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之同归》筠悠

15、第十五章

　　齐之侃练完剑回来，蹇宾正提笔给消寒图上添梅花，九九过去了三九，河水冰封，正是冷的时候。

　　小齐侍卫兴致冲冲地凑过去，盯了纸上的墨梅片晌，末了孩子气道：“真想一口气画她八十一朵，好让春天快些来。”

　　蹇宾搁了笔，抬头问为何。

　　齐之侃：“天气暖和了好练兵。”

　　“不急。”蹇宾笑着摇了摇头。

　　眼下最着急的该是啟昆帝，如今这时节极不好，轻易动不得刀兵，朝廷那帮人怕是巴巴儿盼开春呢。可开春又能如何呢，如今的钧天江河日下，余下气数不过这两三年的事。

　　像是应了齐之侃所求，九九梅花转眼便描完了。

　　天权王身后，提了太傅翁彤辅佐执明。

　　天璇王已将裘天豪举家下狱，独子裘振充入掖庭。

　　明面上，天枢侯孟章和三大世家的关系居然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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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蹇宾将各地的消息逐一看过，择其中一封书信递给齐之侃：“这位孟章当真不错。”

　　齐之侃接过来，快速读了一遍，想了想才道：“记得当年钧天一唔，孟章的身边跟着位苏严小公子，到底从小长大的情分，想来是他从中斡旋。”

　　苏严是苏家小一辈的长房嫡子，自幼得苏翰亲自教养，打小便被寄予厚望，他的态度可太重要了。

　　蹇宾拍着他的肩膀赞许道：“小齐说得不错。”

　　夸完人，他微微错过身子，在齐之侃看不见的地方变了变脸色。他大约记得，前世时候这苏严并未得到孟章青眼，影响远远不及那后起的仲堃仪，甚至年纪轻轻便遭横祸死了，还是死在贺天玑立国回程的路上。原来冥冥之中，在天玑以外的地方，很多事情也大不一样了。

　　齐之侃注意过来：“君上在想什么？”

　　蹇宾的好心情恢复了一些：“在想你。”

　　齐之侃面皮极薄，飞快地低下头，但还是忍不住要同他辩：“我明明就在君上面前。”

　　蹇宾觉得好笑：“不妨再近一些，凑过来些。”

　　齐之侃：“……”

　　适逢大司命遣人来送新订的历法供核准，这两位才肯分开。齐之侃远远地躲去另一头，目光却似黏在蹇宾身上。

　　“大司命最近在做什么？”蹇宾随手翻了几页，偷眼看向小齐侍卫的方向。旁若无人地目光交接。

　　下首的官员压根不敢抬头：“回君上，大司命近日在同太常寺卿等筹措亲耕礼的事。”

　　似乎联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蹇宾咳嗽两声，有些不自在地收回目光，做出一派正色：“亲耕礼关系重大，切不可荒废。”

　　“下官会转达给大司命的。”来人退下去。

　　蹇宾赶紧勾勾手叫小齐侍卫回到他身边。

　　想到方才一闪而过的异样，齐之侃面带忧虑：“君上不舒服吗？”

　　“嗯。”蹇宾居然不否认。

　　齐之侃听罢急了，当即什么也不顾，慌慌张张地拉过他的手：“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传医丞过来？”

　　蹇宾失笑，气定神闲道：“思你成疾。”

　　齐之侃当即就要撒手，有些气闷：“君上总是这般爱说笑。”

　　蹇宾反手捉住他的手腕，目光灼灼：“这怎么能是开玩笑呢。”

　　亲耕礼自古便有，上古帝王重视农作，以此礼仪劝农勤耕。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是千古不变的自然规律，上辈子被扰乱四时的噩梦挥之不去，如今得以重来，万不能再行差踏错。

　　四野风声吹动春意，二月春花见风就开。

　　亲耕礼回来，蹇宾便收到了天璇伐瑶光的消息。

　　上一世，啟昆帝遇刺身亡，陵水大捷，天璇长驱直入攻破瑶光，钧天覆灭……也不知这一回可有什么变化？蹇宾心情复杂地拆开信封。

　　他的心情更复杂了。

　　信上说，裘振刺杀啟昆帝得手，但那天璇国却没能攻破瑶光王城，反叫远道而来蛰伏许久的天权军占了先机，双方你来我往，对峙当下互有胜负。钧天的几个重臣仓促间拥了幼主继位，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没有人能主持大局……

　　蹇宾险些呕出一口血来，费力稳住身形，将信递给齐之侃，叹口气：“这天下果真要乱了。”

　　齐之侃接了信，看也不看，只管一门心思地盯着他：“不管天下如何的乱，咱们的心总在一起。”

　　不管天下如何的乱，他们的心总在一起。

　　蹇宾稍稍平复，叫来斥候：“两件事，瑶光王子慕容黎的下落，天官署老国师的下落，查明速速来报。”

　　斥候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