，在食盒中备好酒菜置于凤殷寝殿里。
月色已浓，宫中皆寂。凤殷换了一身墨色的方便衣衫，提着食盒到了凤栖宫。
十几年前这里是何等的繁华，自从他母后去世便无人居住了。如今繁华落尽，只剩败落，若非有几个宫女太监时常来打扫，早就落满了灰尘。
那个时候他年纪还小，具体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只有一些零星的片段，对这里的布局环境却是格外的熟悉。宫中有个极为漂亮的花圃，夏日花开时百花争艳，极为漂亮，在宫外都能嗅得到香气。
凤朔说他有次摘花被母后责罚，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他本不记得了，被凤朔一说却又想起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他穿过母后的寝宫，又走过小时和凤朔一同住过的房间，那些记忆又渐渐地浮上来，零零星星，凤朔曾一点点地帮他串起来，还有一些连凤朔也不记得了。
今晚没有凤朔，只有他一个人。
他席地而坐，将食盒内的东西一一摆好，还是热的。又将怀里的那包糯米糕打开摊在地上。
糯米糕是民间的吃食，因为母后喜欢，父皇特地命膳房加了这道点心，后来母后不在了，这道点心也没了。
凤殷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饮尽，呛的咳了几声。这是他母后爱喝的酒，非常的烈，每年都会喝上一次，他还是不习惯。
或许是未用晚膳的缘故，一杯酒下肚肠胃有些不适，他忙吃了几口点心，又夹了些吃食。如此来回，一壶酒已尽。
凤殷的酒量本就不好，脑子有些晕乎乎的，趴在阶梯上睡着了。天冷风寒，他不禁缩了缩身子。
一个人影落在他身旁，给他披了件斗篷。手欲搭在他的肩上，最终落在了他的眉眼上，闭眼睡去的时候，仔细看他这双眉眼还是很像他母后的。
天启帝坐在了台阶上，目光落在那张最简陋的油纸包着的糯米糕上，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已经凉透了，却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他拿起酒壶想要倒杯酒，却未能倒出半滴，干脆仰面嘴对嘴接住，但也只有几滴。极烈的酒，只有她最喜欢，饮一壶尚不知醉意。
又一阵冷风吹过，身上的那件斗篷似乎已经不能挡寒，凤殷又缩了缩身子。
天启帝叹了口气，双手将他抱起。察觉到暖意的来源，凤殷下意识朝他胸|前靠了靠，嘴里并不清晰地轻声呢喃着“聂铎聂铎”。
“什么？”天启帝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想靠近一些听听，但嗅到的凤殷身上浓重的酒气只能作罢。他眉毛都快拧在了一起，凤殷这个酒量太差了，一壶烈酒竟就醉成这个样子。这一点完全不像顾尧。
他抱着凤殷出了凤栖宫的大门，于善受了他的命令一直在门口守着，看到他抱着凤殷出来，一惊。
但他见过的大场面多了，这点还不算什么，陛下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他道：“奴才让人将太子殿下送回东宫？”是试探的语气。
“不用了。”天启帝并没有放下凤殷的意思，“你命人给东宫送个话，太子今晚在承德殿。你将院子里的食盒收了。”
陛下是心血来潮要到凤栖宫看看，没有惊动其他人，只有他一个人跟着，收拾完食盒后，陛下已经抱着太子走了很远，他跑着才跟上。
天启帝的寝宫并不在承德殿，但他常常处理政事到很晚，为了方便就宿在了承德殿，殿内有他休息的小间，一应俱全。
凤栖宫距离承德殿不远，但也不算近，天启帝竟然抱着凤殷走了全程，最后亲自将他放在自己的床上。
凤殷的睡态很好，在床上静静地睡着，不吵也不闹。
室内烛光很亮，凤殷的五官看得更加清楚，原来他睡着的时候是如此的像顾尧，比刚才看的时候更像。
也是，毕竟小时候是那么像小时候的顾尧，没理由长大后就不像了。
此时于善在帷帐外道：“陛下，聂统领到了。”
“朕知道了。”转瞬间天启帝便恢复了常时的模样，出了小间，坐于承德殿的龙椅上。
他问：“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近日聂铎明面上是在家养伤，实际上在秘密调查凤萧被下毒一事。
蒋金印和洪承恩走了，这件事也该彻查了。皇子被害一事绝不可草草了案。
聂铎回道：“卑职查到那个小宫女和外界有通信，但具体和何人通信，通的是何消息还正在调查中。”
“好，继续查。”聂铎的事情办的很好，从不会让他失望。
他不由得又想到凤殷。他记得凤殷小时候选伴读，他是选中了聂铎的，人都已经进宫了，还陪着四岁不到的凤殷上了几日的课，但顾尧认为聂铎不合适，最后换了张家的那个书呆子。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忌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