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如山》文刀先生

40、第三十六章

　　清明节，小雨纷纷。
　　扫墓人持着黑伞，在墓园小道上穿梭。
　　凌茹杉站在墓碑前，将白菊放在地上，“爷爷奶奶，我们来看你们了。”
　　赵淮军看着老人和蔼的遗像，弯下腰身，“爷爷我是淮军，奶奶，我会把茹杉照顾好的，您别担心。”
　　“爸妈，拿着这些钱去买点好东西，别再舍不得了。”凌国辉一直往火盆里烧纸钱。
　　“妈，您在天上记得保佑茹杉，让她平平安安。”
　　“嫂子，我来。”凌灵接过李绾手里的水果，将其一一摆放在盘子上，“妈，房子贷款我已经还清了，樟樟也谈了朋友，男朋友对她很不错，她今天值班没来，您别怪她。我们都挺好的，您和爸在那边，放心啊。”
　　“杉杉怀孕了，您们有重外孙啦，保佑杉杉的孩子平安出世。”李绾作揖。
　　祭拜的差不多，凌国辉收拾好东西，说：“走吧。”
　　凌茹杉站在原地不动，“爸妈，小姑，你们先下去吧，我想再陪奶奶会儿。”
　　李绾不赞成，“山上风大，别吹感冒了，听话，跟妈下去。”
　　凌茹杉不吭声，还是笔直的站着。
　　“妈，我陪着她，没事。”
　　陵墓前只剩下他们两人，赵淮军打开风衣，将她整个人包裹进去，语气轻柔，“想和爷爷奶奶说什么悄悄话？”
　　凌茹杉看着奶奶的照片，眉眼染上哀恸，“想说对不起。”
　　赵淮军看了怀里的她一眼，温热的唇瓣贴上她额头，说：“爷爷奶奶不会怪你。”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兄妹三个名字里，都带一个树名吗？因为在老家大院前，爷爷还在世时，种了三棵树，分别是柏树，杉树，樟树。爷爷说，三棵树一起发芽，一起长大，一起为大院遮风挡雨。后来哥哥出生，恰好柏树长得最高，于是取名凌柏，然后是杉树和樟树。”
　　“爷爷的本意，是想让你们像这三棵树一样同风共雨，相互依存，但是你现在却和凌柏闹不愉快，违背了爷爷奶奶的初衷，所以你才想道歉。”
　　凌茹杉点头。
　　赵淮军心里软了几分，下巴蹭上她的发顶，“一颗树苗，最终是长成参天大树还是一块朽木，除了播种人的浇灌以外，还有后天的养成，这不是爷爷他们能控制的，只是他们美好的期望而已，你没必要为此负责。”
　　凌茹杉想了想，还挺有道理，抬头看他，“你居然比我这个学过心理的人还会开导人。”
　　赵淮军看着那温温软软的红唇一张一合好是诱人，低头亲上去，“因为是你，我才有耐心。”要是别人，管他个一二三四五六七。
　　“你又不看场合乱来！”她红着脸瞪他。
　　赵淮军轻轻一笑，“让爷爷奶奶看我们有多恩爱还不好。”
　　“好个头。”凌茹杉甩手往山下走，肩上突然一紧，又被某人搂了回去。
　　“还是这样走，比较保暖。”某人厚颜无耻地说。
　　四月天的风，能冷到哪去。
　　凌茹杉他们前脚刚走，凌国诚一家后脚就来。
　　陈云西看着火盆里的灰烬还有余温说：“他们刚走。”
　　凌国诚点燃祭祀香，递给凌柏三根，“给爷爷奶奶磕个头。”
　　凌柏磕了头，将香插在香炉里。
　　陈云西点燃纸钱，放在火盆里，“爸妈，我们来看你们了。”
　　话音刚落，山间突然刮起大风，火盆里的纸钱霎时被吹得满天飞舞，香炉里还没燃尽的祭祀香也断成两半。

　　山的另一头，鲁霄天带着嘉和站在一座墓碑前，墓上的照片，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晓君，嘉和又长高了，这次数学考试还考了个年级第一。你呢，在那边好不好？”
　　“妈妈在那边很好。”小嘉和蹲在一旁说。
　　鲁霄天揉揉他脑袋，“你怎么知道？”
　　“外婆告诉我的，外婆说她前不久梦到了妈妈。”
　　鲁霄天将手里最后的纸钱烧尽，“外婆有没有说什么？”
　　嘉和玩弄手里的佛香，“外婆说让爸爸给我找个妈妈，她说是妈妈的意思。”
　　鲁霄天顿住，看着墓碑上的女人，晓君，你还是这么的为我着想，担心我一个人没着落。
　　鲁霄天牵着嘉和下山，嘉和晃了晃他的手，“爸爸，今天敏敏阿姨来不来？”
　　“怎么了？”
　　嘉和咬着手，“我想吃敏敏阿姨做的红烧肉。”
　　鲁霄天笑了一声，拍拍他脑后，“小吃货。”
　　“爸爸，敏敏阿姨会一直照顾我们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喜欢敏敏阿姨，奶奶也喜欢，敏敏阿姨人特别好，而且她是数学老师，这次考试就是她帮我复习，我才能考第一。”
　　鲁霄天停住，抱起嘉和，表情严肃，“嘉和，爸爸问你一个问题，敏敏阿姨和妈妈，你更喜欢谁？”
　　“敏敏阿姨。”
　　答案很令人意外，“为什么？”
　　“因为我没见过妈妈，我只在照片上看过她，但是敏敏阿姨她会夸我，会抱我，还会给我做好吃的。”
　　鲁霄天明白了，原来在嘉和心里，妈妈只是一个虚幻，是他们不断给他描述，给他构建的一个人形，但是肖敏却是真实存在的，她有血肉有表情有声音，她能在嘉和心里留下印象。
　　原来他一直忽略了嘉和的感受，只想着他只能有一个妈妈，却没想过嘉和想要的仅仅是一个妈妈还是一份母爱。
　　“嘉和，既然你喜欢敏敏阿姨，那爸爸把阿姨娶回家好不好？”
　　“不好。”嘉和摇头，“爸爸，如果你是因为我喜欢，就把敏敏阿姨娶回来，那还是不要了。敏敏阿姨说过，喜欢不是占有，即使我喜欢敏敏阿姨，但是如果敏敏阿姨不愿意，我也不要。”
　　鲁霄天被他大人一般的说辞弄得哭笑不得，“敏敏阿姨会愿意的。”
　　“那爸爸愿意吗？”
　　“......愿意。”
　　“噢，原来爸爸也喜欢敏敏阿姨。”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也许是重伤醒来的那一刻，发现居然有个女人为自己哭得那么伤心，也许是后来她当自己的护工，也许是之后的日日相处渐渐生情。

　　“杉杉，为什么你家赵上尉都回军营报道了，鲁霄天他还不回去？”
　　嗯？凌茹杉放下书，看向肖敏，“你希望他回去？”
　　“也不是，就是我担心是不是他上次伤得太重，导致不能再继续当兵了。”
　　“鲁大哥什么时候受伤了？”凌茹杉表情变得凝重。
　　肖敏顿时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哎呀，她怎么一不小心说秃噜嘴了，明知茹杉已经忘了所有与乍仑相关的所有事情，只记得把她介绍给鲁霄天，却不记得鲁霄天何时受伤。
　　“他们当兵的受点伤不是家常便饭嘛，别那么紧张。”肖敏一语带过。
　　“还是让他小心点好。”
　　肖敏见她没追问，赶紧转了话题，“听说这次赵上尉回去，是去晋升上校了啊。”
　　“嗯。”凌茹杉笑着点了点头。
　　“啧啧啧，看你那骄傲的小表情。”
　　“你赶紧趁鲁大哥还在家，好好跟他发展一下，等他去了部队，你们两地分居，更难有所发展。”
　　“喂喂喂，我们现在也是两地分居好不好，就没同居过。”
　　“哦，好吧。居然发展得这么慢。”
　　肖敏一听立刻炸了，“杉杉，你变坏了！”
　　凌茹杉笑着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别伤到宝宝。”
　　“哼！”肖敏收起拳头，转眼看向她小腹，“你觉得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知道，淮军说生男生女都一样。”
　　“我倒希望你能生个男孩。”
　　“为什么？”凌茹杉不解地看向她，肖敏不是个重男轻女的人呐。
　　“好让他们爷俩保护你啊，你受太多苦了。”
　　凌茹杉好笑地说：“你怎么和我妈一样，都觉得我受了很多苦，明明没有啊。”
　　肖敏看着她转过去的身影，心中暗叹，不是没有，只是你忘记了而已。
　　‘叮——’肖敏手机突然响了，办公室里就她和凌茹杉两个人，她直接接起来，“喂，你好。”
　　“肖敏，我娶你。”
　　肖敏一愣，瞪圆了眼睛，再仔细看看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鲁霄天，你抽风了吧。”
　　“我是认真的，我想了两晚，才决定给你打这个电话。”
　　“你想了我没想啊，你让我想想。”说完快速按掉了电话。
　　凌茹杉挑挑眉，转了转手里的笔，模仿道：“肖敏，我娶你！”
　　“杉杉！”
　　凌茹杉捂嘴笑起来，“敏敏，好好考虑哦。”
　　下午放学，没有等到答案的鲁上尉，直接开车来校门口堵人。
　　肖敏看到一直往凌茹杉身后躲，凌茹杉很仗义地把她往鲁霄天身前一推，“鲁大哥，我只能帮你到这儿啦。”说完就钻进小谢的车里，消失在车流中。
　　肖敏气急败坏地在原地跺脚，叛徒啊叛徒。
　　鲁霄天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走，去吃饭。”
　　这是要霸王硬上弓？肖敏盯着被他拽得死死的手腕，想哭。

　　当晚，凌茹杉就把这件事报告给了打电话回来的赵淮军。
　　“是不是你又刺激了鲁大哥？”
　　“天地良心，绝对没有。”
　　“唔......那怎么鲁大哥突然开窍了？”
　　“也许是他自己想通了。”
　　凌茹杉点点头，认同，“你说鲁大哥会求婚成功吗？”
　　远在D军区的某上尉，哦不，现在应该是上校，有些郁闷，“媳妇，好不容易打个电话回来，你怎么一直在说另一个男人。”
　　凌茹杉一怔，哎呦喂，还吃上醋了。于是甜甜地喊了一声，“老公。”
　　“诶，宝贝怎么了？”
　　这个......无赖！给个杆子就往上爬。
　　“宝贝想你啦。”她就继续给他爬好了。
　　“是大宝贝想还是小宝贝想？”
　　“都想。”她才不上套呢。
　　“小宝贝还是一颗小豆芽，那肯定是大宝贝想了。”
　　“赵淮军，你以前是不是特会和老师贫嘴？”
　　“我现在不也和老师贫嘴么。”
　　“......”
　　“茹杉，我也想你了。”
　　他的话，让她本就柔软的地方更加柔软了，她问：“你明天干什么？”
　　“授衔。”
　　凌茹杉在电视上看过授衔仪式，是一个庄严又荣耀的时刻，“祝贺你呀，赵上校。”
　　“同喜同喜，上校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