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今昔物语》千霁

5、白云深处

　　没有轮值的余裕，回到寝殿后，德川理把做好圈点的地图一分为二，一半给了三日月，一半自己揣入怀里，带上髭切动身前往第二处地点。

　　「一定要现在去吗？你的脸色有点不好哦。」
　　牵来马匹的付丧神声音温柔绵软，给人一种纯良无害的感觉。

　　德川理伸手摸了摸马首和马鬃，左脚踩住马镫，右脚微一借力，翻身上马，随后松开马镫，向前调整了半个身位，为他空出地方：「没办法。早上的时候魂之助突然出现，说是达成了隐藏任务，整个先行作战全部解锁，主作战的命令书也下来了，就在盂兰盆节。」

　　「主作战？」
　　髭切在她身后上马，一手握住缰绳，收到贴着她腰部的位置半揽住她，另一只手顺着马儿颈部抚摸：「嗯嗯，好孩子好孩子。」
　　平家武士善于操船，源氏武士擅长骑马，或许是受了这点影响，这把源氏重宝的马术在本丸内位居前列，骑马带人和独自骑马时一样轻松自如，看不出任何困难。

　　「肃清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妖怪魔物，防止世界线扭曲收束。」
　　德川理整理了一下衣物，把袖口上点划线状的袖括收紧打结，身体放松地靠在付丧神怀里——被唐伞妖怪困了整晚，情绪起伏，她的精神和体力都消耗了不少，需要时间恢复。

　　「本来主作战是个为时半年的长期任务，因为从平安京遍布的魍魉魑魅中识别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妖怪是件非常繁复的工作，即使精心设计陷阱，聚集妖怪，仍然可能有深深潜伏的漏网之鱼，需要各个击破。不过达成隐藏任务以后。」她指了指发髻上的迷你蛇目伞，「就能在它的帮助下轻易识别出异界的妖怪。」

　　「七月十五是盂兰盆节，地狱之釜釜盖开启，家家户户迎接祖灵，妖怪们一定也会趁着这个时机鱼目混珠，进入人家深深潜伏，再以后想找出来就难上加难。最理想的情况是在节日结束，釜盖关闭之前结束战斗，完成作战。」

　　「今天是七月初十，先行任务的进度是五分之一，我们这两天辛苦一点，争取完成五分之三，三日月去左京做另外的五分之一，后天在本阵汇合，这样就是十二日。这时候已经收集到足够的情报，可以召集主作战的成员，让他们当值，我们休息一天，到十三日开始筹划主作战，盂兰盆节正式行动，争取一举击破。」

　　三日月是典型的京都人性格，做事情喜欢从容不迫，保持风度，出阵也好，受伤也好，总是悠悠然的。
　　髭切是典型的源氏性格，平时看上去一脸悠闲，和三日月、莺丸这样赏赏花，喝喝茶的平安刀差不多，健忘程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一旦到了战场，那种豪快冷酷，雷厉风行的作风给人就算挡路的是神魔也能一刀两断之感。

　　考虑到两把刀的特点，德川理把居民较多，需要细心缜密的左京区分给三日月，自己带着髭切探查另外三处，争取一鼓作气拿下。

　　「虽然我们去的地方比较多，但是我希望我们会是先回去的。」

　　「哎呀，胜负心这么重吗？」

　　身后的付丧神语带笑意，同时能让人感受到一种不经意流露出的轻慢。京都人看不起坂东人，觉得坂东人粗野无礼，是乡下地方的野蛮人，坂东人也轻视京都人，觉得京都人小气高傲，整天夸夸其谈，实则懦弱无能不堪一击。
　　本丸里的京都刀和坂东刀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矛盾，至少在德川理面前十分和睦，但某些时候，有意无意之间，还是会泄露一些端倪。拿作战来说，生长于战场，陪伴主人奋战到刀折矢尽为止的坂东刀大概从未把供奉在公家安逸度日的京都刀放在眼里。

　　「走了哦。」
　　温温柔柔地说完，他一抖缰绳，环着身前的主人策马疾驰。

　　以德川理的本意，是担心自己体力精神消耗过度，自己骑马容易出事，这才让髭切带着她，顺便放松休息，回复精力。

　　然而风驰电掣地跑了两个点之后，身体不仅没有一点放松恢复，反倒被酣畅淋漓的驰骋激得精神起来，到达最后一处目标地时，德川理已经可以肯定，撑过这阵之后，自己必然要回本阵倒头大睡一天，谁也别想叫醒她。

　　「嗯，我记得再往前有泉水可以沐浴，要不要去那里休息一下呢？」

　　沿鸭川溯源而上，进入北山山凹，河流分为两支，顺着山谷一路来到贺茂川的发源地，此行的目标岩屋山志明院就坐落在那里。
　　一路绿树成荫，流水淙淙，令人心神宁静。德川理解开袖口上的丝结，将袖括整理平整，同时好心情地回答：「不要在这种时候动摇我的意志。沐浴之后精神放松睡死在池子里你负责背我回去吗？」

　　停了停，迟钝的思维反应过来，她有些惊奇：「你居然记得。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吗？」

　　「是云中绝间姫沐浴过的泷。」

　　答话的声音传自前方。
　　德川理闻声望去，不由微微一愣。

　　天色近黄昏，正是古谚中的逢魔时刻。
　　身着白色狩衣，戴着立乌帽子的青年沿着山路漫步而下，目光在她身上，发髻上，和身后的付丧神上一一滑过。他的眼睛异常清澈，却一眼望不到底，唇角微微上扬，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衣袖的袖口穿着一条紫色的袖括，质地算不上精美，但洗熨得十分整洁，手里握了一只黑骨白面的蝙蝠扇，看上去似乎是出身公家。然则公家子弟身边必有侍奉之人，如何会一个人出现在这等地方。

　　妖怪吗？
　　她想。但是蛇目伞没有任何反应，说明不是先行任务的目标，最多是本土的妖怪。

　　本土事本土了，不需要她这个外人插手。
　　基于这样的原则，她向着青年微微颔首，施礼致意：「多谢告知。」

　　青年又是一笑，握着蝙蝠扇的右手微微横着，侧身让出石阶：「请先行。」

　　山路狭窄，确实难容两人并行。
　　德川理再次向他道谢，带着髭切拾阶而上。

　　走出五六步，她驻足回望，绿树掩映间，已看不到青年的身影。
　　真应了唐人白乐天那句名诗，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云中绝间姫……」
　　她重复了一遍自青年口中听到的话语，忽然想起一些逸闻，「是那个雷神不动北山樱的云中姫吗？」

　　「嗯，大概？名字不记得了呢。」

　　「……我倒是想起来了。没错，鸣神上人沐浴的行者之泷就在志明院附近。朝廷派去诱惑他的白衣美人也曾在那泷沐浴，他说是云中绝间姫沐浴过的泷，应该就是那里。」
　　雷神不动北山樱是歌舞伎中的一则曲目，讲的是天皇向鸣神上人祈愿，却没有兑现，感觉受到欺骗的鸣神上人于是将负责行云布雨的龙神关在岩窟里，致使京城大旱。朝廷商议之后，决定派遣绝世美人，云中绝间姫前往鸣神上人居住的云之田，诱惑鸣神上人。
　　绝间姫的美貌让清心修炼的上人也动心破戒，神魂颠倒，在美色的迷惑下喝得酩酊大醉。绝间姫趁机切断洞窟口的注连绳，放出龙神，从云之田逃脱。

　　髭切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那么，要去吗？」

　　「来都来了，凭吊一下古迹也不错。况且。」德川理笑了一下，「据说那里的水对治疗脑疾很有效果，说不定能治好你的记忆，那样膝丸一定也会感动得留下眼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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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座谈会，京都与坂东，调整一下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