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记》九重岚

45、第45章：求证

　　迹部景吾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天内没有理会任何人的联络。一大群媒体不分晨昏地等在门口，为的只是得到迹部家关于这场解约风波的只字片语。但迹部家的态度却低调得令人难以理解，因为在通常情况下，这种缄默的态度很容易被人误会成受伤后的软弱，而这对于在日本享有盛誉的迹部家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表现。

　　另有一种小道消息在上流社会悄悄流传：迹部家的独生公子并不愿意解除婚约，他宁可要织田大小姐自杀以谢——这消息似乎并非空穴来风，有背景强大的媒体重金买通了迹部家的仆人，终于得到了些微内宅的情况：迹部景吾被父母逼迫着高调表示和织田秀月划清界限的时候，他的态度强硬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她犯的错，自有她自己的承担方式。你们再逼我，就别怪我做出极端的决定！”这就是他的回答。

　　迹部夫人被儿子的粗暴回应气得几乎昏倒，却也无可奈何。

　　“这家伙！真是父母被宠坏了。”秀月放下报纸捏捏眉心，疲惫地仰起头闭目养神。荣子在一旁焦急地摇晃她：“你这算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秀月被她晃来晃去，始终一言不发。荣子急得额头冒汗，最后一跺脚恨道：“好，你不说，我去问迹部去。”说完就要往外走。

　　“回来！”秀月在背后叫她，“你傻了吧！他家现在铁桶一般，连只苍蝇也不会被随便放行。还有大批狗仔队在门外守着，这时候要是仁田社长的私生女儿再去添乱——你觉得这出戏还会有什么更丰盛的戏剧效果？”

　　荣子背对着她站住，停了半晌又奔回来。她急得双腿打抖，哀声对秀月说：“那你们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朝日新闻上怎么会有你的照片啊？！”

　　秀月睁开眼对她一摆手：“事情败露了呗！你尽管这么想，这么想你就能好受些……”

　　“你胡扯！”荣子忿忿地打断她，“这不可能！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个死处女怎会去做什么援助交际啊！你们……你一定有事瞒着我。”荣子的眼泪泛滥起来，“秀月，就算你是天下最坏的人，我也愿意站在你一边，可你居然瞒我——我不会原谅你！我和迹部君一样，不会原谅你的！”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秀月伸手一把打掉荣子指着她的手，她斜睨着荣子：“你们当自己是谁啊！本小姐喜欢做什么，不要你们指手画脚。你们不原谅又能如何？反正我是不会自杀的。”说完她优雅地伸手指了指门：“手冢夫人没什么事就请回家吧！你这人有离家出走的劣迹，一贯的名声不好。午时三刻一过你家夫君找不到你，又会到处电话追踪了。”

　　“你——”荣子被她气得七窍生烟，正打算还嘴时，包里的手机却忽然很有默契地响了起来。

　　“你看……”秀月指指她的包，露出得意的神情。荣子垮着脸接起电话——

　　“喂？干什么啊！我在秀月这里……你有事么……我晚些时候回家……什么？为什么？！算了总之我过一会自己会回去的好了就这样，再见！”荣子飞快地说完这几句就收了线，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显然并未讲完话便被他匆匆挂断。

　　“手冢国光的脾气越来越好了。”秀月撇着嘴摇头，“看来离家出走还真能吓到人呢！”

　　“你少来挖苦我了。”荣子冷脸盯着她，“你到底——”一语未了，手机又响起来。

　　荣子愤愤然地看了一眼屏幕，然后直接挂断，关机。

　　秀月无奈地一耸肩：“你何必呢。手冢君又没惹你。他是关心你罢了。”

　　“他关心我？”荣子冷笑一声，直盯着秀月的脸道：“你和他——或许还有乾学长，你们一定做了什么不让我知道的事。秀月，你要当我还是朋友，就告诉我真相！”

　　“哈？”秀月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那笨脑袋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呢？什么真相不真相的！你喜欢用这种节外生枝的方式和你家部长大人制造浪漫，请不要扯上无辜的我好不好！总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就别再审我了！”

　　“你是认定不想说了？”荣子逼视着秀月，“先是迹部景吾，现在你连我也拒之门外了？”

　　“呵，我哪有。”秀月轻笑一下，“不过就算是司法机关，也会对我说一句‘你有权保持沉默’吧！”

　　“你怎么这样！”面对秀月一次又一次地推委隐瞒，荣子撑不住了，她哭着向她吼：“你真要把自己推到绝路上去？是不是任何人的感受都没有你的原则来得重要？织田秀月我受够了！你们一个一个的都是这样……我真的受够你们了！”说完她拎起包转身奔出门外，秀月盯着荣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一句带着哭腔的话在门廊处被重重地掷了回来：“就算你不爱惜名誉，但你也该想想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

　　父亲……

　　秀月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滴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我的父亲……他在天上看得明白。他一定相信我的。”想到这里她缓缓地起身，用手指揩掉鬓边的泪水，又重新挺直了脊背。

　　荣子气冲冲地回了家。

　　国光为她开门，迎上一张挂着泪珠却表情冷硬的脸。他一怔，跟在她后面进了屋，看她一言不发地把提包摔在地上，然后坐在椅子上面壁。

　　“你怎么了？”他走到她身后伸手捧住她的脸，“遇到什么事情这样不高兴？”

　　“不要你管！”荣子用力摆头挣脱他，“让我一个人呆会。”

　　国光愕然。

　　“这是为什么？”他绕到她正面来认真地看着她，“你现在的样子，倒真像成美的妹妹了。”

　　荣子的眼睛眨了眨，上下打量着和颜悦色的国光。

　　“别胡思乱想了。”国光迎着她的目光，“吃饭吧。”说完他伸手要拉她，却被荣子一扭身避过了。

　　“国光，我问你——”荣子盯着他缓缓地开口，“依你看，秀月像是会做出那种丑闻的人吗？”
　　手冢国光想都没想立刻坚定地摇头：“不像。”

　　“她会为了寻找刺激去做援助交际？”

　　国光依然坚定：“不会。”

　　“那眼下发生的这一切该怎么解释呢？”荣子紧盯着他紧锁的眉，语气逼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不知道。”国光依旧摇头，平静地与荣子对视：“织田大小姐的事我也觉得很蹊跷。不过无论外界怎么说，我相信她的品格。”

　　“你说得倒轻巧！”荣子一语打断他的话，“你相信有什么用？迹部景吾会相信吗？整个上流社会会相信吗？！她已经被毁了你明不明白！”

　　听到这里手冢国光把头偏向一边，一丝黯然的神色一闪而过。那转瞬即逝的微妙表情被荣子看在眼里，她沉默着。

　　国光叹了口气。

　　“荣子，”他俯下身，将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额前的刘海拂过荣子的脸颊，他深深地凝视她说：“织田大小姐是你我的挚友，她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很难受。但你不要再乱想了。我们没有什么事瞒你也不会有什么事瞒你的。至少……至少我不会。她也一样。”

　　听着国光的述说，荣子的眉毛挑了挑，但终究没有说话。国光见她不语，便将脸慢慢贴向她，她的肩膀在他手中僵了僵，最终还是轻轻地放缓了身子……

　　“我真没看出来——手冢国光那家伙还是个天生的戏子！”隔天，荣子在青学的树荫下痛哭流涕地向成美抱怨。成美靠着树干坐在树下，一言不发地递过一叠纸巾。

　　“你说我该怎么办？”荣子呼啦一声擤出一把鼻涕，然后悲愤交加地看着成美。
　　成美没表情：“你说什么怎么办？”

　　“他们一定有事瞒着我啊！”荣子叫道，“秀月这件事，一定有问题！前两天我听见国光打电话给秀月道歉——”

　　“哦？”成美侧过头，扬着眉毛盯着她问：“你偷听手冢讲电话？”

　　“唉？”荣子被她问得一怔，“我没……啊呸！就算我偷听又怎么样！哪个妻子不会偷听自己丈夫讲电话的！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说着她又十分剽悍地哭起来：“他们合起伙来瞒着我，出了这么大的事，在我面前却装得一个比一个无辜，亏我把他们当做最亲的人——姐，我现在只有你了，你是大和民族的高贵女子，你不会骗我的是不是？！”

　　成美看着荣子失态的样子，只得期期艾艾地胡乱点了点头。她心里戚戚地想：“如果我说我也骗了她，她的人生一定会一片漆黑的。”想到这里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安慰她：“算了……那个……不该你想的事就不要想了。反正你这么弱，插进来也不会帮上什么忙了。”

　　“你说什么？”荣子拿开掩面哭泣的手：“这么说……他们是嫌我没用所以才不告诉我的了？”
　　成美被她问得语塞，只觉得自己是越涂越黑，索性胡乱做出失去耐性的样子推开她说：“我怎么知道你们的事啊！别来烦我——”说完她飞快地站起身要走。

　　“姐——”荣子一把拉住成美，她仰起脸认真地看着姐姐说：“如果你知道什么，请告诉我。”
　　成美低头注视她半晌，轻叹一声：“追究前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总之咱们都想想办法吧——不过我告诉你，你不要去找迹部景吾。”

　　“那我该怎么办？”荣子起身急切地问。

　　“你去找忍足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