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再孤单》菊咲

49、Chapter 29 袒护

　　随着那个男人的出现，好像连呼吸都需要勇气一般，气氛突然变得紧绷。我愣看着那个人，而听到声音的迪罗伊和伊尔弗特也瞬间转过身去，同时还将我往房里推了推。

　　「东仙！？」迪罗伊伸手挡在我前面，吃惊喊出对方的名字。

　　对方没有理会，感觉他视线对着我，只是小声的自言自语：「这就是所谓的『惊喜』吗？还以为是什么东西……」

　　惊喜？不禁对那个用词到困惑，但比起那个，两人警戒的态度让我很是紧张，乖乖站在他们身后观察那个陌生人。

　　紫色长发向后梳，编成一条条的辫子，半透明眼罩几乎遮罩了他的双眼，白色无袖长衣在黝黑皮肤上显得更明亮，肩上绕着橘色的绳状装饰，以及佩戴在腰间的武士刀。乍看之下不是破面，但穿着类似的服装……真要说的话，他的立场或许和「某人」相似。

　　抱着不好的预感，我轻声向迪罗伊问去：「……谁？」

　　「……」侧过头的他面有难色，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东仙要，和市丸银一样──是蓝染的左右手。」

　　『蓝染……！』

　　从来没有见过他的人，却一点也不陌生的名字。

　　并且那个名字的出现代表了什么，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要结束了，这个被约定好的平稳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一回来就跑到第六行宫有何贵干？很不巧，葛力姆乔现在并不在。」

　　待伊尔弗特不太友善的开口，那个叫东仙的人才终于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转向伊尔弗特：「他在不在无所谓，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把她交给我。」

　　「不……！」

　　吓得漏出声，面对就在眼前的「结束」，我本能向后退去。这时迪罗伊和伊尔弗特也像接收到讯号般动起身子，更加严密的将我挡在他们身后。

　　「……」想向我们走来的东仙一顿，停下脚步质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你才想做什么！」迪罗伊气愤吼去：「就算一开始是你们的命令，但现在负责看管这家伙的是葛力姆乔！她的一切决定权都在葛力姆乔手上！岂能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把她交出去！？」

　　「他说的没错，兄弟。没有葛力姆乔的允许，我们是不会把她交还给任何人的。」

　　「你们……」我有些讶异的看着两人。

　　他们明明也知道葛力姆乔当初是怎么说的──「就到蓝染回来为止」。照理说他们对我的责任也是期限制，等到蓝染回来那一刻，他们的任务便同时结束；然而现在，他们依旧将我挡在身后，哪怕监管我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交给眼前的人，却没有人让开。

　　『为什么……？』

　　纯粹就像他们说的，必须经过葛力姆乔的同意？还是因为……他们察觉到了我的抗拒？

　　「我们的命令？……交还？」这时，东仙困惑重复两人的话，一会儿才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原来如此……看来我们都被市丸银给摆了一道啊。」

　　查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我们三人互相看看对方。

　　『刚才他说的「惊喜」也是……明明是针对同一件事，却好像从一开始就存在着不一致的部分……这么说来在沙漠遇到市丸银的时候，他的态度也很奇怪──』

　　我还在思考，伊尔弗特压低语气问去：「你说『被市丸银摆了一道』……那是什么意思？」

　　「与你们无关。现在，把她交给我。」不打算回答，他说完再次跨出脚步。

　　迪罗伊见状又把我往后一推，然后摆出备战姿势怒吼：「刚才说的是听不懂啊！我们是绝对不会把她交给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额头上似乎开始冒出冷汗，凶狠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逞强。

　　而对方依旧不肯让步：「你们没有权利拒绝。」

　　「是吗！那就是你自找的，修怪我不客气！」

　　眼看迪罗伊就要拔刀，虽然很感谢他们对我的袒护，但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引发不必要冲突。为了避免最糟糕的情况，我赶紧向迪罗伊伸手：「等等！从他的话听来，这之中显然有什么误会！我们应该好好把事情弄清──」

　　──唰！！

　　……仅仅一瞬间。

　　我就连眨眼都来不及的那一瞬间，东仙握着挥舞完的长刀，站在迪罗伊和伊尔弗特前面；比我反应过来更快，两人胸前已喷溅出大量的鲜血。

　　视线最后和迪罗伊睁大的眼对上，然后，他们一齐像断了线的人偶般倒下。

　　「迪！！伊尔弗特！！」不敢相信发生在眼前的事，我惊呼着他们的名字。

　　『怎么会！？那个人刚才明明还在门边，什么时候……！？』

　　但他们没有人回应，只是任地毯被染红的面积越来越大。感觉全身都在发抖，我赶紧跪下去：「骗、骗人、不……等、我、我马上就治好你们……！」

　　各伸一手到他们胸口的刀伤前张开灵愈，在两人薄弱的呼吸下强忍着泪水不要落下。

　　「那是……！」谁知头上传来东仙的声音，一抬头，发现他已经提起手中还滴着两人血珠的武士刀，下一秒就要朝我右手劈下──

　　「灵、灵护──！！」

　　锵──哐啷！当急促形成的灵护被他劈碎，我已经反射动作的退到好几步之远，后背贴上了墙壁。

　　「妳该庆幸自己反应够快，否则那只手已经没了。」就在我惊恐的握紧右手拳头、确认它没事的同时，东仙也重新站直身。

　　如他所说，要不是刚才即时用灵护包覆了右手，使他在挥刀时有一秒的时间被灵护挡下，我再迅速从灵护中抽出手……这只手臂可能早就血流如注了。

　　「这个力量……果然不会错，必须快点向蓝染大人报告才行。」他盯着从刀尖上渐渐剥落的灵护碎片，喃喃自语地说了什么。很快，他再次握紧刀对准了我：「要是再被妳使出什么怪招可不好──束手就擒吧。」

　　「不、不要……我不想……！」

　　在自己颤抖的声音下本能明白；等他准备好的下一秒，我肯定哪儿都逃不掉。

　　『但是反抗？连那么强的两人都被他一刀砍倒了，我又该如何反抗？』

　　站起来靠在墙边，吓得动都动不了，眼看他就要跨过两人的身体朝我靠近──嘎！顿时，他的动作止住在原地。

　　「什么……？」

　　随他有些惊讶的低下头，我也一同朝他的脚边看去：「啊……！」

　　是迪罗伊和伊尔弗特。两人从血泊之中抬起苍白的脸，一人各抓住了东仙一只脚，阻止他前进。

　　「喂……你无视我们上哪儿去呢……！」伊尔弗特咬着牙，血丝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而迪罗伊声音虚弱，眼睛被发丝给遮住，却露出一抹不甘示弱的笑：「哼……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别想再接近她一步……！」

　　「伊尔弗特……！迪罗伊……！」瞧他们已经奄奄一息却依旧想阻止东仙的模样，内心如刀割般疼痛，顿时对不争气的自己感到气愤与丢脸。

　　但是那些情绪都无法传达给东仙，不受任何动摇，他冷视脚下的两人后举起刀。

　　「是吗……那就如你们所愿，先断了你们的气吧。」

　　「！！」眼看对准两人的刀锋就要落下，感觉全身血液窜升到脑袋，一心只为了阻止那动作，我伸直手朝向东仙大喊：「──走开！！」

　　「什……！」

　　只听他惊了一声，顿时一股凝聚在我掌心的力量、连带着蓝色光芒向他飞去。

　　咻──轰！

　　等发现时，他已经在响声下被一团烟雾给包围。不知道刚才那力量是什么，只知道自己向他发动了攻击，我喘着粗气，凝视那团烟雾直到它散去；渐渐现形的东仙用刀挡在身前，看来是毫发无伤，也没有太大的动静。

　　「妳……」

　　迪罗伊感叹出声，但我的注意力只在东仙身上，急着向他挥手咆哮：「走开！滚开！离他们俩远一点！要是你再伤害他们，我下次绝对会──」

　　「会怎么样？」他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我，毫不犹豫将刀笔直落下：「就凭妳那不纯熟的攻击，是无法阻止我的。」

　　嚓！

　　「唔哇啊啊──！」刀尖直接刺进了迪罗伊的手背钉在地上，使他痛苦的大叫。

　　「不要！！」

　　不忍听到那惨叫，我几乎用自己的吼声去将它盖过，同时又连续好几次将灵子集中朝东仙释放出去。咻、咻、咻，蓝色光束明明快而准的向他飞去，但这次别说击中他，都在碰到他之前就被他的刀给弹开，击中在房间的角落。

　　这次，他又往伊尔弗特的手臂刺了下去。

　　「咕、啊啊……！」

　　「住、住手……」在又一次的悲鸣声中感到虚脱，我瘫坐下去。力量上敌不过他，帮助不了两人，无法阻止东仙继续对他们造成伤害。害怕、难过和无助纵使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掩面低下头去：「求求你快住手……要怎么样，他们才会得救……！」

　　不知是不是在东仙的心里也存有一丝慈悲，他在我的抽泣声中沉默一会儿后，淡然开口：「若妳现在老实跟我走，保证之后都顺从不抵抗，我就留他们活口。」

　　「……」抬起脸，感受到脸颊上两条接触到空气的冰凉，我愣看着他。

　　「别……别听他的……！」迪罗伊试着想撑起上半身，被染红的手却一点力气都没有的发抖着：「要是妳敢擅自离开……我就宰了妳！」

　　「迪罗伊……」

　　「没错……」伊尔弗特也顾不得那头漂亮的金发都已经被血给弄脏，下巴撑在地上：「我们才不需要妳为了我们做任何、咳……如果妳以为自己有那么伟大，那就大错特错了……！」

　　「伊尔、弗特……」

　　事到如今，他们说的话还是那么不温柔。仿佛为了让我安心，维持像平常一样的态度。

　　是不是笨蛋？与其在乎我，还不如想想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脱离险境。为什么这么笨，为什么明明曾经那么讨厌我、看我不顺眼，只希望快点摆脱我这个麻烦的他们──愿意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心里满是说不出的喜悦，同时更加悲伤。因为面对这样的他们，我却没办法给予等价的回报，只能无力看着他们痛苦的模样。

　　『要是、葛力姆乔在这里的话……』

　　──葛力姆乔在这里的话？

　　不禁突然从迷惘中清醒，我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还期望得到他的帮助？

　　他是怎么看待我的，除了他本人之外，最清楚的无非就是我自己。对我如此厌烦、不屑、排斥，拥有会令他烦躁的能力，是心不甘不情愿的监管还是我被延后的死期；葛力姆乔一直在等待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若葛力姆乔在这里，肯定会最先将我交给东仙。然后，遵守了和蓝染的约定，他也终于能实现对我的「承诺」──

　　亲手，熄灭我的生命之火。

　　『啊啊，绕了一大圈，结果我唯一能前进的依旧是我最不想面对的那条路。』

　　受到各种庇护照顾，甚至像交了朋友一样的与破面们相处，感觉比在现世时更能做自己，有如找到了归宿一般的安全感；我怎么会忘了呢，被那些「假象」冲昏了头……无论在剧本中间多么努力的窜改，除了影响到本不该受波及的人事物之外，都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早被决定了结局的我从来──就不属于这里啊。

　　「我知道了……我会老实跟着你走的，所以放过他们吧。」

　　「喂！？」在迪罗伊激动的声音下，我擦干眼泪，从地上站起身。

　　东仙见状，先是盯着我一下子，而后说了句「跟上来」就将刀收回了刀鞘，转身走到了门外。我没有勇气看那两人现在是什么表情，刻意移开视线，然后踏着缓慢的脚步准备从他们旁边绕过。

　　「妳……给我等等！」哪怕他们的声音是如此刺耳：「妳以为葛力姆乔会允许妳这么做吗！……回来！东仙那种家伙、我马上就解决他……！」

　　「我说兄弟……妳要知道蓝染那边……可绝对、不会让妳比在这边好过……！」

　　我也不能回头。

　　「──妳倒是回过头来说句话如何啊、绯音！？」

　　明明，像那样告诉自己了。

　　「……没关系，葛力姆乔要生气，就让他来对我生气吧。」走到门外的东仙身边，我停住脚：「蓝染那边到底好不好过，对我来说其实也不那么重要……毕竟就到此为止了。」

　　「什么……？」

　　待伊尔弗特声音一落，我回过头：「没关系的，虽然我们再也见不到面，但我希望你们能活下去。」

　　为了我不惜变成这样，其实很温柔又善良的你们。

　　「──因为现在的你们，我很喜欢。」

　　「快跟上。」东仙已走到几步之远，出声催促着我。

　　「……这就来。」我平淡的回应他一句，转过身背对两人：「赶快让珀儿为你们治疗喔……那么，拜拜。」

　　「开什么、玩笑……妳开什么玩笑！？」
　　「妳是傻子吗、兄弟……！」

　　闭耳无视迪罗伊和伊尔弗特在背后的呐喊，我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的跟上东仙。

　　明知必须从现在开始去忘掉他们的身影、声音和至今以来为我做的种种，因为在火光熄灭后，一切都会变成带不走的留恋；然而心中却有个怎么也不愿放手的自己，只是一股劲的，使剩下的时间更让人难受。

　　……
　　………

　　不知何时，四周的风景已经变得不再熟悉。虽然建材构造与第六行宫类似，但我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曾经想依赖的地方。

　　「就是这里。」

　　当走在前面的东仙终于停下脚步，我们站在了一扇高大的双门面前。

　　待他咿呀一声推开门，我朝内望去；漆黑，仿佛能当镜子照一般黑到发亮的地板平铺在视线内每一角，不禁令人感到背脊发凉。

　　「过来。」东仙率先走进去后呼唤我。

　　也不太敢左顾右盼，踏着小步跟在他身后直到他指定的定点，他便稍微往我的后方退去。而我只是，面对着一面白墙。

　　抱着不安的心情，才在猜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一道声音便从头顶上落下：

　　「──欢迎来到我的宫殿，女孩。」

　　吃一惊，我抬头望去；原来眼前那不是一面墙，而是一个高如天际的坐台。仔细一看，坐台上还有一张巨大的白色椅子，上面坐着一个穿着黑白色衣服的男人，深褐色头发向后梳，一手轻轻托着脸，嘴角挂着笑，只是态度从容的俯视着我。

　　当下我便知道，这个人一定就是久仰大名的──

　　「蓝……染……」

　　◆

　　「姐姐大人，不快点把药品的补货带回医疗室可以吗？在下只是去查看一下声响的原因，一个人不要紧的！」

　　「不行，要是又像之前一样遇到麻烦怎么办？」

　　阿德密和提着一箱医疗用品的菲丽丝，因为工作性质不同所以平时不太黏在一起的双胞胎并排走在冗长回廊上，在第六行宫算是比较难得的画面。

　　「珀儿小姐呢？留她一个人，医疗室很快就会一团乱喔？」

　　「唔，那的确有点让人担心……」菲丽丝神情复杂的看了看旁边，随后还是坚持道：「但我做为姐姐有义务看照弟弟的安全，只是一小会儿，相信珀儿小姐会谅解的。再说，今后得避免继续给葛力姆乔大人找麻烦……虽然上次他放过了你……」

　　瞧菲丽丝露出担忧之色，阿德密只是歪头傻笑着：「虽然不太懂，但能和姐姐大人一起工作，在下好高兴喔～！」

　　然后，他开心的哼起歌、小跳步起来。

　　菲丽丝叹口气：「真是的……就是那种态度你才老是被骂，工作应该是要更认真的──」

　　「可恶！可恶……！」

　　「噫！」突然冒出来的怒吼声吓了菲丽丝一跳，猛地躲到了阿德密背后，四处张望：「刚、刚才那是……？？」

　　「好像是从葛力姆乔大人的寝室传来的──啊！」阿德密踮脚望了望，指着前方叫道：「是迪罗伊大人！他为什么要趴在寝室的门口？（嗅嗅）……奇怪？这个味道是──」

　　「是血……！」

　　听到那个名字本想拔腿就跑，但菲丽丝同时察觉了事情的不对劲，脑内一阵死斗之后，还是和阿德密一起跑向了寝室的门边──然后他们都傻住了；平时总是凶狠又恶劣的迪罗伊、伊尔弗特居然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而且是在葛力姆乔的寝室。

　　「咦！怎么会这样！」

　　「不、不知道……但是不快治疗的话……！」发抖回答阿德密，菲丽丝在迪罗伊旁边蹲了下来，并庆幸现在自己手中有补货用的药箱。

　　因为她知道再继续放着不管，这两人很快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但正当菲丽丝准备开始应急治疗的时候，却看到阿德密跑进房里，又是趴下来看床底，又是去旁边的抱枕堆翻找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阿德密！快来帮我！」

　　「奇怪……在下到处都找不到绯音小姐。」

　　「诶……？」菲丽丝一愣。

　　月宫绯音不在房里？葛力姆乔明明就命令过不准她擅自行动，为此还让这两位从属官做为护卫跟在她身边。难道她现在和葛力姆乔在一起？那这两人又为什么会重伤在此──

　　啪！正当她渐渐捕捉到那份违和感，倒在旁边的迪罗伊忽然就伸手扯过菲丽丝的衣领。

　　「呀啊啊啊！？」

　　「快、……葛……她被……」虚弱的他嘴里似乎在念着什么，差点没被菲丽丝的惊叫声盖过。

　　菲丽丝努力压制狂跳的心脏，而阿德密也跑到了他们旁边，只听迪罗伊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双胞胎大声喊着：

　　「快点──把葛力姆乔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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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这个符号代表从緋音第一人称视角切换到第三人称／神视角。
序章那个不算的话，这是第一次在文中用到......以后使用的几率应该会变多，到时候也会像这样补充说明，并会尽量不让文看起来太过混乱，请多指教～