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
进公园大门时。
费加廉特意落后几步。
他低声道：“插画那件事，帝神已经让驳在查了，他让我告诉你一声。”
江汀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狄降知会记着这件事，甚至还说要帮她追查。
江汀还想细问，费加廉已然去了前面。
往里走了十几分钟。
一路上都没有看见行人。
两位小妖同事发觉事态严重。
纷纷将最弱小可怜的江汀护在身后。
到达荔湾区的阵眼中心时。
大家都被眼前群魔乱舞的景象，弄得惊魂不定。
小型香火庙外的千年古树，垂吊着数以千计的藤枝，它们像刚被放出来的囚犯，开着趴体狂欢着互相将缠住的人类甩来又甩去。
几名行人被撕扯中已然奄奄一息。
费加廉掏出黑色的布袋，上扬招了些风。
他微闭眼，半白的头发黑了又白。
应梧知晓他在与风灵对话。
想到上次这儿丧病的场景，应梧小声问：“不会又是上次来偷画的妖干的吧？”
“他这次偷完画，又留了新的麻烦。”
费加廉睁开眼，略有些头疼，“这些藤蔓精被强行开了灵智，打又打不死，缠人得很。”
察觉到这边有了新的动静。
它们扭动着身枝快速延展而来。
眨眼间，几个妖便分别与数十根藤蔓精扭打成一团。
藤蔓精们仗着这儿是古树的地盘。
即便发现眼前这几位是有些能力的妖。
它们也像是遵循着什么指令般，将他们缠得七窍禁封，没一会就都现了原型。
陆续有一只柠檬、一只鹦鹉从高空落下。
唯一还游刃有余的费加廉转身看了一眼。
见几位下属还死不了，又转身循着最粗壮的那根藤蔓而去，寻找破解之法去了。
虽然早已经猜测到两位同事是什么精怪。
但这还是江汀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本体。
柠檬精是一颗黄灿灿又鲜艳的果子，顶上挂着绿色的叶子。
仿佛刚从树上摘下来，十分可爱好吃的样子。
鹦鹉精是一只棕榈凤头鹦鹉。
它鸟喙钩曲，顶冠数缕毛向天耸立。
瞪着眼从地上挣扎起来时，整个鸟身都散发着身处哪里的迷茫。
江汀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
早在藤蔓缠住同事们纠缠不休时，她就有些奇怪。
这些精怪好似看不见自己，即便是冲向自己，也在几步开外转了方向。
她在飞舞的藤蔓堆里实在扎眼。
柠檬精和鹦鹉精看到她，登时向她飞来。
没等江汀对此发出询问。
两位美貌心善的同事已将弱小的江汀护在身后。
柠檬开口说话了，“这些鬼东西太缠妖了，江汀你躲远点，看我不拿发酵了几个月的酸汁喷死它们！”
鹦鹉也跳到地上，“小江你注意保护好自己，被它们弄了，一时半会变不回人形了。”
江汀试探着偷偷伸出脚。
一根在地上摇摆的藤蔓迅速退了回去。
……
什么玩意啊？
这些藤蔓真的怕她？
难不成狄降知说的都是真的。
她江汀活了二十来年，就要这么接受自己不是人的事实了么？
两位同事对此毫不知情。
它们在前方沐浴着酸到牙疼的柠檬汁洗礼，击退了好几根耀武扬威的藤蔓精。
它们正想对江汀炫耀一番，哪想到那些藤蔓怪笑着又卷土重来，甚至集体向这个方向进攻了。
这架势一看就打不过。
鹦鹉精忙向费加廉求救。
费加廉像阵风钻到了古树躯干里，只留下句轻飘飘的话，“再撑会，我马上就找到破解的法子了。”
“……”
还破解个毛线！
藤蔓像海啸般蜂拥而来。
鹦鹉和柠檬没得办法，只能一左一右护着江汀。
在被藤蔓精穿身而死前，怎么着大家都要撑着一口气，寄希望于老神在在的费老板身上。
江汀想走到前面用身体逼退藤蔓精。
却立刻被柠檬精和鹦鹉精拽住了。
“别动，它们好像不敢过来了？”
“它们好像怕了？那我们一定能等到费老师的！”
它们都护着这个弱小的同事。
江汀想说自己也还好，没有那么弱吧……
不过倒是要怎么跟同事们解释自己的异常呢？
江汀现在也是一团乱。
她只得站在原地，被两个妖怪同事守护着，不时伸出胳膊去吓唬那些试图靠近的藤蔓精。
于是空气中时不时传来诡异的叫声。
两位妖怪同事便更加纳闷了。
这些藤蔓精怎么回事还带战前叫阵的吗？
没过多久。
藤蔓精像是被掐断了精神气。
视野内的藤蔓化为漫天青烟消散。
费加廉不知打哪来落到地上。
他身上还挂着几丛湿漉漉的蒲草。
见下属成了一鸟一柠檬。
费加廉心疼地掏出两颗蓝色丸子。
吃过丹药后。
应梧和宁萌萌都变回了人形。
他们知晓是费加廉解了这阵法，便夸道：“就知道费老师有办法，这些藤蔓是死透了吧？”
“当了差要重视妖命，这么多藤蔓精哪能说死就死？”
费加廉撸着头顶的蒲草，趁机教育现在没什么担当的小妖，“这些藤蔓精天天被香火熏陶的，连个建全的心智都没有，哪能有什么坏心思？”
正说着人类那边派的人已经到了。
经过上次荔湾区伏尸案，人妖公共治安管理局将责任划分下来，说是两边都有责任，人类那边也保证会加强警戒。
这不妖这边刚把麻烦处理完，他们就派人来收尸了。
江汀站在一群妖怪旁边。
面对着处理伤员的人竟有些别扭。
那些人看见他们都离得很远。
为首一人客气地打了个招呼便回去了。
离得远了，隐约还能听到“麻烦”、“又是他们”、“妖……天天搞事”的字眼。
应梧不由呸了声，“轻轻松松抬人，可真是‘麻烦’呐！”
宁萌萌扯着头发很疑惑，“不是人妖和平共处么，我以为是一起维护和平，怎么他们说的我们妖是个大麻烦似的，我们想好好生活有错么？”
只想好好生活有错么？
当然有错，错在他们对于人类来说是异族，还是会随时有生命威胁的异族。
哪怕在千百万年前。
世上便有数个互不知晓的种族存在。
但自诩为地球主人的人类，有属于他们自己的骄傲和坚持。
人类文明无疑是伟大而隽永的。
六合八荒的妖能随意杀死人，却无法剥夺这种智慧。
于是来历练长居的妖也越来越多。
在几方达成和平共处的现在，各种机制已经逐步完善。
为了防止妖在人间与人类产生摩擦及不必要的麻烦，人妖治安管理局便应运而生；
为了各类妖在人间能入乡随俗、克制妖血里不好的妄念，妖怪净化管理局因此诞生。
几乎每一块地带，都清晰地划分好了责任管理方。
像荔湾公园这种人妖共用，还是净化局选用的阵法地带，一般都是人妖两方共同守护的重点。
如果出了问题，没有单独推给哪一方的道理。
人和妖的能力毕竟不同。
也不能强求人类能来与妖对打。
不过为了堵住人类的悠悠众口，妖间各族每年也会派些小辈到人间，用各自的异能参军、扫黑、惩恶。
所以人类算下来其实不吃亏。
这些东西要给面前的小妖讲。
可能掰开揉碎他们都不明白。
费加廉只道：“这古树成了精，天天往外跑，才被那妖钻空子强行把藤蔓全给弄出来了，我找到水鬼开的水底麻将馆那，他还不信我，让他自个去好好把这几百根枝条再挂回身上去。”
什么精？几百根枝条？
刚刚看着人类来收拾并没有看见什么异常呀？
江汀听着这话抬头望过去。
许是费加廉的话起了作用，眼前景色变了变。
原本空旷的广场，忽然满地都是碎落的藤条。
有一名鹤发老人极快速地将地上的藤条一根根挂上去，嘴里还念念有词“该出二筒”“清一色。碰！”之类的。
江汀觉得好笑又心酸。
不知不觉已然跟着到了一面宣传墙。
那儿有一块巨长的画框，之前应当挂着什么画。
费加廉摸着下巴，“要不然下次买把锁？”
应梧：“什么锁？人类的可没用啊。”
宁萌萌：“好生气，上次的画我没看着，这次也没看着，哪个妖这么烦啊，尽偷我们江汀的画了！”
这儿原来是挂着她的画么？
江汀倒也不知道完整的实物是什么样的。
她不自觉上手碰了那框。
一道清亮又略显烦躁的声音凭空响起：“别他妈乱摸，什么狗都来乱摸，我要你们的气息干什么——哎不对！就是你！你给我站着别动，我马上来找你！”
“……？”
这是什么玩意？
画框莫非也成精了？
江汀还在疑惑中。
费加廉喝了一声。
他袖子一揽，风声呼啸间，将三名下属都带回了公司。
几人开了个短暂的会。
一致确认那妖并不是要偷画，而是冲着江汀来的。
他们纷纷问江汀有没有什么妖怪仇家。
江汀张了张嘴，吐出连串自闭又蒙蔽的省略号。
什么妖怪仇家？
她一个以人身份活了二十来年、现在都搞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的哪知道啊！
他们口中的那位妖怪仇家刚赶到画框前。
再次扑空的他，忍不住爆了无数句最近从人类那儿新学来的粗口。
临近下班时，狄降知才回来。
他神色深沉，眉宇间透着冷意。
一看就是进展不顺。
是发现喻苗不是那只鸟了？
亦或是喻苗苏醒后跟他闹别扭了？
狄降知一进门就发现不对了。
他视线略微扫了一圈。
费加廉便倒豆子似地全告诉了他。
两位同事也将他当做了救命神。
好似江汀马上就会被大妖怪抓去吃掉。
江汀倒是没有感到什么威胁。
她心底总觉得那妖对她没什么恶意。
“上次就该和你们说的，那妖是前不久从西海逃出来的梼杌。”
狄降知沉吟片刻，“早前他伤了我府中一只毕方，所以被我镇压在西海千年。”
他眼里闪过几丝怅然。
好像陷在了那时的情景之中。
这样看来他是确定了喻苗的身份吧。
江汀没有什么话想说。
应梧却问：“那他三番两次找小汀做什么？”
狄降知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良久，没有再继续说话。
同事们仗着资历久。
总是不好好叫江汀的名字。
时常什么顺嘴就叫什么。
江汀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应梧更是一脸无辜。
他还求知欲旺盛，“难不成是想抓小汀去画画？重新搞个净化局和我们抢生意？”
狄降知一说梼杌，他们就想起来关于这个四大凶兽之一的事迹了，实在想象不到一个弱小的半妖，是怎么能和梼杌扯上关系的。
狄降知冷着脸，看向费加廉，“他身负重伤，只能用些灵力和幻术，不宜正面交战。”
过了会，续道；“应当是通过江汀的画，想找到她身边的什么人。”
原本狄降知想说是找自己。
可第一次梼杌偷画时，他还没来人间。
那么只能是梼杌在江汀运用灵气作画的作品里，探知到了谛听的存在。
应梧还想问什么。
狄降知视线扫过来。
他只得将疑问吞回去。
江汀正打算回座位。
狄降知喊住她，道：“我们单独谈一下。”
江汀没有转身，知道他是想找自己说喻苗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