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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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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玑侯在密室接见了此前安插在瑶光的细作。
来人跪在地上,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很难叫人记住,恭恭敬敬:“君上,卑职此行给您带来两个人的死讯。”
蹇宾闭上眼睛,须臾又睁开:“裘振,还有一个是谁?”
来人答:“瑶光王子身边的侍读竹煦。”
“竹家小少爷?怎么死的?”蹇宾微微吃惊。
“病死的,不过黎王子将他的死算在天权王和天璇王头上,甚至还出手刺伤了那执明。”
“哦?”
“连日来乱军压境,竹家公子病中受了惊吓,思虑又重,没几天便过世了。”
这几条线索足够蹇宾理清时局了。
裘振死,陵光颓,天璇白白让出了瑶光,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大动作了。
竹煦死,慕容黎和那白先生一道失踪,执明想必也不能安心在他国久待,至多派驻军守护战果,此时瑶光名义上自立,实际成为天权附属。
至于今时今日的钧天,想要插手,那也得有那个本事,幼帝的小朝廷怕是只会嗅到唇亡齿寒的味道。若是能适当地安一安这些人的心,还怕得不到他想要的么?
蹇宾心思一动:“天官署的老国师如今在哪里?”
“老国师一直待在月华宫中为国祈福。”
很好,跟此前斥候传回的消息一致。
蹇宾挥挥手:“今晚委屈你歇在此处。别叫人发现了。”
辗转出了密室,天玑侯在书房内回复了几封文书,期间又传了回茶点,半个时辰后他推开门,只说屋里闷要独自透透气,拦了上前的侍从,往校场去了。庭院里的桃花开了满树,他也没有放慢脚步。
上数三代天玑侯都对符将军甚为倚重,可惜到蹇宾承位的时候他已不再年轻。如今的小齐到底稚嫩,蹇宾思来想去,还是厚着脸皮下诏请这位老人家出山,在久经沙场的名将手底下磨练,于往后是大大的有利。
符老将军刚刚结束含饴弄孙的日子,看见面善的孩子就下意识地归为自家人,不服老地跟齐侍卫比划几下拳脚,在一片喝彩中朗声赞他是“好小子”,例行公事指点完兵法,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人进行了一场长辈与晚辈之间的亲切友好交流。
今年几岁了、家里有几口人、喜不喜欢打猎啊……这样的问题齐之侃都耐着性子好好答,只在符老将军问他有没有意中人的时候卡了壳。小齐侍卫明显愣了愣,红着脸不说话,不点头也不摇头。
不承认也不否认,那就是默认了。
符老将军哈哈大笑:“这便是有了。”
小齐侍卫只管盯着光秃秃的地面,还是不说话。
“罢了罢了,你的意中人是谁,与老夫有什么干系呢!”符将军没再逼问他,而是话锋一转,神情严肃地以过来人的角度提点一件忠告,“你只需牢记一点,往后合婚择吉日的时候万不能找木若华那奸贼,狗屁的大司命!我呸!”
“为什么啊?”齐之侃突然抬起头。
符将军便道:“人人敬他推崇他,我却知他是一个欺世盗名的骗子!只一个日月食就能搞出上千种花样,吉凶好坏全叫他一个人说了算!”
齐之侃沉默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道:“我也,挺讨厌他的。”
不慎偷听的蹇宾觉得好笑,心道这两位是一脉相承。正欲露面,又听到那符老将军问,“你又是为什么讨厌他呢”,便按耐下来凝神细听。
齐之侃看了看周围:“这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
齐之侃刚入候府那会儿,身边带了只雪白浑圆的小兔子,红眼睛毛茸茸的,连蹇宾也曾夸过它可爱。一日他午睡,兔子偷跑出来,等他发觉找出去,一路追到大司命的炼丹房,亲眼见那几个捉兔子的人喂兔子吃下什么,片刻的工夫,那兔子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死了。待到凶手散去了,他潜进去将那小小的尸首偷出来,埋了,暗地里哭了一场。后来蹇宾偶尔问起,他也只推说自己大意,没看住,丢了。
齐之侃讲完这桩伤心事,又道:“还有一次,我撞见他买通什么人,想把我赶出府去,好在之后我就警惕起来了……”
“早知道他不是东西!去他……”符将军听了破口大骂,只是骂着骂着他突然觉着冷,哆哆嗦嗦地转身便看见蹇宾阴沉的脸色,“君上什么时候来的?”
蹇宾:“在你们说意中人的时候。”
齐之侃情知自己和人说小话儿被蹇宾哥哥撞破,只顾得上羞愧难当,目光躲闪,怎么也不敢看他。
蹇宾的脸色更难看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地走了好一段,一前一后。
“君上。”齐之侃决意打破僵局,一时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尴尬地唤他。
蹇宾也不回头,停住脚步,同面前的空气说话:“这些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齐之侃嗫嚅间软了语气:“大司命,毕竟是蹇宾哥哥倚重的人。”
“原来小齐是这样想我的。”蹇宾拂袖而去。
齐之侃来不及再想自己的错处,急急追出去。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前面的人回头,一把捉过他的手,带着他走了老远。只听这人叹着气:“说吧,你还瞒着我什么?”
怕惨了的小齐侍卫连连摇头:“没有了,我在蹇宾哥哥这里再没有什么秘密。”
“真的没有了?”蹇宾一脸探究地望着他。
齐之侃保证:“真的没有了。”
哪知蹇宾还是不肯放过,盯住他的眼睛:“这一刻不能有,以后也不能有。”
“嗯。”这回齐之侃丝毫不避与他对视。
蹇宾于是拉他:“走吧。”
“我们去哪里?”齐之侃忍不住问。
蹇宾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笑:“给我们小齐讨厌的大司命找点事情做。”
齐之侃:“……”
君无戏言,天玑侯当天便拟了一封奏章,使人飞马上至钧天皇廷。
随后又传来大司命。
“孤旧年至钧天,有幸得见老国师,因仰慕他老人家的风采和学识,今次想请他来天玑讲学。你二人有师徒之谊,便替孤跑一趟,把人迎来吧。”
大司命讶然:“老国师毕竟关系国祚,钧天如何肯放呢?”
蹇宾冷笑:“孤此时能够向他们称臣,这份礼遇难道还不够吗?嗯?”
“老臣遵君上的令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