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记》九重岚

32、第32章:召唤

　　桌子上的那杯水渐渐温了,国光拿起水杯递给荣子说:“可以喝了。”

　　“多谢！”荣子接过杯子，一边慢慢地喝著一边问：“秀月呢？她怎麽还不来？”

　　国光想了想说：“不知道。大概去送成美了吧！”

　　“她？”荣子瞪圆了眼睛，“这不可能！她们俩每次见面都要互相冷嘲热讽抨击漫骂──我就奇怪这麽多年成美怎麽也没把秀月打一顿呢！你都不知道，秀月损成美的那些话啊，就连我听了都……”

　　“荣子！你怎麽能这样！”国光不满地瞅著荣子，“织田小姐是你的朋友吧！你怎麽能盼她被打呢！”

　　“我没有盼呀！”荣子抿嘴笑著摇头：“我是奇怪……”

　　──“奇怪你个头啊！”

　　荣子话音未落，秀月呼地一下推开门走了进来。她一阵风似的冲到荣子床边，伸出食指戳著她的脑门数落道：“离家出走？扮怨妇！啊？你怎麽不走去青原树海啊？或者干脆哪也别去，直接拿根绳子……”

　　“咳咳！”手冢国光在一旁咳了一声，秀月用眼角瞄了他一下，後半句话就此打住没说。她缓了口气，似笑非笑地盯著荣子，一脸的阴阳怪气相。

　　“你干嘛啊？想把我杀了吃肉？”荣子揉了揉被戳痛的脑门，不服气地问。

　　秀月鄙视地瞥她一眼，回答说：“切！吃你的肉？你有肉吗？飞机场一样……”

　　“咳咳！”手冢国光在一旁又咳了一声。秀月再也忍不住，笑著推著手冢说：“怎麽了手冢君，你有什麽意见吗？”

　　“我？”手冢国光眼神无辜地看著秀月，“我没……”

　　不等他说完，荣子立即打断他转而不满地向秀月道：“喂喂！我说你！你怎麽能欺负我家国光啊！”

　　“那你不是还说要成美来揍我的吗？显然是自家姐妹了。从前她欺负你，我保护过你那麽多次你都不感激我。现在我对她说话刻薄一点，你就盼她来揍我。”秀月边说，边捧著心向天花板翻了翻白眼，假装抽噎：“我白对你好了。以後你再跑出来，我是绝对不会再找你的了！”

　　“嘿嘿，我以後不跑了。我直接拿绳子去挂脖子好不好？”荣子笑嘻嘻地向秀月贴过来，“倒时候还麻烦你快点过来救我啦！”

　　秀月伸出食指顶住她的脑门，将她贴过来的脑袋顶了回去。她不怀好意地看著笑了两声说：“那就要看下次是哪家的千金看上你的部长大人了！”

　　“那就随便了。我才不在乎。”荣子说完将双手在脑後一枕，表情悠闲地躺回了床上。

　　“天呐！这醋坛居然要转性了！”秀月一脸惊诧地转头看著手冢说：“你对她使用什麽技能了？”

　　“说服教育为主。”

　　秀月点头，连说“佩服佩服──”可当她第二个“服”字还没说出口，包里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

　　“谁呀这是！”秀月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是个生号。

　　“喂喂？您好？”她接通电话──

　　“什麽？怎麽是你！”只不过寥寥数语，没想到秀月的脸色竟瞬间风云突变。她猛地站起身──来不及和手冢夫妇说明原委，便嗖地一下冲出门去了。

　　“发生什麽事？”被她的反常行为吓了一跳的国光和荣子面面相觑。国光随即站起来说：“我去看看吧。”说完他出门到了走廊，却发现秀月早已不见了踪影。待他追到楼下时──正看到一辆TAXI的背影正奔逸绝尘地呼啸著远去了。

　　“织田小姐跑得很快啊！”复上楼来，国光不禁对荣子感叹。

　　“可不是。”荣子同意地点点头，“她最擅长这个了。”

　　“她不会遇到什麽问题了吧？”

　　“不会的。”荣子边说边抿著嘴笑，“我猜她啊……一定是……”

　　“是什麽？”

　　“一定是迹部大爷回来了。”

　　秀月回到了东京。

　　如果说在搭乘新干线回东京的途中她还能努力保持著淑女名媛风范的话，那麽回到东京之後她的情绪则完全地处於失控状态了。

　　驱车前往迹部家的豪宅，一路上她不知与红灯打了多少个擦边球了。

　　“如果见到他，他一定会笑我不懂矜持吧！”秀月忿忿地想著，“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直接惩罚他的不告而边，他的冷落，他的花天酒地！”

　　“总之……等我见到他，一定要他好看！”秀月再次激动起来。猛地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迹部家的大门，近在眼前了。

　　此时已时近傍晚，迹部家的庭院张灯结彩，隔著大门已能听见悠扬的小提琴声隐隐传来。

　　“糟了！”秀月皱眉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她才恍然大悟，给迹部家的独生子的接风宴会，大概有很多显贵都会出席吧！而她却穿了一条在车上揉搓了两个小时的裙子，还是素面朝天地便赶来这里了！

　　“我什麽都没有准备！这可不好！”边想边掏出随身精致的化妆镜，秀月对著自己左照右照。照了大概两分锺後，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昨天晚上我没睡好！今天又忙了一天，现在我的样子实在像是刚刚爬上河岸的鬼魂……”想到这里她沮丧地揣起镜子，“我还是不要见他了！这麽久没见他，他要是看见我变成现在这付模样，一定会笑话我的！”打定了主意的秀月发动了车子。但奇怪的是车子起步後她竟没有直接驶往主路，而是鬼使神差地绕到了迹部家的後院……

　　“我在干什麽？” 她自己也无法作出解释。大概这就是某位哲人说的“恋爱就是一个人在人生的旅途中突然得了神经病”吧！此刻她的病症突然发作，而且发作得不轻。她不愿他看到不美的自己，却又不愿意放弃这宝贵的久别重逢。她甚至不再矛盾地找借口为自己的行为增添尊严。迹部景吾──她想离他近一些，她想见他，她想告诉他，她非常地──想念他。

　　秀月在迹部大宅的後门下了车。她记得後院这扇华丽大门的里面，有一大片美丽的花海和两只象小牛一样大的大狗来著。为了不惊动它们，她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将耳朵贴在门缝上，眯起眼睛用力地倾听著。

　　除了隐约的音乐声,其余的什麽都听不清。秀月将双手扒在门上，用更大的力气去听──结果还是不甚理想。

　　“都是这个家夥不好！要这麽大的院子干什麽呢！”她不满地抱怨著，又把耳朵伸得更长些──可织田大小姐毕竟不是兔子，这麽做当然徒劳无益的了。折腾了一会秀月那少得可怜的耐性便被这树立在面前森严的屏障完全耗尽，而她的理智更是少得可怜。

　　简单地说，缺少了脑袋的织田秀月终於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脱掉鞋子，踩著自己的车顶，蹬著脚下铁铸的花纹，她……她她她……竟然爬到了迹部家古老而又华丽的大门顶上去了。

　　“哎呀！好高呀！”秀月骑在那微微颤动的门顶上，一边向脚下张望一边感叹：“好久没有爬墙了！现在我好像有点恐高了哦！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混蛋的家门还真不是一般的高。要不是本小姐身手敏捷，这也不是一项能轻松拿下的运动嘛！”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充满了成就感，但眼下的坐姿却还不能不令她满意。於是她缓缓地将另一只脚抬起，跨过门顶，刚刚打横坐好，那大门却重重地晃动了一下。秀月一惊，忍不住尖叫：“啊！”还好她抓得够紧，不至於摔下来。

　　这一下把秀月吓得不轻.她拼命地抓著门顶,心里连连叫苦:“天啊！要是摔下去，我一定会骨折的！不行，我得赶快下去才好。”

　　“我得赶快下去──”

　　“我得……”

　　“不过……我怎麽下去呢？”终於，惊魂未定的秀月坐在迹部家後院的大门上，发现了另一个殛待解决的问题──上山容易。这下山嘛……可就难了。

　　秀月低头琢磨了半天，眼泪差点掉下来：“我，我……我好象下不去了！这可怎麽办啊！”

　　怎麽办？除非扯著嗓子叫救命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吧！但显然，我们的织田小姐是宁可骨折也不会做这种丢人事的。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庸懒而又傲慢的声音忽然慢条斯理地传入她的耳朵──

　　“哟！丑女！好久不见，你改行做小偷了？”

　　秀月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她怔忪地抬起头──就在不远处，迹部景吾正用他一如既往的恶劣表情看著她。

　　他带著一抹嘲弄的神色向她走来，那眼神，就好像他从来不曾离开过一样。

　　“迹部……景吾……”秀月喃喃地叫他的名字，已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